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剑冷霜华-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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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风身上,有一些他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那种在寒冷的尘世中,无论自身怎样痛苦受伤,也依然不忘勉慰他人的温暖笑容。
还有,眼泪。
那随着聂风日益坚强刚毅,越来越罕见的,会因人间的诸般情而潸然滴落的泪。
对于一个从未曾流过半滴眼泪的人来说,他羡慕,聂风的眼泪。
或许,最摒弃聂风这一点,还曾主动纠正的秦霜,在心底的最深处,也留着这泪水的印痕,才会在淡忘前尘,忽略情谊,生出杀机后依旧屡屡收手。
请让我哭,请让我不哭!
前者为一个人,后者为一个人!
“找不到它,就让,它来找!”
“都给我,出来!”
以为离开就不会再回来,或者即便回来,也是很久之后。想不到在魔白素贞的处心积虑下,他这么快又来到这个地方。“魔渡众生”不能顾名思义,是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复杂,还要莫测。
是应该庆幸,秦霜没有跟来,这个地方,某种意义而言,是她绝不可涉足第二次的禁地!
在步惊云豁尽全力的爆喝声中,死寂的世界一瞬间活了过来。数不清的骨手自地面伸出,流沙飞泻,一具具骷髅露出全貌,站立起来,将二人围在核心。
生死不分的景象,直叫聂风目瞪口呆,饶是门口留字明示在前,也知道此地非比寻常,更曾见识过数次完全人世范畴的奇事,这一幕依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若换个胆气稍弱的人来,怕不早被吓瘫倒在地。
一瞬间,聂风有无数疑惑想问,已没有开口的时间,那些本该是彻底安息的骷髅甫一站起,便带着明显的敌意扑了上来。
“战,或者,死在这里!”
步惊云舌绽春雷,再度怒喝。
鲜血为引,死灰聚骨,看似主动求死的举止,是所能寻觅的唯一生机。
这里根本没有一处安全,而他们也已经走得太远,只有搅乱这里,聚集足够多的死气,引那个大家伙出来,才能逆乱轮回,倒死为生,让他们怎样来,怎样回去。
若他没有断错,他原本的目的,所要拿取的,庭中群鬼口中的重要物事,也必须着落在那个之上。
聂风认命般一腿荡出,踢碎几具扑得最前的骨架。
他知道,便是他问,步惊云应也不会给予回答,能叫步惊云多说几个字已是难得。
他选择与步惊云一起行动,就已经料到这种遭遇。
他也知道,即便有着寒冰一样的眼,拒人于千里之外严密戒备的心,步惊云依然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可靠、可信。
甚至,他对步惊云的信任程度还在秦霜之上。
因为,无论他对步惊云的过去所知得是多么少,至少他可以肯定,步惊云想要的,总在这人世之中!
打碎一个,又站起更多……再弱小的东西,一旦加上数量,都会变得可怖。
聂风更发现不断站起的骷髅,从残缺到完整,渐渐开始挂上残碎零星的血肉,看来更是恶心。即使能够压下反感,心理不受影响,正常发挥,面对看来是无穷无尽的敌人,他们的内力却并非是无穷无尽。
何况随着所挂的血肉增多,这些活动的骨头架子似乎也开始变强,起始的一击即碎,到需要的内力越来越多……
这势必是一场苦战,甚至是死战,
这种绝境,聂风发觉自己居然还能笑出来:“云师兄,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会不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步惊云回过眼,横冷的一字眉深深地皱着,一双黑得仿佛黑暗本身的眼睛盯着聂风:“会。”
“他们,就是死在这里,留在这里。”
只有拥抱死亡,才能紧抓生命。
他并不知道怎样多的死气才算多,也不知道若那大家伙出来,他们会不会死得更快。
之前,他只能做他所惯做的一件事——杀!
无论敌人是活,是死。
第372章()
聂风一个旋身,将一具半面覆着血肉,半面还是骨头的骷髅踢飞,撞倒一片,身周稍露空隙,又立时被填满。无需放眼,此际陆续站起的骨架密度已经大得吓人,许多初看上去是人骨,细微之处并不尽同,那些四足着地的,就更不待言。
似人而非人,似兽也非兽,这些到底曾是什么东西?
战斗之际不容分神,以寡敌众更需小心,聂风稍一恍惚,一具骨架一摆长尾,直抽他的左颊。
聂风心叫不妙,左右俱堆满了敌人,身后也有劲风破空之声。低头使出风卷楼残,身形急速旋转,化解了这次危险。但情势越来越明显,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只是随意而选,无险无阻,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他驰名江湖的轻功已派不上用场,只能用本身功夫硬抗。更可怕的是随着敌人个体的实力增强,竟开始出现了配合的智慧,直令压力剧增。
这般僵持下去,随着内力的耗尽,败亡的只会是他们!
“云师兄,我们……”
步惊云一口截断:“你,想要放弃?”
聂风默然,步惊云一语诛心,让他想要自辩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畏死,但这般先不论死后的凄惨,是否死得毫无意义?
步惊云横跨一步,使出云海波涛,随接流水行云……守中带攻,身周攻势顿为之一减。
“你,能放弃?”
聂风心中一凛,深吸一口气:“知道了,云师兄。”
太久了,世事纷纷扰扰,让他淡忘了那曾经以为会永远恪守的警句。
但步惊云记得,也提醒他要记得。
选择了,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
不能后悔,也不可以后悔!
他信了步惊云,就要信到底!
静下心来,聂风赫然发觉,两人一旦联手,顿时显出排云掌和风神腿的配合契合无比,妙到巅峰,相辅相成所发挥出的威力远远超过了他们各自为战的时候。难道这两门武功的最高奥义就在于此?
那么同出于雄霸所授的天霜拳又当如何?
可惜,放眼当世,若秦霜不能独立解决的,与人联手可会有效?能有资格与秦霜联手的,又当是何方豪雄?
几番刺探,秦霜都是一副静随尊便的模样,白素贞似也自觉无趣,笑了笑,仿佛随口道:“这等奇景,真是难得一见。秦皇焚书,霜妃烧字。前后辉映,都是要流传千古了。”
秦霜身子一震,身周火焰为之一升:“你叫我什么?”一丝丝杀气,从紫眸中缓缓散出,危险的气息凝而不发,更叫人望而生畏。
白素贞不惊更笑:“本座叫错了么?离阿修罗王最近的女性,剑下流血无数直可再汇聚成海的血海霜妃,大名鼎鼎,事迹辉煌,连我这个不在彼界的人也有所耳闻。不得不说,无论在哪里,你,呵,或不是你,都会站在高处,万众瞩目。”
“这个名号,无论你承不承认,那一位,是早默认了。而之后,那些什么爱而不得,反目成恨,背叛且背叛成功……”
白素贞适时停了下来,自然争风吃醋之类听来实在太过无稽,完全无法套用在秦霜身上。但真假早已并不重要,信或者不信也不重要,她只想要知道,聂风不是弱点,步惊云不是弱点,秦霜就真的是永不低头,无懈可击?
就算秦霜不肯承认甚至是激烈抗拒,也叫人怀疑,那些跌宕起伏,几乎可以谱写一部传奇的流言,果然只是流言?曾有多么重视,受伤就会有多重。重到带着一双紫眸重返人间,重到稍一提及就立刻露出动摇……
“他,竟敢如此辱我!”
不虞白素贞凭空捏造,虽然生死相隔,但血海的恩怨还没有料理清楚,秦霜还不会忘记。还是对方告诉她,因为她和他形影不离而生出关系暧昧的谣言,他已然系数处理干净。
她信他的保证,更信他的能力。驭下无能,何以为王?何况在那张喜欢微笑的面下,完全不乏狠辣、诡诈。
不待有机会传到她之前,他便干净处理地解决,因为他和她一样清楚,或许别的女人会趋之若鹜的头衔,对她完全是一种轻侮。虽不曾戴上冠冕,但他是王,她也是王,王者是不可能向他者低头的,哪怕是另一个王也不可以。由始至终,她和他都完全平等,无谓从属。
他对她,也从来没有过喜欢,而是对着一个世界,是新奇,是挑战,是想要征服……然后毁灭。
她知道,却并不畏惧,那时候她的想法亦是简单,如果被动摇,那么便是被毁掉也是活该。
是主动想要离开,也是不能不走。即便没有他人的推波助澜,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扭曲到不可接受。她否定那条看似肆意痛快的道路。纵情逞欲,只看眼前,哪管因果攀缠,累欠下去,能不能脱身……那不是她的道。
王者无亲,其他人只能俯首下拜,称臣为奴。而不屈问天是她几入轮回也没有磨灭深刻入骨中的本性,天犹不能叫她低头,帝皇又如何?便是力量再强,神通再大,所谓快意恩仇,主宰生死,依然是陷在贪爱迷恋,嗔恨羞恼,依然心意难平,烦恼难断。与凡人相比,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她要成长,对内明思纯性,对外格物致知,千变万化,总有一点初衷不改。就算这其中必然有种种困难,重重阻碍,甚至不得不持剑开道,但绝不是前进中必要每一步踏着尸骨,噬咬吞噬着他者的血肉来滋养壮大。
力量只是生存和自由的保障,不是所要追求的目的本身。这一点,就算在她连自己是谁都忘记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动摇。
只是晚了一步,低估了王道的排他,也高估了己身的决断。
或者,生为女性,就会有固有的弱点,不能排除“情”之一字的影响?那么,选择女身,是因为不能……忘情?
无论如何,流言再起,和对方脱不了干系。即便他没有主动说什么,她也不想问别人,只问责于他!她太了解他的作风,对敌人,手段无所不用其及。
他们,早已不是朋友。若能打击到她,他毫不在乎颜面,甚至会轻笑,愈发纵容。
但现在的她又能做什么?
若是出于自我选择,令人自由自主,若是被迫选择,则无异于抑压强榨。
体力早已透支,生命力已被激发到极致,若不想未见功成而倒毙当场,务要节制,几度削弱重修的内力也只够勉强温养经脉內腑,对外却是不能。金晨曦、泪沧海、心缘焱并血莲、妖剑,都不曾完全融合,更似是工具之属,必须有本体之力加以驾驭,可用而不可全然倚靠。所余的惟一选择便是消耗魂力。
这样做痛苦吗?痛苦到几乎要发狂。魂力的减少是对灵魂本体的削弱,意味着对那些庞杂混乱不纯为本心所抵制厌恶的意识控制力直线下跌。是不动刀的自残,是迟早变得判若两人或根本就是两个人的自杀……
一片字纸虚然自眼前飘过,落入火中,秦霜蓦然巨震。
禽兽之流,不立制度,不传文字,弱肉强食,以本能为生。唯有人以字记事,扩传知识,文明有始以来,积下的文章汗牛充栋,计数不及。被文字阵投影而出的文章,或流传千古,或影响深远,不是传世佳作,也是哲思学理,无论少去哪一篇,都是叫人惋惜的损失。
她焚烧佛经,漫不经意,佛法兴亡,与她何干,又不是她心之所属。且佛重修心,佛祖传法本就不留文字,烧了也就烧了,若有信徒发愿,信念心唤,自有应者再传下来。
道藏也是一般道理。《道德经》五千字,南华庄子所著之外,还有什么可读?法不传六耳,道不传无心。此世界修道绝迹,也不见相关大能关注。
只无论如何,她会将诸子留在最后。人道根基,不可轻动,烧一篇少一篇,难以弥补。她虽不惧因果,少点麻烦总是好的。
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心火犹燃,她已经控制不住了。
火鼎“咣当”倒地,连同其上的她一并摔下。失控如推倒的牌,一张叠一张,让她应接不暇,已分不清是意识还是身体喘不过气来。
一人喃喃不足道,千万人的意念同时涌入,便是神佛也会为之动摇。何况这些文章中,不仅携着诸般不同的理念,更有许多夹带着著作者的一己体验,私人情绪,对于神魂的冲击尤甚。
思想的争端,理念的矛盾,情感的激荡……再坚定的意志,一时间面对这样海量的灌输,也显得渺小,若迷失其间,结局难免是磨灭了本质,再不复独立的存在。
弱者灭身,强者杀魂。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料错了,白素贞不用武功而用阵法,自弃所长,更一再用言语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