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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皇上难当-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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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意味深长地凝视她片刻,温笑道,“你放心,太医说皇上的病是太过操劳的缘故,休养一阵子就会好了。”上官凝意识到自己的异样,立即羞窘地低下头,她终究做不到,做不到不闻不问,做不到置身事外,那根掩藏在心底的弦总能被她轻易地撩动。戚太后也不戳破,握着她的手道,“凝儿也一起去吧,为小公主开光,有你这位嫡母在,这平安符必能添福不少。”

    由明觉方丈亲自主持的开光仪式,在太后和皇后的见证下完成。小公主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蒲团上,乖乖地被套上平安符,全程不吵也不闹,不禁令人啧啧称奇。方丈法师眼中的惊异十分罕见,亲自过来,用沾了净水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她亦是很配合地低头受礼,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令戚太后等人亦忍俊不禁。受完了礼,小公主摸摸自己被点的额头,兴奋地朝大佛方向伸手,似乎在向他展示自己巴掌上的水痕。众人都很诧异,只明觉方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身后,笑着把她的手拿过来,将自己手上的一串念珠戴到了她稚嫩的手腕上,戚太后大吃一惊,“大师,那串佛珠可是跟了您好些年了……”

    “整整三十二年了。”明觉笑道,脸上的一条条皱纹皆是他苍老的明证,那枯木般的手掌与栖梧洁白的皮肤连接处,佛珠不停留地滚过,放佛完成了一段岁月的交接,“佛渡有缘人,贫僧今日将此珠送给她,也是贫僧的缘法。”太后听了怔怔不语,上官凝注目着栖梧手上的佛珠,心下也若有所思。凝神的片刻,谁都没有留意到小公主从蒲团上扑了下来,往佛台那边爬去。直到朱静心一声尖声呼叫,“小心!”众人才恍然回过神,就见栖梧正抓着佛案垂下的黄稠往上攀爬,那佛案上摆着一只铜铸香鼎,正被黄稠扯着往边沿滑动,眼看就要掉下来,下面正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栖梧。戚太后脸色大变,急忙扑过去把她护在身下,众人都以为来不及了,没想到那香鼎竟生生停在了香案边缘。

    这出意外事故惊得众人一身冷汗,朱静心连连拍着胸口,“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有惊无险,感谢佛祖。”小公主受了惊吓哇哇哭了起来,戚太后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一边哄着她一边庆幸道,“阿弥陀佛,多亏求了平安符,果真是逢凶化吉了。方丈说得没错,小公主是个有缘人,受佛祖庇佑呢!”而上官凝的目光却和明觉方丈一样,只定定地落在那重新被摆好的香鼎上,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并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怕再出什么意外,戚太后等人辞别了方丈,便匆匆忙忙地回宫了。上官凝送到山门,又返回寺里,直接找到明觉方丈,求证刚才那场意外,“佛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将一只摇摇欲坠的铜鼎牢牢钉固在案上,大师是否可以替我解惑?”明觉只做摇头不知,她左右问不出个什么,带着满腔疑惑离开了。待她走后,明觉笑看着佛像,“姑娘出来吧,她已经走了。”

    原本空荡荡的大殿里转瞬出现一个人影,诧异地问,“大师如何能猜到我在这里?”

    “贫僧的这双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姑娘一直跟在小施主周围,对小施主处处留心呵护,想必是她的母亲。”权洛颖想起虞嫦也能看见她的事情,猜测他们可能拥有一样的能力,心中释然,又听他轻易地道出自己身份,加之先前对栖梧的格外眷顾,因此心中平添许多敬畏,朝他做了一揖,“大师所言不错,在下确是她生母。”

    明觉对掌还礼,请她在蒲团上坐下。权洛颖坐定后,道出自己的不解,“那串佛珠对大师如此珍贵,大师为什么会将其送给小女栖梧。”

    明觉笑道,“无他,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权洛颖不解,明觉怅然道,“三十二年前,贫僧曾想度一人脱离苦海,最后却为人所度,临别前她赠贫僧一串佛珠,就是令嫒手上那串。”

    权洛颖心下一忖,三十二年前,李攸烨尚未出世,何况是栖梧,何来物归原主一说,恐怕是原主已逝,只能物归后人了。她心中明白几分,不免感慨,“大师是得道高僧,一向是度化他人,居然也会为人所度?”

    明觉道,“心中有佛,佛便具万象,具万言,人度我,即是佛度我。”

    “不知那人度化大师的是哪一象,哪一言?”权洛颖刨根究底,“据我所知,三十二年前,正逢乱世,世道多艰,生民罹难,大师慈悲为怀,身处乱世,明知自身能力有限,如何凭一己之力,普度众生?”

    明觉目光迟滞片刻,合掌坦言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226章 大梦初醒() 
权洛颖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几字;遥想那人当年的情怀;不禁深以为然。明觉目送她离开佛寺;只影隐去山下;口中不禁叨念“可惜可惜”,旁边弟子听了;以为他在自言自语,不禁奇怪,“方丈可惜什么?”明觉遗憾地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只嘱咐那小沙弥,“明日若那女施主再来,你就说我别寺讲经去了,务必打发了她去。”小沙弥自然应是。

    却说上官凝回到枕霞宫,至入夜一直心事沉沉,反复思虑寺中发生的一幕,越想越觉蹊跷。索性次日一大早又来寺里,打算向方丈寻个究竟。只是她哪里能料到明觉知她必会去而复返,事先安排了小沙弥,竟委以他事避而不见了。她在寺里苦等了半日,终不见明觉大师的归迹,只好失望地往回走。

    至山门外,日已西斜,她只影徘徊在崇山峻岭间,说不出的怅然。刚被扶上轿子,忽然听到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从山道下面传上来,“奶奶,您快点走,快点快点!”她心头一窒,连忙冲出轿外,举目搜到声音源头,但见被山石林荫遮蔽的山道上出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正沿着古老的石阶拾级而上。那少年在前面跑得飞快,手上攥着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身上穿着平民百姓家的简陋衣裳,憨憨笑笑地从她面前经过,直往山门去了。而那名老妇人则被远远得甩在身后,手掌盘着一根旧木拐杖,还在吃力地往上走,大概她年岁太大了,眼睛有些昏花,又急于追上前面的孙儿,所以经过上官凝面前的时候,她也没有看到她。只顾着对那越走越远的影子叫唤,“录儿,慢着点,当心别摔着了。”

    话间她自己身子反倒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石阶上。素茹吓了一跳,心头的震惊不亚于上官凝,“小姐,是少爷和老夫人。他们怎么会……”她话未说完,上官凝已经激动地扑到了老夫人身侧,从后面一把搀住了她,老夫人气喘呼呼地,想是受惊不小,扶着上官凝的胳膊连声道谢,素茹见状也忙奔过去接应。待老夫人喘息稍定,认出是她们二人,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两行热泪从脸上滚滚而下。紧紧握着上官凝的手,似有千言万语汇聚在喉头,一时竟不能道出一二。

    祖孙两个相顾竟说不出话来,上官凝眉心剧烈抖动着,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两旁的郁树将老夫人的脸庞衬得无比苍老。她有无数的疑问堵在心头,想要弄个明白,“奶奶,你们不是迁去皇陵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录儿怎么了?”老夫人眼里忽然蔓出一丝恐慌,对上官凝的疑问只避而不答,忙叫素茹去把上官录追回来。上官凝心里焦急万分,看刚才上官录的情形,绝对不是因为没看见她才跑过去的,“奶奶?!”老夫人被逼问得无法,叹了口气,“大夫说,录儿患得是痴症,可能是一时的,过一阵子就会好,也可能是一世的,以后都是这个模样。”

    正说着上官录自己跑了回来,一下子蹿到老夫人身后,冲着追过来的素茹做鬼脸,“来呀,来呀,来追我啊,让你抓不着!”

    老夫人一下子抓住孙儿的手,故意举杖吓唬他道,“以后不许前头乱跑,当心奶奶拐杖打你!”上官录闻言面带惊恐之色,连忙双手抱头,“不要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老夫人见他这个惊慌样子,连忙又扔了拐杖,把他搂在怀里不停地安哄。素茹脸色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望着上官录,显然这位昔日心高气傲的上官少爷如今呈现出来的景状令她措手不及。

    “痴症?”上官凝险些跌了一跤,“录儿怎么会得痴症?”老夫人一边安慰着孙儿,一边用袖子沾了沾眼角,只是沉吟不语。“奶奶,你告诉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初见这祖孙二人的时候,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老夫人平时再怎么出门,身边总有侍女或老华陪着,而今却形单只影,身侧只余一个痴痴呆呆的上官录,还要分心照顾,难道上官家只剩她们二人了吗?

    “爹爹和娘亲呢?”面对她一而再的追问,老夫人还未作出回应,上官录却孩子气地一伸手,把她推向一边,“你干嘛要抓奶奶的袖子?你走开,不要再来碰我奶奶!”上官凝跌退数步,面露震惊之色,老夫人突然挑起拐杖,一下打在他腿上,“你个孽障,连你三姐都不认了吗,看我不打你!”上官录疼得龇牙咧嘴,拐杖又要下来的时候,上官凝慌忙过去拦住,“奶奶别打了,录儿,快跟你素茹姐姐到那边休息。”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哼了一声上官录,转过身去不再顾他。

    上官凝看着对面如惊弓之鸟的弱弟,再看着老夫人讳莫如深的态度。知道再问下去多半也是徒劳,老夫人存心不说必有苦衷。至于这苦衷是什么,恐怕只有那个人最清楚。心中有了打算,她冷声道,“素茹,我们回宫去!”看样子竟要去向李攸烨讨个说法。

    老夫人立时慌了,匆忙将她唤住,一向慈和的脸上露出悲苦之色,两腮也因为激动而颤抖。事已至此,她知道再也瞒不过上官凝,只能凄咽地将真相说出,“唉,你爹和你娘已经不在了。”

    上官凝的表情凝固在这一刻,她看向素茹的眼神带丝求证,已确信自己没有错听,而后者已经捂着嘴唇,簌簌的落下泪来。记不清几时失去了意识,仿佛看见千山万壑,从眼前呼啸着直坠,直到脑中昏暗一片。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朦朦胧胧的意识里尽是火烛的乱舞,还有老夫人未语泪先下的苍老面容,“凝儿,你感觉怎么样了?”上官凝极力想撑自己坐起来,可是张了张嘴,发现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素茹连忙捧了药过来,扶她起来喂着喝了,喉咙这才见一点好。老夫人见她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音节,手拼力扯着她的衣袖,心里酸疼无比,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安抚她的情绪,“别急别急,你先养好身子,奶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啊?”她这才闭了眼睛,两条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落下,竟又昏睡过去。

    次日,老夫人又携上官录上山一趟,求了辟邪符回来,给上官录挂在脖子里。这才和上官凝一起返回上官府。推开两扇频临破碎的钉门,立即被迎面强烈的白光刺了眼睛。上官凝脚步微顿,下意识地以手遮眼,适应这入目的景象。素白深衣在地上扬起一脉轻尘,缓缓步入这沉寂无声的院落。春日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几场春雨却将上官府院里的花木敲落了干净。凌乱的叶子躺在地上被风卷得直走,酷似深秋里的萧条。一个巨大的“奠”字从灵堂深处穿越而来,随着脚步的推进,两侧的白幡依次掀起幽幽的冷风。

    这便是奠仪所在地了。由于上官夫妇是戴罪之身,身后之事都是草草布置的,单看这灵堂周围冷清的景象,想必鲜少有人前来吊唁。素茹忍着齿冷,努力扶住上官凝,生怕她支撑不住再倒下去。然而还有什么比直面血粼粼的现实更为惨淡的事呢,上官凝移步过程中,身子已经有了微倾的迹象,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灵堂里并列放着两抬棺木,里面长眠着她无缘再见的父母。上官凝虚软得脚步走到棺椁中间,低身伏在上官夫人的棺椁上面,脸贴着冰凉的棺身,悲唤数声,想把她从黑沉沉的棺木里叫醒,然而无论她多么尽力,底下的人仍旧毫无回应。她又挪到上官景赫的棺椁旁,想要掀开棺盖,幸好被素茹及时拦了下来。后者早已泪流满面,“小姐,你就让老爷夫人安息吧,不要再打搅他们了。”

    “为什么会这样?”上官凝哭得瘫倒在地上。背后传来沉重的拐杖声,“其实从太皇太后**的那刻起,一切就注定无法挽回了。”

    老夫人一步一缓地走到她身边,“我虽然不是你爹爹的生母,但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你爷爷战死的时候,你爹爹只有十三岁,底下还有三个不满十岁的弟弟,身为上官家的长子,他不得不背负起整个上官家的重任,这一背就是近四十年。你爹爹向来把上官府的荣辱看得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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