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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青纱劫-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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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长的女婢从小看着秦凌长大,他一向温和有礼,何时见过他急怒时脸色铁青的模样,不由得吓得一个哆嗦,诚惶诚恐地听着秦凌交代的每一个细节。

  “进去后,将她房里的窗开起来一点,我会站在窗外,到时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许任何人进去,听见了吗?”

  “是是是。”女婢说着,连连作揖,然后告退。

  从远远就可以听见她房里传出了的哭叫声。

  被她自己克制住的叫声凄凄切切。让他的心口微微抽痛。

  她的家里彻夜灯火通明,仆人忙里忙外。

  嵇家主母一心焦急地望着房里的儿媳妇,满脸心疼。想要进去帮忙,却被他派去的婢女挡在了门外,不禁又气又急。只能在外面暗自祈祷老天保佑她的儿媳和孙平安。

  而嵇康和嵇喜两人,则坐在院子里。

  嵇康白色中衣轻薄服帖,闭目合眼,道不尽的风华绝代,皎洁明月,沉静如只在月下盛开

  59、第五十八卷 。。。

  的白色莲花。

  那般清雅华贵,却冷冽异常。

  蓦地,房里又是一声痛叫。

  那俊美无双的脸庞霎时又白了几分,清冷的眼眸猛地睁开,眼底布满了浓浓的担忧和焦虑。

  那一刻,秦凌知道。

  嵇康也一样爱着许影……

  想后,便震住。

  也?为什么是也……

  热浪在心口冲击着,可房里的情况不容他拖延,当即压下一切杂念。快步走到窗口边。

  烛光幽影。

  她躺在床上,冷汗将衣裳全数浸湿,原本柔顺的青丝紧贴她的脸颊两侧,面色发青,一口咬着自己的手指骨,努力克制不痛叫出声。

  可是灵动的眼眸因为剧痛已经失去焦距,意识正在慢慢退散。她根本不知道,有个男人正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窗外看着她。

  他已经顾不得礼教的束缚,视线慢慢地往下移。

  她的身下淌着一滩血水。

  妖艳如火。

  冷汗自他的额上滑下。秦凌闭了闭眼,听见自己冷冽的声音:“云娘,照着我说的做,不得有任何差错……”

  “啊!好痛!”

  她的腹部又是一阵震动,让秦凌心口一栗,脸色都开始泛青了。“云娘,快些!”

  “是是!”女婢连忙应声。

  他握紧拳,指尖紧紧地陷入掌心里,带起血丝。女婢虽然有些生涩,却到底是他秦凌信任的人,动作迅速不见慌忙。

  同一时间听到痛呼的嵇康,长躯徒起,拔足直向内室。却被早有准备的嵇喜一把拦下。

  秦凌听到男人沉冷的嗓音响起:“我自己便是大夫,何须一个外人来接手。璺是我妻,我为她接生理所当然。”

  接着就是一个好听的声音不断地安抚:“可是娘不允啊。娘可不许你破坏了乡俗,为大不吉。”

  “乡俗?呵,我便不信所谓不吉能奈我何。”嵇康嗤之以鼻,眼底好似有狂怒在燃烧。

  “你倒是可以无视,那弟媳呢?不吉,会给临产的妇人带来血光之灾。宁可信其有啊!”嵇喜极力安抚着。

  足一滞,怒顿消,嵇康缓缓归座,脸色却是极其难看。

  然后秦凌便没有再听见争执的声音,他神色异常专注。一步一步地下着命令,双眸凝视着那布满汗水和泪水的脸,嘴上喃喃着意识模糊不清地哭叫的女子。

  心口钝痛,忍不住伸出手来……抚上那张秀气清雅的脸,拂去她的泪。

  温和的语调轻轻地安慰着她:“有我在,我会保你没事……”

  60

  60、第五十九卷 。。。

  事后回想起来。

  没人知道他有多庆幸自己在得知她怀孕时,下意识地去研读这方面的医书。

  他很庆幸,而且带着一丝毫无理智的快感这样想——虽然嵇康也精通医术,但在那样的时刻,是他陪在她的身边,见证她和孩子出生的过程。见证她为人母的那一刻,见证她的……平安无事。

  许影,我们之间的羁绊,比你所知的,要深得多。

  他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是第一个见证她女儿出生的男人。

  也是终于在那一晚,他在跌宕起伏的情绪下,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件潜意识始终回避的事实。

  从来没有人能让自己这般失控。真的是……毫无理智可言。对方还是已经为人妇为人母的女子。

  可,她是那么特别。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将他魂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当家,访客已经到了。”

  “有请。”

  他端整了坐姿,聆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简单服饰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双眸明亮却闪着一丝阴鸷,满身是风尘仆仆的风霜。

  他简明扼要地说出了来意:“我要找一女子,许影。”

  秦凌的心当下一凛,双瞳幽暗地注视着来人。

  在男人走了之后,他派人着手调查,丝毫不缓。当夜,他顶着寒风连夜前往嵇家。却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驾马而去。

  烛光闪烁,将内室人的影像都倒映在纸窗上。

  娇小柔弱的那人,温顺地替身躯颀长的男人脱下外袍,男人回过头对她说了什么,指尖宠溺地轻弹着她的额,她依偎着笑,夫妻间的低语欢笑十分温馨暖人,可是秦凌却隐隐觉得,风更冷了些。

  他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终于等到烛火熄灭。才轻轻咳了一声。不长不短,不高不低。

  同时在心里揣测着她是否会发觉。

  其实,他完全可以等到天亮再派人去,这样,显得更理智些,也更像他一些。但是……

  对面的门轻轻打开了,伴随着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她身着单薄的中衣走出来。看见他的时候,是惊讶无比的表情。

  清亮的眼在黑夜里格外明亮,也格外动人。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传来,令他有一丝丝的晃神。比起当年清雅模样,为人母的她,更增添女人特有的妩媚和韵味。

  她,真的很美。

  话中的揶揄调笑仍然像以前那样,就算久不见,也觉得亲近。

  他简单地说明了来意,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却见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眼神绵里藏针,看似柔和,却锐气逼人。她一向如此,可以眼含娇媚,却言字珠玑。

  聪明如秦凌,自然知道她当下正在怀疑他的话,掂量着可信度。

  那一瞬间,一丝自嘲从心底开始蔓延。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大风天里的连夜赶路

  60、第五十九卷 。。。

  ,面对的却是她的将信将疑。

  明知她有此疑虑自然是没错,若是眼也不眨地便相信,反倒奇了。

  虽然他的理智可以接受,但情感上却难免不快。

  她连忙解释道:“不,大当家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大当家,对我形容一下那男人的样貌。”

  听到她的辩解,就算并非出自真心,却能够使他好过一些。

  许影柔柔一笑,侧耳倾听他的话,不时拧眉深思。寒风中,她的身子有些瑟缩。一股冲动,秦凌想解下外袍为她避寒,却被理智及时止住了。

  一来,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亲昵。

  二来,因为在她的房里,那扇窗的后面,嵇康正在看着他们。

  即使不用对视,他也可以感觉到那道目光是多么的冷冽犀利,怒霜似雪。

  虽然他们一直是压低了声音对话,他可以确信嵇康听不见,但是,没有哪个男人会乐意见到这样的画面的。

  然后,他听见许影精致的唇形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我想见那个人。”

  意料之中。

  她从不是会逃避的人。

  他承诺会给她一个确切的消息。

  她望着他,眼里染上了笑意,用着他熟悉的口吻道:“大当家,夜深风凉,下次你记得不要耍帅穿得这么单薄了。”

  心,霎时温暖了起来。

  ********

  但是,若是早知后果会如此。他定不会告诉她这件事情。

  当手下传来消息说她流产,他当下震惊得无以复加。

  立时动用所有的人脉和来源,彻查真相。

  那天夜里,他就站在离她房里不远的地方,透过微微敞开的窗看去,她向来冷静的眼溢满了泪水,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然后哽咽一声,回过身抱住她的丈夫,嚎啕大哭。

  嵇康神色戚然,不言不语,苍白清冷,手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

  秦凌迎着冷风,倚靠着树干,眉目微微蹙起,想起自己亟不可待的心情,顿时泛起淡淡的酸楚。

  但是,没事就好……只要没事。

  一直站在寒风中等了很久,才听见房里渐渐平静,两人都已经熄火就寝,方离去。

  而此次前来,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个人选了。

  很可能……是他。

  那日要找的那个男人,叫沉桀,无字。

  他安排了她和沉桀见面后,很明显地看出了那个男人深爱着许影的事实。沉桀在得知许影有了身孕,而且不愿同他“回去”时,失控的情绪在眼底痛成一片。阴鸷之色更加深暗了。

  而结果也证明,确实是他所为。

  他脸色铁青,步步逼进:“为什么这样对她?”

  男人静坐饮茶,“她不该怀上任何人的孩子。她和你们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着实奇怪。他一时间猜不透其中的意

  60、第五十九卷 。。。

  思。

  “你没有想过么?如果情况再严重,她可能就不会只是修养几天便能痊愈。”

  “我下的附子粉,量控制的很精准,不会伤到她的。”

  而且,许影怎么也想不到,那让她流产的附子粉,竟是下在她的女儿身上。孩子是最容易令人松懈的,尤其是自己的女儿。

  “若是她知道,你让她怎堪承受……”

  “我原本就不打算隐瞒。”男人说得斩钉截铁。“她越早知道越好。我会让她死了这条心,然后带她回去的。”

  秦凌冷下脸,“请你解释,回去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扬眉,并没有回答:“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有意。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你不要妄想拥有她。她和你们不同,她不属于这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最了解她的人。留在这里,是断了她的根。”

  这个人,知道许影所有的事情。

  直觉告诉他,沉桀没有撒谎。这是个问出所有事情的最佳时机,可他没有这么做。

  在经过了这些年后,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从何而来,为何而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人,只要她还在,只要她没事。

  自爱上她的那时起,他的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心系于她,这就是羁绊。

  “我不管你现在是否是司马师帐下的谋士,但你若再敢动她,休怪我心狠手辣。”秦凌眯起眼眸,杀气顿现。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互砍一刀,火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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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第六十卷 。。。

  考虑到我的身体不适,嵇康就决定在一家茶馆暂时先落脚。一进了客房,我沾枕即睡。这一睡就是一整天,于是行程因此延后。

  倒在床上,我仍是迷迷糊糊的,提不起半点精神。

  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

  我睁开仍有倦意的眼,打量了屋里一圈。

  茶馆的客房虽然并不宽敞,但是还算干净。

  昏暗的光线映着嵇康稍显模糊的侧脸。他坐在木椅上,斜倚着靠背,手上拿着一本《道德经》,虽然翻看着,但是并不是非常专注,眼神没有焦距,仿佛在思考什么似的,表情有些阴沉,浓眉紧紧拧起来,眼底一片波动的烛火光影。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侧过脸,脸上的不善之色还没有尽褪去,以致于就算口气称得上温和,表情却有点凶狠:“璺,醒了?”

  “嗯。你在想什么?”那么不搭的样子差点让我失声笑出来。

  “看书时想到了一些。”他见我醒来,便不再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吵醒我,脱下外衫后和衣躺在我的身侧。

  “喔?看到什么了?”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逐身退,天下之道。’……这话,说的是至理啊。”他翻身侧躺着面对我,双眸如星璀璨。

  这是老子道德经的第九章。

  执持满盈,比如趁早放手。锻得锐利,不可长保锋芒。金玉满室,没有谁能保藏。宝贵而骄傲,是给自己留下祸害,功成身退,方是天之“道”。

  “道德经你不是早熟透了?为何又特地去翻阅?还想得那么专注。”我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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