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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皇上难当-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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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他的脸上不见释怀,只有无尽的苦涩,昏着迷迷糊糊了一阵,又问,“太皇太后的丧礼置办得怎么样了?”

    “太皇太后的丧礼由高大人一手操办,一切井井有条,皇上下令以最隆重的礼仪安葬,举国同悼,丞相不必挂心。”

    “好,好。”长公主突然拂袖离开内室,柳舒澜劝止不及,有些难过得看向江令农,看到那满脸的无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就让了江衍逢等人过来,听他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自己避去外面,找到立在廊间的长公主,叹了口气,“公主,您好歹去看一眼吧,他这个年纪,其实也有很多无奈。”

    “哼,无奈?”李攸璇回过头来,“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把烨儿的嫡系都赶出京师,烨儿就不会从千里之外往回赶,连皇奶奶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本宫让他死时没那么凄凉,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要不是因为玉姝,本宫才懒得踏进这里!”

    “那就请长公主离开,我们江家就算败了,也不会受人侮辱!”门外突然传来重重的拐杖声,江家兄弟拥着满头银发的江老夫人踏进门来,满脸怒容地快步下阶,拐杖捣得路面梆梆响。外面的公孙扬等人惧于龙头拐杖的威势,丝毫不敢阻拦。柳舒澜吃了一惊,赶紧拘身拜见,江老夫人打她们身前经过,步履稍停,侧视着边上的李攸璇,“长公主好大的气性!”

    李攸璇咬了咬唇,出于礼数上前拜见,“见过皇姑奶奶。”

    “民妇承受不起!”江老夫人敲了敲地上的青砖,气冲冲地进了屋子。长公主又羞又窘地僵在原地,到底不敢跟这位盛宗时代的大长公主翻脸,敛了敛脾气跟进了内室。

    江家五子除了江衍通因路远未能赶回外,今已全部聚齐,加上孙辈宇随、宇隆等人,总共三十余人,皆跪在床前,悬心等待。江令农早就不省人事,经太医诊断无力回天,满堂众人皆哭,谁知他临终前突然又清醒了过来,拉着夫人的手,嘴里呃呃有声,江老夫人镇定地反握,侧耳倾听他的话。完了直起身来,拍拍他的胸口,“老头子放心,有我在一日,谁也不敢动江家一丝一毫!”她的话似说给李攸璇听的,长公主敛了敛眉,偏开了头。

    “你前头安心走便是,几个娃就交给我了,记得不要走太快,来年老婆子一定撵上你!”

    “不……不……”江相的胡子抖颤,嘴里含混不清,不知在喁些什么。眼睛睁得像夜珠,团着一簇不肯熄灭的微光,仿佛将尽未尽的烛火。老夫人心头一凛,手中的拐杖砰得一声摔到了地上。江衍逢连忙爬到床前来,“父亲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儿子一定照办!”发现他面色僵硬,鼻息中早已没了生气,大惊失色,“父亲!!”

    “老爷归天了!”齐管家的宣布将整个江府带入了前所未有的悲戚之中。黎明时分,江令农的死讯借由长公主带回了皇宫。不久后公孙扬带着人进府致哀,急怒攻心的江家人拔剑要取他性命,反被昔日的属下扼在地上,动弹不得,气得破口大骂。公孙扬不怒反笑,从袖中掏出明黄的圣旨,当场宣读了江令农的死后殊荣。对这无意义的追封,江家兄弟心里凉了个通透,跪在地上敢怒不敢言。老夫人听罢圣旨,将那只干枯的手塞进被子里,两手捋了捋鬓侧的银丝,拾起拐杖,吩咐几个儿子,“准备马车,老身要进宫面圣!”

    “娘,”老大衍逢含泪道,“皇上现在六亲不认了,您去也没有用,说不定还会触怒她,到时候就……”

    “你放心,娘心里有分寸。”

    “那儿子陪您一起去。”江衍逢心里仍有顾虑,但见老母意志坚决,对面公孙扬又小人得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如此当江衍通从曲阳赶回来的时候,家中只剩下四兄衍途在灵堂守灵,其余兄长皆随母亲进宫了。惊闻噩耗,江衍通扑在床前痛哭失声,衍途劝住他,“五弟你赶紧拿个主意,娘此去皇宫,我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衍通惊愕,“他们什么时候去的?”

    “有半个时辰了。”衍途说。

    “糟了!”江衍通一握拳头站了起来,“大哥怎地如此糊涂!这样冒冒失失的闯宫,非和皇上正面冲突不可。四哥为什么不劝劝娘?”连孝衣都顾不得穿,急急忙忙往外走。衍途性子一向软弱,这会子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苦着脸说,“你也知道,母亲性子刚烈,手里又有盛宗赐的龙头拐杖,上打昏君,下打奸佞,我等就是想劝也劝不住啊!”

    “好了,我马上进宫劝住娘,你赶快派人去请詹太傅和高大人,麻烦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进宫帮我们求求情!但愿局势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说罢急急乘了马,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谁知刚到宫门口,就见詹、高二人从马车上下来,相互扶着往里走。他急忙下马,过去问候二人。那詹太傅眯着眼睛,不解地问,“老夫刚接到宫里的传话,贵府老太君要在列祖列宗面前管教皇上,要我等前去观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江衍通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清斋殿经过一番彻头彻尾的重建,在原有的清净自然基础上,增加了几分厚重古朴。使得人一踏上台阶,不自觉就端重了态度。高、詹二人进来的时候,殿里已经坐了些人,仔细一瞧,竟都是李攸烨幼时的授业恩师。江老夫人合着眼皮坐在上首,身边有一个明黄的蒲团是空着的。这情形不由让人联想到三年前,江后将朝臣请到清斋殿来时的情景。那时的李攸烨下跪拜了詹晏,从此确立了他在朝中独一无二的地位,这一次会发生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一直到散朝的钟落了两个钟头,李攸烨仍未现身,一干老者纷纷举袖拭汗。江家子孙都跪在殿外,江衍通要起身结果被兄长拽下,嘘声道,“娘的龙头拐杖已差人送去御书房,现在已经箭在弦上,说什么都不管用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不久后,御前大总管杜庞双手捧着一个红布托盘走了来,瞥了眼殿外的众人,什么也没说,快步进了殿,恭谨地跪在地上,“皇上让我回禀江老夫人,送拐杖的小德子在路上不慎跌了一跤,摔坏了老夫人的贴身之物,不仅冒犯了老夫人,更冒犯了盛宗先皇,实属大逆不道,皇上震怒,已将其拿下,此人现在已押在殿外,听凭老夫人处置。”说罢,掀了红布,两截断裂的龙头拐杖赫然摆在托盘上,被高高举过头顶。

    满殿老臣皆倒吸一口凉气。

    江家兄弟搀扶着老夫人缓缓地走下台阶,每迈一步都异常地艰难和迟缓。离开前她回头再看了眼清斋殿,那把通体明黄的宝剑,一如既往地沉寂,绽着冰冷的刺眼的光芒。她忽然明白了江丞相临终前的那个不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离宫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红日当空,老夫人花白的头发,垂落着迟暮的颜色,和即将开春的季节极不相称。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叠马蹄声,老夫人举头观望。只见凯旋台前旌旗招展,一匹火红的骏马驮着一位威风赫赫的将军,行过百官上朝必经的石桥,正往君恩殿而去。所过之处,两侧大内侍卫皆抱拳相敬,“恭迎单大将军凯旋!”

    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天子的銮驾迎面而来,他匆忙下马前去拜见。

    素白的龙袍、银冠,配上皓洁的面额,与背景之中的雪白云山相映成孑。清眉秀目嵌一点淡漠,抿唇齿,下轿帘,眉间有度,不怒而凛。江衍通自远放曲阳后,很少回京,见李攸烨的最后一面,还是在去年三月的江后寿宴上。想不到才隔一年,昔日的仁柔少年已被雕琢成冷面君王了。

    她笑着扶起身边的大将,相携着往君恩殿走去。始终未往这边看一眼。

    “一将成名万古枯,兵连祸结,兵连祸结!”老夫人手上已没有权杖,但江家人似乎仍能听到拐杖落地的声音。这时候恰巧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宫女路过,听到了她的激怒之声,停下步子,好心跟她说,“老奶奶,这次没有兵连祸结!单大将军用计斩了敌军守将,亲自招抚了二十万大军呢。”

    回程的道路上,三子江衍进亲自驾着老夫人的马车,有感而发说,“属于江家的时代结束了。”失落的江家人大都没有出声,江衍进大力挥起鞭来,让马车尽快地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君恩殿外,送走了伦尊和高勇,李攸烨脸上并无一丝喜色,问杜庞,“你有没有觉得,伦尊比先前更老了?”杜庞想了想,点头道,“是有一些,可能是一路车马劳顿所致,休息一阵或许就会好了。”李攸烨摇了摇头,刚登上銮轿准备回宫,新任的礼部侍郎裴如玉,拿着礼部急件呈上,“皇上,楚王世子上书曰,楚王年迈,久病缠身,可否代父进京为太皇太后服丧?或者宽限些时日?”

    李攸烨看也未看奏折,“你去回他,就说朕限他三日内带着他的兵马滚回楚国,再敢隔岸观望,休怪朕不念宗室手足之情!”

    “是。”

    由于太皇太后驾薨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李攸烨便命人将慈和宫的灰烬捧了些装入玉罐,放入梓宫。本想将那蟾宫鼎也放进去,终究舍不得,叫人复制了江后日常穿戴的衣衫配饰,挑了些她平日爱看的书,一并封入梓宫,权当寄托。慈和宫被完全损毁,梓宫被安置在富宜宫,高显最先提出异议,说这样于礼不合,但李攸烨执意如此,他也不好再说。如此富宜宫就成了奠仪所在地。

    祭礼当日,诸侯各王纷纷服丧进京。年迈的楚王昼夜不停地往京城赶,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扑在太皇太后棺椁前痛哭流涕。一下子哭岔了气,被人扶入侧室休息。李攸烨后来单独召见了他,“楚叔祖有几个儿子?”

    李安城楞了一愣,又惊又恐地说,“臣膝下有六子。”

    李攸烨正在观测一幅地图,“哦,太祖皇帝原也有六个儿子。你看现在,只有秦和楚了。”

    这时候杜庞将那只白玉香鼎托进来,说,“万岁爷,这只香鼎的断脚已经修好了,请万岁爷过目。”李攸烨捧起来,反复审视着那只断脚,“不错。”又放回案上,对楚王道,“这只鼎前日摔坏了。一尊鼎,两只脚,怎么能站得稳呢,朕原想把剩下的两只脚都打掉,倒也能放得平,不过,那就不是鼎了,你说是不是,楚叔祖?”

    据说老王爷出来时脸都白了,次日即上表请赐金王李戎琬封国,以拱卫皇室,震慑四方。当年盛宗要分封金王的时候,这李安城曾是带头反对的一个,他这一转舵,带动了许多顽固的朝臣,纷纷上表为金王请国。李攸烨便顺应人心把当初的晋国封给了金王室。

    事后李戎琬进宫谢恩,李攸烁笑对李攸烨道,“干脆我也上个表,二哥把皇姐也封个国得了。”

    “你以为封个国那么容易?”还没轮到李攸烨开口,李攸璇便嗔道,“金王姑这个国可是当年金帛王浴血奋战得来的。女子封国这是亘古未有的事,当年太祖、盛宗都想开这个先例,直到烨儿这儿才办成了。中间隔了多少年。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封国,那封国的意义又在哪里?”李攸烁笑道,“瞧瞧,皇姐分析的头头是道,真是女中诸葛,不封国拜个相总可以了吧。”

    “你们先聊,我一个人走走。”李攸烨前头一个人走了,剩下长公主和秦王原地呆了一会儿,就在附近的亭子里坐了,宫女递上的茶和点心,攸烁趴在桌上问,“皇姐,我听说二哥要废后,是不是真的?”

    “你从哪儿听说的?”

    李攸烁凑近她说,“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议论,说二哥已经把皇嫂打入冷宫。并且把皇奶奶的梓宫摆在富宜宫,就是表明不许皇嫂再回来的意思!”李攸璇瞥了他一眼,“这些以讹传讹的东西你也信?”

    “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现在上官府全家待罪,二哥连皇奶奶的大祭都不让皇嫂露面,真的有些不近情面,我觉得在这件事上,皇嫂是皇嫂,上官家是上官家,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如果不是皇嫂,江山早就落入燕王之手了。”朝野内外皆不知上官凝下落不明,李攸烁也不例外,自然误会是李攸烨把她囚禁起来了。他对上官凝的印象一向很好,逢她落难,便想着替她说说情。李攸烨那里端着脸他不敢开口,只能到皇姐这里来吹吹风,李攸璇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迄今为止她接到为上官凝说情的已不下三个人了,前面攸玳、靖汝刚在她耳边念叨过,如今攸烁又来。上官凝素日对他们的这些姊弟友善,尽管江后的陨去与上官家脱不了关系,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些姊弟也没忘了她的好,往往把她和上官家区别了看。只不过他们大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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