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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纱劫-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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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第三十七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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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八日后,七贤受邀太学院玄谈之宴。嵇康未拒。

  打着太学院之名前来拜访的任旻。

  任旻为何人?就是那位解题解不出来,晃悠到嵇家大门口,听嵇大师打铁直到睡着的那位仁兄。此番太学院的邀请,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可以近距离接近嵇康的机会,一进嵇家大门,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里闪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兴奋光芒。清秀俊雅的脸经过五年的洗礼,初见时那抹青涩已经消散,唯一不变似乎只有他对嵇康的那份仰慕吧?

  任旻看到坐在院子里看书的嵇康,紧张地整了整衣着,还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敢迈出步伐走来,嵇大师就在眼前,心中的激动让他加快了步伐,却不想,竟被小小猪玩到一半放在路边的竹竿给绊了去,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我站在一边忍俊不禁,看着他连忙站稳脚跟,顺势在离嵇康还有好几步路之遥佯装淡定地施了个礼,极力平静地道:“太学生任旻,字倾豪。见过嵇先生。”

  忽略他发红的耳根,这礼倒也施得风度翩翩。我捂着嘴发笑。任旻尴尬地瞧了我一眼:“嵇夫人,好久不见。”

  “璺。”嵇康温润如玉的嗓音低唤了一声。“有客而来,别失礼了。”

  一家之主发话了,我连忙止住笑。

  “我只是一介平民,任先生何须多礼。坐罢。”他合上书卷,指了指面前的木椅。任旻作揖告谢,连忙正身入座。

  我上前将两人的酒杯填满。

  嵇康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所来为何?”

  “太学院上下无不景仰七贤大名,几月前之游,嵇先生缺席,我等无不惋惜,今次想再次诚邀嵇先生入太学……”任旻微微红了脸,道:“还请嵇先生能够答应。”

  “同邀之列还有何人?”

  “喔。”任旻沉吟,道:“七贤里除了山先生无暇应邀外,都应允了。”

  “如此……”嵇康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话题一转,不在太学院之邀上多逗留,只温和地询问了太学院最近的概况等。任旻虽然不明白嵇大师是何态度,但见嵇康主动谈及,格外兴致勃勃,话也显得分外多。

  “近日课题是正始年间的那篇《至公论》,加上这次七贤应邀,全院上下无不奋笔疾书,挑灯夜战。无不希望能得七贤指点一二。”

  嵇康忽略掉后面的话,只听进了上半句:“至公论……是当年曹羲劝告曹爽秉持‘至公’道,不可过分听信何晏、邓飏等人骄奢之辞的文论?”

  “啊,是!夫子要我等全面辨析。可……”任旻顿住,耷拉着脑袋:“学生才疏学浅,可有幸得以听嵇先生一言?”

  嵇康抬眸淡淡撇去一眼,未语。

  任旻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道:“啊,

  38、第三十七卷 。。。

  嵇先生请勿放在心上,倾豪一时口误,想必唐突了嵇先生。”

  听着任旻的话,嵇康轻笑了一声:“毋须如此战战兢兢。”

  他一怔,露出苦笑:“面对嵇先生这样的人,说不紧张才是骗人的。”

  嵇康失笑着摇头:“胡说。我不过是一届平凡铁匠罢了。”

  任旻听了,却不由得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站起身,恭敬地施了个礼:“嵇先生,倾豪惶恐。”

  “为何?”我的丈夫挑眉。

  “嵇先生该是清楚,现下不论是入仕入府,首当重要的便是家世,倾豪祖上皆是种田为生,因此四处碰壁,直至后来才无意遇夫子收留,几番努力才终得进太学。其间一波三折,因家世不盛,较于他人需得付出何止十倍的努力。”他语调十分缓和,却坚定有力地传进我的耳里。“而这样的世风之下,嵇先生如此清高自洁,不为权势所动,过着如隐士般的生活,打铁作诗,看似平淡安逸,实却有宽大胸怀,细心观察朝政变化,忧国忧民。一篇《太师箴》以明帝王之道焉。实在让倾豪钦佩无比。倾豪曾告诫过自己,定要活出嵇先生这样的风骨。”

  39

  39、第三十八卷 。。。

  “倾豪有幸能够拜读,并且得以见嵇先生真迹。同时却也十分忧心。”

  嵇康饮酒,听到这儿,朝他看去一眼。“请说。”

  “嵇先生知道现在是曹魏和司马争权之威胁的时期,任何舆论都很敏感,而您又是名震天下的才子,您说的一句话都足以造成一阵轰动。《太师箴》一出,除治国之道外,不少人竞相讨论,文中荒诞君主有痛指司马家的意味,您就不怕此事引了司马家的注意……”

  “惹祸上身?”嵇康接过话头。

  “难道嵇先生不曾想过?”任旻讶异地道。

  “先坐下罢。承蒙关心。但……嵇某不是不曾。而是不屑。”嵇康微微嘲讽的道:“我做我的文章,与他们何干。乱政朝纲,敢做还怕人言?”

  我在一旁闻言,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早该知道的……他就是这脾气。

  接着又听他道:“从中平元年(从黄巾事件爆发后一连串的动荡)至今,战争连年不断,每一寸土上都透着战场硝烟的味道。都说乱世出英雄,可英雄在战争中扬名,士兵却在战争中丧命,平民流离失所。勉强存活的人,却不知道未来之望,这一切只因当朝者荒诞,将帝王权利视为己有,罔顾天下百姓生死存亡。而现今,天下好不容易平静了些,又碰上司马家虎视眈眈……”

  “……嵇先生忧心的是,百姓平静的日子,并不会太久。是也不是?”任旻认真地听。常听外人言,嵇康一向是少言寡语,今日肯与他相谈是否是被他的一番话触动,但这绝对是一大荣幸。

  嵇康颔首:“不错。我很清楚现下的平静,只是酝酿日后的政变。而士人所受的道德观念使自己无法置身事外,我虽不说,却不代表我不关注。”嵇康放下茶杯,双目笔直地和任旻对视。“但士人的力量在这样的乱世下却是微薄的,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名士隐居山林,也有投身军阀试图施展自己的满腔抱负,而更多的人则失去了冀望,在进或退两难中,愁肠一生。这样的世风,纵使是我也无法做到装聋作哑,不过问世事。故而做《太师箴》一文。”

  “嵇先生……”任旻唤道,脸上闪着震惊、崇敬、复杂的光芒。“如此,方才之言,比起嵇先生瀚海般的胸襟,是学生肤浅了。着实惭愧啊。”

  嵇康听着,不禁莞尔:“你倒是言重了。原来我一时不查,竟说了如此多。”

  任旻连忙道:“这是倾豪的荣幸。”

  嵇康抬眸看了看天色:“已经正午了,说了这么多,你就留下用餐吧。”

  “如此……”任旻踌躇道,看样子还想客气一两下。

  “来了便是客。”嵇康道。

  嵇大师发话了,重重的帽子扣下来,不留下吃饭就是不给嵇大师面子,任旻小弟弟马上屈服。他站起身

  39、第三十八卷 。。。

  来对我施了个礼:“倾豪多有叨扰,有劳嵇夫人了。”

  我抿唇一笑,“别客气了。你们聊,我去准备。”

  第二天任旻再来拜访时,嵇康应了太学之邀。这一去就是三天。

  我在家里照顾悦悦,顺便监督她练字。

  才三岁的小孩子练字?

  嗯哼,这有什么。嵇康八岁的时候就可以熟读四书五经,十岁能赋相如。他的女儿,照理说应该青出于蓝才对。我窃笑着。

  “娘,你笑得好贼啊!”

  “因为娘要你打败你爹爹!”

  “为什么呀?”

  “你爹太强了,娘把他订成你的目标,想让你打败他。”我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可子期叔叔说爹爹是神仙一般的人!”悦悦扬着小脸说道。稚嫩的脸蛋上沾了黑乎乎的墨水,毛笔也拿得歪歪斜斜的。

  我忍着笑帮她擦拭干净。

  哦呀。被传得越来越神了。“那你就是神仙的女儿。怕什么。”

  “那爹爹去哪儿了呀?”

  “在这儿。”书房门口传来我的铁匠丈夫的声音。他看着我们母女围在桌案前,不禁牵开嘴角,烛光映照在他眼底,犹如粼粼波光。

  “爹爹!”小悦悦如蒙大赦,扔开了毛笔,跳进她老爹的怀里。嵇康一把抱起:“最近你重了许多。”

  “悦悦在长高嘛!”小小猪嘟起嘴巴。

  “好了好了。悦悦该睡了,晚了怕起不来。”我催促着。

  “喔。”悦悦应了一声,在嵇康的侧脸用力地亲了一下,又转过身来朝我张开手:“娘,抱抱。”

  我将悦悦抱回去,这才回房里。看见我的丈夫大人坐在床沿,便走了过去将他的外衣脱下:“感觉如何?”

  “甚好。太学夫子们博学多才,我七贤与他们论《周易》《尚书》《礼记》,甚是痛快。”

  “那任旻呢?”

  嵇康一怔,沉吟:“他倒是个不错的人。年纪尚轻,便满腹诗书,而且为人诚恳,在太学中的声誉甚好。”

  “喔。评价不错。”我了然地点点头。嵇康笑而不语。看他尽兴的模样我也高兴,本想多了解一些的。但他眉宇间有丝疲倦,我也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我帮你准备好了热水,你洗洗后再休息。嗯?”

  他眼一抬:“璺。”

  “什么事?”

  “我未曾忘记。”他低低地笑道。

  我一时怔愣,不明所以地歪着头看他,本想开口问,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我欣喜地笑着,又佯装娇气地抬起下巴。“如此甚好。”

  “今日是我妻生辰,无论如何都必须回家。”他莞尔。

  我亮着双眼,等待他的下文。嵇康缓缓站起身,自床底下取出一包长长的长长的……用绿布盖着的…………

  瞪大了眼看着他将绿布掀开来。“琴?!”我忍不住脱口道。

  我

  39、第三十八卷 。。。

  忍不住伸手抚摸着琴身。这琴不是极古,上好的桐木,也没有什么繁琐华丽的花纹,调紧的琴弦,看起来简单清雅,不贵重,却是极好的。

  “这是……给我的?”我问道,打从心眼里喜欢这琴。

  我的丈夫微微一笑,“这是我亲手所做。”

  “亲手所做?我从来没有见过……”

  “趁你每日去集市的那些时间赶着做的。”嵇康将绿布全部掀开,简单却不失精致的琴身被我尽收眼底。

  我眼眸水雾氤氲,“你亲手造琴给我?可我……”我知道,这桐木定是他用打铁挣来的钱买的。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一句:“我不懂音律。”

  “无妨。我可以教你。”

  “嗯嗯!”我连忙点头,端坐在琴前,先学最基本的姿势。有些紧张。

  毕竟是在古琴大师的教学下学,压力大得很。

  嵇康从我身后环了过来,两手轻搭在琴上示范,修长有力的手指,身上干净好闻的男人气息,很温暖。

  这是我丈夫为我造的琴。思及至此,我甜甜一笑。耳边听着他柔和低沉的嗓音,不时掺杂着“叮咚”两声琴音,心里觉得很舒服,慢慢地放松下来。我把手放了上去,按照嵇康说的那样,轻轻地拨动两下琴弦。不成调的单音响彻室内。我却十分欣喜,虽然是简单的音,却实实在在是从我指尖传出的音乐。

  “哇……”我赞叹道。回头正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PS:士人是古代对读书人的称呼,名气大的称作名士。魏晋的风度是群体现象,分为四个时期,建安时期的建安七子,正始名士,竹林名士和中朝名士。而竹林七贤便是竹林名士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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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第三十九卷 。。。

  第二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早上勤练着嵇康昨晚教的,他说等我底子再扎实些,才会教与我琴谱,和如何转为弹奏。

  咱是他老婆,怎么样也不能丢人是吧?没有天赋也要有勤奋才说得过去。手感不错的琴身,清亮的音让我练得身心愉悦。眼角瞥见了嵇康放在房间一处的那把珍贵无比的古琴,相较于我琴的精细秀致,嵇康的琴在精致中显得更为宏浩大气些,如他的主人一样。我又是一声窃笑,待会儿我练完就把你们摆在一起吧。我和嵇康是夫妻,怎么着也不能把你们给落单了不是?

  莫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我伸了伸懒腰,小心翼翼地将琴放置妥当,这才走了出去。

  掀开帘栊,和煦的阳光便笼罩住全身,自院子里抬眸向天际望去,皆是一片阳光明丽,清风送爽的景象。微风吹的柳叶轻飘,这几日天气都很好。怡人至极。现下嵇康和向秀带悦悦出门去了,家里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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