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钟响彻惑星-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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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浮现在雷吉克脑海里的不是阿尔谢夫,而是其他国家的光景。
他最后想到的不是女人的肌肤或鸦片的香气,也不是假父母的身影——而是在异国遇见的、那个憔悴老人的面容。
在幼时造访的手工艺工作室,雷吉克曾与那个老人有过短暂的对话。
就只是那样的记忆——
*
在已断气的雷吉克面前,菲立欧茫然伫立了一会儿。
他这并不亲近的哥哥的人生,竟然就这样毫不起眼地结束了。他并没有抵抗,反而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暗杀者的行动。
最后的最后——就在刚才,他说出了奇妙的话:
‘……爷爷,我还是不能赎罪…………’
他在意识模糊中说了这句话,接着就断气了。
菲立欧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祖父——也就是拉巴斯丹王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而母亲那边的外祖父亚那格·桑克瑞得则长期住在自己的领地疗养。他跟雷吉克的感情并不亲密,而且雷吉克也不可能喊他爷爷”。
菲立欧一边感到不解,一边凝视着雷吉克安详的表情。
“菲立欧大人!”
菲立欧在听到这大声呼唤后回头一看,就在门前看见了剑圣的庞然身躯。
“威士托!你没事吧?”
菲立欧跑到他的身旁。
只不过相隔十几天,威士托看起来却那么让人怀念。被囚禁的他脸上虽然满是杂乱的胡须,但并没有特别衰弱的样子。
站在威士托背后的,是骑士黛梅尔、莱纳斯迪,还有安朱。
“安朱,你也——干得好!大家都没受伤吧?”
黛梅尔点点头说:
“是的。达斯堤亚卿也被平安地救出了,他虽然有点衰弱,但并没有生命危 3ǔωω。cōm险,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看见人质都平安,让菲立欧松了口气。
“雷吉克大人他——?”
威士托看了看宝座的状况,皱起眉头问道。
“嗯……他被塔多姆的刺客杀了。”
菲立欧在回答过后,又小声地说:
“这样——这场内乱就结束了。”
这是可以确定的事。只不过,虽说内乱结束,但并不表示和平的日子已然恢复。在雷吉克背后暗中活跃的塔多姆,现在还正在对这个国家虎视耽耽。
“塔多姆马上就要进犯了。”
雷吉克在最后留下了这句话。
虽然平安度过这次内乱,但还是无法拂去那模糊而笼统的不安。
菲立欧烦恼不已。莱纳斯迪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菲立欧大人,我们好不容易赢了,您也要露出开心一点的表情嘛!团长跟达斯堤亚卿都平安无事,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他的声音故作开朗。虽然在雷吉克的遗体面前,菲立欧还是被他的笑脸所感动。
莱纳斯迪用力地点点头:
“对,就是要这样笑嘛!菲立欧大人。要是赢了战争的指挥宫一脸焦躁的样子,那经历一场奋战的士兵们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呢?雷吉克大人的事虽然很让人遗憾,不过他跟暗杀者有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现在应该为内乱结束而高兴——塔多姆的事情就再跟拉希安卿一起慢慢烦恼吧!靠您一个人要扛起这么多事,会受不了的啦!”
莱纳斯迪的口气虽然一派轻松,但他是真的在为菲立欧担忧。
“你说得对——莱纳斯迪,谢谢你。总之,现在事情是告一段落了,这是可以确定的。”
菲立欧如此说道,跟丽莎琳娜交换视线。
来访者少女微笑着点点头说:
“菲立欧,我也赞成莱纳斯迪所说的。我想乌路可司祭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喔!”
在佛尔南神殿等待着的好友——菲立欧在脑海里描绘着她的身影。
她终将会回到威塔神殿,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想找时间慢慢跟她聊聊。要是彼此都有时间,也可以依约定教她骑马。
菲立欧大大地吐了口气,然后又望向宝座上的哥哥。
出乎意外地,他的遗容竟然非常安详。
——因为他总算逃离“王族的诅咒”了。
菲立欧以眼神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致意,转身离开了宝座大厅。
*
这一天,阿尔谢夫短暂的内乱宣告终结。
对于表明登上国王宝座的雷吉克,高举反旗的拉希安·罗姆主张依以下方式处理:
“雷吉克王子尚未得到周遭的理解,就以强硬手段表明继位、夺取王权,并不当地逮捕无辜贵族。以国王之身,却对臣子采取这种姿态,理应受到弹劾,为了正其行动,我等方才起兵。”
——诸侯也接受了这个大致上怀有善意的声明。
关于暗杀正妃事件,也强烈倾向推断为雷吉克所干的好事。虽然塔多姆的涉嫌与雷吉克自杀的说法受人议论,但至少拉希安这边是无辜的说法受到了达斯堤亚卿的保证。
而关于雷吉克王子并非王室血脉的这个事实,也因为未留下证据,只简单以“有此可能”一言带过。
这些事情的真相,就此永远埋藏在黑暗之中。
拉希安也没有忘记在声明后附注这件事:
“虽在这次内乱中为了大义而举兵,但我罗姆家今后将继续坚持中立立场。对于以私心垄断国政的人,我罗姆家会断然予以抵抗,但并不会因此抵抗而觊觎更强大的政治地位。关于这次内乱,基本上乃是出自雷吉克王子的胡作非为,并不追究被卷入其中的诸侯责任。内乱再持续下去只会徒然削弱国力,期待诸侯们能有贤明的政治判断——”
署名虽只有拉希安·罗姆,但其声明的背后也有政务卿达斯堤亚的影子。身为军务卿的克劳斯已完全投降,因此并没有贵族反对这份声明。
从监禁的塔中被救出之达斯堤亚虽因暂时的幽禁生活而有点衰弱,但还是可以自行走路。
他现在正在建于城内领地的自宅中疗养,并由他的儿子阿戈尔暂时代行政务卿职责。
王位现在依然空着,若依照继承权的顺序,被雷吉克囚禁的三王子布拉多即为第一候补。
战后的残局处理就此展开——
关于雷吉克的死,就当作觉悟到败北的他“自尽”了。
实际上,杀了雷吉克的是塔多姆的暗杀者,但要是公开这个事实,就不得不公布雷吉克与塔多姆之间的关系。众人判断应该将这个会让王室信誉毁于一旦的事实保密,所以许多事仍保持密而不宣的状态。
而关于身为雷吉克得力助手的克劳斯·桑克瑞得,如今正命其闭门思过。
——这是相当轻的处分。
考虑到他所扮演的角色,虽不至于处以极刑,但就算幽禁他也不为过。当然,随着状况逐渐稳定,也应该再研究是否再予以正式惩处,例如没收其领地等等。
关于克劳斯的立场,也有许多贵族寄予同情……
这次内乱发生在他的至亲——前军务卿被杀之后,以他的家世面言,协助雷吉克也是理所当然的责任。
在这股同情浪潮下,大家的共识是至少避免将其当作“罪人”加以处分。
顺带一提,关于他的处境,在战争终结之后的王城里有一段微妙的对话——
当时在四王子菲立欧和拉希安·罗姆所率领的军队中,有位一手负责补给且手腕灵活的商人——这名隶属于桑克瑞得贸易公司、名叫洛西迪的商人坚持婉拒关于补给物资的报酬,相对地,他强烈要求对克劳斯减刑。
“克劳斯大人在立场上不得不协助雷吉克大人。我也曾亲眼看过克劳斯大人为此事烦恼的样子,因此才更加坚定了我加入反叛军的决心。也就是说,恕我僭越,我之所以帮助反叛军是打算代替克劳斯大人。若不能看在这点之上给予减刑,我也会采取相对的动作……”
洛西迪以商人特有的柔软身段,滔滔不绝地如此说道。
不知是不是受了他这番话的影响,但最后对于克劳斯的处分例外地仅只是“闭门思过”。
要求减刑的商人是由担任反叛军武将的贝尔纳冯·李斯特霍克介绍的。
独眼的青年贵族逮到了这个巧妙地让策略奏效的伙伴,带着苦笑问道:
“你啊——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是获胜就要为克劳斯要求减刑,所以才背叛他的吗?”
商人装傻地回答道:
“要是我们输了,相信克劳斯大人也会为我和贝尔纳冯卿求情的吧!要我真正地背叛‘那样的人’,我是办不到的。”
就这样,阿尔谢夫这个国家获得了暂时的平静。
不过,以拉希安和阿戈尔为首的部分贵族,也预料这仅仅是短暂的和平。
*
那是在终战后三天的事——
在城内依旧一片骚动下,闭门思过中的克劳斯·桑克瑞得突然在深夜被叫了出去。
说是“菲立欧从玛杰托镇派急使来”,克劳斯在搞不清楚情况的状况下搭上了马车,连夜被移送到那个城镇。
菲立欧之前曾为了计策擅自用了贵族“亚斯特尔家”的名号。为了亲自为此事道歉,他似乎也来到了玛杰托近郊。
至于被叫到这种地方来的理由,克劳斯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这辆在深夜驶离王都的马车,在黎明前的微暗时分来到了这镇上。
对克劳斯面言,这是他初次造访的地方。
玛杰托镇离王都相当近,是个典型的商业都市。此处有与佛尔南神殿有关的大教会,也有许多顺道而来的参拜者。
玛杰托也有设备齐全的施疗院,是与该大教会并设的。
在一片微暗中,马车就停在施疗院门前。
“这么早——是要我住院吗?”
克劳斯对着负责监视的青年王宫骑士问道。
这位亲切、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的青年听到他的问话后,只是轻轻地耸耸肩回答:
“谁知道?我也只是听团长的话陪您来的……有事就请问菲立欧大人吧!他应该在里面。”
这位名叫莱纳斯迪的骑士,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克劳斯一边觉得可疑,一边在他的引导下走进了施疗院大门。
“啊!莱纳斯迪、克劳斯卿!这边,从玄关进来。”
一头紫发的少年从尚新的木造建筑一楼窗户探出身子。
菲立欧·阿尔谢夫——这位在两天前击垮雷吉克野心的年轻王子,这时就像是个普通少年般在窗前挥着手。
在薄薄晨霭的笼罩下,克劳斯困惑地眯着细长的双眼。
“那位”看来天真无邪的少年,跟那天在战场上所见到的少年——怎么样都无法连接起来。
克劳斯和骑士立刻依他的话走进了施疗院。
还不到诊疗的时间,所以还没有外来的病患。不过,施疗师已迎着晨光,各自在微暗中开始工作了。
一走到走廊,名叫丽莎琳娜的少女出来迎接他们,她似乎是菲立欧的随从——
“克劳斯大人,这边请。不好意思突然把您叫出来……”
少女虽然郑重地低着头,但脸上却露出相当开心的笑容。
这让克劳斯更加不解了。
菲立欧也出现在丽莎琳娜背后:
“克劳斯卿,劳烦你这么早来。来,快点到这边来——”
克劳斯在路上终于对菲立欧抛出疑问:
“菲立欧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我应该没有住院的必要——”
菲立欧把视线转向天花板:
“啊!住院吗?如果你希望的话,暂时住进来也不坏。总之,先请你到这边来。”
“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菲立欧是胜者而自己是手下败将,所以多少有些情况是自己必须容忍的,但完全不知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实在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克劳斯被半强迫地带到位于施疗院深处的一个房间,途中虽与几位施疗师擦身而过,但他们都正忙着工作。
“克劳斯卿,就是这里。因为还是早上,请你安静一点。”
“我刚刚就问过了,究竟是——”
“你不亲眼见到是不会相信的。”
菲立欧自顾自地说道,并打开了门。
迎接清晨的病房中还是一片微暗。
一位略为年长的施疗师,正在病床旁调整点滴的管子。
她注意到克劳斯的来访,只是微笑看了他一眼当作打招呼。
然后克劳斯把视线移到睡在病床上的病患——就僵住了。
在微暗的病房里——
在他眼前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位吊着点滴的绿发少女。
看来她正闭着双眼睡觉,胸部微微地上下起伏,证明她还有呼吸。
克劳斯没有移动——也无法移动。
他的视线停留在床上,屏住了呼吸。
“我都听说了。您是她哥哥克劳斯大人吧?这边请。”
施疗师以沉稳的声音说道,但克劳斯一点也没听进去。
女施疗师微微一笑,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她刚被送到这里时,老实说我还以为没救了。其实她在生死关头挣扎了大约十天——昨天才终于清醒过来,我们立刻急着派人去联络菲立欧大人。就连我们也吓了一跳呢!要是她再过几天还不清醒,可能就真的没救了。真的该好好感谢带来这奇迹的神明呢!”
施疗师将两手交握成祈祷的形状,对佛尔南的大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