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明珠不识君-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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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得如冰山,硬得如铁石,他越来越难揣测他了。
崔悯调转过眼光,默不作声地看着漫山飞舞的雪花和突兀的坟茔,静寂地道:“我内心有的,我悲伤的,我欢喜的,我悔恨的与你无关,也与她无关。你想要杀我就来试试吧。我不会束手待毙的,因为我要做完一件事后再死。”
他没有在他面前显露内心,他没有任何收获。但是一瞬间,凤景仪忽然觉得他达到了目的,他的内心不是铁板一块。
凤景仪瞪着崔悯喘息了半晌,放开了剑,站稳了身躯。他咬着牙缓缓摇头说:“不,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报复你,我会看着你继续平静无波地生活下去。直到有一日午夜梦回,才会幡然醒悟了自己做过什么样的恶事蠢事!自己有多么痛悔和愧疚!我会看着你无忧无喜得撑到什么地步,看着你的心凉薄到了什么地步。我会很高兴地和一个人共同品尝这种人间至苦至甘的滋味的!”他还是确定了他会为她的死痛苦终生的。
崔悯没有在意他的转变,只是面如冰雪得注视着飘摇的世界。面色洁白如纸,声音尖厉如刚:“凉薄又怎样?无忧无喜又怎样?你太着相了。景仪。我的想法做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时间缅怀过去,事情还没有结束,我要上边境前线抓住那个李崇光,审问出真相,替她了结这段公案。”
凤景仪厌恶得也差点吐血了。他压抑着胸膛里的愤怒与呕意,怒喝着:“她已经死了!崔悯,你醒醒。明前已经死了!”
“如果她死了反而放心了。”崔悯目光放空,眺望远空。目光在飘飘洒洒的大雪笼罩的大地上无目地得搜索着,却什么也未看到。他惆怅以极地闭上了眼睛,吐露了一丝心迹:“那样我们就知道她只会在临死一刻疼痛了。从那后,她就再也不会痛、不会冷、不会哭、不会悲苦、不会为身份痛苦迷茫、不会再为别人牵肠挂肚了”
凤景仪的脸瞬息间阴郁极了,阴得像铅黑色荒地。他的眼里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崔悯转身看向了他的脸。他透过他的脸看到了自己的面容和飘摇恐惧的心。他平静地说出了天下最无畏的话:“我担心的不是她死,而是消失了。”
“——自我消失,自我放逐,自我崩溃。我假想过如果她在战场上侥幸未死,发现追不上萧五,问不出真相,谜团永远解不开。万事又成了千疮百孔的大漩涡笼罩下来时,她就真的自我崩溃了。她会转身绝决地逃走了,远远地逃离开了这块世界,逃到了一个各种纷争都打不破的世界。不再有身份之谜,没有婚姻之惑,没有报恩的压力,没有令她纠结难决的男人,没有痛恨却无法惩罚的女人。她就永远的自己消失了。”
崔悯抬起脸,望着天空纷纷扬扬的洒下的雪花,有点轻微眩晕了:“这种想法。我知,你知,朱原显也恐怕想到了。”所以每个人都恐惧极了。
“最危险的不是她死,也不是被鞑靼人俘虏为奴。那样很危险,却还有看到尸体能放心忘记的时候,还有将来能解救再相会的时刻。最危险的是她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丧失了全部希望,选择了自己放逐,永远放弃了这个身份。不回来了。”
他轻声细语地说:“她不爱梁王,也不爱你,也不爱我或者反过来说,她很关爱梁王,也很关爱你,也很关爱我不忍心让所有人失望。所以她消失了。”
他黯然地转回身,望着风雪中的望金山上连绵不绝的坟丘,仿佛望到了天地尽头。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一霎时他心意驰驰,心魂挣出了身体跃到了天尽头,整个人都要被风雪撕裂成了碎片吹走了。眼睛里浮起一层水汽,看不清了眼前的风景。
“她累了。自己想消失,想死。”
第二百三十三章两年后()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郄,忽然而已。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两年后北疆的战势渐渐好转。
北疆北方军与鞑靼刺尔军在边境“铁索城”附近陷入了漫长的拉锯战。两年前,入侵腹地的鞑靼南院大军在虎敕关大战中败北,被驱逐回了边境线外。但鞑靼大汗库里恩亲自率领的八部落精兵,再加上大王子辛吉的北院大军,足有十余万精兵。在边境线上与代宗朱堪直悍然开战。最初战争中,鞑靼军占了绝对优势,但由于库里思大汗年近六旬,年老体衰,有些指挥辖制不住几位年富力强的儿子。王子们偷窥汗位彼此不和,与北方军开战途中也常常各自为政,造成了铁桶般的鞑靼铁军有了丝缝隙。而相反的是朱堪直率领的北方军在被朝廷册封为帝后,占了义理,君臣士气大振,又能调动靠近北疆的关内兵马粮草支援。渐渐地以弱抗强,扳回了局势。
战争期间,明军涌现出了一批极出色的将领。如本身嗜武能征贯战的太子朱原显;锦衣卫兼左军铁卫的卫指使挥崔悯,以及他的属下刘春、姜折桂等人;还有没有了城主投靠崔悯和太子的绿松城的王氏祖孙;善长用计谋的陕南布政使凤景仪等人,都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功劳。他们率领精兵,与代宗的北方军配合着在前线歼敌。经过了两年战争,居然把鞑靼人逼退了边境线,还逼近了鞑靼国南部的最大城池“后金都”。
双方军队在“后金都”前对垒,面临着一场大决战。
号称鞑靼刺尔国的“雄鹰大汗”老矣,北疆的代宗父子却如新生的猛虎,显示了逐鹿天下的霸主雄姿。最后鞑靼国的文官们萌生了退意,派使节来与明军谈判。
代宗朱堪直已经亲临了“后金都”外的前线。他登上大明军营里临时搭建起的箭台,举目四望,只见四面都是荒凉草原,二十万的敌我军队如山如海的铺满了大地。似乎两国的全部精锐力量都聚汇在此了。天地间一片苍凉,他瞪视着遥远的荒原城池久久地沉默着,深刻得感受着数十万人马的性命和那背后千万计的大明子民的重担。代宗是个身姿魁梧面目峥嵘的中年人,全身洋溢着一股昂扬硬朗的铁血皇帝的浩然威势。冷声问旁边的文官武将:“鞑靼国派人来要求停战,以原先的铁索关边界为线,我与鞑靼各占北南。二十年内他们不入侵大明疆域。诸臣有何见解?”
群臣们肃立两旁,人人慎重。以许规、凤景仪为首的北疆群臣赞同停战。京城的董太后与新内阁也发来了文书,要求皇上以赶走鞑靼人为主,莫追穷寇,勿与蒙古人鱼死网破。浪费了目前平分秋色的大好局面。万一朱堪直在最后大决战打败了,后方积贫积弱的大明朝又要完了。
而太子朱原显等武将却要求继续进攻。坚要铲恶锄奸,趁机打垮鞑靼人的精兵和国力。一向不多话的锦衣卫指挥使崔悯也站在了太子一边,支持继续开战。
双方意见相反,代宗朱堪直深思后一语定江山。
“继续一战!打垮敌国。为我儿打下个百年安定的基业。务必使鞑靼国再不敢入侵大明土地。你也要好好对得起这个锦绣江山。”代宗明显不愿意为幼子朱原显登基时,还留下一个二十年后反扑的敌国大患。代宗积威甚重,他做了决策无人反对,人们齐声称是。他面含深意,拍拍太子的肩,大跨步得走下了箭台。他很明白朱原显和崔悯等人继续开战的原因。
那“后金都”之后,是随着鞑靼大汗库里恩出征的九王子脱利和南院大王“李崇光”!
冤家路窄。两年前的虎敕关血战,险些丧命沙场的生死大仇,似乎还历历在目。只距离了朱原显一城之隔!他怎么能轻易罢战?
群臣们散去,太子朱原显扬声叫住了凤景仪。不解地问:“小凤,你怎么越来越胆怯了?这不是你的作风。”旁边的锦衣卫指挥使兼左军铁卫指挥使崔悯也停下了脚步。
凤景仪抬起雪白的脸蛋,雾蒙蒙的黑眼睛像会说话一般,带着委屈和疲倦。向前一扑就抱住了朱原显的身子,撒娇着说:“表哥,我在为你着想啊!你和皇上都困在前线打仗,后方的两广礼王却偷偷得跑去京城邀买人心。新组建的内阁丞相们又像墙头草似的摇摆不定。两宫太后也蠢蠢欲动。你和皇上早日班师回京,进祖庙祭天地登基才是头等大事啊!再打下去会耽误时间,更何况”
他敛了笑容,雪白脸蛋上透出阴寒:“朱元熹还没死呢。如果打得鞑靼人痛了,他们投除和谈,把关押的朱元熹送回来怎么办?!平空又起波折。这位‘先皇’根基深,又深得清流文官的心,是先帝的长子嫡孙,传承天下的正统。还有王太后这位正经太后在后面撑着那些御史言官们可讨厌我们的紧!我们不得不防,不得不快点做准备。”
朱原显也眼光森寒,随即笑了:“放他回来又怎样?我父子已是昭告天下的皇上太子,我看谁敢过河拆桥?我心里有数。”
他漫不经意地换了话题:“小凤,我听说你打算成亲了?”
旁边悄无声息的走过的崔悯也诧异的抬眼望他一眼。
凤景仪顿时脸现苦笑:“表哥你真是无所不知啊。这,这,还没有,只是有点想头而已。对方也在考虑中。人生之事总要向前看的,到年龄了自然要成亲,没有什么可推诿拖延的。表哥你也该考虑婚事了!皇后婶婶很为你担心。”嘴上说话,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心虚。太子陛下和崔指挥使还没有成家的打算,他倒不声不想地想成亲了。他们瞧他的样子都有些目含深意心情复杂。
朱原显目光闪动,俊美的面容很端庄,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好事。你是我的表兄弟,又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内阁丞相。二十多岁的少年英才天之骄子也就该成家立业了。你就不用操心我了。是什么样的名门贵女看不上你?”
凤景仪委屈地说:“北疆佳丽们有些嫌弃我不够男子气概,不是上战场杀敌的将军。我心里好生难过”
朱原显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得了。别人越讨厌你,你不是越开心吗?你不就喜欢被人虐的调调儿吗?我早知道了。回头让母后见见,她更关心你的婚事。”
“表哥我没有啊”凤景仪真的苦笑了。
朱原显转过身,望向崔悯:“崔兄,你呢?你也该成亲了。”
崔悯静静地看着他,道:“鞑靼未灭,何以家为?”
朱原显和凤景仪看着他,都默然无语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山村喜事()
两国边界,有一片荒芜平缓的大山脉。塞外不全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滩,还有着或高或低的嶙峋石头山。边界的山脉也更加的荒凉,里面零零星星得座落着一个个小山村。
这片山脉因偶尔出产铜矿,被叫做“大铜山”。它横跨了两国边境,里面的山民也很复杂。有当地的铜山山民,有从两国迁徙来的鞑靼人和汉人,还有战败避祸的原元朝人和逃犯们,自发得形成了几十个小山村。村民们靠着种粮食蔬菜、养牲畜、进山打猎等营生生活。
陈芋头村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起眼小村子。村子很闭塞,但消息也算灵通。偶尔穿过大山的货郎和客商们说,山外大军压境,大明国和鞑靼国又要开战了!
山民们却不太担心。大山延绵五百里,陈芋头村还在最险峻的山窝里。山路崎岖难走,山势险峻,水源也隐蔽,山外的大军很难攻进来,山里的山民也很难走出去,几乎算是与世隔绝。他们也不怕真打仗,到时候汉子婆娘们抱着娃跑进大山里躲个一年半载也就过去了。因此山外面两军对峙,战云密布。大铜山陈芋头村还是如常得过着平静日子。
这一日,一群人打破了芋头村的平静。一伙大明官府的衙役们从边界那边翻山跃岭得进了小山村。村长和村里正把全村五百多户人家的当家男人女人都叫到村东头。听大明国的县城官吏宣讲“国家大事”。
芋头村身处两国边界,两国都宣称这里是自己的领土,都派过官吏来巡察。村民们都得罪不起也搬迁不了,所以不管是大明朝的汉人藩王派来的官儿,还是鞑靼大汗派来的官儿,他们都得恭恭敬敬地听训交税。
胖胖的县衙小官吏坐着山里汉子们抬的滑杆,爬了三、四天才爬上了险峻的陈芋头村。此时,他气势昂扬的站在村东头的打谷场磨盘上,唾沫横飞地讲着“天下大势”。底下一群灰扑扑的山民山妇们半明白半糊涂地听着。更远处,全村另外一千多男女老少挤在半坡上看热闹。
胖胖的小官吏厉声喝道:“两国就要开战了!皇上严禁大明属下的陈芋头村村民助敌资敌。谁敢为鞑靼人带路送粮的,立刻杀头!第二条官令是,如果有心向大明的山民想参加北方军打仗,就来我这儿报名。经过核准录用后,马上发给五两银子的安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