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劫-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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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地探出头去。
那个孩子,是先前引我们进门的小童。
他睁着大大的双眼,泫然欲泣地看着我们:“许姑娘,爷总说您人好,就听我几句吧。”
我看着他毫无染上尘埃的清澈双眸,微笑道:“那就上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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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日子,我们的生活很平静。
嵇康更是如此,他除了偶尔到太学院和竹林里去,其余时间就是在家里或看书或打铁,与向秀饮酒夜谈,当然,现在花了更多的精力替我照顾延祖。
记得某个晚上,延祖睡下之后我就曾经问过他,“希望儿子日后长成什么样的男人?”
他静默了片刻,方回道:“若非要说,那便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罢。”
我疑道:“天底下居然有爹不希望儿子像自己?”
“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代,最容不下的就是我这样的人,我本性如此,却不希望延祖步上我的后尘。”淡淡威严笼罩着这个目不可视的男人。
确实,在崇尚奢靡、重视门第的魏晋社会,他能够摆脱风气的束缚,做平民的锻铁工作为生,屡次拒绝朝廷的邀请,是需要莫大勇气和无视尘世的本性才能办到。在我看来,我也不认为世界上有第二个人能如我丈夫这般。至少在这个时代。
看着他俊美至极的侧脸,一阵深深的自豪感自我心底涌上,又爱又喜,顾不得只着里衣就跳到他身上,“啊,叔夜,你好帅。”
他一个措手不及,连忙抬手拦腰抱住我,然后对上我笑嘻嘻的眼,才叹道:“你总是这般无状,日后怎么为延祖立起身为人母的形象?”
我的指尖点住他的脸颊,“这不是有你吗?你看悦悦就被你教得很好啊。”
他闻言低笑,“悦悦那么调皮,也亏得德如一家肯要。”
“岂止肯要,简直把她当成女儿来疼了。”我得意地说。
“行了,早些睡吧。明日是濬冲的大婚。你答应了他要过去帮忙,已经亥时了,还不睡的话……”他说着,一边就着这个姿势将我抱回房间去。
啊!明天是王戎大婚!
可爱的王戎弟弟终于要成亲了。之前我是很期待的,但后来沉桀的事情扰乱了我的思绪,这一放开居然就这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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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王戎那么爱钱,可他出生在大家族,富裕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王府十分庄严气派。
稍前几日,我和如栗还有戚玉这三个闲不住的女子就主动提出要来帮忙。
早上婚礼还未开始,递帖来访的宾客已经门庭若市,光是接待宾客就让王戎手忙脚乱的。更别提晚上的迎亲队伍到达。
当我将手边的事情忙
69、第六十八卷 。。。
完了,看着王戎喜庆的准新郎模样,他穿着一身的华丽白衫,虽然算不上顶俊美,但五官端正,眉目清秀,乍看之下,倒也是风度翩翩的才子一枚。
我不由得好笑,正想出声对他调侃些什么。
“璺,你来看看,贴这里可以吗?”如栗高举着手中的剪纸,转头过来询问我。
“有点歪了。”我道。“再往中间一些。啊!戚玉,那个灯笼再挑上一些。嗯、嗯……就是这样。”
“这样可以了?”
两个人都忙了一整天,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疲倦,但显然是受到了周边欢喜气氛的渲染,眉宇间神采奕奕。
随着一路的鞭炮声接近,我们知道迎亲队伍已经到达了。便回到各自的夫君身边,笑眯眯地看着王戎有些紧张地将他的新娘子接下了轿。
这些年来,不知为何王戎一直不娶妻,而以他的人品才智和家世身份,上门说亲的人不在少数,可却被他一概回绝。有次我开玩笑般地问他是否有了心仪之人,本以为他会云淡风轻地否认,却没想到王戎竟是双颊淡红了一瞬间,然后轻咳了几下便不作声了。我惊讶地看着他,心知大概是有了,不过我毕竟也不是爱八卦的人,见他不说也就没有多问,直到那天他突然宣布要成亲……
我有些小小的感慨。王戎虽然被冠上一个“俗”的名号,却是务实的一个人,嫁给他的女子定会很幸福吧。
突然瞟见那新娘子细嫩白皙的手在接触到王戎的一瞬间,反射性地缩了回去,虽然动作不大,却还老不客气地拍掉王戎的掌心,接着又被王戎紧实地握住。
新娘子的脾气好似十分地倔强,又几不可见地小小挣扎了一番。
不过似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眨了眨眼,顿时有些好奇,王戎的身影挡住了我视线,以我的角度看不清楚新娘子的脸孔。顿时有些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难道他们成亲不是双方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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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九卷 。。。
“新娘子很美呢。”宋如栗赞叹地道。
我回以一笑,“你也不赖啊!”
“你尽拿我说笑,我相貌平平,何来美之说。”宋如栗轻嗔。
“胡说。在我眼里你很漂亮。”我勾了勾她的鼻尖,“话说回来,我们就近点看。这儿好挤呢!”
宋如栗轻笑,点点头,然后拉着我和戚玉尾随在新娘身后。
直到看着她被搀扶进房我们也没能见上一眼。
我不免有些不甘,“看,人都进去了。”望着成群的丫鬟从房里走出来,有些失落。“要回去了吗?”
戚玉展眉,“就在这儿吧。厅里人多,太过嘈杂,我们稍稍喘口气再进去。”
宋如栗道,“新娘子见过了,后面也就没什么好看的。我乐得在这里吹吹凉风!”
我一眉轻挑,抬眼望见新房对门的厨间,“濬冲这儿有一种瓜,倒很是不错,刚刚在厅里尝了一片还是不够,现在厨房里应该还有。”接着朝她们抬了抬下巴,“咱们替他尝尝味道,想来他会感激的。”
厨房里,各种精致的点心水果摆放的十分整齐,我随手捏起精致瓷盘内一片切得厚薄适中的蜜瓜放进嘴内,嗯。委实好吃开胃。
宋如栗笑诘:“璺你这般孩子气,要是让你家夫君见到了,难免又要念上几句。”
我怔了怔,想起我丈夫那张脸上常年是雷打不动的冰样表情,忍俊不禁。“他怎么敢管我?家事我在打理,他是我在照顾,要是把我气回了娘家,留下他一个大男人照顾儿女一双,保证他不出三天就会负荆请罪。”
宋如栗懒懒地道:“话是这么说,但你们这么些年的夫妻,磕磕绊绊也不是没有过,哪次见你气回娘家过了?”
我垂下睫眸内一片淡光,“那是因为他没有触及过我的底线。否则,就不会只是回娘家这么简单了。”
戚玉听我这么一说,顿时起了好奇心,“嵇夫人,这个所谓的底线是……”
我挑唇一笑,明明白白地昭显自己的小气:“纳妾。”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愣住。
宋如栗笑绽:“男人纳妾是常事。想不到你看起来这般豁达,却是如此放不开。”
“胡说,你的德如夫君不也不曾参与这等‘常事。’”我驳道。
提到自家夫君,宋如栗柔柔一笑:“那是他怜我。”简单的一句,说话间,万中柔情尽显其中夫妻情深。
“既‘怜’即‘爱’。阮侃先生爱你,所以才不曾看过别的女子一眼。”戚玉螓首略低,眉间愁绪顿起,我见状,又捏起一片蜜瓜迅速塞进她的小嘴里,笑道:“王戎大婚之日,我们也不可逃开太久,否则怎么说都失礼。回大厅去吧。”
“话说回来,王戎的婚礼是难得一见的豪奢,样样精致,这可不像他的风格呀。”
“想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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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为珍重他的新婚妻子吧?”
我们相视一笑,却忽然听见仿似有重物摔落的声音,还掺杂着几乎听不见的闷叫,柔柔娇嫩似是女子的声音。
从窗外看去,望向声音的发源处。
“痛死我了。”一个女子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摔在地上,肩头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身上……竟是还未脱下的新嫁衣。她双手拉扯着嫁衣长长的裙摆,柳眉轻蹙,想来是给绊倒了。
但……这、是什么状况?
宋如栗黛眉浅浅颦起,“希望非我想的那样。”
看着那女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发现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蹑手蹑脚地想往王府后门的方向过去。我浮起淡淡的揶揄,“似乎就是那样。”
“戚玉去告知濬冲一声,但切记一定要私下悄悄地说。如栗,咱们会会这个新嫁娘去,怎么说也不能让可爱的濬冲小弟弟刚成亲就没了新娘吧。”毕竟这几年的嫂子也不是白让他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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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前往后门,发现后门被锁上了,气愤之下恼怒地跺了跺脚,这才想起时间紧迫似的,连忙寻找别的出路。
王家的墙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对柔弱的女子来说,要攀墙而过是太难了些,但如果借助工具,倒也非难事。我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老神在在地站在后墙等着她。
果然。
我听见轻微的木材碰撞声响,想必是这位娇弱又倔强的大小姐把墙脚那些废弃木材一根一根地堆砌起来踮脚吧。
逃跑的心倒是挺坚定的。
不一会儿,一张细致美丽的脸蛋气喘吁吁地从墙的那头冒了出来。
我见状,连忙露出一抹无比和善的微笑,“你好。是王戎的新婚妻子吧?我是他的嫂子……”
女子对我的出现始料不及,惊喘一声,等她看清我后,更是像看到鬼一样,低呼着:“你、你……”这一惊一吓可不得了,她顿时失去了平衡,站在高处双手在空中乱舞着。
“小心!”我好心地出声提醒,心想,自己不过多了块疤痕,真的像鬼一样吗?
接着我就见她很神奇地把自己扭成一股麻花,咿咿呀呀地在空中乱挥舞着,然后迫不得已闭上眼睛英勇地往后倒去。
这墙虽不高,可摔下去也着实够呛。
那头掺杂着如栗的惊叫,又响起了不明物体“铿铿锵锵”的撞击声。
这一下我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连忙进到内院里去,心想如栗柔弱,不知道这混乱有没有撞到她,要是伤着了,我就该自责好久的,如栗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而这内院里的情景竟然教我呆楞了许久反应不过来。
“如栗,你在干什么?”
“这、这女子好生野蛮。我怎么都制她不住,璺你别光站着呀,快来帮我。”
“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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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用麻袋套住新娘的头?我瞪着那个只看得嫁衣,而整个头都包在麻袋里并且不断挣扎蠕动的女子。“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找不到形容词。
“刚刚摔落下来,她撞到我,可是转眼就跑。她这么一跑出去,濬冲的面子和声誉往哪儿搁,我想不了很多,正巧身边有个麻袋,就……暂时先这样吧!”宋如栗颇无措地解释,黑眸澄然无辜,优静清雅的形象毁于一旦。
“先放开来吧,这会儿我来了,她怎么也逃不了的。”我道,但是心里觉得奇怪,明明是在做正确的事情,为什么我的口气听着这么像绑匪贩子。
我凑近了新嫁娘,温声劝慰:“你别动怒,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事情。”
宋如栗一对美眸内添上一抹深意,依言放了开来,在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我向宋如栗使了个颜色,一人一边,半强制地将那姑娘搀扶进屋。
回身关上了门,好不容易将那位女子安顿下来。
我凝着她的脸……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浮上。远处是没有发现,但是就近一看,却觉得这轮廓似乎在哪儿见过。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女子瞪着我,目不转瞬,眨也不眨:“嵇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想起自己是如何卑鄙地将嵇大哥从我手中抢走了吗?!”
不管我觉得自己会听到什么,都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答案吧?
这、关我和嵇康什么事情?
我惊愕地看着我。越发觉得她如玉般的脸颊很熟悉……
难道是……
“啊!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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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卷 。。。
杜姑娘气闷地别过脸,“别杜姑娘杜姑娘地叫,我有名有姓,叫杜笙笙。”
好吧。原来对人用以尊称也会被讨厌。
我实在想不出可以形容这个杜笙笙有多任性的词了。
不过话说回来,由于印象太差,我也从未对她抱有什么好感。
“说说你逃跑的原因吧。既然已经和濬冲行过成亲礼,又为何要逃之夭夭?”
我问,却不见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