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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风云之剑冷霜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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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顾忌无名,也不是被诺言所囿。

    她所忌惮的是天意!

    闭目重理始末,第一次听到步惊云的名字,第一次与步惊云相见……直到这次听闻他被师父收为徒弟,秦霜露出微不可查的冷笑,似乎除了他,再无人令她频频受挫,直仿佛有一张密织的网将他和她千丝万缕地联系起来。

    天意不仅如刀,天意也如网,纠缠不清的因果线更为可怕。

    如果杀掉步惊云会怎样,秦霜侧眸望天,是天发杀机,还是地发杀机,抑或人发杀机?

    如果贸然杀掉步惊云,纵使能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师徒之间是否也会划下深深的裂痕?本为了师父做的事,却会导致与师父离心。

    那么师父又为什么会收步惊云为徒呢?这般仓促,这般急不可待,竟等不到她回去。

    一个名字跳入秦霜脑海,泥菩萨。

    她虽然不知泥菩萨给的批命,但泥菩萨能活着离去,自然不会是说出不好的话。

    雄霸这些年下意识对名字中有风或者云的人特别留意,她又怎么看不出来?还有那为继徒所建却一直空置的风云阁。名字中带风和云的人对于师父一定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师父最看重的是什么?称霸天下的权势。

    有雄主出,必有一时俊杰际会风云。

    天下会纵在日益茁壮成长,但环顾会众,真正可用之才并不太多!

    天下会只有自己一个是不够的!

    何况,也许连师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收步惊云,半是顺应天意,半亦是为了制衡!

    纵是再宠爱,感情再真,枭雄终归是枭雄……

    不知何时,天上已经飘起了雨丝,沾湿了秦霜晶莹的小脸,打湿了她华美的衣裳,也润湿了她冰清的心……

    秋风秋雨愁煞人!

    此刻的步惊云亦是遭遇了他自亲眼目睹继父霍步天断头之后的最大惨剧。他被雄霸收为第二入室弟子,这本来令他在报仇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可是随即便有刺客来刺杀雄霸,他为了获取雄霸信任,也为了绝不让雄霸死在别人手上,他一定要他死在自己手上,他一定要亲手以雄霸的血来祭霍步天!

    他挺身而出,结果刺客却是和霍步天形貌声音几近一模一样的霍步天之胞弟霍烈及其二子。

    他本想营救霍家父子,却亲眼目睹雄霸的盖世武功,只发三招便轻易打破了他的希冀。霍烈为了掩饰他的存在,亲手杀死了幼子继念,而他亦被雄霸逼迫去亲手取下霍烈的人头。他加入天下会本要为霍家报仇,岂料到头来刚好相反,霍家一脉彻底断在他的冷手之上。

    这难道就是上天给与他的残酷命运,让每一个对他好的人都不得好死?难道冥冥中已经注定,他必不能在世间获取温暖光明,他只能永远处于黑暗之中,所能得到的只有意料之外的悲哀,还有恨!

    他一手持刀,一手提着霍烈的人头走进第一楼。半途雨粉霏霏,打湿了他的全身,也洗去霍烈临死前涂在他额上面上和颈上的鲜血,惟有霍烈头颅的血犹未滴干,一点一滴的落到第一楼的地上。

第40章() 
看着步惊云这副模样,雄霸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随即赞道:“好,干得好!虽然无法寻出刺客党羽,但杀一儆百,相信此后欲谋害为师的人亦不敢再轻举妄动。来人,把这个头颅拿出去。”

    步惊云手一紧,他并不想将人头交出去,可是他又有什么别的选择?

    雄霸已回首笑道:“霜儿,出来吧。”

    秦霜自帷帐后悠然步出,笑道:“师父啊,霜儿的心性没有那般脆弱,连人头都见不得。”总是清澈到仿佛可以映万物却又无物可以停留其间的双眸落在步惊云身上,从前见他,戾气藏于内而形于外,目光注视复仇之路绝不动摇,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此刻心丧若死?

    秦霜微垂眼眸,前世今生的或自愿或被迫,推演计算早已成了本能,这也是她的身体迟迟无法见好的原因。脑中总是承荷过量的运算,如不是有曾坚守过数百年寂寞的心性,早已发狂。

    所以她顺应着雄霸的意思,不去和他人接触,过度激烈的情感反照在她的心上,虽不能伤了她,却也令她不适。

    她宁去算天道的运转,也不想去算人心的变化。

    只是天道远,人道近啊。

    轻轻一笑:“不必那般麻烦,这人头既是云师弟提来,便也还让他处理罢。”

    步惊云本如死水的目光忽然闪出一点火花,旋即熄灭。三年来,他曾无数次远远望她,却从未想过在今夜这等情形下相见。他满腔都是满满的恨,却只能强自忍耐。而她明知他有恨,却轻语浅笑,漫不在乎。他无端地对她生出极大的厌恨,若是她早些回来,又何需他挺身而出,亲手沾上霍家人的鲜血。

    雄霸侧脸瞧着秦霜,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我知霜儿不惧,不过那等污物,怎能污了霜儿的眼。”

    秦霜微微蹙眉:“居然有刺客能欺上天下会总坛,守备者不能脱其责。”

    雄霸笑道:“霜儿一路辛苦,先不要管这些小事。霜儿,为师这次收徒较为仓促,你可不要责怪师父偏心哦。”

    秦霜只是微笑,:“很好啊,霜儿我正想休息一段时间。师父就为霜儿找了个小师弟,霜儿总算可以偷个懒了。”

    雄霸满意地一笑,转向步惊云:“惊云,你师姐秦霜率众攻打千峰寨报捷而归,岂料归途中听闻老夫被刺之消息,忧心之下,旋即把门下托付副帅,自己连夜兼程,第一时间赶返天下会,这等孝心,惟有霜儿才有!”

    “你从前那件事,为师当时很不高兴,但事出有因,霜儿也不计较,便饶了你。你这几年表现老夫也看在眼里,十分出色,所以收你为徒,今后长幼有序,要多为你师姐分忧,不可再有冒犯。”

    步惊云凝视雄霸,目光虽近,心却异常遥远。他连人头都不愿她看,却让他满手血腥,满身罪孽。

    雄霸习惯了他这副冷脸冷眼,自顾道:“惊云,明天开始,为师便正式传你排云掌。霜儿,你入门早,得空也照顾一下师弟。

    秦霜捂嘴轻咳数声:“好啊。这次回来,师父暂时不要给我任务,我会在山上呆一个月,云师弟有空便去找我好了。”

    雄霸神色一紧:“呆一个月?霜儿,你不多休息些日子打算做什么去?”

    秦霜唇角微弯:“天霜拳我已经演练纯熟,只是最后一式需要冰炎辅助方能炼成,这些年我总是呆在山上,纵是出去,也是大队人马,匆匆往来。师父便给我些假期,让我出去散散心顺便碰碰运气吧。”

    雄霸皱眉道:“霜儿,冰炎可遇不可求,你不必太过刻意。何况你也会剑法,只是你似乎很少动用,总是喜欢以天霜拳应敌,为什么?”

    “因为天霜拳是师父教的啊。”

    步惊云骤然垂眼,雄霸瞬时绽放的笑容何其满足,何其灿烂,也何其刺眼!而秦霜,她说这句话时,是那么纯真自然,让任何人都无法怀疑雄霸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如何至关紧要不可动摇。

    他从未有此刻清楚认识到,秦霜,是他向雄霸复仇的最大阻碍!

    秦霜望着雄霸,她从不会去讨好别人,可是有些话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她令他喜悦,也愿意让他喜悦,生在人世,终究还是有些改变了,只是,这改变是多,还是少?

    “既然师父无恙,云师弟也见过了我。霜儿有些累了,想先回天霜阁了。”秦霜的小脸比平时更为苍白,显然日夜兼程赶路对她的身体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雄霸微有些歉然:“是师父考虑不周,早该让霜儿去休息的。霜儿,那你就先回天霜阁吧。惊云,你也退下去把这个头颅处置掉吧!”

    步惊云一言不发,缓缓的转身,缓缓的步出天下第一楼,霍烈的头颅犹在滴血,他却浑不在意,他只想一直前行,走到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他的地方。

    “左手提人头,右手持屠刀。云师弟,你很有秦人的风范啊。”秦霜的语声自身后传来,“云师弟,你可愿陪我走一程?”

    步惊云骤然回头,秦霜撑着一把珍珠色的小伞,轻轻巧巧地越过他,仿佛认定他不会拒绝。伞上浅浅地绘着几枚殷红的枫叶,雨打在伞上,令那一抹红更加清明,一如他心间永远无法洗去的血痕。

    她离他这么近,仿佛一伸手便可以抓住她雪白的脖子,那样纤细,仿佛稍一用力便可以拧断。可是他只能用力地握紧手中的刀,指节都已发白。她是杀雄霸最大的障碍,但他看不清她,她甚至比雄霸更让他看不懂。机会只有三次,他不能够轻易浪费。

    “刺客是霍家人吧?”她的声音仿佛自九天而来,渺渺茫茫,却彷如惊雷打在步惊云耳边。冷漠的少年再无法自持,嘶声道:“你是妖是魔!”你若是人,怎么可以一言让人欢喜满足如在云端,再一言使人畏惧惊惶直坠地狱,

    相对步惊云罕有的激烈表现,秦霜却平静到近乎冷漠:“果然,看你的反应,我应是说对了。”

    除了涉到霍步天,还有什么让他如此进退失据,紧抓人头不放?秦霜略有些嘲讽地笑了,真还是巧,这边刚拜入师门,那边便刺客上门,还偏是霍家余孽。

    天意在他,如刀,步步紧逼,对她,却是如网,缠绕密织,她纵是看清了,又能如何?

    她已入局中,他不解脱,她便也不能解脱。

第41章() 
秦霜从伞下伸出一只手,雨水打在她小小的手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人算不如天算,所以我从来不算,而只凭本心而行。玉至纯则白,心至纯则明。”秦霜的语声微一迟疑,“可是,有一刻,我的心,竟然因你而乱。”

    天空适时传来一声闷雷,似是为这句话做注脚。可是纵是霹雳又怎能及得上秦霜这一句话的惊心动魄。

    步惊云本来死寂的眼中隐隐升起希望。自霍步天一死,周遭所有人的生生死死,于他,只觉全是莫名其妙的身外事,他一直如死神般冷视苍生兴亡,甚至因为同队的人总是会战死而被一些少年徒众冠以“不哭死神”的谑号。

    然而他终究是人,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慷慨赴死何其干脆容易?一死便可一了百了!但偷生的人却要背负所有死者余下的痛苦。

    雄霸只用三招便轻描淡写地打倒了霍家父子,让他知道他和雄霸之间的武功差距是如何之大。而雄霸之前,更有一个神秘莫测的秦霜,仿佛随时能看穿人心的双瞳更让人绝望。

    如今她这般说,可是代表了他的复仇并非毫无希望,而是还有一线生机?

    不觉间他们已经并肩而行,与其说是让他陪着她,不如说她陪着他。

    伞下的秦霜发出轻轻的笑声:“你会走到哪里去呢?一直走一直走吗?你能走到哪里去呢?”

    步惊云紧悯双唇,他明白秦霜的意思,只要他不放弃复仇之心,他便永远走不出天下会。只是在付出这么多后,他又怎么可能放弃,他又怎么可以放弃?

    霍烈为了掩护他,亲手杀死亲子。他背负的已不再只是霍步天,还有霍烈一家。

    秦霜轻轻旋着小伞,身上的铃铛发出清零的脆响,纵是和他这般满身血腥提着人头的人走在一起,她依然纯净得让人心悸。

    他希望她走开,可是又希望她陪着他继续走下去。

    杀死和霍步天一样的霍烈,让他有一种完全坠落于黑暗的感觉,一种万劫不复、永无翻身的感觉,不单身体,还包括他的灵魂!连至亲都可杀,天下还有何人不可杀?

    若她是他呢?

    “你杀人可有感觉?”不带质问,只是疑惑。他不惧为了报仇沾满血腥,不代表他不反感,不厌恶。每次杀过人后,他都会觉得光明距离他又远了一分,他注定只能在黑暗中沉沦。

    “什么感觉?”秦霜微微抬起伞,露出一个纯真稚气的眼神,“我又不认识他们。”

    “如果是认识的呢?”

    “如你吗?”秦霜发出嗤嗤地笑声,本应是不怀好意的的笑容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只见可爱不见恶毒。

    步惊云不笑,背负惊天动地冤情,挟着排山倒海恨意,让他再不会有别的表情:“如我。”

    “我跟着你走,看你走到筋疲力尽,心力交瘁,然后跌入某个阴沟,就此窒息腐烂。那么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步惊云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挺直腰,一字一顿地道:“我会活下去!”说完,不顾秦霜,大步而行。

    秦霜却依然跟在他后面,本来清零悦耳的铃铛声在步惊云听来却无比地刺耳,一直抑压的不忿再难按捺,转身吼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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