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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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是在路途上碰见了,他们也并未有任何交谈议论的时候,都是各自沉默着上路,沉默着行走。
就是朝圣的凡俗僧众们,在相互遇见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寥寥交谈几句,便再不多话,各自忙碌。
这路上的一切,净涪都看在眼里。
这一走,就走了三个月。自他们离开妙音寺之后的第三个月月末,净涪才终于到了天静寺所在县镇。
而在县镇中凡俗百姓布施的屋舍中稍作停留,清洗一新再饮用过净水后,又走了半日的净涪才终于看到了天静寺的山门。
天静寺就在天静山脉上,寺庙的各处禅院楼阁屋舍都建立在各处山峰上,以石阶串联连结。山脉中山雾朦胧,将这座连绵的佛寺遮掩在群山之中,远远的钟声传来,自有无量清净妙禅之意。
妙音寺一众僧众抵达天静寺山门的时候,山门处一道金色佛光一闪即灭,接着就有钟声响起。
妙音寺的一众大和尚都在山门前默然静立,不过多时,山门内就有一位大和尚领着五个小沙弥前来相迎。
这位大和尚似乎和妙音寺的一众大和尚们很是相熟,见了他们,他双手合十低头一礼:“阿弥陀佛,诸位师弟都到了。”
妙音寺的一众大和尚也都双手合十低头回礼:“阿弥陀佛,清已师兄,好久不见了。”
净涪这一看便知,眼前这位清已大和尚应该就是自妙音寺前往天静寺静修的大和尚之一。
妙音、妙潭、妙理、妙空、妙定和妙安六寺既然是景浩界天静寺的分支寺庙,天静寺又是景浩界佛门祖庭,自然是统领景浩界佛门。
天静寺自身确实也会招收天资出众的佛门子弟,但这天静寺中也有来自六寺的大和尚。他们都是在凝结十粒舍利子,登上菩提大道之后才到天静寺潜修的。故而他们的数量确实比起天静寺本寺的僧众要小很多,但他们的修为却足以弥补他们在数量上的差距。
当然,因为天静寺本身的特殊性,天静寺自身培养出来的大和尚等阶修为也不比六寺分支寺庙出来的低。而且由于他们自小在天静寺长大,自幼接受天静寺教导,他们在顶端实力上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压制。例如,净涪名义上的师父清恒禅师和他的师兄。
毕竟就底蕴上而言,六寺分寺比起天静寺是差多了。再说,天静寺包容并蓄,而六寺分寺却是各有所长,这就又差了一筹。
如果不是六寺分寺在这天静寺中潜修的大和尚们彼此都有一定的默契,也许在天静寺中,就没有他们半点事情了。
清已大和尚也只与他们闲说了两句,便请了他们入寺。
走在路上,清已大和尚扫过清本大和尚和净涪,跟清壬大和尚道:“这一次,清本师弟也该入寺了。”
清壬大和尚是这一队大和尚们的理事大和尚,这次的事情全由他来统理。
清壬大和尚也看了一眼清本大和尚,点头道:“是,清本师弟也要入寺了。”
在出发之前,清壬大和尚就已经询问过清本大和尚的意愿,如今回答起来,也就没有任何犹豫。
清已大和尚点点头,这事他也早有预料,但还有一事。。。。。。
他沉吟半响,终于又问道:“净涪师侄呢?”
清壬大和尚这下却迟疑着道:“这。。。。。。师弟尚未问过。”
是没有问过,还是压根就不想问。
清已大和尚看了他一眼,见清壬大和尚稍稍错开目光,并不与他对视,心中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先问过再说吧。”
清壬大和尚静默片刻,又回头看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小沙弥一眼,点了点头。
是日,净涪才结束晚课,就被清笃禅师叫住了。
清笃禅师朝着清壬大和尚离开的背影瞪了好几眼,才和清显一并领着净涪回去了。
虽然净涪还只是个沙弥,但天静寺这边却并没有怠慢,反倒给了他一个单独的禅院。
这禅院就在清笃禅师和清显禅师禅院后面,近得很。
三人依主次之分各自落座。
才刚一坐下,清笃禅师便干脆直接地问净涪道:“净涪,你可想要在这天静寺中修行?”
第77章 净涪决定()
净涪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他沉吟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清笃和清显想过净涪也许不会留下,但这样的想法只在他们脑海中转过一回,便被打散。
无他,天静寺是佛门祖地,自佛门现世之后的每一位大德高僧都在这里留下过他们的印记痕迹。单凭这些印记和痕迹,就能让他们生出无限向往。再有,天静寺藏经阁的藏书堪称举世第一,便连六寺藏经阁里的典藏全都算在一起,也是比不上的。
单凭这两点,天静寺就对景浩界佛门僧众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更何况,还有无数的大德高僧在这里潜修参禅。。。。。。
几乎没有一个佛门僧众能够抵抗得了天静寺的吸引力,就连现今存世的佛门大德也不能!
净涪不过一年幼沙弥,在这天静寺中潜修,能博览群书,饱餐众典,又能开阔眼界,听诸位大德论经参禅,结交同龄出众沙弥,替自己日后的路走出一个平坦的始点。。。。。。
实在是好处多多,就连清笃和清显两位禅师细细盘算过后,也都忍不住心跳若狂。
换了是他们,换了是他们。。。。。。
他们这一次询问净涪,也不过就是例行公事,心中却早早就已经替净涪寻了一个答案。
就连清壬大和尚也是这样的一般想法。故而他一直不敢拿这个问题来问净涪。
他其实是希望着净涪能够留在妙音寺。
只要净涪在,妙音寺就一定会有一个比起其他五寺更璀璨光明的未来。
然而他也知道,浅水养不出真龙。而和天静寺相比,妙音寺也不过就是一滩浅水而已。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净涪居然拒绝了。
拒绝了!
他居然拒绝了?
清笃清显两位大和尚愣怔了一瞬,立时拿着两双瞪亮的眼睛看着净涪,急急问道:“净涪,你说什么!”
净涪抬起头迎上他们的目光,半步不退,半寸不让。
清笃又怒问道:“净涪,你可有仔细想过!如何可以做出如此轻率的决定?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日后?!”
清显在一旁也是皱眉不止,看他脸色表情,也是明显的不赞同。
净涪这个决定一出,先不说他自己的损失。单说这件事传扬开去,就必定会让人心生质疑。
得世尊亲授真经的净涪沙弥拒绝前往天静寺潜修,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是天静寺让净涪沙弥不喜,还是净涪沙弥自傲自得,看不上天静寺?
无论是哪一个,必定会对天静寺和净涪双方的形象受损。
天静寺根基稳固,净涪却得世尊亲授真经,几乎可以称为世尊在世弟子,双方硬拼起来,无论是在凡俗百姓那边还是在各地僧众眼中,都可谓是两分之数。
合则两利,分则俱伤。
这样明显的事实,清笃禅师可不会认为净涪就看不见了。
单看眼前的净涪,清笃禅师就不相信净涪会是自傲自得,他必定是经过认真衡量仔细对比后才做出的决定。但他知道,他们藏经阁的和尚知道,别人却不知道啊!
天静寺,是天下僧众最为渴望向往的地方。每一位僧众都希望自己能在某一日得到天静寺的接纳,成为天静寺里数万僧众的一位。
他们渴求着,却总是不能得偿所愿。
可现如今,这景浩界中却有这样的一个沙弥。一个不过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沙弥,他将这样的接纳拒之门外!他们所珍而重之的机会,他弃之如敝屣。
怎么可以!
清笃禅师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景浩界中各地僧众的心情和看法了。
纵使各地僧众们一直追求四大皆空,追求清心寡欲,为此,他们恪守僧众戒律,静心修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没有了**,没有了渴求!
他们对红尘俗世没有太多**,他们对物欲没有太大执念,但这恰恰表明了,他们对自身认定的佛的执着和坚持。
他们一直在想着他们心中的佛前进,想要和他靠得更近,想要得到红尘俗世中得不到的永恒,想要得到物欲无法给予他们的满足。为此,他们可以不为路途上的繁华停留,不为风景的多彩迷醉。
正因为他们无欲,所以他们才有最大的渴求。
而净涪这样的做法,几乎就是将所有人的执着所有人的心念从他们身上撕扯下来,扔到地面上狠狠地践踏。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可是,净涪又是得见世尊,得世尊传以真经的人物。
他是他们所认定的景浩界中和世尊最为接近的后辈,是他们未曾明说却早已经默认的佛子。
净涪沙弥的存在,代表着景浩界被世尊注视着。他们也正被世尊注视着!
净涪沙弥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世尊。
如今,净涪所行,与他们所行不同;净涪所想,与他们所想不同。。。。。。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在世尊眼里,他们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需要改正?
清笃禅师越是深想,心头越惊。
净涪迎着清笃和清显两位大和尚愣怔的视线,很认真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清笃禅师整个人都已经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又在净涪的目光中呼地坐了下去。
“你可知,你如今在佛门中的位置!你可知,你如今在僧众中的地位!你可知你的决定影响了什么!”
清笃禅师几乎是怒问出声,净涪却还是波澜不惊地接连点头。
清显大和尚在一旁看着,刚想要劝一劝,可话将要出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禅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
在这紧绷的气氛中,净涪慢慢地抬起手,从褡裢里摸出一片贝叶禅经,拿在手上慢慢抚摸。
看着那片贝叶禅经,清笃禅师更气了。他脸色通红,长眉白须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错乱的弧度。
他几乎就要再次怒骂出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告诉我,你得世尊亲授真经,无论你如何行事,世尊都会是你背后最大的依仗吗!
倒是一旁的清显大和尚看着净涪手里的那片贝叶禅经,心中一动。
他伸手按在清笃禅师颤抖的手,压下清笃禅师的怒气,认真地看着净涪问道:“净涪沙弥,可是真经不全,你还需在各地搜寻?”
清显大和尚这话一出,被他勉强压下的清笃禅师的怒火就像是被泼了一盘冰水一样,不过噗嗤的一声,火苗尽皆熄灭,只留下那一缕慢慢飘散的轻烟。
净涪点了点头。
清显大和尚松了一口气,清笃禅师也是心中一动,重又在蒲团上安坐。他的长眉白须也在瞬息间平静下来,一根根自动垂落,光滑润顺。
“这样的话,”清显大和尚沉吟着对净涪说道,“这事就由我等去说吧。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你就暂且现在禅院里静修吧。”
净涪点了点头。
清显大和尚看了看清笃禅师,便让净涪回去。
看着净涪远去的挺直背影,清显大和尚看了看清笃禅师,无奈地道:“师兄应该高兴才是。”
如此决定,如此理由,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天静寺那边不会有多少隔阂,妙音寺这边也很是高兴,就连净涪自己,也是遂了心意。
清笃禅师冷哼了一声,也不应话,但面上的怒气却已经没有多少残留了。
净涪回了自己的禅院,往佛龛前的香炉里供了几支线香,在蒲团上落座,抬头仰望着那尊被香雾笼罩着的佛像。
他确实是以一个仰望的姿势望着佛像,但他却是以一种平视的目光看着那尊佛像。
这是一种和景浩界一众僧众全都不相同的目光。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二代祖师的影响至今还在残留,这些佛门僧众中看着佛像的眼神始终带了一丝虔诚的膜拜。
就算是净涪所见的,佛门功行最是高深玄妙的清恒和清见,这一丝虔诚的膜拜也在。虽然比起其他僧众来说要少得太多,但它却一直根深蒂固地存在着,并不因他们的修持,功行的精进而消失淡化。
他们都在膜拜着佛陀,是佛陀的臣民。
他们克制着自身的物欲,不断擦拭着自己的灵魂,寻找自己的灵慧。可在同时,他们也在自己的灵魂上刻下了别人的印记。
身在局中的人看不清楚,但净涪这样不过是半只脚踩在门槛上的,却能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点。
正因为净涪看得清楚,他才不愿意成为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