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妃-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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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是认得尹子鱼的，还记得寺庙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一袭红衫绝世风华，这样的女子，注定了一生高高在上。她是当今的虞贵妃，也是权臣之女，荣华富贵一世不在话下。
回忆起偏院里她千方百计地和主子搭话，望着主子的眼神不似一般弟妹对二伯，难道真是他多想了么？方才，殷离绝那般暧昧的动作，无不在昭告天下，这是他的女人，要是敢觊觎，便是杀身之祸，那一干受罚的士卒不是例子么？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主子是否安好？
慕容暻望向山腰，那个灵动的女子为何来此？为师父么？师父上山前的一脸阴郁不是他的错觉，现在，她很着急，是的，他没看错，是谁能让她这般记挂在心？
命二王爷剃度为僧……脑海中精光闪过，慕容暻了然一笑，手指扶着眉头，轻微地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慕容暻从未在人前失态，这样放肆地笑出声的人真是那个两军面前不变色的猛将么？
莫言带着龙骧卫退在一边，顺着慕容暻的眼神看向山腰，利眸一动，难道，连他也……手心摩挲着手中的银枪，苦笑地眯起眼，一直不敢猜测的结果成真的时刻他原来是这样的心绪。
虚脱地抚着山路边的大石喘息，尹子鱼遥望着山顶的寺庙，眼中急切的火焰燃起，素手一拉腰带，挣开了繁琐的宫服，呼着大口的空气，便往路边扔衣服便往上跑。
单薄的白衫，殷离绝跟在不远处，深邃的眼眸看着尹子鱼乏力地往上爬，不阻止，也没有发怒，只是安静地，就那样，走在她的后面。
他该上去抓她回去么？可是，手脚为何不听使唤？还是说，他也想看看，她对那个人的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汗珠滴落在白衫上，沾湿了鬓边的碎发，一把抹掉下巴下凝聚的水珠，继续赶路，心脏紧张地怦怦直跳，她从来不信佛，可是，这一刻，她多么希望真的有佛祖，帮她拖延时间。
－－－－－－题外话－－－－－－
今天本来要把一个重要情节写上的，结果有事出去了，刚回来，就传了昨晚写好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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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你若为僧，我必为尼
“剃除须发，为舍憍慢，着坏色衣，为除贪爱，少选之间，既与三圣贤仪相无别，当自欣庆！”言讫，老方丈朝着佛像一拜，手执剃刀靠近那轮椅上闭眸凝神的男子。
轻柔的青丝碰刃即断，几缕墨发飘洒在地，洁白的衣衫上残留些许黑丝，清俊淡漠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
“汝能决志出家，后无退悔否？”
殷离寒缓缓睁开眼，望着冉冉升起的香雾，迷离了黑眸，似乎忘记了方丈的话语，记忆里涌出的是那日夜折磨他的那一幕幕温情。
大殿里，大胆妖娆吟诗迷惑他的她：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
竹林间，为他浅声吟唱的羞涩女子：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
真的不会悔么？视线移到膝前的断发，扶着椅背的手指一僵，消瘦的手背青筋突起，痛苦地阖上眼眸，“决志出家，永不退悔。”
老方丈注意到殷离寒的失意和不甘，犹豫地一顿，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黑袍男子满身的煞气怔住，一个噎气，只得继续进行剃度。
“今为汝剃去顶发。”方丈再割下一截长发，底下，盘腿而坐的僧侣开始齐声低唱出家偈云，低沉的合声响遍大殿上空。
“毁形守志节，割爱无所亲，弃家弘圣道，愿度一切人。”
尹刚一手拿着圣旨，一手负背，掩藏在背后的手拳头紧握，梵唱声遮盖了愤怒的骨骼脆响声，犀利的黑眸一刻不瞬地盯着殿中的白衣男子。
不愿么？那又何如？今日你以为还有选择的权力么？敢招惹他尹刚的女儿，就该有承担他怒气的准备！
他不会同情任何人，早在十六年前，他的同情心便在那个夜晚被无情吞噬得不留残骸。
“老秃驴！你给我住手！”一阵娇喝身焦虑地冲破梵唱声在殿内响起。
陷入记忆中的尹刚身形一顿，那般熟悉到骨子里的嗓音，除了她还有谁？
“都让开！”焦急地怒斥，手脚并用地推开挡了一地的和尚，尹子鱼忐忑不安地踩着空地跑向佛前，望着那静止的轮椅，还有老方丈手心的青丝，更是乱了心神。
他怎么可以，真的出家！难道不知道她会疯掉么？！
怒火攻心，一阵晕眩传来，她忽觉脚下一空，踉跄地几近跌倒在地，却为了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儿强忍着不适。
“鱼儿！”一句呵斥，低沉饱含愠怒的男音在一旁警告着贸然前来的尹子鱼。
尹子鱼循声看向尹刚，对着那张青黑的冷峻面庞冷冷一笑，无关父女之情，只留陌路的怨意，看得尹刚喉结一滚，吐不出一个字来，所有的责骂塞在了喉间。
想上前拉住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双脚却怎么都挪不动，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这一切，都源于，她的冷漠眼神。
为了那个人，难道连父亲都不要了么？苦笑地仰首，眼角里投入的是门口那道紫影，是他！手中的圣旨一紧，冷眸危险地眯起，尹刚看了眼还在走近殷离寒的尹子鱼，不安在胸口蔓延：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素手推开碍事的方丈，尹子鱼哀怨地转身蹲在轮椅前，瞪着泛红的桃花美眸，双手大力地按在他的手背，颤抖的声线在看到那张更益消瘦苍白的俊颜时崩塌成片：“你真的要……出家么？这真的是你的想法么？”
“娘娘……清尘……”方丈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狠绝的眸光逼回，闭紧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尹子鱼记下方丈这剃发的帐，狠狠一瞪眼，握着殷离寒的双手更紧，感受他冰凉的手指，恨不能将自己的温暖传给他。
“寒……怎么了？睁眼看看我啊！”看着闭眸静默的男子，尹子鱼心中一惊，慌乱地在他身前催促。“告诉我，你不想出家当和尚，寒……”
他幽然掀起眼帘，黑色的双瞳中，透明得看不到一丝情绪，似看穿了世间万态，早已决定绝尘而去，毫无眷恋。
尹子鱼握着他的手一抖，强压下如藤蔓延长的恐慌，扯动唇角，故作轻松地柔声唤道：“寒，哪里不舒服么？我带你去看大夫如何？”
他只是缓缓抽出被她紧紧捏住的手，清俊出尘的容颜似冰霜冻结了表情，黑眸在那张绝美的小脸上停留，却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和深情，只有疏远的漠视。
“施主，还请自重。”不轻不重的回答却如千斤重锤砸在她的心口，让她的情绪溃不成军。
“你叫我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尹子鱼盯着落空的双手，喃喃出言：“施主？你竟敢叫我施主？”
“一切皆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你又何必……执着之深？”轻微的叹息伴随着极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惊雷击打在她的心底。
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地，这就是她要的结果么？不惜违背世人，只愿和他相守，可是他的回答，竟是镜花水月？！这，是多大的讽刺！
倏然起身，俯视着那低眉沉默的清瘦男子，红唇妩媚地轻扬：“你敢出家试试！”
骤然抬起的黑眸里闪逝的是紧张和担忧，她精确地扑捉在眼里，本低落的情绪瞬间回春，偷偷一勾朱唇，却不改面上的决然。
“尹子鱼！”手腕被人扯紧，黑影挨近，拉着她就欲往外走：“回去！莫等为父改变主意，非除他不可！”
奋力挣开尹刚的禁锢，尹子鱼冷冷扫了眼明显暴怒的尹刚，眼角瞟到那抹紫影，嘲讽地笑出声：“呵呵……爹爹，你以为这样，他会比死好过么？”
“师兄，继续吧。”冰凉的低语没有了一贯的柔润，麻木得让人心疼。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尹子鱼眼角视线投向那下定决心的男子，苦涩地身姿一晃，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和别人好好过日子了么？不是说要给我幸福么？难道你的幸福就是让我再别人怀中享受疼爱么？
你以为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殉情么？明知晓我的性格，决绝而执着，你却还是选择遁入空门，以为我就会放弃么？
没人注意是怎么回事，待众人反应过来，老方丈手中的剃刀已不见踪影，只有一道清脆而决绝的声音：“你若为僧，我便为尼！”
刀刃好不犹豫地袭上悬撒在身后的青丝，本及膝的长发瞬间如瀑布纷纷飘落在地。
“鱼儿！”来不及的阻止声里徒留紧张和懊悔，殷离绝冲进大殿，绿眸紧紧凝视着一地的墨丝，袖下的双手被握得失了血色。
“够了！跟朕回去！”大步一跨，上前，殷离绝面色阴沉地喝斥，得来的不过是她的侧目。
剃刀逼上胸前的发丝，黛眉一扬，目光环视着一点错愕的众人，“谁要再逼我，这一刀下去，可没头发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岂可如此儿戏，快给为父放下剃刀！”尹刚早已没有了怒气，害怕地只想要这不孝女放下刀。
尹子鱼只是淡淡一笑，如缥缈的仙子即将远去，让人难以抓住，无视周遭的不安，她扭头低头看向那轮椅上的男子。
不知是多少次了，她望进他的黑玉眼眸，那里，平静里起了波涛涟漪，眼神是惊愕，难以置信，还有泪光……
早知此刻，何必当初？她幽幽的叹息，垂下握刀的柔荑，对着失神的他一笑：“还要出家么？”
他动了动唇瓣，纤长的睫毛一颤，却未说出只字片语，只因，那道妖娆的红影，悻然倒在了地上。
“鱼儿！”三人出声，异口同声，呼唤的都是一人的名字。
紫影纵身而过，掠起地上的纤影，深邃的绿眸出神的看着那张安详的睡颜，“逼朕，你以为这样朕便不敢动他了么？”
“鱼儿！”轮椅上的清俊男子失了淡雅，犹如狩猎场的神色，生生刺痛了殷离绝的眼，厉眸阴鸷闪烁，起身，抱着那昏迷的人儿，提步离去。
“东夷使臣不日便要回国，这和亲一事便交与尹将军了。”
尹刚冷眼看着轮椅上安静得像冰雕的男子，低声道：“今日陛下既知此事，还望王爷为小女着想。”说完，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空空如的殿内，殷离寒许久之后，才抬眸望向佛像，冷清的黑眸对上如来佛含笑的瞳眸，喃喃自语：“这么多年，应该够了吧？”
“主子！”蓝风和黑风一旦行动不受限制后，便匆忙赶往大殿，刚一脚踏进殿内，目之所及，便是那一地的青丝，主子的？
不安地看向那轮椅，白衣黑发，主子完好，松了口气的两人上前，恭敬地对着沉默的殷离寒跪下：“主子！”
殷离寒回过首，淡淡扫了眼跪地的两人，清雅出声：“那个人，我要见他。”
“主子！”蓝风惊喜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置信，多年来，主子终于想通了么？
殷离寒未再多言，只是清冷的目光透过佛像望向远处，“黑风，你回府吧。”
黑风身形一愣，待反应过来，了然地一笑，冲着还在发呆的蓝风一推搡：“还不快去请那位高人！”
“是是……瞧我……”蓝风兴奋地边拍脑袋边迅速跑出了大殿，只留黑风和殷离寒。
“黑风，我这样做，是对的么？”
“主子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黑风振振有词的肯定没有让殷离寒坚定迷离的眸光，又有谁知，他想要的，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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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子非鱼
驿站内，索绮深沉地抬头凝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弯月，记忆深处那张绝色无双的容颜似乎便在那辽远的月亮之上，让他为之着迷。
“狄安娜，你为什么不像母妃一样，嫁给父王？”稚气未脱的孩童眨巴着大眼睛，蹲在树下，仰视着身旁的女子。
秋风拂过，带落了一树的落叶，女子火红的发丝在身后微微飞扬，她停下抚琴的素荑，拂开唇边的红发，望着男孩淡淡一笑。
“王子认为，我还配得上你的父王么？”
男孩静默不语，但未过多时便坚定着目光，咬咬嘴唇，不满地嚷道：“她们都说，狄安娜是迷惑人心的狐媚，可是，在索绮眼里，狄安娜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女子抚琴的手指一僵，抬起头，细碎的眸光投射在不远处冷清的屋子上，稍许的迷离失神，便让她美如天人，只一个眼神，便让残败的秋色有了鲜红的生命。
男孩痴迷地望着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当那对摄人魂魄的美眸扫过他时，小脸一窘，耳朵不禁血红，像做错事的小孩，慌忙移开目光。
女子低眉，望着已现残破的琴身，无声地浅笑，眉宇间的哀戚无法抹去。
“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罪过。”她轻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