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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探虚陵-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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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声道:“好。”

    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夹了菜,细致地喂给她吃,在此期间,她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我面上挪开。

    斟了盏酒与她,她抿了一口,蓦地捉住了我的手,脸颊缓缓地朝我靠了过来。

    我配合地一动不动。

    眼见她的唇大抵要贴上来,我蓦地伸手,准确地点住了她的穴位,她的身子瞬间凝固,在她没有出声叫喊之前,我已然又将她的哑穴给点住了。

    她眼里似要喷出火来,顿在那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间紧迫,我不再看她,而是即刻站起身来。

    在旁侍立的朱萸朝我点头示意,随我一起走到门边。我在她身旁立着,她略微推开一条缝,探头出去,故作娇羞地对外头守卫的两名修罗死士道:“两位大哥,主上她喝醉了,宫主叫我出来吩咐一声,央你们将她扶回去。”

    两名死士一声不吭,朱萸让开一条道,他们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电光火石之间,朱萸将门合上,我欺身上去,一人一下,利落点倒。

    “宫主,快些穿,免得外头起疑。”

    朱萸催促着,两人将身上外衫褪了,换上修罗死士的黑衣,同时将他们二人脸上的修罗面具扣在脸上。

    朱萸把盛天命镜的翡翠玉盒装进食盒中,拎在手里,姽稚眼睛瞪圆,看着我们方才的一举一动,那种神情,大抵是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走到她面前,摸出匕首,扬手一挥,将左手的小指斩下。

    血淋淋的断指滚在她地上的衣摆处,她骇得面色惨白,我则眉头不皱一下地冷道:“我走了。这只小指,是给我爹爹的,也是给你的。今日断指为誓。姽稚,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会恨你一日,我若不死,恨便不休。”

    朱萸吓得直哆嗦,慌忙过来,倒了止血的药粉在我断指处,火急火燎地进行包扎。我不愿多做耽搁,忍着疼痛,戴上黑色手套,与朱萸一同推门而出。

    有修罗死士的衣衫与修罗面具的遮掩,一路走得很是顺利,只是快到鬼林时,却被卓段暄尖声细气地叫住了。

    “站住。鬼林乃是烟云海禁地,你们两个,去那做什么?”

    我和朱萸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身后脚步声杂乱,显是卓段暄带了一批人出来巡逻。

    “左边那个,你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朱萸不敢回答,修罗死士俱都是男子,若是一开口,女子的声音便要暴露。

    脚步缓缓靠近。

    卓段暄历来精明,我在心中思量万千,却听他在后犹疑朱萸道:“修罗死士选拔时,身高皆有界定标准,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矮个子混进来了?”

    我蹙眉,带起朱萸快速往鬼林疾奔。

    身后一时大乱,卓段暄声嘶力竭的尖叫响了起来:“来个人去吹塔楼号角,有叛徒闯进鬼林!其余的人,给我追!”

    耳边呼呼风声,朱萸不会武功,我只能牵着她奔走,如此,脚程被拖累了不少。

    后面实在无法,我只得将朱萸负在背上,闪进鬼林深处。

    鬼林阴气森森,自古便是烟云海禁地,暗藏杀机,先前阿姐便是沿着这鬼林暗道离开烟云海。

    地上藤蔓纵横,身后追捕队伍的号角与呐喊声刺破天际,越逼越近。我浑身冷汗直冒,差点被那些藤蔓绊倒,朱萸在我背上,拿手拭了下我的脸,惊道:“宫主你脸怎么这般冷?”

    我喘息着,道:“闭嘴。”

    寒气慢慢溢出来,背着朱萸,磕磕绊绊地奔了一阵,朱萸忽然叫道:“宫主,你放我下来,我是个累赘,这样走,我们两个都走不了的!”

    “再说话我把你吊树上去。”

    “宫主,我肚子疼!”

    我无奈,只得将朱萸放下,寻个地方躲着。下意识拿手去搓揉已经冻得麻木的胳臂,侧耳静听之下,能听到卓段暄领着的那一大批人的脚步声正刺耳地在远处响起。

    朱萸别过身去,不晓得她在做些什么,我冻得直打哆嗦,两眼发黑地催促道:“阿萸我们得走了。”

    “宫主,我肚子疼,揉一揉就好。”

    朱萸转过身,面上无甚血色,笑道:“走罢,宫主。”

    我稳住身形,打算去背她,她将手上拎着的天命镜递给我,一面自个往鬼林深处跑了起来,一面道:“宫主别背我了,我自己能跑。这东西好重,你帮我拿着。”

    实际上,我寒症已然开始发作,当下并无多少气力再去负她,见她执意如此,只得作罢。

    两人一路飞奔,朱萸跟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腰带,气喘吁吁道:“宫主,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很快。”

    “出去后阿萸也会好好侍奉宫主的。阿萸不想嫁人,宫主莫要再将我说给别家男子了。”

    我的冷汗湿了衣衫,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只是道:“自然。”

    “阿萸会永远陪着宫主的。”

    “恩。”

    四面宛若风声鹤唳,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踏过一个长满杂草的水坑,道:“阿萸,你累了么,我来背你罢。”

    身后没有回答。

    我怔住了。

    “阿萸?”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

    没有人。

    “阿萸!”

    我明白过来,手颓然往下落,蓦地感觉腰带处正飘过来什么物事,触到手腕肌肤,麻麻痒痒的,好似是一条丝巾,忙伸手取下。

    丝巾上潦草地用地上黑泥块写了几个小字,歪歪扭扭的:“宫主不怕,走。”

    鬼林里安静了下来。

    不知名的繁茂枝叶遮天蔽日,压盖下来,分外昏暗。

    我无法看清这飘渺前路。

    亦不能回头去看。

    时间,为我囚牢。

    作者有话要说:洛神番外,全部完结。

    行文至此,绝大部分的问题,我都解释清楚了,脉络也清晰了。

    如果有我解释到,却还不清楚的,也许客官,你需要再仔细看一遍哦。(被拍飞)

254不可追() 
“清漪;该喝药b》

    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垫在我脑后,将我揽着扶起来;靠在床头。

    我双眼被类似布条的物事缚住,面前虽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听到这声低唤,心底却欢喜得很,沙哑地轻声道:“好。”

    很快,便有盛汤水的调羹抵在我唇边;她喂一口;我乖觉地顺着她喝一口。

    四周安静;偶尔能听到外头几声鸟鸣啾啾的声音。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调羹移开我的唇边,我连忙握住她的手,期盼地呢喃道:“洛神,药好苦,你给我些糖吃罢。”

    “韶儿,没有糖。你若想吃,我下次出去买给你。”

    男人的声音温温地传将过来。

    我怔住,下一刻,手猛地往旁边一甩,药碗被我打落,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之声。

    面前,还是之前那一片黑暗。

    我的心,却好似从九天凌霄直接坠入地狱。

    尹墨寒依旧是不温不火地道:“韶儿,这十日以来,你神志不清,已然打碎了我近三十只碗。不过没关系,幸而我之前备了许多,厨下还有。”

    眼睛刺痛不已,被布条束缚住,他那张讨人厌的脸,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瞧。

    我一声不吭,只是静坐,甚至,有一种自己变成尸体的错感。

    脑海里徘徊着的,始终是那日洛神躺在地上冰冷的身子,姽稚抱着她漠然转身离开的背影,昆仑的青龙琉璃玉佩,以及卓段暄被长枪贯穿胸口,临死前声嘶力竭的癫狂叫喊。

    洛神她死了,死绝了。

    遗体被姽稚带走。

    昆仑和七叔都死了。

    卓段暄成为我这漫长一生中,第二个死在我手上的人。

    一切结束。

    尹墨寒好似几百年没说过话,女人般絮絮叨叨道:“韶儿,你今日看起来很清醒,如此,我便放心了。你的双眼无大碍,不会瞎掉,我给你敷了药调理,过些时日便可拆那缚眼白绫。至于你中的融血毒散,这些日子以来,我早晚按时给你服了解药,加上你自身排毒,毒液如今已然消散得差不多,过不了几天,便可复原。”

    我沉默地听着。

    “韶儿,我今早出去钓了一条鱼,你中午是想喝鱼汤,还是想用来清蒸,亦或红烧呢?”

    见我就久不开口,尹墨寒终于乞怜道:“韶儿,你同我说句话,哪怕一句也好。现下你嗓子恢复了,莫要一总憋着自己,这般憋着,若是哑了可如何是好。”

    “她不喜欢吃鱼。”

    “什么?”

    “洛神她不喜欢吃鱼。放回去。”

    “韶儿,她死了。”

    一声脆响,我一巴掌打在尹墨寒脸上,尹墨寒却也没躲,只是坐在我旁边,生生受着。

    尹墨寒继续毫无波澜地开口:“韶儿,她死了。我晓得你心底是明白的,你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我给了他第二个耳光,他仍旧没躲。

    我冷道:“我可以明白,你不可以说。”

    “好,我不说。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你滚罢。”

    “好的,韶儿。”

    感觉到身旁被衾衬面往上弹,略微松开,尹墨寒站起身,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子里重又陷入死寂,而窗外那微不可闻的鸟鸣声,对我而言,已是无比的聒噪。

    接下来,在榻上枯坐的时间着实太长,长到令我开始恍惚。

    终于,我掀开被衾,也不披衣,就着一身亵衣,扶着床榻边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头发不曾梳洗,面上不曾匀妆,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我如今一个被缚眼的瞎子,是看不见的,我也不用在意。

    而那曾经在意的人,晨起时分自后拥着我,替我梳头的人,早已不在了。

    我伸出手,在一片绝对黑暗中,去探身前是否有那挡路的路障。磕磕绊绊中,摸到僵硬的桌面,手指略微往里移了移,又触到了一块柔软的布头。

    拿手去细细感知那软布下包着的物事,冰冷的剑柄,剑柄处或凹陷,或凸出的纹路,以及藏在软布里那冷冽的锋芒,一一在我指尖流淌。

    我不止一次,瞧见那白衣女子怀里抱着这柄巨阙,极其温柔地擦拭它的剑身。

    她看它的神情,清冷却又柔和,手指捏着软布缓缓擦拭,像极了抚摸情人的姿势。

    我挨着她的肩头,颇有些吃味地道:“洛神,你可真疼它。”

    她笑盈盈地望我:“自然。”

    “那你以后就天天摸它罢,让巨阙陪着你睡,不用来寻我了。”

    “那怎么成。”

    “哼,不就一柄剑么,至于这般天天地擦拭?”

    “剑要好生呵护,它才会越发的通人与锋利,我才好拿它来保护清漪你。”

    “甜言蜜语。”

    “你就喜欢我甜言蜜语。”

    “胡说八道。”

    “你也喜欢我胡说八道。”

    她曾经对我的那些甜言蜜语与胡说八道,终究在白雪中,尽数消融了。

    半点痕迹也追不到。

    我抱着巨阙,推门而出。

    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我也不觉得寒冷。如今,是冷还是热,对我已经不重要。

    我眼睛看不见,外头的景致是黑是白,对我也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赤着脚,踏在外头雪地里,足弓立时便陷进一片松软之中。积雪里偶尔藏了些干枯的树枝,锋利如匕首,硌在我脚底下,我一路摸索着缓行,走得累了,才终于靠着一棵树,席地坐在雪地里。

    拆开软布,我将巨阙贴近胸口,搂抱在怀里。

    她死的时候,身子就似眼下巨阙这般的冷。

    我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多抱她一会。

    哪怕一会会,那都是好的。

    抱了许久,我便直起腰身,开始拿软布擦拭巨阙的剑身。

    擦到一半,身后传来靴子踏在雪地里,带起的沙沙轻响。耳畔又是一声重物搁在地上的声音,尹墨寒取了件大麾披在我身上,轻声道:“韶儿,雪地里冷,我给你搬了椅子与泥炉,你起来罢。”

    我不理会他。

    他挨着我坐下,又往外挪了挪,尽量不贴着我,道:“那我也陪你坐着。”

    我漠然道:“我不是我娘。”

    身旁一阵沉默。

    “阿瑾,尹叔尹叔陪你坐着。”

    我站起了身。

    尹墨寒扶着我,令我靠在椅上,将火炉往我腿前挪近一些。过了一阵,他又从屋里搬了张桌子出来,罩在泥炉上方。

    “阿瑾,你若喜欢外头,我们中午便在外头用饭。”

    我抱着巨阙,一动也不动。

    缚眼之后,我日日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看不清他的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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