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国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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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将领摇着手道:“使君为我大唐栋梁,贼子图谋不轨,某焉能不顾大局?快先救人,这贼子,今夜一个也休想逃走!”
忙进院来,形势正危急中,柴荣眼见次子已受刀伤,愤怒一声大喝大步冲了过去,周泰又盯了渭州那将领一眼,跃身也冲了过去。
那将领火光里细细打量一番,惊怒喝道:“好贼子,果然不是好人,将外头围起来,休教一个歹人走脱,某定将他挫骨扬灰!”
卫央心道,你能不能不这么废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发狠,发狠有用的话,这二十几个,哦,现在剩下不到十个歹人早被你吓死了。
刚才也是灵光一闪,这些歹徒穿着跟他一瞥之下看到的大唐军卒没有两样,可脚上的靴子根本不是骑兵战靴,那是轻快便利的寻常行脚靴子,想起神探狄仁杰里胖胖与元芳相遇的那一幕,于是脱口叫了出来。
那歹人们没想到图谋快要得逞的时候被卫央一口叫破,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次高估了己方的实力,更没想到柴荣会这么快明白这件事跟渭州军没关系,接二连三的没想到,自然导致了任务失败。
那追着驿卒们杀的歹人眼见脱身不得,有个奋力杀死挡路的一个驿卒飞快叫道:“大郎,青山常在柴不空,你快走,来日方长。”
那一什歹人中带头的面容倒也算得上清秀,只是阴鸷的很,卫央很不喜欢这种人,这种人就算本身受过天大的委屈对社会不满,但必定迁怒他人累及无辜那就不是个事了。
那人也看到如今的情势十分险峻,再不走的话,那就一定走不了了,看了一眼最后一个还在疯狂地向盾牌阵中冲的手下,瞥见通往矮墙的血路已被杀开,竟什么也没说飞身就往那边冲去,沿路有被官军杀死的兄弟,他也当没看见似的。
卫央一愣,说好的生离死别呢?这还等着看剧情的,你让我这做好准备的看客情何以堪?
那人飞身跃上墙头,外面估计人手不足还没有将路封起来,这给了他作死的时间。
在这人看来,今夜刺杀柴荣失败的进程很顺利很完美,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短发小子那一声叫,这会儿他就可以欣赏柴荣悲痛欲绝的表情了,方才没有看清楚这小子的脸面,回头狠狠往穿着古怪的卫央瞪眼瞧了过去。
卫央挠挠头,这啥意思,丧家之犬还敢瞪我?
哦,记起来了,刚才是咱那一声喊坏了他的好事,这,这小子不会想记着咱以后报仇吧?
对这种死士卫央很忌惮,这个念头一起,顿时跳脚起来,眼见解释不通,立马从地上捡起一块分量沉重的物事,觑准回头就要往矮墙外跳的那人后脑勺狠狠砸了过去,嘴里骂道:“你这么不讲义气,你兄弟知道吗?”
那物事带着呜呜的风声,不偏不倚正中那人后脑勺,碰的一声那人落下墙头,渭州那将领连忙爬上墙头往外一瞧,回过头来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卫央,柴荣喝问道:“又教元祥这伪魏余孽逃掉了么?”
那将领神色复杂摇着头道:“这次可算逮住这伪魏余孽了,这位,这位小兄弟准头十分厉害,那一青砖正中这厮后脑,满脸是血昏厥过去了。”
卫央愕然,低头一看,这青砖铺成的院子里,自己脚下果然一个凹点,刚才竟顺手使出了江湖中早已失传的板砖神功?
对满院子愕然讶然的目光,卫央报以耸肩摊手:“没办法,我放羊的出身,丢东西一砸一个准。”
前世他邻居有个打过朝战的老爷子,都八十多岁了,那身子骨叫一个硬朗,和卫央很对脾气,教了他一手投手榴弹的绝招,卫央也学得快,到最后随手甩出去一个东西,百米之内说砸人脑袋绝不会落到肚子上,把老爷子惊得直叹他堪比迫击炮。
这才三五丈的距离,小儿科嘛!
不过好悬,幸亏没把钢鞭砸出去,要不然可就杀人了。
第六章 我是清白的
这年头,除了街头混混打架急眼了用砖头,谁还会用这玩意儿丢着砸人啊。
渭州那将领满心不解,这短发的小子不是驿舍中人,那就是柴荣的什么人了,柴荣威名赫赫,麾下的军将也好,扈从也罢,一个个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用青砖的可没听过,这家伙是谁?
从墙头看到那元祥的惨状,将领嘴里都有点发凉,挨砖头就算了,还后脑勺挨,这要换自己落上这么一下,估计这辈子就别再想做正常人了。
柴荣讶异了一下,看妻子儿女都没事,心中稍安,不过看到自己的扈从死了四五个,又是愤怒又难过,黯然让人收殓了尸体下令抚慰家人,亲眼看着家眷被送到另一个院落中,郑重向卫央拱了拱手:“这次,多谢你了。”
惊魂初定的刘氏对他述说过大概,家将柴武心有余悸去请罪的时候也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并再三声称,这次若非卫央,他就算战死恐怕也不能挽回柴荣家眷惨遭横祸的下场。
由是柴荣心中油然感叹,这卫央别的且不说,单就那一声喊救了自己妻子儿女一件事,足够他柴荣厚厚报答人家了。至于将人家从郊外带了回来,又给了一顿饭吃,这在柴荣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卫央撞破了柴熙宁清白的事情,这柴荣可绝对不会轻易想通。
卫央摆摆手:“可别,我是个有古人之风的真君子,滴水之恩那是肯定要涌泉相报的,”转眼就是一副奸商的嘴脸,笑嘻嘻对柴荣道,“我一句话救了你老婆孩子家将扈从大群,数一数也有十多个了吧?十多个人,我要说换你一段时间伙食供应和白天山里那件尴尬事,咱们就算扯平了,你同不同意?”
他也觉着很无奈,那件事原本属于能不提就不提的那种类型,可关键是这件事在这个时候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自己不提,柴荣就能忘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再讹他几天伙食,顺便把这件事给了了,多好。
柴荣本是感激这厮的,但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变了脸色,拂袖叱道:“想得美,不行!”
卫央悻悻然往安排给自己的屋里走,嘴里嘟嘟囔囔:“还当大官呢,怎么这么没肚量,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他也知道柴荣不答应自己的条件,自己现在也只能跟着人家走,谁让自己黑户呢。
心有余悸的周泰擦去刀上滴滴答答的血迹,还刀入鞘惊魂未定道:“这还真多亏这小子了,要没那一声叫喊,后果不敢想。”
柴荣长长地喘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是啊,这可真是天意,要不是今天宁儿情绪不爽独自外出,要不是将这小子带了回来,今夜只怕要成为柴荣终生难忘的惨痛印记了。”回头想起卫央竟然拿这个恩情想让自己忘了他把好好个清白闺女给看光了的事情,气又不打一处来,跺脚道,“但你也瞧见了,这小子,这小子惫懒至此,当真气人!”
周泰笑道:“我看这卫大郎心性倒是不坏,定然不是契丹抑或党项奸细。”
柴荣点点头:“这点无疑了,如若他是奸细,今夜只消助贼杀我,原州渭州不日便会落在李彝殷手里,再重要的奸细,那也不及这两处要塞要紧。”
“是极。”周泰从精瘦勇悍的柴武手里接过水囊痛饮一起,抬起手擦擦嘴跟着道,“俗话说穷文富武,这卫大郎一身武艺了得,倘若是与那伙反贼有关的探子,哪里供养得起?这人性子善谑顽皮无赖,颈子里却有骨气,若不然,他也不会挟恩与使君贸易。”
惊魂未定,心忧刘氏受此惊扰或会加重病情,因是柴荣并未曾虑及此处,周泰这样一说,稍稍一想明白了周泰的意思,微微拧眉看着周泰,商议般确认道:“你是说,这样一来,这小子也并非伪燕及伪汉的奸细?”
周泰不屑道:“宁肯借得一丝时机不食门客奉养的人物,石延煦刘鋹之流焉能使之?以伪燕汉朝廷,这样的人物只怕纵然天生来有,那也合该取之宫闱博取上下一笑耳,使之来做奸细,断无可能。”
柴荣深以为然,负手在院落里走了几个来回,热切叹道:“我大唐幅员广阔,合该万国来朝。如今北伐契丹,有伪燕作祟,水师欲伐高丽倭国,伪汉作祟。周泰,倘若公主征伐燕云,诏讨南海,我愿求为前锋,纵然战死异乡,身为大唐老卒,死也瞑目。”
周泰大笑,道:“使君既为先锋,周泰便做马前卒,战死也不恨!”
想想又笑道:“只是以使君才能品德,先锋恐怕不可得。我瞧着二郎勇猛,早晚必成大将,使君当求一路主将,使尊婿为前锋,二郎作大将,旦夕破南北小儿,使万国来朝!”
柴荣失笑,往内堂里走去,摇着手边走边说:“二郎年幼,长成也需十年,至于婿么,哼,那小子惫懒可气,怎配得上熙宁?得婿如此,某少活三十年。”
周泰想了想,神神秘秘低声道:“使君公私分明,卫大郎终究甚么来路,那是朝廷侦知的,须不当过分关怀。只是这样人物,当此战云密布之时,倘若不用,大是可惜,当使投军中,不可教堕入商贾俗夫行列。”
柴荣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深以为然道:“不错,这厮奸猾,开口闭口都要索人便宜,倘若不加管教,或真堕入商贾之流。”
周泰趁机溜缝:“那可就太过可惜了。”
柴荣无奈道:“他自己不情愿入伍,奈何?”
周泰诡笑道:“不难,使君不若如此,定可使他就范。”
当即附耳咕哝三言两语,柴荣听罢瞥了周泰一眼,意味深长道:“周校尉为国举才,大有古风啊。”
周泰讪讪一笑,盯着柴荣丝毫不让。
柴荣叹息一声挥挥手:“罢了,某也不是因公废私的小人,这卫央倘若果真能为国家出力,些许不爽快,作罢便是了。”
周泰眉开眼笑:“那是,彼时尊婿有为,使君也面目有光,一门三将,便是女郎与卫大郎山间那一番尴尬,也成了美谈,岂不美哉?!”
两人相视大笑,甚是痛快,临入门时,柴荣盯了已熄灯的卫央屋间,低声嘟囔了一句:“贼小子,瞧你这番哪里跑!”
卫央眯在床上,耳根子热的很,心中很是不忿,他就知道这会儿这柴荣肯定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呢,不外乎就是无耻惫懒的那些老话,他还能有点新意么?
知恩不报,这还名人呢,名人啊,你们应该珍惜自己的名声好吗?!
一夜长吁短叹,昏沉沉又睡了个二笼觉,许是穿越还产生了副作用,次日日上三竿十分,卫央才被外面的说话声惊动醒来。
站在窗前一瞧,秋日温凉的日光中,柴荣亲自出门将一个着深绯色圆领横遥凵溃汇捊鸫瞎骋愦反魅沓後ネ罚诺懦れ壯ィ槐咄熳胖钡兜娜酥词钟爬础
那人意态潇洒丰神俊逸,三十来岁模样,颌下生三缕清须,看样子与柴荣十分相熟,自在笑道:“劳累柴兄受罪,某之过也,有心负荆请罪,只怕落个惺惺作态的骂名,无奈之下只好两手空空来访,又劳柴兄出门迎接,好是过意不去。家眷可无碍么?”
柴荣笑骂道:“把你这厮,徒徒担甚么忧愁,某焉肯与你过意不去?只是这里狭小,只好在院里招待你了。”
那人笑嘻嘻道:“柴兄荣任副大都护之前,也在渭州府做了数年的主,此间一人一物莫不熟悉,若要寻个广阔处,那自不难。高风亮节,某这却领教了。”
卫央细细看他着装,章服精致美观,这人本有七分的潇洒俊朗,着装又增三分颜色,心中叹服:“有章服之美是为华,美哉大唐!”
又听柴荣坐定了使人取茶,一边戏谑道:“渭州本为一郡,因党项做大,因此升格中州,一州刺史,官至四品,听你这口吻甚不足,莫非某让出这副大都护,方能一显你所长不成?”
那人不以为忤,瞪大眼睛反驳道:“原州也不过一中州耳,治得渭州,怎见得便治不得原州?只是某不知兵事,这原州刺史迁得,副大都护却万万生受不得。”而后责道,“兄为上官,勾连一方重镇,牵涉朝廷安危,何至于因小事而废公事,倘若此番教伪魏余孽刺杀得手,彼时呼延大将军痛失臂膀,朝廷折却大将,京西尽陷胡儿之手,公奈天下何?”
这话越说越急,柴荣不敢招架。
卫央站在窗下心中暗暗鼓劲:“好样的,使劲骂,骂死这个小气吧啦的柴大官人,我看好你哦!”
夹枪带棒一番骂完,那人略略喘了口气,柴荣忙奉上茶,辩解道:“某岂不知好意?然则某俯不能躬耕,仰无法纺织,唯有一身绵力,略略尽忠朝廷,朝廷恩重,赐以良田美舍,许有扈从防卫,柴荣常思已占尽便利,怎敢更求奢侈?此番进香渭州只为一己之私,劳役动卒,岂非与贪赃枉法之徒无异?”而后歉然道,“柴荣一身安危,本不足挂齿,昨夜烧坏驿舍,死伤壮士,这都是国家所有,为我一人折损这许多,实在是,实在是不能心安。”
那人正色道:“这话说得过重了些,大丈夫厚爱家眷何错之有?为国家操劳忙碌,莫非便该抛家弃子不成?你为上官,又统属渭州军务,本不该直面刺你,这番却由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