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离殇-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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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义正词严地说:“启奏陛下,微臣是四品骁骑校尉张浩。微臣想说的是,贸然举大军南下伐晋,万万不可。经过数年的混战,我大秦虽然已统一北方。但不少地方已化为焦土,黄土间沟壑纵横,一片支离破碎的景象。皇上虽然给了一段时间休整,但时间远远不够。被荒废的田地,很少有重新得以开垦的。更重要的是,数年来,我国征兵犹不已。很多家庭纵使有三四个男丁,也还是要全被征召。广大百姓叫苦不迭,皇上难道没看见吗?在河北、山东很多乡村,千村薜荔人遗矢,只有少数妇孺老弱在耕种,禾生陇亩无东西。臣以为,若要伐晋,至少要准备十年。而且准备不应该全在扩军备战,而应该广开荒地,发展生产。”
王略在军官说话时,几次有了要打断的意思。说到这里,秦皇也失去了耐心,挥手说道:“你这是迂腐的书生之见,你身为武将之一,应当尚武。岂能在此关键时节,说此不祥谶语?”
军官连忙辩解:“皇上,末将所说皆是肺腑之言,也是广大军士的声音。皇上且不问问中下层军士的声音,他们都盼望着回家与家人团聚,娶妻生子。我们秦国虽然兵力多,但人口和生产远不如东晋。这就好比蚍蜉撼大树啊。”
王略早已不耐烦,怒斥道:“放肆,竟敢妄自指责皇上。皇上雄才大略,岂会打无准备之仗?你没听见吗?刚才皇后娘娘还要老夫都说过了,京城会加强人员留守,做到万无一失。就是为了稳定后方。”
军官有些急了:“丞相误会了,末将所说的并非京城这方面的准备,而是全国各地的民生问题。”
王略继续斥责:“你不要本末倒置,江山和一己私利,哪个重要?”
军官还在较真:“孟子说过,君轻民贵,丞相素闻圣人之书,难道未有听闻吗?况且人民的利益若不能得到满足,迟恐生变。”
王略几欲吼出:“住口。圣人之书若是百试百中的话,圣人早已自己一统天下了。我大秦幸甚,有皇上这样的明君。皇上的一言一行就是践行什么才是真理!你擅自怀疑,实乃不智。出口不逊,实乃无礼!”
军官急切地求道:“丞相久居庙堂,也要听听群众的呼声啊。人多为众,才能检验出何为真理!”
秦皇蹙眉驳斥:“既然如此,寡人为何未能听到一句如你所说?”
说到此正题,军官顿时滔滔不绝:“皇上,丞相身居高位,手揽着至高人权。皇上身边的大小官吏,哪一个不是丞相所提拔?自然所有人万马齐喑与丞相不谋而合。小人本来也是读书人,因为怀才不遇才不得已从军,最后当上四品骁骑校尉。尽管如此,数年来,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皇上。皇上,请相信末将,像末将这般无法接近皇上,却还要一肚子苦水要说与皇上听的人还有很多。今日誓师大会,末将才得以机会。定要抓紧机会,尽力陈词,让陛下看清真实的天下世事。”
秦皇微怒:“你还敢影射说丞相独断专行,好啊,你看看在场的人。有谁敢为你佐证?”
王略宣布:“在场的,反对皇上伐晋的请出列陈词。”
王略的语气带着鼓动的意思,不知道的人真的会蠢蠢欲动,一诉心中之所想。可是我,包括在场所有心里有想法的人都一样:敢怒不敢言。在这个皇上南征兴头正盛的节骨眼上,谁说反对的话就是自取灭亡。
我们这一块离王略较远,我倒是听到了些许叹气,其中还包括慧兰。
王略见状,得意地笑道:“你看看,没人了吧!就只有你如此想!”
秦皇手抖动了一下,军官愈发急躁,孤注一掷地说:“皇上,今天末将定要正视听。他们底下的那些人,要么是受到了丞相的威胁,要么是受到了丞相的蒙骗,才不发言的。”
独孤夫人此时都发话了:“大胆狂徒,作为丞相夫人,我可以作证:丞相平生为官清廉,绝无官官相护的事。对贤能之人也是思之若渴,从来未有嫉贤妒能的事。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正视听,你自己就在混淆视听!”
王略对夫人的话甚为满意,我也瞟见四哥脸上的得意劲。
苟皇后也发起非难:“刚才本宫所言非虚,我们都准备好了。就是防止你们这些异见分子兴风作浪。现在你识相就赶快回列,我们既往不咎。若是怙恶不悛,我们也会让你尝尝厉害。看谁敢犯上,混淆视听!”
在四人轮番攻击下,军官渐渐失势,想尽力辩护,却陷入了语塞。
王略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军官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凉国皇族之后。凉国灭亡后,你来到长安,也曾考过文官,以求一官半职,最后没考上就从了军。是不是?”
军官点头肯定。
王略继续逼问:“既然如此,你是否居心不良?对凉国亡国心存不甘,就来赤膊上阵破坏我大秦的大好征程?”
军官急忙否定:“回丞相,天地良心。在下对大秦存在的只是心驰神往。凉国地处偏远的雍凉苦寒之地,是大秦的统一,让我们见识到了什么是天下之大。对秦皇,末将更是孺慕之思。皇上雄才大略,举世景仰。末将,以及在座许多旧日他国贵族皇室,都含着同样的意念,即合同为一家。我们都是秦国人,尽管我们的家世背景不同。”
说实话,长时间的恐慌让我对这句话也产生了恐惧,生怕王略会小题大做,把我们这些他国来降之人看出他的同党,一并治罪。
王略一挥手说道:“你不要再卖弄口才,巧言令色!给老夫一个明确的回答,你究竟放不放弃抵制伐晋?”
军官还是坚持己见,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响头,声泪俱下地求秦皇:“皇上请相信末将,不要被蒙骗。”
秦皇不胜其烦,挥挥衣袖,示意其退下。
军官的执着让人可怕,竟挪着膝盖跪倒在皇上面前。两旁的侍卫急忙赶来护驾,苟皇后倒是想得细致,护在了秦皇的身边。
军官还是绕过了苟皇后的腿,抓住了秦皇甲胄的下摆。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感觉到他的脸上一定是泪流纵横。
军官发出了最后的请求:“末将不是怕死之人,纵使喋血于誓师大会也在所不辞。为的就是让皇上革除弊政,休养生息,把百姓的安宁放在第一位。若是皇上不取消此次出征,末将宁愿死在校场。”
王略怒斥道:“放肆!竟敢威胁皇上!来人,把他抓起来!”
侍卫一哄而上,军官力气稍逊,就被拉开了。当他转过脸时,我远眺见他布满泪痕的脸依然眉清目秀。
军官不顾一切地开始了搏击,企图打退那些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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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节 祭旗 '本章字数:2132 最新更新时间:2014…05…03 21:40:32。0'
秦皇微惊,却还冷静地喊道:“此人疯了,要造反。来人,杀无赦!”
王略像只鹦鹉般,把秦皇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边,只不过声音更大。
我看清楚了,那些侍卫来自虎贲军。而四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看台,出现在了侍卫群中。
军官刚才也许哭得太厉害才没使出劲,稍加停顿片刻,来了个大爆发,一声高喊,夺来一只枪,潇洒地一扫过,侍卫倒伏一片。
四哥出马了,身未披甲胄,却抢过一支矛,抡起刺去。
我们听到了穿透甲胄的声音,紧接着是流血汩汩的声音,再伴随着一声惨叫。军官张浩倒在了四哥手下。
王略拍拍衣袖,向秦皇做了一个揖说道:“但愿陛下没有受惊。此人口出狂言,污蔑圣上和老臣还有大秦,罪该万死。臣提议,以他的血祭旗!”
秦皇甚为赞同,激愤地跳出苟皇后的保护圈,高声宣布:“朕让你们在场的每个人都要看到:朕即是天,凡是与朕作对的,就是逆天,不会有好下场的!”接着又转而下令四哥:“慕容麟将军,请砍下他的头颅。虎贲侍卫,拿来容器,斟酒歃血而誓!”
四哥和众侍卫得令。只见四哥贪婪地扑向那具倒下的尸首,毫无怜悯地挥刀过去,刀法甚准,一举溅血于旌旗之上,而那军官,就此身首异处。
王略大声喝彩,而我不忍直视,把目光转向丽棠。只见她呆滞地望着前方,好像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又像是充斥着百般情感:无奈、恐惧、伤心还有怨恨。慧兰则将头倒向一旁,雍王竟然微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安慰着。
侍卫已奉上酒坛。四哥像挤牛奶般把流淌着热血的颈部对准酒坛,与侍卫一道,将满腔鲜血混入酒坛,震荡混匀了。然后又一碗碗地到处,分发在台上众人面前。
秦皇高举酒杯,呼喊道:“我大秦起自羌氐,在古老的时候,有着饮仇人之血的习俗。今日这一浓重的庆典,岂可少了此项?谨让朕向羌氐的先祖祝祷,保佑我大秦的将士,马到成功!”
群情激奋,底下的高级军官也得到了血酒。秦皇率先将酒一仰而尽。王略、苟皇后、四哥等人其次。
接下来,轮到那些高级军官了。我知道,他们中有些人与那位倒下的张浩有着关联,甚至为密友。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却不能帮上忙,实为一桩痛苦的事。可是如今他们还要喝自己同伴的血,于心何忍?可台上王略嘴唇沾满鲜血,用鹰隼般的目光锁定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在警告:“谁不喝,老夫让他好看。”为了自己,他们还是只得妥协。用颤抖的手举起酒碗,凝眉闭目。即使碗已到了嘴边,还是犹豫着略略移远,再次靠近,才掰开嘴唇,喝一口都觉得不好受,又不敢吐出来。煎熬着喝下,有较多漏在了地上。
我也发现了父亲,父亲素来善于忍受。虽然没有太多煎熬,但毕竟也是不好受的。早早地喝完,神色凝重地杵着,千言万语只能隐藏着。而旁边的姚将军连蹙眉都不敢。
秦皇见状大喜,喊道:“甚好!我大秦的将士共饮了此酒,士气定当倍增。我们趁热打铁,直捣东晋!”说完迅速上马,右手向东南一挥,其力或重千斤。仿佛他要即刻吞并晋国一般。
将士开始有秩序地进发。可我明显感觉,刚才那几坛血酒起到的并不是鼓舞士气的功效。我分明感觉出其中暗藏的许多情绪:猜疑、怨恨和忧愁。父亲夹杂其中,没有戴以前常戴的银缨,而是统一的黑缨。
秦皇达达的马蹄也奔去了。庞大的队伍驰骋起来,卷起的尘埃蔽日。全体送别人群起立,朝着秦皇前进的方向眺望过去,久久地凝望,直到最后一批队伍消失在天际边。
队伍已远去,我突然感觉是秦皇把整个长安都抛弃了,丢在了王略集团的手中。尽管天气晴朗,我却感到阴云来袭。
王略的威仪瞬间增加几倍,命令道:“后续部队会陆续赶到。我们也没必要再送了。今天的誓师大会到此结束,请诸位回去后好自为之,各就各位,莫要惹是生非。你们干的什么勾当都逃不过老夫的眼睛!”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仿佛是膜拜新一任王者。
众人欢送王略等尊贵人物先退场。丽棠和慧兰也随雍王而退。四哥下来,逐渐靠近丽棠。我们也开始退场,此时人群的嘈杂开始了。在其掩盖下,我忙着问六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王略丞相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我们该如何防备?”
六哥也没直接回答,而是说:“此处人多耳杂,恐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心王略的耳目。我们回去说。”
的确,王略神通广大,京城里恐怕没有他覆盖不到的地方。好不容易挨到了回家,我们召集了所有的人,像多年以前一样团聚而坐,商讨对策。
八哥锐减了当年的锐气,认真思考后庄重地说:“我在京城混了多年,好不容易混了个小校。这次南征,若是调去前线,恐怕会遭失败。幸得留守京城,可又落入了王略的魔掌。”
大嫂也说:“我们的父亲在前线进退两难,我们真不知道求神的时候该求他胜利还是求他能平安返京。”
六哥陷入了纠缠不已的沉思。而侯坤代之回答:“依我看,我们还是莫要太心急,因为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我们现在毕竟已经自由了,好自为之就不会有人来招惹。你们回想一下,九公子考功名被诬舞弊,六公子在慕容麟婚宴上下药才被放逐。我们现在就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罢了。”
六哥抬头挥手说:“这不现实。现在八哥已有任职,不可渎职。否则王略又会记我们一笔,以此大做文章。要想完全夹着尾巴做人,又能占据一席容身之地。真的难啊。”
八哥竟沉稳地说:“我觉得我们曾经的某些所作所为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