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小父王-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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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半夏才从悲伤中回神,他发现自己当初坚定的意识已经开始动摇。这后宫确实是女子的坟墓,多少鲜活的生命成了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
“可是,遣散后妃前所未有,皇上又无所出……”
纠结来纠结去,还是这个问题,柳半夏最担忧的莫过于纷争再起,民不聊生。
“先生说这样的话,若是皇上听到也会失望吧!见识过他种种出色的政绩之后,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自己的君主?他既然有此决定,恐怕早有了解决的方法……”
说到最后,她开始大口喘气,显然是情绪太过激动所引起。不顾身后丫鬟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柳半夏,不容他有一丝躲避。
“……”
柳半夏无言,心中甚至有些惭愧,他一直称赞当今皇上是有史以来最宽仁的圣君,如今经云姑娘这么一说,自己竟是从未相信过他,这算是不忠么?
“我言尽于此,希望先生好好想一想。若是真的上万言书,到时候也是两败俱伤,终是要削弱阳国的力量……”
“……云姑娘果然厉害,连我也被你给说动了。只是,这件事却已经无法挽回。”
柳半夏沉重地开口,看向女子的目光颇有些复杂,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但结局早已经注定。
“难道,先生已经呈上了万言书?”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饶是坐在椅子上仍然虚不受力,像是随时都会昏倒。天意如此,她晚了一步,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小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你这样下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一条命就完了。
香菊搀扶着自家小姐走出太学馆,忧心忡忡地劝告,以小姐的身子,不管是劳心还是劳力都不成。然而她也不能说什么……当初,在小姐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回去不要告诉沧澜,不然我又要被念到臭头……”
想起那总是在她身边唠叨个不停的女子,红唇微微翘起,别人关心总是好的。
“呵呵,我实在是佩服小姐的勇气,居然敢挑战沧澜大人的怒气底线——”
香菊见她“畏缩”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很难有人能够逃过沧澜的人的念功。
“我啊,也不过是个自私的胆小鬼……”
秀眉微蹙,她唇畔的笑已经沾了黄连,自嘲地道。心又开始抽痛,为着心里那个人,也为着这样的自己。
他所做所为让她感动,只是她不能,再出现——
“成明?怎么了?”
走了一段路,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兰奉只得停下脚步,就见好友正站在大街正中发呆。看他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刚刚我好像看到倾城了……”
杜成明揉揉眼睛,自我怀疑道,连她自己也不能够相信。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大街上?只是从拐角经过的女子,身形真的和倾城好像,只是那张脸,太过普通了些。
“不可能,丫头消失的时候,我和亦陌都在,她已经走了……”
兰奉心里突然生出些许希望,就算当初的景象是那样的真实,心底还是有个声音悄悄地道:“她可不是普通人,也许,可能,真的还活着……”
可若真是如此,她为什么不肯出来相见?她又怎么舍得亦陌如此自我折磨?想想觉得好笑,今天是怎么了?不但成明开始“发疯”,连他自己也开始不对劲儿。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杜成明摇摇头,也不再深究。心里却不自主地想,刚刚那个女子身体好像很不好,被丫鬟扶着好像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哎,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了。
万言书?那个柳半夏胆子还真是大,居然弄出这种东西来,以为他会就此妥协么?宵亦陌死死盯着那上面慷慨激昂的陈词,下面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署名,这些只知道死读书的迂腐书生——
“皇上,大部分的妃嫔都愿意出宫,但也有少数不肯离开。”
安海战战兢兢地站着,生怕皇上怪罪他办事不利,而且看皇上现在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心情恶劣时肯定的。
哎,为什么他一定要挑在这种时候回报?早知道就明天再来。可是,这件事又实在拖不得……
“不愿离开?多少人?”
宵亦陌抬头扫了安海一眼,不是没有发现他噤若寒蝉的样子,只是现在却没有心力去管。
“有三十五个,她们说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皇宫。”
擦擦额头汗水,安海低垂着头,被那倏然下降的冷空气冻的发抖。
“哦,她们还真是有情有义,那就暂时留在宫里吧,朕倒是要看看她们有多大的决心……”
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宵亦陌并未如安海所料的生气发怒,那平静的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然而只有深知他性格的人才了解,这说明宵亦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这些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可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他岂会不知?无非是贪图荣华富贵,妄想着哪一天飞上枝头当凤凰。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不留情。
“安海,磨墨——”
朱砂御笔,笔走龙蛇,短短一行字如行云流水在黄色的锦帛上铺开,安海看着那内容,稍微放下心来。总算,皇上还保持着理智。
皇榜:“有意出宫者每人发放返乡费纹银三百两,自愿留下者仍暂居后宫,从长计议。”
见皇榜上内容,众大臣和那些学子均以为他们的皇上终于妥协,虽然说从长计议,相信皇上最终会打消这个奇 怪{炫;书;网的念头。
三天以后,在张贴皇榜的地方,搭起了高台,一根碗口粗细的铜柱被抬了上去,触手极为光滑。铜柱横放着,离地三尺,下面铺了一层木炭。
围观的人越发的多,木头在大家面前被点燃,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那铜柱已经被烧红。
“这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一个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也看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哎啊,如果我所料不错,是要人从铜柱上走过去,我记得以前不知道哪个皇帝就这么做过……”
说话的是一个斯文书生,见识比之前的人高明许多,只是看着那铜柱越来越热,想到有可能发生的惨状,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这些玩意儿是皇上弄出来的?不知道是这要遭殃的是哪一个倒霉鬼。”
话落,就见到一身明黄锦衣的天子缓缓从朱雀门走出,舍了那些麻烦的仪仗,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度却更加明显。
人群自动分开,目光随着皇上的走动到了高台之上,屏息期待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宵亦陌站在台上扫视众人,发现人群里有一多半就是那些太学生,那些大臣自然也再下面候着。想起等下的计划,他难得好心情地笑道:“关于遣散妃嫔的事,朕想的不周,多亏了诸位爱卿的劝谏。”
话一出口,尽皆哗然,那些老臣眼中却露出欣慰的表情,皇上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现在,朕决定在天下百姓面前选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后。”
一个个美貌的妃嫔从东门鱼贯而出,看的那些百姓个个张口结舌。他们那里见过这许多漂亮的美人儿?一时间都看傻了眼。更有许多男子艳羡,当皇帝实在是太幸福了。
目光在那些刻意打扮过的女人身上来回,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仪妃身上,见她在自己的注视下红了脸,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昨日,朕得梦境,朱雀神有言,他已经选出了真正能够成为皇后的女子。”顿了顿,他满意地发现四周鸦雀无声,继续道:“有朱雀神庇佑的女子,必定刻意安然从铜柱上走过而毫发无伤,你们哪一个能够做到,就是朕的皇后。”
此时木炭已经把铜柱烧的红通通一片,连台下的人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度,就算是放一块儿猪肉上去也会立刻烤熟,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再者,下面是熊熊火炭,掉下来也会被活活烧死。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过残忍。
然而底下的百姓却没有任何一个站出来反对,只因为——这是朱雀之神的引导,他们对与朱雀神的敬畏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更有许多百姓已经开始兴奋,不知道这些人中到底谁才是朱雀神选中的女子。至于其她女子的安危,早已经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皇上,这么做未免太过……”太过残忍和无稽,就算皇上真的做了那样的梦,难道真的要牺牲这么多女子的生命?更何况,其中许多都是这些大臣的女儿,自然更加不赞同宵亦陌的做法。
其中强烈反对遣散后妃的刑部尚书弱弱地开口,他只有一个女儿,岂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
“刘尚书,难道你要违背朱雀之神?如果他降罪百姓,你如何承担的起?”
宵亦陌厉声截下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地反问,更多的却是说给台下百姓听的。哼,这些老东西那百姓要挟他,那就让他们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
台下再无一人敢开口,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会犯众怒,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想出这样残虐的法子……
“那么,从谁开始呢?有没有人自愿上前的?”
宵亦陌笑得肆意冷酷,每当他看向一个妃子,当事者就会迅速低下头去,有的甚至怕的簌簌发抖。也难怪,这些娇生惯养的女人,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仪妃,你素来是宫中表率,相信朱雀之神会眷顾你的。”
缓缓地走到那美丽的女子面前,看着她施了脂粉的娇颜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几乎是有些恶意地道。暗叹已经向他汇报过,万言书的事,仪妃“功不可没”啊!
“皇上,我……”
仪妃想要拒绝,却在那冷酷的目光下失声,她心里倏然明白,他是故意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目光迅速地扫过通红的铜柱,身子终究是忍不住发抖。她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走过铜柱而安然无恙?
“去吧,朕相信你。”
宵亦陌双手按在她肩头,语气中充满了期待,无比温柔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这传说是天下第一美丽女子的身上,看着她一步一步,绝望地向铜柱走去。
羡鸳鸯 第四十二章
仪妃停在了铜柱前,像是看着一个狰狞的怪兽,一只伸着猩红舌头随时会把她吞掉的怪兽。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勇气,在这怪兽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台下的百姓全都屏息地看着这一幕,那白色锦缎绣鞋只是稍稍地贴近铜柱,便升起一种烤焦的味道。若是踩上去,踩上去的话——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仪妃有些恍惚地瞧着这个男人,清冷幽深瞳眸里一抹近乎于仇恨的情绪,让她的心狠狠揪紧。身体深处蔓延出一种绝望,伴随着无止境的恐惧,她咬牙让左脚踏了上去,然后是右脚。
她尽最大的努力向前奔跑,像一只离弦的箭,或许这是她生平最快的速度。她善舞,平衡度很好,似乎也不必担心会掉下来。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即便那双鞋是宫廷最有名的师傅缝制,仍旧抵挡不了铜柱的温度。刺痛瞬间来袭,她的脸瞬间惨白,身形紧跟着摇晃。
“小心——”
“坚持一下,就要到了——”
下面的人情不自禁大喊起来,那铜柱上的女子踮着足尖在铜柱上跳跃着,随着鞋底被烧穿,她的脸上渐渐生出一重又一重的狼狈。
“他是我的,我不想死……”
因着这样的念头,仪妃更加拼命地向前跑,可以感觉到脚上一瞬间起泡然后血肉模糊。脑袋处于放空的状态,除了疼还是疼,她只是机械地向前。
近了,更近了——只差最后几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特别是那些一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妃嫔,并不希望她就此成功。
“啊——”
铜柱上的人脚步越来越虚浮,脚下一个不稳向铜柱下方栽去。尖叫声几乎要冲破所有人的耳膜,不甘和痛苦交织着,她下意识地用手抱着铜柱,却又因为太过灼烫而松手,脸不期然碰到那刻着花纹的柱体。
“她过去了,真的走过去了!”
沉寂许久,一个男子突然大吼,就算是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她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奇迹,对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而言。
双足和手被严重烫伤,左颊被烙上了粗浅的花纹,头发也变得凌乱,这样的仪妃,哪里还有一点儿第一美人的风姿?她缓缓地仰头,对着沉默不语的阳国皇帝,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做到了——”
不管有没有那朱雀神的庇佑,总之她成功了,这一刻她已经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