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琳妃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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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等,等到你厌倦了妃嫔争宠,等到你忽然发现身后的那抹久久驻足的背影,等到你终究是回到我身边,我愿意舍弃自己三十多年的默默无闻、舍弃最后的一份尊严,只愿你回到我身边。
但我等到的,却是你甘愿用余生厮守的阮嫣然。
于是,终于是明白,三十多年,终究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哪怕没有汤馥娴,没有林若瑄,没有朱成璧,也没有阮嫣然,他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只因为,他根本不爱自己。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猜错了,自己错误地赌上了一辈子,不愿像其他妃嫔一样放低姿态来博取他的欢心,到头来,却连早死的汤馥娴都远远比不上。
第四十八章 昭阳殿里恩爱绝(3)
昭阳殿里恩爱绝(3)
清晨,废后的诏书告示天下。
朱成璧斜斜倚靠在蹙绣桃花椅枕上,由着竹息捣碎了凤仙花拌了白矾一根一根染了指甲,又用细绢细细裹着,悠悠吁了一口气,问道:“废后如今人呢?”
竹息笑意吟吟,如同染了春意深深的玉兰:“诏书是今日上朝之前就宣布的,皇上没有给朝臣们任何反对的时机,下了朝后,废后就被迁出了紫奥城,去了钱粮胡同。”
朱成璧点一点头道:“太后呢?”
“太后在仪元殿晕过去之后还没能醒过来,梁太医来禀报了,怕是撑不了一个月了。”竹息微微一顿,在一旁的散花云盆里浣了手,低声道,“梁太医最是谨慎,娘娘大可放心,既然撑不了一个月,哪怕太医局那帮子夏氏的人再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也终究是无用,况且,看皇上的意思,也不会让太后康复的。”
见朱成璧微微垂眸,竹息问道:“郑姑姑手中那份血书可还要奉给皇上?”
“当然要,不趁机将夏氏党羽清理干净如何给淩儿铺路?”朱成璧沉默片刻,忖度着道,“但我答应过郑姑姑,不会告诉别人她的真实身份,这份血书,不能由我们呈现给皇上,必须让皇上自己发现才行。”
竹息微一思索,已然明白过来:“奴婢明白了,不过此事怕还是要由朱祈祯朱大人来做。”
朱成璧轻轻颔首,又道:“朱祈祯素来聪明,上一回既然能找到郑姑姑就说明他不是一味地照着吩咐做事,只要肯动脑子,自己的才华自然不会被埋没,当然,话说回来,脑子用的太过,也是不好。”朱成璧微微一笑,“过犹不及,便是这个道理。”
畅安宫,昀昭殿,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凤鸾宝座、香几、宫扇、香亭,上悬皇帝的御书“仪昭淑慎”匾额,和妃捧着一盏庐山云雾沉思,庐山云雾最是色泽翠绿、香如幽兰,味浓醇鲜爽、芽肥嫩白亮,是贡茶名品之一,然而和妃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慧语悄悄上前,柔声劝慰道:“娘娘,昨儿您在通明殿跪了好久,又是一宿没睡,您还是歇一歇吧。”
和妃似是没有听到,直到慧语又劝了一遍,才轻轻道:“我不累。”
慧语有些无奈,将和妃手中的茶换了一杯:“娘娘,这茶水都凉了,您怎么还捧着呀?”
和妃的双手由着新续的滚热的茶水一烫,不免感觉指尖有些微微发麻:“当初,泞儿在我怀里停了呼吸,我的心比这茶水还要凉,我抱着他,抱了好久,只期盼我身上的暖能让他多停留一会儿,哪怕只是幻觉也好,能让我感觉泞儿还陪在我身边……”
慧语微有不忍,眼角微微湿润,低低叹道:“娘娘,如今,您有了九殿下,九殿下长大一定会非常孝顺您的,五殿下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是了,我还有汾儿。”和妃慢慢直起身子,握着绢子点一点眼角的泪珠,“汾儿跟泞儿真的好像,每天临到睡时非得我抱过一会儿才不闹,真真是上天垂怜。有时候,我下意识也觉得是泞儿回到了身边。”和妃的语气极温馨,仿佛是带上了春日里最明媚的一处光景,她沉首细细思索,忽的一笑,“昀昭殿的日光最暖,昀昭流霞的景致,怕是钱粮胡同那位再也看不到了吧。”
慧语按一按发鬓的宝石珠花,轻蔑地一笑:“娘娘也真是,她如今是庶人,皇上肯留她一条性命已算她几辈子的福分,她何德何能,如何敢与娘娘相较。”
和妃徐徐吹一吹茶水,终于忍不住冷笑道:“居然还能留上一命,她倒是命大,不过,此番能扳倒她也算是这么多年的功夫没有白费。”
慧语微微笑道:“如今没了皇后,太后又形同幽禁,琳妃娘娘是真正的手握六宫大权,娘娘放心罢,必定没人敢小觑了我们昀昭殿去。”
和妃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前番废后给舒贵妃的红枣蜜下毒且先不谈,怎的想出了弄松假山的石头这道拙计呢?虽然六殿下出事,琳妃与四殿下具是撇不清关系,但到底是兵行险招,实在说不上是明智之举。”
慧语亦是有些疑惑,沉默片刻方道:“琳妃娘娘摄六宫之事,六殿下出了差错,她必定逃不过罪责,且有宫人们关于立太子一事的流言碎语在先,这不是凌薇招供的么?”
和妃摇一摇头:“凌薇被赐了板著之刑,她的话也未必能尽然作数罢了。如果,是琳妃自导自演嫁祸给废后的话……”和妃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没敢说下去。
慧语闻言也是大惊失色:“不可能吧?琳妃娘娘并非神机妙算,四殿下自己也会摔伤,琳妃娘娘如何忍心?”
和妃微微思索着道:“只要太后还未山陵崩,皇上就不会轻易废后,也算是顾全了夏氏一族的颜面。但是,倘若废后自己又做了蠢事,而且是再一次威胁到舒贵妃母子,那么,废后就势在必行。”和妃压低了声音,似有几分迟疑,缓缓道,“其实,我总是疑惑,琳妃并不是胸无城府之人,这一年来,睦嫔、玉厄夫人、密贵嫔、妍贵嫔、媃嫔,一个个的都没了,真的只是凑巧而已吗?况且,琳妃的地位如今越发地稳固,她手握六宫大权,到底是否甘心屈居于舒贵妃之下,将太子之位让与六殿下呢?”
慧语低首不言,片刻只道:“如果琳妃娘娘意欲夺取太子之位,必会与舒贵妃娘娘势成水火,娘娘协理六宫,到时候又该如何抉择?”
和妃沉沉叹气:“我既与琳妃同气连枝,便没有坐山观虎斗的道理,况且琳妃自己也说过,她最是容不得背叛之人,倘若我有一丝支持舒贵妃的可能,不,哪怕仅仅是作壁上观,自身难保不说,更要连累了汾儿。”
慧语眉心微蹙:“那么娘娘得做好准备才是,琳妃娘娘要对付的可是宠冠六宫的舒贵妃。”
“琳妃与舒贵妃情同姐妹,即便要夺取太子之位也不会堂而皇之的下手罢了,她做过什么、想做什么、会做什么,咱们都不要管。”和妃啜饮一口庐山云雾,“我们要做的,就是看顾好六宫,提供给她一切需要的情报与支持,即便舒贵妃母子再得宠,废后的例子放在那里,谁挡了琳妃的路,只有死。”
神机营,朱祈祯皱着眉头看完一份文书,清清嗓子道:“你都处理得不错,其实不必来问过我。”
孙传宗懒懒地坐着,只是把玩案头的空谷石头埙:“你是知道的,如今皇后被废,紫奥城里可不太平,前几日冷宫里有个不知好歹的疯女人差点把冷宫给烧了,说是要给皇后送行。”孙传宗说着便是扑哧一乐,“结果呢,愣是把自己给烧死了,你可知道是谁?”
“谁?”
“就是从前的媃嫔,现在的罗氏罗更衣。”
朱祈祯咳了一声道:“好歹她也曾是皇上的宠姬,你别在背后乱嚼舌根子,提防着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孙传宗不以为意,只道:“你那位姑母现在甚得皇上的信任,前不久舒贵妃宫中撤换了一批侍卫跟宫女,便是琳妃娘娘亲自挑的人。”
朱祈祯眉心一跳,忙转了话题道:“且先不说这个了,前几日送给你的紫薯糕味道如何?”
孙传宗手势一滞,似笑非笑道:“木棉的手艺的确不错,不过我倒好奇,她给你做紫薯糕,难道是因为你为她吹埙的缘故。”
朱祈祯微微尴尬,忙笑道:“你知道了?”
孙传宗打量他几眼:“前几日在紫奥城值夜,闲着无事,故而沿着太液池走了一圈,刚巧遇见罢了,未免你觉得尴尬,但又贪着埙声,听了片刻而已。话说这太液池倒也是个奇怪的地方,密贵嫔跟八殿下淹死在那里,四殿下与六殿下又在那里差点从假山上滑下来,朱大人若是想为木棉吹埙,倒不如腾个吉祥点的地方,以免水鬼、冤魂什么的都从太液池里爬出来,为你的埙声倾倒。”
朱祈祯越发尴尬,又无言以对,只能低低斥道:“越发浑说了,哪有拿着宫里的娘娘和殿下乱开玩笑的……”
孙传宗不以为意,只撇撇嘴道:“倒是难为朱大人肯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吹埙,怕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互生倾慕。只是埙虽好,失了篪,到底音色偏了商秋之音。”孙传宗垂下双眸,似在沉思,“紫薯糕我也吃腻了,日后她再做,你便自己吃吧。”语毕,收拾了文书拔腿便要走。
朱祈祯急道:“刚刚不是说一起用午饭吗?”
孙传宗头也不回:“朱夫人日日送了亲手做的饭菜过来,好像只是两人份的,我还是走的好。”
注:钱粮胡同,明朝属仁寿坊,称钱堂胡同,因明时钱局设此而得名。清朝管理财政的机关叫户部,下属宝泉局管铸钱。宝泉局有四个厂,东厂在东四四条,西厂在北锣鼓巷千佛寺街.北厂在北新桥三条,南厂就在钱粮胡同,因此地铸钱以发放薪饷为主,清代管薪饷又叫钱粮,所以就把南厂所在地称钱粮胡同。民国时曾作过内城官医院。帛公府在此,帛公为怡贤亲王次子宁良郡王之后。
第四十九章 屧廊人去苔空绿(1)
屧廊人去苔空绿(1)
南苑校场,玄淩策马而驰,马蹄声哒哒而落,踏起一圈圈漾起的沙尘,宛如一朵朵褐色的山茶花,三圈过后,玄淩松开缰绳,反手抽出白翎箭,右手则倏然引开了那赤漆犀角长弓,认扣搭弦,只听得三声呼啸的箭鸣,箭箭正中靶心,周围的校场小吏纷纷欢呼,擂起战鼓。
玄淩分外得意,一夹马肚,大宛宝马撒了欢似的向前奔去,犹如追日之光一般,墨绿色披风随风高高扬起,星星点点折出迷离的金色日光,如波光粼粼,甚为夺目。
“驾!”又是一匹银色骏马扬蹄而出,马背之人一袭大红色披风甚为飘逸,此人杏目柳眉、面如满月,正是真宁帝姬,她稳稳匍匐,目光直追前方不远的玄淩,一匹青丝只以玉兰花枝松松挽住,经得疾风一扬,几绺发丝便调皮地挣出,于巾帼之英气中更添了几许柔婉之意。
玄淩似乎知道真宁在身后不远,把手中的弓弦忽的向上一抛,真宁却不慌张,狠狠一夹马肚飞驰向前,赤漆犀角长弓与白翎箭落地的速度虽是极快,真宁却转瞬已在眼前,一个漂亮的海底捞月,只见红色披风哗地吹开,宛如绽放的千日红一般绚烂,待到真宁起身,已是左手持弓、右手牢牢握住缰绳,而那白翎箭却被衔在唇间。正午方过,日光蓬勃,满满洒落的光辉映耀,如同镀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辉流转腾挪。一时间,只觉得真宁无比娇艳。
真宁一转缰绳,骏马一声长啸,便像离弦之箭直奔靶场而来,只见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转瞬间,弦满箭离,亦是稳中红心,竟丝毫不逊于玄淩。
看台上的朱成璧不由含笑:“真宁的骑射功夫比之玄淩更佳!”
奕渮双手抱于胸前,点头笑道:“帝姬的骑射曾经有皇兄指导的基础在,去年陈恪父子进京,也缠着陈舜教了不少,如今玄淩练习骑射,帝姬也是每每一同练习。”
朱成璧莞尔一笑:“倒叫王爷辛苦,收了两个徒弟呢。”
奕渮几步向前,为朱成璧挡过一阵席卷而来的风沙,回首笑道:“长宁素来只喜欢闷着绣花样,玄洺又小,教一教淩儿和真宁,我也觉得有些天伦之乐的感觉。”奕渮深深注视着朱成璧微微避开的目光,“更何况,这是为你,我总是愿意。”
朱成璧眸光微垂,只觉得两颊微微烧起,片刻只道:“你素日里公务甚多,也不要太过劳累,朱祈祯与孙传宗也可教导他们。”语毕,朱成璧臻首思索,“听闻你辞去了刑部尚书一职,改任吏部尚书了?”
奕渮点一点头:“吏部是个好差事,人事调管、官员任免,如此便可一并牢牢掌握了,前些日子我任命了慕容迥主理西南战事,他素来善于领兵,只是被博陵侯压制许久。西南战事数年未平,如今安兆、幽并六州全线失守,局势不利,又不可一蹴而就,也只能先保持着目前的情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