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姬-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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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澈抬手召来一道水流将毛巾润湿，拧干水把流淌而下的秽血擦去。秽血总是擦不干净，他略一思量，掀起顾凉的眼皮细看，眼珠子白惨惨的毫无生气，眼眶黑血流出，似乎连眼珠都要化成黑血流出。
卫澈微微蹙眉，耐心将流出的黑血擦掉。丹药早在前段时间用完，他并不能以器灵之身炼丹制药，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
以手指沾了灵泉水摸在顾凉干涸的唇稍微润了润，卫澈便捏开她的嘴，挤了两枚灵果的汁液进去，强迫这具无意识的躯体吞咽。
卫澈从未做过伺候人的活，然而照顾了顾凉一段时间后，做起这些动作来很是熟练，灵果汁多，并没有丁点是漏出嘴唇之外。
天魔附身后。顾凉的神魂气息越来越微弱，种在卫澈神魂的并蒂莲也走向枯萎凋零。根茎和花瓣染黑色的魔气，开始散发腐烂的气息。
并蒂莲双生。昔日卫澈凭借并蒂莲勉强保住一缕神魂不灭，从而展开复生计划；如今顾凉天魔入体，并蒂莲也为她保住神台最后的清明。
不过她的身体终究会因油尽灯枯而走向死亡，并蒂莲可以为她争取少许时间，但是看不破心魔障的结果还是死亡。
卫澈盯着顾凉的面容，过了半饷，他的手指擦过她脖颈间的小玉瓶，取出一把石刀。这把石刀恰好是大巫师递给顾凉取血所用的那把，也不知怎的。竟落在卫澈手。
卫澈的手很稳，锋利石刀轻易切开皮肤，在顾凉眉心开了一道血口。
粉白的肉已经被魔气侵袭变成灰色，没有鲜血流出，仿佛他刀下的不是人体，而是一尊泥塑木偶。
裂口越来越大，有黑色魔气冒了出来，碰到石刀便净化为灵气，石刀继续往下切开。直到碰了骨头方停止。
灰黑色的裂口没有丝毫血迹渗出，魔气源源不断的冒出，丝丝缕缕的缠简陋石刀，卫澈盯着刀锋紧紧附着的魔气。剑眉皱起“果然是秘闻的变数，不过区区筑基后期，心境方出现裂痕。便被如此难缠的天魔盯。”
卫澈一直都知道，某个未知的存在想要抹杀顾凉。这已经是那位存在第三次狠下杀手。
裘洛贞、严霄和石仙都是那位存在灭杀顾凉的刀子，不过基于各种不可控因素。这些借来的刀最多只能令顾凉重伤，无法对她造成实质伤害。
于是，借着顾凉进阶的机会，筑基时降下心魔劫和问心关，进阶筑基后期则直接降下神雷，这次顾凉的心境出现裂缝，干脆弄来只会盯元婴以强者的域外天魔侵占她的心神。
“为何未知的存在要抹杀你？你又有怎么样的来历呢？”卫澈柔声询问，顾凉的意识沉沦，自是不会回答他。
卫澈将遮天湖水洒在身，取了蓍草卜算，但是心刚起意，蓍草便燃成灰烬。
卫澈又取出一方沙盘，借此展开推演，但是无论以何种方式推演，结果除了无解便是一片混乱。
事实，任何与顾凉有关的事物都无法用占卜推演之术窥见未来，卫澈早已试过，沙盘和蓍草无作用也是意料之事，但他心总存着一点念想。
卫澈垂了垂眼，望着顾凉枯萎的面容，脸带着忧色，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可是他对此毫无办法。
世间一切皆是相生相克，卫澈知晓天魔的克星，但是很多事情不是知晓能起作用，他没有条件也没有行动力弄来天魔的克星。
卫澈捏住顾凉的手腕，另一手覆在她的小腹丹田，修为尽去成为凡人，天魔自然也会跟着离去。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这样做，然而顾凉的身体已千疮百孔，不及时下手，便是仙人在世也救不了她。
眼角余光忽然撇到手掌的掌纹，卫澈的动作顿时停住。
掌纹看不到顾凉的寿数，不过她本身已去百年寿元却是能看到，废除修为后，这个女子会立刻苍老死去。
若有增长寿元的婴果，顾凉成为凡人后还能再活三十年，未必不能重修回到筑基，但关键在于她没有婴果。
一切只能让顾凉独自面对，谁都不能给予她帮助，这是她的命。
像他注定了英年早逝的命格一样，是命。
但是这样放任事态的进行，真是很不甘心。
卫澈的指尖一下下轻抚着顾凉的半边脸，昔日莹润细腻的肌肤变得松弛起皱，再过一段时间，它会变成风干的橘子皮。
顾凉。
阿凉。
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想到顾凉会变成干尸，卫澈便觉得身为器灵虚无的心脏都疼了起来，他现在很肯定，自己对顾凉的喜欢多于占有。
相对于永久失去，他更愿意躺在水底的棺材里静静看着她成长，哪怕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在那里，哪怕她将丹田的并蒂莲掐断。
顾凉对外界的一切全然不知。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天魔构建的虚幻世界，看不破虚妄便逐步成为天魔掌的猎物。直到最后被它完全吞噬同化。
天魔因修道者心的妄念而生，因众生的恶念而成长。古往今来，无数惊采绝艳的天才都栽在它们手成为猎物，顾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强大的天魔可以思考，侵入顾凉心境的这只更是身经百战，折损它手的修士成千万，可以说是最擅长钻天道的空子，也最擅长诱惑修士心神。
心魔知晓修士心的渴望，遂将渴望展现出来。
天魔知晓修士心的欲念。却不会直接将这份欲念表现给修士，它会利用这些妄念编织一张大，构建虚无的世界，将修士囊括其，便是封印了七情六欲的神魂，也能被虚妄世界所迷惑。
顾凉身在这片虚妄世界，天魔利用她神魂深处的回忆，将她的前世今生串联，让她可以穿梭于尚秋和顾凉的身份之间。
身为尚秋。她在现代将渣爹、后娘和她的私生子狠虐，她心心念念的母亲从未死去…
身为顾凉，她在修仙界屡屡斩获机缘，修为坐了火箭一样往蹿。身份、地位、权势、实力、美色尽数坐拥…
所有的遗憾都在这方虚妄世界得到弥补，所有的希冀都在这里拥有，所有不切实际的妄念都在这里得到满足…算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妄。你舍得抽身离开吗？
顾凉不是断情绝欲的仙人，行走修仙界八九年。她心压抑太多。她的心神沉沦在虚妄，到最后。她成为三千大世界唯一的仙人，真正做到逍遥天地无拘束，但是太过容易得来的一切令她心生怀疑。
天魔在这个世界也扮演着的角色，守护三千大世界的天道便是它，对顾凉的怀疑，如此解释道“你顺应天命而来，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有你一人，你是命注定的仙人。”
顾凉的怀疑其实由来已久，身为尚秋最擅长的便是分析，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她经历的一切太顺利太完美，这个世界也太过完美，完美得连一丝缺陷都不存在。
但是世界从来都不存在完美。
所以她摇头，心里已隐约能猜到真相的一角“你的解释不适用在我的身。”
天魔很狡猾，它已编出一套说辞“在无数纪元之前，三千大世界因最初的你而得以衍生，今日修成仙身，实乃众生的意志所在。”
顾凉脑立刻多出天魔伪造的所谓最初记忆，但是她仍旧不信，望向天际一指点出“最初的我，与如今的我，是完全不同的个体。若三千大世界因我而衍生，最初的我已经成圣，何来今日众生意志所向。”
天魔立刻知道顾凉窥见自己构建这方世界的漏洞，它望向顾凉手指点向的地方，虚空从那里开始崩塌。
但是它不死心，于是此方虚妄世界众生在大劫悲恸，众生乞求顾凉的怜悯，向她请罪，包括顾凉前世今生的亲人朋友。
“众生因你而亡，它们毫无怨念，你坚持心大道，何故剥夺它们性命？”天魔指责顾凉。
顾凉道“这个世界太完美，太完美便是不存在。”
天魔再施法，于是天地众生皆以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无穷业力落在顾凉身，便是最强大的仙人也要变色，她的修为飞快下降，眨眼便只剩下原本一半的实力。
天魔厉声道“把它停止，不然你必将身消道陨你的亲人朋友，你这么冷血的看着他们死在你手吗？”
顾凉并不理会，她凝望着世界崩毁露出的大片黑暗虚空，眼渐渐坚定道“它们因我而生，我要将它们毁灭，也是我的自由。”
天魔很不甘心，无往而不胜的自己竟然会在一个金丹都没有的小修士受伤栽跟头，简直是想都不能想，于是它换了一个口吻，小心翼翼道“你不满意这片世界，推倒重建便是。”
它挥了挥手，新的世界在虚空演化，旧世界更加彻底的崩碎，黑暗的虚空重新被填充。
顾凉往前迈出。她的修为仍在不断下降，但是她的脚步很坚定。随着这一步，新世界也开始崩塌。黑暗的虚空渐渐变大。
“你”天魔愤怒了，“你当真要做灭世者？”
黑暗的虚空很熟悉，顾凉心生出亲切之感，她仅仅是回手一拂，天魔化身的天道立刻崩碎“本来是假的，变不了真。”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成黑暗，天魔露出本体，它无实体也无形，只是一股黑烟。大势已去，它很不解，追问道“我的世界如此完美，为何你仍能看破？”
什么都已经拥有，已经成为天地下唯一的仙人了，她还奢求什么？
顾凉站在黑暗虚空，看到黑暗尽头一株枯萎的并蒂莲，随着她的看破，青莲的莲瓣和茎叶正渐渐褪去黑色。
闻言。她犹豫了一下，回道“太完美，反而是不完美。”
“像你记忆的维纳斯雕像，缺陷反而是完美？”天魔追问。
顾凉不语。教会天魔怎么完善虚妄世界这种事做不得，她又不是被坑得想要报复整个修仙界，顿了一下。她问道“你怎么还不死？”
天魔化为丰神玉立的卫澈，与顾凉并肩站在虚空。笑道“因为你太弱，看破虚妄也无法将我杀死。”
“你怎么还不走？”顾凉很看不惯卫澈的脸出现在一个魔头身。皱眉道，“真难看”
原著里不曾提及天魔也会和修士交流，难道这只天魔是变异过的特殊种？
天魔道“你的身体被魔气侵占得太深，世界之力还未发生作用，我不能走。”又问，“缺陷怎么能成为完美呢？快回答，不然下次我还找你”
顾凉“…”天魔还能盯着人附身，她怎么没听说过
思考片刻，顾凉道“你刚才说过，我太弱，所以不能杀死你。但是按照古老记载，修士遇到心魔附身，要么心魔死修士存活，要么心魔将修士心神侵占完全同化，但是你和我都没有死。”
天魔换成墨竹真君的脸，露出令顾凉不忍目睹的猥琐神态，活像诱哄小姑娘看金鱼的变‘态大叔“所以呢？”
顾凉手无兵器，若有兵器她会忍不住砸到这张脸，皱眉扭头说道“要么天道规则出了错，它保了你一命；要么，你这种级别的天魔被我遇到并且看破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天道不可能出错，所以后一种结果更准确，如此，你不可能再次找到我。”
天魔本来盯着一名即将化神的修道者，但是瞅准修道者渡劫的间隙出手后，才发现自己入了顾凉的身，遇到顾凉的概率的确十分渺茫，但它并不承认，笑道“域外天魔一族，一直都盯着人世间，我也可以盯着你，等你渡劫。”
它说话的声音和顾弦一模一样，顾凉忍无可忍，瞪眼道“你只会借用别人的形体和声音吗？难怪会在我这个小修士的手吃瘪，活该”
她怎么遇了一只话唠心魔？
天魔“嘭——”的一声恢复成黑烟，飘舞着将顾凉环在其，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迷惑她的心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能看破我的世界？”
虚妄被看破，天魔自然也不能诱惑蒙蔽她，顾凉捏了法诀想将这货揍一顿，却发现这片黑暗的虚空虽然存在灵气却不能动用道法，只得作罢，皱眉道“看破是看破，你的世界并非完美无缺，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丹田完全被魔气污染，筋脉尽数堵塞，灵根也险些被魔气缠，只怕她看破虚妄的时候稍微迟了片刻，这个躯体会因为生机消散而死去。
天魔道“大能者被我乘隙而入，没有外物辅助，他也只能沉沦在我的世界，成为我的饵食，你不可能他们厉害。”
“但是我没有被你吃掉。”顾凉一句话堵住它，坐在黑暗虚空，她心默念着顾家功法的总纲和妙经的修炼篇章，试图沟通外界灵气，把丹田污秽洗去。
这次不冲击筑基后期轻易到哪里去，神魂和根基都被魔气所侵袭，虽侥幸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