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后宫三千-第7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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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慕涵面沉如水,“柳氏已死,这件事便这般作罢了。”
蒙斯醉也没有动怒,反而笑道:“当日官氏没有露出真面目之时,你即便再如何的不待见他,但是都会善待他所出的孩子,可是如今,柳氏没了孩子,你却这般无所谓……甚至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最后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这些东西凉了,朕让人给你做一些新的吧。”
蒙斯醉凄然一笑,随后问道:“陛下觉得像吗?”
司慕涵抬起眼帘,眼中有着不明。
蒙斯醉低下了视线继续看着桌子上的菜肴,“臣侍越看便越像,这些佳肴原本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可是却也经受不住时间的消耗,最后,连最吸引人的香味都消散一空了……”抬起了头,脸上依旧是笑着,“在陛下的心中,臣侍是不是也和这一桌子的佳肴一般,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吸引力,只保留着最后一丝用处而已。”
司慕涵神色一震。
蒙斯醉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方才臣侍想了好多好多事情……想起了当年我们初遇的情形,想起了当初臣侍嫁入十六皇女府……想起了后来后宫中,从最初的冷漠到后来的冰释前嫌,想起了臣侍方才怀上佑儿的高兴,想起了佑儿出生之时,陛下脸上的欣喜,想起了这十多年来,佑儿和昀儿一天天长大的满足……还有寿宴的那晚上雪梅楼上面……”他的话顿了顿,忽然间转了自称,“我和柳氏之间的争执!”
司慕涵凝视着他,神色中仿佛有着一丝不安。
“凤后一直在追问着我那晚上我和柳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一直不愿意说。”蒙斯醉笑着道,却没有温度,“一次又一次的,也许凤后心里也怀疑我不说是因为心里有鬼,呵……没错,我不说并不是我记不得当时的情形,而是……我根本便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心里真的藏着一只鬼!……那晚上我心里是生出了要杀了柳氏的念头,我甚至动了手,将柳氏摁向了栏杆,只要再用力便可以将他推下去……陛下很失望是吧?”
说罢,不等司慕涵回答,便又继续道:“陛下知道当晚上柳氏跟我说了什么吗?……一开始柳氏是刻意在讨好我,后来,许是我不领情,他便恼恨起来……不过开始也只是是一些嚣张的言语罢了,到了后来,柳氏忽然间将话转到了姐姐身上,他说那西北急报必定是我姐姐出事了,说姐姐必定会死在边疆……姐姐既然为将领,那战死沙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若是从前有人这般跟我说这些话,我即便再恨也不会做什么,可是当时我听了柳氏这话却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恐惧愤怒蒙蔽了我的理智……陛下可以认为我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陛下知道那时候我为何会这样失控,为何会有这般的恐惧和愤怒吗?柳氏根本不值得我做出这样的反应的……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日子我想了又想,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原因……”
他的话顿了下来,看着司慕涵好一会儿,方才轻轻地吐出了最后的一句,“因为除了姐姐,我如今已经找不到依靠了。”
司慕涵脸色遽变。
“你知道吗?”蒙斯醉仿若看不见司慕涵脸色的变化似的,依旧微笑着缓缓地说着,像是只是在回忆过去一般,“当日我们定情云州,那时候在我的心里,你便是我今生唯一的依靠,即便是后来……你我情断,在我的心里,你依旧是我的依靠是我活下去的支撑!
那晚我坐在了新房中看见了进来的人是你,你大怒之下挥手而去,在晕厥了过去的那瞬间,我的心一片安稳,心里想便是那般死了也值得了,因为,你不仅仅在我的心里也在我的身边……可是当我醒了过来,没有见到你,但是却见到了当时占据了你的心男子……你怨我恨我恼我……最后还利用我……那日宫宴,你带我进宫,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是不明白你那般做不是因为你已经原谅了我,而只是想利用我罢了,可是却没有一丝的在乎,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有朝一日如同当初我那般决绝遗弃你一样丢弃我……
后来,你登基为帝,我得了封号,虽然你依旧冷着我,依旧没有原谅我,我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却也得了一丝的安心,我是你的豫君,上了玉牒名正言顺的君侍,即便我死了,我也会葬入你的皇陵,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而我也知道,即使是因为蒙家,你也不会废了我……
那次醉酒之后,是我在云州和你分别之后最开心的一晚,我终于说出了心里很多很多的话,终于看见了你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心疼,即便你那时候的心疼或许更多的是怜悯……
再后来,你终于原谅了我,即便我们之间始终无法回到当初,即便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更爱的人,我的心还是很满足……只想着呆在你身边便好……
接着佑儿出生,昀儿出生,后宫十多年的生活,即使有不如意的地方,即使我知道你心里忌惮蒙家,更忌惮蒙家和庄家之间的姻亲关系,可是,我还是过得很满足很快乐,因为我感觉得到,即便你对我不再如同当年云州的纯净深情,可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心,感觉到你的存在,感觉到你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你的夫你的家人……
即使这样的日子在外人的看来其实并不算很好,甚至是父亲,他也觉得我过得极为的窝囊,甚至透露出来我丢了蒙家颜面……他说,蒙家的孩子可以过得更好站的更高……可是,那样的日子,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直到最后,皇贵君出事……
我不瞒你,在我奉凤后之命去找你的路上,我心里也曾经生出了一丝希冀,我也曾经想过,你之所以无法再如同当年一般爱我是因为你的心已经被其他人给占据了,如今那个人不在了,你心里的位置便可以空下来,那时候,你身边也就我们几个,而我是唯一一个和你有过一段美好过去的人……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却摧毁了这最后的一丝希冀。
即便皇贵君不在了,你心里也再也无法空出位置来给我!
我始终也只能占着原先的位置……
你为皇贵君到海中寻死,回宫之后,你为皇贵君痛不欲生。
我将一切看在眼中,可是,除了陪着你痛,比你更痛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可以,我情愿代替皇贵君出事。
渐渐的,你平静下来了,却也渐渐地变了,后宫进了其他的君侍,你的身边多了其他更年轻的男子,你又添了新的孩子……
从你下旨让第一个新人进宫之后,我便知道,当年那个即便无法全心全意对待我,但是始终用了心得司慕涵已经随着皇贵君离开了……我知道我们的生活不可能回到过去,即使是那不完满的平静也不可能了。
我心里难过痛苦,可是却更多是因为你这般近乎行尸走肉的生活。
我真的好想好想让你开心。
可不管我做什么,都无法达成目的。
然而即便如此煎熬,我的心始终没有绝望,没有失去支撑,你始终还是我心里唯一的依靠,即便昀儿长大了,依然如此,直到……你让柳氏进宫。
我知道你让柳氏进宫的目的,得知消息的时候我真的怨了你,不过更多的还是痛……或许,这般多年来,我心里终究还是积下了一下怨怼,而柳氏进宫,便将这些被我有意无意地压在了心底许久的怨怼激发了出来,我开始冷淡对你,开始疏离你,开始变得冷漠……短短的半年之间,我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凤后也时常警告我,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该说,我这般是希望你能够发现,能够宽慰我,能够让我安心,即便是谎言,即便是敷衍也好,可是……你没有!甚至在柳氏有孕了之后,你也没有对我说上一句……
最后,还是因为孩子,你方才跟我说……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了那些一直期待的话之时,心里却只是觉得无比的悲凉……我忽然间觉得,我这一生,竟然已经悲惨至此!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彻底绝望,就像自欺欺人一般安慰着自己,你肯跟我说这些话,那便证明了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还是有我的……
可是最后,你连让我自欺欺人的机会都失去了——
那晚上,你当着孩子的面对赵氏说你信他……”
蒙斯醉顿住了话,抬手缓缓地放在了心口的位置,一直忍着没有落下的泪水终究泛滥成灾,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吐出,“这颗心最后的那把火彻底的熄灭了!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心如死灰,我总算是尝到了——那一刻我方才明白原来当年我离开你之后那些所谓的痛苦不过是寻常……
赵氏……其实赵氏是不是皇贵君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已经到了这般无足轻重的地步,也许,我连在你心中那仅剩的那些许地位都已经失去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何要这般的执着?我是豫贤贵君,四贵君之首,更生了一个皇女,我可以得到其他更为实在的东西,为何偏偏要执着于那虚无缥缈的情感?
你知道吗?我甚至还想过,若是当日在云州,我没有遇见你,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最后的四个字,蒙斯醉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脸庞也有些扭曲了起来。
而他说完了之后,便旋即背过了身子,没有再去看司慕涵的反应,耳边,只是传来了椅子倒地的声音。
她是愤怒是震惊或者悲伤,仿佛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一般。
室内被沉寂笼罩。
又过半晌,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仿佛有人落荒而逃一般。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了,蒙斯醉方才弯下了双腿,最后跪坐在了地上,泪水,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涌而出,缓缓地转过了脸,看着那被推倒在地上的椅子,一阵阵沉痛涌上了心头,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
伤她,却也更伤自己!
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有的只是仿佛永无止尽的痛苦——
他蜷缩在地上,终究泣不成声。
漆黑的宫道上,司慕涵一个人踉跄地走着,没有任何宫侍跟着,甚至没有烛火,冰冷的雪地因为凌乱的脚步而发出轻微的声响。
在黑夜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一声一声的,像是碎了什么东西似的。
司慕涵一直走着,寒风拂过了她的脸庞,却没有带来冰冷,胸膛之内像是烧起了一把火似的,五脏六腑都像是烧着了一般,刺骨的痛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停了下来,一手扶着扶着一遍的宫墙,跪坐在了墙下厚厚的积雪上,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即使冰冷的空气不断地涌入胸腔,却始终没有浇熄那染上着的火……
若是当日在云州,我没有遇见你,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我没有遇见你,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那该多好——
蒙斯醉决绝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耳边回响,始终不愿意散去。
若是我没有遇见你,那该多好——
她又失去了生命中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吗?
是吗?
司慕涵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即便是她自己,也没有——
寒风依旧肆虐了,没有人知晓大周最尊贵的那人此时倒在了墙头,心身欲裂……
许多年后,司慕涵不止一次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可是,即使时过境迁,她却还是没能给出自己答案,即使那时候她已经明白当时她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可是依旧无法肯定地说,若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必定不会这般做。
她一直记得自己是大周的永熙帝,可是,却忘了,她一直在伤害那个很爱很爱她的男子,更忘了,再深得爱,也敌不过一次又一次伤害……
次日早朝,永熙帝不知何故将安王训斥了一遍,这也是永熙帝第一次在众臣面前这般对待安王。
这一次的早朝,是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度过。
安王的人缘不错,因而下了朝之后,不少大臣纷纷上前表露关切,不过更多的还是试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王即使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脸上却还是平静无波,和众人寒暄一阵之后,她便出了宫,即使心已经乱的根本无法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可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还是回了户部衙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那些疑惑的大臣或者等着看戏的大臣,最终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