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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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娟秀得体,十分干净整洁,透过字迹,我可以想象那个安静温柔的曹璺。
璺已去,父勿挂。
短短的一句,昭示了曹璺的决心与毅然。
我心一颤,脑袋都糊了。这个曹小姐果然和那什么流水公子走了,那这封书信……交出去的话,大概只会被认为我是在耍伎俩,然后被看管得更严。可我不明白的是,在我还未来到这世界的时候,曹璺曹小姐就决定离开。那历史上称之为,“虽未曾出现在嵇康之着作中,却是影响嵇康一生的结发妻”的“曹璺”到底是谁?
心里越来越没底,我不由自主地摸上额上的伤疤……现在坐在这里,连伤痕和长相都和曹璺无异的我……被误认成曹璺,里里外外都有人候着,逃也逃不出去……
究竟这巧合是不是暗示?暗示我代替曹璺嫁入嵇氏,见证“竹林七贤”在魏晋短短的时代寿命里凝聚出的传奇色彩,亦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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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鲜艳的灯笼高高挂起,鞭炮声此起彼伏。曹府嫁女儿,自然更是热闹非凡。一片喜庆和乐声,侍女家丁们忙里忙外,个个恨不得立刻伸出三头六臂的表情。
外头的情景我只是猜测,自天一亮就被如玉和几个侍女叫醒,然后梳妆打扮,一群侍女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发型,头饰。我不禁也有点兴奋地加入讨论行列,毕竟是自己的“婚礼”,我又不是别别扭扭的女生,决定了就是决定了,再矜持造作地说不要也太假了,横竖现在也逃不出去,而且曹璺没了,只有我一个现成品,谁也不信我不是正牌小姐,说不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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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闹大了,我搞不好都不能脱身,这样能直接地接近竹林七贤,也能助那位温柔的曹璺和情人双宿双飞,何乐不为?
虽然心里很迷茫,但是,目前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好走,于是,暂时认命之。
我任由她们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一位侍女手中捧着的新嫁衣。
魏晋风度有一部分表现在服饰文化中,特点是穿宽大的衣服、跟高齿屐,保持清秀的体形,望若神仙。这时候并没有后来“红喜白丧”的忌讳,喜庆婚礼也常用白色。
我的新嫁衣就是洁白如雪的宽袖衫。宽袖衫有窄瘦与宽博两款。我和如玉商量了一下,她坚持我的腰身纤细,窄瘦的款式更能勾勒出我的身段。
我让那侍女将新嫁衣整件展开,白似雪的衣裙映入我的眼帘,对襟款式,领子于袖口被精心施上淡蓝色的彩绣,腰间系着围裳,外束淡蓝色丝带。很是别致飘渺。
如南梁庾肩吾《南苑还看人》诗云:“细腰宜窄衣,长钗巧挟鬓。”
对着全身制的铜镜,左照右照。还像模像样地走了几步,走起路来,衣裙轻动,如燕子轻舞。
如玉眼底满是惊叹,“天哪。小姐,您漂亮极了。”
我得意地一笑,“是啊,如果额头这道疤痕消失的话,我就承认你说的是实话。”
如玉忧伤地望了我一眼,“小姐,您还是介意额上的疤痕么?它不影响您的美貌啊。”
我笑笑,原来曹璺一直介意自己的相貌啊?真放不开。“我早已不介意了。介意又能如何,疤痕留了便是留了。如何去掉。”唔,其实二十一世纪只要动个小手术就可以复原,但是……我眼眸一暗,这是姐姐憎恨我的最佳证明。我不想去掉它,想记住那种深刻的痛……这是我的亏欠。
“小姐,不过这几日,您真是变得很多呢。如玉好生惊讶。”如玉扶着我坐在铜镜前,细心温柔地梳理我的长发。
“哦?”
“感觉,您比以往更加亮眼了。”
是吗?我已经尽量收敛很多了。“例如?”
“您的眼神,比以前更加明亮,水灵灵好似会说话呢。”如玉笑起来,颊边有浅浅的酒窝。“小姐,您这几日也开心多了,看样子是心里已经放下了流水公子,那如玉就放心了。嵇先生是才华横溢的男子,您嫁过去,一定会幸福。”
不是放下,而是那个流水公子是圆是扁我都没见过,要怎么牵挂?我好笑地想。嵇康他当然是个厉害人物,不然怎么流传百世,受许多伟人的敬仰。
正想再和如玉聊几句,就见曹林从门外走了进来。“爹。”
我起身,安静地垂手站立。
曹林将我上下打量个仔仔细细,才略显伤感地叹道:“你都这么大了。都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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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大吗?我周岁也不过才十九吧?我很乖巧地抿唇不语。
“你嫁过去了,要好好相夫教子。”他轻轻地说,看着我的脸,顿了一顿,“你要记住,即使曹家以后落难,也与你无关,你嫁去了,便是嵇氏的人。他们摄于‘竹林七贤’在民间的威望,谅来,也不敢动你。只管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就是,明白么?”
我当然明白,权利顶端的人,名声也很重要,激起了民愤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名声大,权利大的人,舆论看得比常人重。
但是,没想到曹林是这样疼女儿。我顿时有些羡慕,除了外公,父母早逝的我,从没感受过何为父爱,一直以为最是无情帝王家,没想到就连被一个陌生“父亲”关怀的感觉都可以这么温馨。忍不住绽放出最真诚的微笑:“谢谢爹。璺儿牢记在心。也恳请爹爹诸事小心。即使女儿在嵇家,也会时常惦念您。”这话,是替曹璺说的。心,也是替曹璺给的。我称她的生父为爹,应当做到一个女儿该做的。
曹林眼眶骤红,“你要好好地生活。嵇康是个奇男子。他会好好待你。”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曹林已经苍老的手掌。“爹爹,您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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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卷 。。。
公元248年,正始九年。嵇康娶沛王曹林之女长乐亭公主。
府外热闹非凡。
曹家是皇亲贵族,亲事自然是大事,更别说这是和七贤之首嵇康才子的结亲,不论是朝政高官和学士们都相当关注。
从房间内,走到府外停放的花轿上。我的眼眸一直低垂着看着地板,尽量保持低调。
待一进轿,轿帘被拉下,我才松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一整天都坐在那儿傻笑,接受完全不认识的亲人们的恭贺和客套,真是活受罪……如玉的声音就从轿外传过来,可怜兮兮地:“小姐,您真的不让如玉陪嫁么?如玉从小就伺候着您了呀。”
嵇康是低调沉默的人,向来不喜金银财宝和贵族派头。我叹气,颇语重心长地道:“如玉啊,我是去当嵇氏的妻子,不是搬到嵇氏家做曹大小姐呀。”
如玉的声音带了些哽咽,“可是小姐从小的事情都是由如玉打理,您一个人……那如玉……”
“如玉,”我轻声安慰道:“我已经让爹爹解了你的卖身契,我嫁了以后,你就是自由身,稍待你可以回府里领一些钱财,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去。”她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这么耽误人家的青春。
如玉窒了窒,终是抽泣出声:“小姐。如玉一辈子感激您。如玉一辈子都是您的丫鬟。”
我好笑,“别这样说。出了曹府,你就不是丫鬟,我也快不是什么小姐了。日后我们见面,就是姐妹,平等相称。这样可好?”
如玉抽抽噎噎,感动到说不出话来,我也不再开口,安安静静地坐在轿里,听着外头的热热闹闹,听着外头的敲锣打鼓,听着外头的喜庆道贺。
迎亲队伍是长长的一条,透过帘布,隐约可以看见街上的居民门让出了一条大道,个个表情兴奋盎然,脸上是一片真挚的祝福微笑。我不禁也笑了笑。嵇康的影响力,看来真的很大哦……
不过……又摸了摸额上的疤痕。历史上说的嵇康的妻子与诸葛亮“丑妻”有的一拼,看来这称号是坐实了。这么一个大疤痕,纵然是天仙下凡也美不起来吧?
这个时代并没有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俗,我的样貌应该是有人见过,嵇康也是知道的吧?嘿嘿,大美男配小丑妻,就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只觉得身子很不舒服,摇摇晃晃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终于听到外头喊一声:“吉时已到,停轿。”
按照礼俗,新娘不能擅自下轿,得等新郎拉开轿帘,两人才能携手入屋。
所以我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心里却打起鼓,“怦怦”“怦怦”……只觉得太阳穴突然不停地跳,无端紧张起来。
我垂首看着自己的绞在一起的十根手指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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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鞭炮声在轿外一声声炸开,听到男人们的笑声和恭贺,接着,感觉到帘布被掀了开,然后一只修长的古铜色的大手伸到我眼前。
我紧闭眼,呼吸困难。嵇康啊……这可是嵇康啊……深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缓缓睁开眼,搭上他的手,暖人的温度传来,令我徒然放松,于是抬眸,对视。
一瞬间,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掳走了我全部的知觉,眸底如清水般温静,深处却也如火焰般执着热情,这么矛盾的一双眼要夺走人心,只需要一秒。潇洒俊逸的五官十分立体脱俗,温润饱满的唇,噙着极淡极淡的微笑:“璺,我的妻。”他的声音清澈如山谷间低鸣的钟声,在我耳边回荡。
就在那一霎那,我听见自己的心跳近在耳边,扑通,扑通……
我想,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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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轿子的,只知道余光掠过一张张笑脸,一声声道贺响在耳边,行婚仪式,见过他的慈爱的母亲和兄长,都在眼前快速闪过,然后又在他的眼眸上定格。心头一边小鹿乱撞,一边赞叹他淡淡微笑的侧脸漂亮至极……
直至被送入洞房。
如玉和一干丫鬟在我身边千叮咛万嘱咐。
“小姐,您现在已嫁入嵇家,身份不同了,您得好好照顾自己啊。”如玉还是不放心。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居然……对嵇康一见钟情。
我无措地咬紧下唇,“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小姐,您怎么了?脸这么红透?”如玉担心地看着我:“莫不是发烧了吧?”
脸有很红吗?我摸摸自己的脸颊,烫人的热度传来,我轻轻吸一口气,“我没事。刚刚见了嵇康。觉得心跳得很快,就、就变成这样了……”
如玉恍悟,突然间笑的贼兮兮,“这样甚好啊。小姐您脸红的样子可爱得紧呢。嵇先生人品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如玉也是托了小姐的福才有幸见到世人皆奉的七贤。”说着,脸颊浮上几朵红云。“单看气质就知晓不凡。”
“七贤?”我眨眨眼,注意力暂时被拉走,“七贤都在外面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您一双眼都看着嵇先生,自然是没有察觉到。”如玉捂着嘴笑。
我一阵羞恼,顿时想调侃她几句,就听见门被推开,我们对话中的男主角正悠然走进来。
如玉向其他丫鬟使了个眼色,只留下了少数的陪嫁品,齐齐退了出去。隐隐可以听见送亲队伍渐渐远去的声音。
房间里留下一个手脚紧张得发软的我,和神情淡然平静的嵇康。
一室寂静。
我的手指扭成了十个白玉结。我一紧张,就喜欢说话掩饰,于是我习惯性地想开口,却倏地卡住了。糟~忘记该称他什么。魏晋时的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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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怎么称呼丈夫的?相公?……拗口!夫君?……肉麻!呃,还是……不然……
“要吃点吗?”他看着我紧张的样子,不禁微笑起来,指指桌上的新婚夜佳肴。“我知道,女子成婚当天都不曾用食。”
我又眨眨眼,这才感觉到腹部传来的饥饿感,有些赧然地点头,“嗯。”
“那么,来吧。”他在桌边坐下,动手将盘子里的食物装成两人份。
我深深吐出了一口气,终于觉得气氛轻松了一些,没有那么凝滞了。想起身,却发现头上沉沉的,下意识地伸手想摘下繁琐的头饰。哪知道头发太长,摘到一半居然就这么卡在那边。我尴尬得直冒汗,一边嘟着嘴和那些头饰奋斗。
他黑玉般晶亮的眼眸瞅了瞅我,走过来。
“拿不下来吗?”他问。
我点点头,沉重的头饰跟着我的动作晃啊晃,看起来一定滑稽又可笑,羞愧得耳根都红了。
“我帮你。”
然后,只觉得头顶一轻,精细护理过的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
我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嵇康。”
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