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公主-鸢尾-第2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虎押着贤王走在最后。此刻的贤王早已失去了风采,衣衫褴褛,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诡谲神情。本是梳得整齐的发冠早已凌乱,几缕碎发落在颊边,脸上纵横的沟壑仿佛又多了几道。只是一瞬罢了,让这个曾今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者。
他那带着讥讽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弥留之际的阮颜,森白的牙被咬得紧紧。秦虎怒极,两眼一瞪,手上一个用力。贤王踉跄了两步,被硬押着推了出去。
一时间,本是热闹非凡的御书房人去楼空,只剩下殿下男人孤独的背影,以及在他脚边散落的长发。
“我不会原谅你……”这是他说得第一句话。
她笑,喉咙被哽住了,说不出话。除了苍白的病容,她仿佛还是昔日的她,让他为这笑靥产生了错觉,还以为刚才的一切皆是她自编自导地一出好戏。
“你这个不守信的女人……”他捏着她纤细的手,冰凉的感觉假不了,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力量正从她的体内流逝。
“对……不……起……”她只能勉强吐出三个字,因为一口气正卡在她的喉咙。呼吸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无力。这就是鹤顶红,让人在绝望中慢慢失去呼吸的本能,细细品尝死亡的滋味——母妃死的时候,竟是受了这般身心两处的折磨?
“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我要你留下!!”他摇晃着她的身体,怒极攻心地大吼着,仿佛声音足够大,就可以唤回她即将飘散的魂魄一般。
“我答应你,活着从战场回来。我做到了,可你却……”他在责备她的失约。她从不曾辜负别人对她的期待,可今天,她却让所有人失望了。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闭嘴!不要说话!”
他霸道地揽过她的身子,将她按进怀里。她乐得清净,将自己完全地交给他的温暖。能死在他的怀中,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然而,他霸道地不准她说话,却又不住地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不记得他何时这么多话的,却又无力阻止。他的声音好听得如同雪跃居的酒,让她上瘾一般的迷恋。她好像回应,可呼吸却越来越拖延,她已经什么也说不出了:
“等一切过去了,咱们立刻成亲。别忘了,你可是答应了我,让我爹成为全中原最快乐的男人,不是吗?”
嗯,我是答应了……
“还有,自从你把冉意扔给王显那小子以后,就没见过她了。听说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满半岁了呢!那小子手脚真利索,我这个顶头上司都还没成亲呢,他竟然已经急吼吼地连孩子生了,颜儿你说是不是该打?”
呵呵,是该打是该打。不过可别下手太重了,打伤了王显,冉意可能会跟你拼命!她的功夫好歹也是周前辈一手教的,和你可是同宗……
“还有啊,红花寨的那帮土匪正忙活着给云珏洲那个臭小子和小静的婚事,且不说简寨主他们,小静和朱伯可是你的生死之交,这么闹心的大事你不去也得去,可别想逃!”
谁说我不会逃的?!找打!
“还有舅妈。还记得吗?她可给咱们下了任务,要带着孩子回于云南找她,否则她还跟我们生气呢!”
是啊是啊,姨娘就那性子,有些使坏,却快乐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还有还有,攀蕨山绝壁上阿富一家的坟,草肯定长的得老高了吧?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他们,一定是要去看看的,我陪你去就是了……”
嗯,阿富一家……
“还有紫伊。她从德瓦炎烈的府上失踪了,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咱们一起去找她……”
嗯,紫伊……
“对!还有翼那个臭小子,把他一个人扔在杭州也怪可怜的……”
嗯,翼……
“还有……”
……
他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闭了眼,安然地笑,仿佛陷入一个无底的黑洞,眼前却依旧不断播放着他为她编织的美好画卷,直到永恒般长的梦境笼罩了她的全部……
他滚烫的泪落在她已然冰凉的颊,夏末的鸢尾猝然香销,花瓣纷飞,送走她们的神。
“颜儿!!”
古老的京城,被战士们胜利的欢呼掩盖。
钟声响起,召唤着另一个时代的到来。
作者:下一章大结局。最近忙些论文,简直就是没日没夜。本来计划六月中旬完结,一直拖到了六月末。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新坑还在准备中,希望大家届时光临。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大结局
改朝换代,百业待兴。
经过一年的草木皆兵人人自危,京城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喧嚣热闹。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的士兵,没有人看得出来,这个城市在三天前,才刚经过战争的洗礼。
永悦酒楼重新开张迎客,自是欢朋满座,觥筹交错。然而,二楼的雅座里,一个男子却孤坐着,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那极品的女儿红,纯将这佳酿当开水糟蹋。
小二赵忠站在门外,想劝又不敢劝。男人身材高大,半背着光的侧脸有一道骇人的疤痕。桌上的那柄长剑名贵而带着凶气,象征着地位的黑曜石闪着外面华灯初上的红光,明明美得不真实,却又让人无端觉得心寒。
赵忠阅人无数。这京城上下的达官贵人他可全认得。眼前着浑身酒气熏天,满脸胡渣,颓废得只剩下胡饮海灌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好一会儿的大将军之子冷铭柏冷少将。只是这喝酒的架势,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凶恶。
赵忠忍不住蹙眉。自从那日皇上带人攻进京城以来,已经过了三天了。永悦酒楼也已经开业三天了。这冷少将在这里买醉,也是第三天的光景了。他就不明白了!说来凌麒复辟好歹也是件大喜事,冷少将自然也是这次政变中的一大功臣。可这般颓废又寂落的大功臣,赵忠他可还是第一次见着。
难道真如谣言所传的那般,帮助凌麒复辟的阮颜公主去了,深爱着公主的冷少将才会这般颓然?
说来也怪了!这公主去了,自然少不了浩浩荡荡风风光光的国葬了。可为何到现在都不见国葬的动静?就算是忙着处理政变的后事,可公主的玉体就这么放着,暑气未消,岂不放出问题来?!
赵忠挠了挠头皮,正纠结着脑海中的疑惑,却被房内迷迷糊糊的声音给唤回了神:
“小……小二!会……会账!!”
“唉!来喽!!”他应了声,转身闪进房间,铺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浓浓的醉气。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他身边飘然而过,门外已传来咚咚的下楼声。赵忠无奈地望着一片狼藉的桌面,那里除了满地的酒坛和一张被酒稍稍沾湿了的巨额银票以外,这雅间已是人走楼空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好酒量。
不管他怎么喝,怎么灌,除了头有些晕以外,意识依旧清醒地一遍又一遍提醒他,她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不在了……
他苦笑。他始终还是追不上她的步伐。被甩下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提着手里的长剑,他一步三摇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今夜,是他与她的约。明日,就是她下葬的日子了,他要去看她最后一眼。
鸢宫。
世间的瞬息万变,不会对这里有丝毫的影响。这里,是这个世上最为顽强的世外桃源,无人靠近,也无人敢靠近。
几个小太监提着灯笼经过,不敢停留。据说那在前几日大战中过世的公主殿下明日就该下葬了。她的尸身被皇上安排回她曾经居住的鸢宫,到现在还没有入殓呢!
鸢宫本就是个阴气十足的地方。一想到这里躺着个死人,小太监们哪敢逗留?!立刻闪得连影子都没有了。东|方小说|网 。lnO。
他望着小太监们提灯狂奔的背影,露出一抹孤寂的惨笑。不但不如那些胆小如鼠的太监们那般躲藏,反而抬脚往鸢宫里迈去。
尘封已久的大门在他的力道下发出吱呀的怪响。今夜皓月当空,却是多云的天气。浮云摇摆,是不是遮住月的光辉,时明时暗,光怪陆离。
熟门熟路。这里,他曾来过许多次,是孕育他们二人爱情的最初之地。他确实不明白云珏洲那臭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非说三日后才能入殓,且要求皇上将她的尸身放置在鸢宫中,说什么公主的前半生都生活在此地,重归故土却又无暇小住,一定心有遗憾。
话说得这般好听,却不见得安了什么好心。否则云珏洲又为何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第三日的夜晚,一定要来这鸢宫见她最后一面?
其实,就算云珏洲不说,他也会来——真是笑话!
撇下嘴角的戏谑,他将那让他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当下立刻给他一拳的云珏洲抛到了脑后,踏着花园里的羊肠小径,直往安放她的卧房走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真的很长,长到她几乎以为,她又过了一辈子。
她想笑。是一辈子没错。十六岁的夏夜,女子出于同情心,救下了一个黑衣刺客,招惹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那大红人是个傲慢无礼的臭男人,却长得异常好看,让她砰然心动。
后来,她与他经历了许多事情,多得她看着梦里的一幕一幕,觉得亲切却又厌倦。她知道这故事的情节,每一个过程都深入骨髓一般深刻。她无法动弹,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由着那不知名的力量,将她禁锢在原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一幕太过熟悉的情节,复述着里面她说过的、或是他说过的,那些你来我往的台词。
时不时地,她会随着那故事中的女子笑,随着她哭,随着她嬉笑怒骂。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情,如同分享一个身体的两个灵魂。她缓缓靠近那让她心疼又喜爱的女子,却愕然地发现,她竟有与她一样的容颜,一样的气质。
她吓坏了,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她看见那个女子对她笑,然后拉着她奔跑。她不知所措地跟在她身后,终于发现,女子正拉着她,向远处的一个人靠近。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光,她看不见他的脸,却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份。女子回过头,对她娇笑,笑声如铜铃一般清脆悦耳,让她有些无措。直到她停到了那个男人身前,却愕然发现,那个引导着自己的美丽女子,已经不见了。
她昂起头,迎上男人深邃得仿佛可以让人溺死于其中的目光,勇敢地没有避开。男人宠溺地揉着她的发,在她的惊讶之下,轻揉她入怀,像是捧着珍宝一般,环在温暖的胸口。
她听得见他的心跳,清晰而平稳。他搂她搂得太紧,胸膛贴着她的,心跳传递而来,竟带动了她沉寂了如同千年一般漫长的律动。
温度,她曾经以为已成过去的东西,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体中。拥着她的男人悄然放开她,缓缓退开。她不希望他离开,伸出手去追,却扑了个空。一个踉跄,眼前的男人却凭空变成了虚幻,而她却落入一个黑色的洞穴,急速地下降。东方小说网 。lNO。
心脏仿佛揪起来一般,失重得疼。她嚯得睁开双眼,身子一轻,发现自己正气喘吁吁地呼吸着,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空气中清甜的花香让她失了神,这才意识到,她竟然在呼吸!
头顶是白色的帷幔。她稍稍压低实现,发现身上正穿着她熟悉的白色宫装。她的脑筋还有些转不过来,但空气中的味道是那么熟悉,身上昂贵材质的衣服接触着她的皮肤。这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受到了惊吓。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撩起帷幔,她打量起自己所处的地方。
简陋却不失雅致的摆设,桌上放置着那把陪伴了她许多年的焦尾。不是鸢宫又会是哪里?!
她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在呼吸吐纳,可以感觉到身上的温热。那不是死人身上该有的东西,可她全都有!
那么,她怎么活过来了?她明明吞下了云珏洲帮她串在那玛瑙珠帘上的鹤顶红,早已化作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不是吗?
她理不出丝毫的头绪……
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焦尾,双眸微微一敛。她突然兴起,抽了桌子下的圆凳出来,修长的指尖轻拨琴弦,将心中的不安全部放进了曲子中,弦音流泻……
他愕然驻足。
这琴声……怎么可能!!
他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觉。然而,刚才喝酒时不小心被弄破的伤口还在一抽一抽地疼痛。
不是幻觉……不!这不是幻觉!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奔她的卧房而去。他记得那里。他们的初遇,便是在那个地方……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嘭——”
门被他一脚踢开,错愕的撞击声截断了房里的琴声。浮云缱绻,月光从窗外流泻而入,化在了房间内,照亮了那张呆愣在桌边的绝美的脸。
“颜……儿……”
她吓坏了。门被人粗鲁地踢开,她慌张地从桌边的凳子上站起来,无措地望着那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