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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青纱劫-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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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顿时有些凝结。

  向秀等人均是沉了沉脸色,但嵇康则是毫不掩饰地将眉峰紧紧地打了一个死结。

  任旻等太学生一看他的脸色,立刻就有些惶惶不安,解释道:“那是嵇先生题写给夫子的字,夫子一直好好的收藏

  49、第四十八卷 。。。

  着,谁也没有想过司马大人会来院里,而且一看到落款是嵇先生,便说要带走。夫子也极力和他……但是司马大人软硬兼施,不知为何却是非要带走那幅字不可,面对司马大人的强势,夫子无奈之下只得拱手相让。”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嵇康的脸色,“还请嵇先生莫要生气,夫子也十分为难。”

  嵇康微微抬手示意他噤声,“无妨,你不必担忧。我知此事与夫子无关。”

  “但为何司马昭非要带走嵇大哥的字?”向秀清雅的容颜未染尘埃,语气却透出几分不屑:“难不成……”

  “或许是因为写的字吧。”嵇康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

  “写的什么?”宋如栗好奇道。

  吕安看着嵇康冷然的表情,迎着其他人的注视,缓缓而道:“篡权之夺,乱之朝宫,如此惊残,你我文士,恰逢鹰刃,乃欲避之,若不其然,安能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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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第四十九卷 。。。

  这倒是简略易懂,其中内容一目了然。其实这只是私下写字赠与太学院夫子,若只有你知我知,倒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但坏就坏在让当权者看了去,并且还给要走了。

  这才让众太学生们惶惶不安,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因为尽管司马掌权已有几年,舆论却仍是相当的紧迫。

  “我既已写出,也不怕他看。”嵇康嘲讽地笑。

  我叹息,他这脾气,本是不过问世事,但几年来为朝政所压迫,近来对于司马氏的一举一动异常敏感,稍一触碰,便是横眉冷对。

  “此言差矣,”阮侃摇头道,他刚因政变受牵连而被贬,朝中的事情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现下他不会对你如何,因时机不对。若动了你嵇康,光是舆论和民愤,再加上虽然日渐落败,根基却仍在的曹氏的压力,很轻易就可以毁掉他这几年才刚刚起步的‘司马氏朝野’。”

  “要动,也会是等他的势力稳固了些,再做计量罢?”向秀黑着脸接过话头。

  “你不是一再劝我不要再涉入朝政么?现下要你将刺收起来,并非要你迎权贵,而是这样做能使你最好地远离政治之外。”

  嵇康抿了抿唇,道:“我何尝不知晓你的意思?但非我要,就如他强加与嗣宗那般,我非能坐视不理,可我力单薄,无法为嗣宗做些什么。”

  文人与政人之间,向来有一条很敏感的界限,若是能够隔岸对望,各取所利,倒也不失为一个明哲保身的好方法,但是,嵇康占尽了地利人和,却独独不占天时——乱世,乱世不容,嵇性不容。

  空气越来越显僵滞。

  就在这时,西殿课室的一位头发花白的夫子先行走了出来,这动静声打破了一室无措的寂静。众学生连忙装作很惊讶地朝声音源处望去,想借此来稍稍化解一下此时的气氛。

  但,我的注意力却是真的被吸引走了。

  跟随着老夫子身后而出来的是……淡蓝色长衫,潇洒写意,一头青丝随着他的无声的移动而微微飘起,衣诀曼卷,眉目如画如诗。

  熟悉中又带着些许陌生的脸庞映入我的视野中。

  是……秦凌?

  除了那几次的往来,我们也只算点头之交而已。因为太久没见了,我有些不确定,而且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太过惊讶,便多看了几眼。

  宋如栗却注意到了,“嵇夫人,你认识他?”

  这声音不大,却引得那人也向我看来。

  抬眸相望,我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他是秦凌。那儒雅和睿智,温和中带着一丝犀利之光并没有改变太多。

  那老夫子看见我们,笑得很是开心。连忙走了过来,秦凌见状,微微一扬眉,也跟着优雅踱步过来。

  然而他却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

  50、第四十九卷 。。。

  眼中有久别偶遇的喜悦和一些复杂的别样光芒,但最后都化为一声轻笑,正要开口。

  我却是没空分析他的表情变化,因为打从他向我走来的那一刻起,我的冷静淡定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心里打颤,冷汗直冒。

  就担心他口中来一个“许姑娘”,那我就全完了。于是赶在他开口之前,连忙佯装镇定地跟他打太极:“啊,是秦先生,好久不见了!”

  秦先生?

  秦凌听着这一个称呼,淡眉又是一挑,凝视着我的表情,眼底竟是染上了一种很不合时宜的情绪,那种欠扁的情绪叫愉悦。“嗯,是,好久不见了。最近可还好?秦某十分挂念你。”

  “呃,承蒙关心。我很好。”我连忙道。

  “璺,这是?”

  我的丈夫站在我身边,或许察觉到我有些失常的情绪,看向了秦凌的眼神了多了点异样的疑惑。

  “这是……”

  “想必你便是嵇先生了吧?我是秦凌,幸会。”端的是风度翩翩,优雅无比。

  “幸会,秦先生。”嵇康冷淡道,不动声色向我看过来。“秦先生是我妻的朋友?”

  看得我又是一惊,他、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不是怀疑,也不是质问,而是……

  “确实如此。我和嵇夫人是昔日旧识,至交好友。”

  秦大当家,话不带这么乱说的!我们什么时候是至交好友了?要是回去后嵇康问起,让我怎么回答?

  我有些结舌,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愣在那里的感觉很傻很呆,我知道。

  “如此说来,我却从未听我妻说过秦先生。”嵇康道,语气很平淡。按照以往的经历,虽然很少,但我知道他的语气越平板就证明他越不高兴,感觉告诉我,嵇康不喜欢秦凌。

  我和秦凌并没有告不得人的关系,是清清白白的君子之交。但也不是随便可以说出来的交情吧——秦凌虽然神秘莫测,却是很具有亲和力,我也喜欢和如此等人交往,可不管怎样,我们是‘交易’关系,一介绍,势必会牵扯到‘交易内容’。虽然秦凌办事很牢靠,可……难道要我在没有酝酿好的情况下,向嵇康撒谎?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我压扁了。行不通的,我是没有那么高超娴熟的技术,一句话没说完,马脚就会跳出来好几只。

  嵇康何等聪明,八年来,他或许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以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但现在这种敏锐和了解显然是有点危险的。

  我心里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来太学院。

  下次再也不来了……

  “兴许是因为我与嵇夫人许久未见了吧。”秦凌云淡风轻地带过,“今日偶然遇见,实是欣喜。但无奈有要事在身……”

  这句话宛如天籁之音啊!我连忙接口:“那便改日再聚。”语调中免不了有

  50、第四十九卷 。。。

  些急切。秦凌显然听出来了,眼眸逐渐转深,嘴角带出了淡淡的笑意:“得到了嵇夫人的承诺,秦某很是欢喜,如此,便告辞了,改日定上门拜访。”

  向众人颔首示意后,转身离去。

  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冒冷汗。这个秦凌,这次讲话怎么如此奇怪?

  “原来嵇夫人认识秦先生啊。他是东殿夫子的老朋友,近日来访恰巧东殿的夫子不在,我才代为招待的。”西殿的夫子笑得十分祥和。“各位久等了吧?我们这就进去吧,想必阮、刘两位先生在里面等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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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第五十卷 。。。

  门一推开,还没看见人我就知道刘伶又摆出他的招牌样子了。

  为什么?

  还用问,自然是一进门就闻到冲天的酒气了。

  除了我和宋如栗有稍稍的不适用之外,其他人皆神色自若。

  一旁的阮籍气定神闲,唇角微勾,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正和端坐在对面的老夫子对弈,两人你一招我一式地在棋盘上拼杀。对我们的到来浑然不觉,就算是知道,也容不得分心。而刘伶面色酡红,醉醺醺地抱着酒瓶子观战。

  嵇康他们像是早已习惯,各自落座喝茶。

  反而是一旁的老夫子,虽然白发苍苍,却是面润红光,端正祥和的五官看起来应该是十分和蔼,不过现下表情严肃,时而沉吟时而冒汗,举棋却不落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有点好笑,只是下棋而已,何需太认真。不过听嵇康说过,这个老夫子年轻时就是个棋迷,遇到会下棋的人,总是要和人家拼几盘。有几次嵇康也被这老夫子缠着杀棋,甚至彻夜不归。

  今天第一次见着,倒觉得透着几分亲切。

  “他又喝醉了。”宋如栗望着一旁打酒盹的刘伶,微笑道。“要是刘嫂知道刘兄来太学都只喝酒,保准刘兄又得遭殃。”

  “我看不像。”我指着刘伶抱酒瓶的手那长长的衣袖,“那儿沾了墨汁,想来应该是和夫子辩过一回吧。刘伶写字不喜撩起衣袖,更何况醉中?”

  “笔谈?”她疑道,想来讶异于觉得刘伶虽然放荡形骸,但是连开口说话都懒,更何况提笔。

  “胜了!”旁边老夫子突然一声欣喜的喝声吓了我俩一跳。

  转头看去,只见老夫子红光满面,脸上漾着得意,手脚迅速地收着黑子,道:“承让承让!输了十盘,现下终于让老夫扳回了一局。”

  “是是是。”阮籍嘴角噙着诡异的微笑,却是叹道,“嗣宗棋艺不精,甘拜下风。”

  老夫子闻言更加得意,笑容满面地抚须,正待说点什么,才发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都聚集了一堆人,片刻的讶异后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啊,是老夫疏忽了,这棋一下,倒也忘记了时辰。没有久等吧?”

  “倒也没有。对了,嵇某想请问夫子一事。”

  老夫子一愣,“请说。”

  “是有关司马之事。”嵇康刚开了头,老夫子就顿时一阵尴尬:“呃,实不相瞒,前几日……”“夫子,那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只想请教一事,司马是否常会来此?”

  “不,三天前是第一次来,实话说,老夫也十分讶异。”老夫子若有所思,“嵇先生,按老夫看来,司马取走那幅字并非一时兴起,想该是别有用意。”

  “这你我也清楚。”嵇康掸掸衣角,眉峰微扬:“我只是觉得奇怪,故而有此一问。

  51、第五十卷 。。。

  夫子不必太过在意。”

  “如何能不在意?”老夫子不满了,他很是也了解嵇康的性子,先下手为强,把话给堵死了。“老夫就怕自此以后嵇先生会拒绝太学之邀,那对我院学生来说,是一大损失。”

  嵇康难得有片刻的怔愣,显然是被道中了心中所念,摇头失笑:“莫要如此直接。”

  一直不出声的阮籍此刻大笑:“那断然是不会。夫子放心好了。”

  有了阮籍这句话,老人家才稍微放下了心。一个转身间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对了,在座可有人擅相宅之术?”

  “嗯?”

  “我有一老朋友,年上花甲,膝下独子常年体弱多病,可在食膳调养方面下了极大的功夫,却不见起色。他疑道许是因住宅风水不对,想请我帮他找位高明的相师。”

  关乎于住宅和命运之说,自古是方术家所十分注重的问题。我记得某本书上有说过,那位学者分析了此方面自汉朝至今的情况,道:如果说一些人是通过宗教信仰来面对那些无常的命运之说。那么更多人则是靠着占卜、风水等术来解决困惑。东汉开始,方术就十分盛行,以相宅观命之道延向各阶层。这种现象到了魏晋时期更是狂热,这个时代政权跌宕,战乱四起,乃至后来瘟疫泛滥,百姓对死亡的惊恐和对生的追求更是达到空前绝后的强烈。因此,此时的住宅风水之论更显得十分突出,涉及面广泛,门类有阴阳宅相法,有住宅周围环境的形象之法,其中又掺杂了阴阳、五行等理论。

  “此等说法倒是有些荒谬。”开口的竟是宋如栗,她坐于阮侃身边,神态宁静。

  老夫子疑道:“为何?”

  “善于养生之道的人,他们便懂得如何防范于疾病之由,但是现有许多人不去细究为何如此。没有想过将住宅与命运之观定于五行之上并不合理,却依然从一些毫不相关的住宅风水去大费周章,实是愚蠢至极。”

  老夫子还未接话,我眉一挑,“此言差矣。”迎着众人的视线,温和地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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