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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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些军户赶过来的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明朝多么尚武,连这些泥腿子都闻战则喜呢!
铁岭卫城外的营地里,各个堡子来的军兵们聚在一起,有的找熟识的唠嗑,有的则是聚在一起耍钱,有的则是在各个百户,总旗的带领下跑到城里鬼混。
这个时节,正是勾栏院子里的姑娘们最好的赚钱机会,在这地方生活的大多都是军户,所以这勾栏瓦舍什么的,便也没有了大明关内的那些讲究,比京畿地区差的就不是一两个档次了,若是要跟江南地方那些扬州瘦马比,那简直就是天地之别,人家有秦淮八艳,这边能有几个不挖鼻孔的如花,便算是不错了。
军户们有了钱,基本上去找老鸨直接要姑娘,根本没有那些穷酸文人听曲闲谈的中间环节,进屋就直奔主题。嫖妓就是嫖妓,就算是整的好像多文雅,行的也是龌龊事,遮掩个甚!
当然也有闲不住的,在这军营里没事找事的,不过因为军营禁止私斗,所以那些闲汉们也是比较克制,即便是要打斗,也是两下里都去找一个僻静处,然后打上一场,再鼻青脸肿的回来,若是打得投缘,说不得还要斩鸡头,烧黄纸,来一出结义大戏。
此刻几个百户正凑在一起,说着闲话,他们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其中一个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满脸的凶悍,看得出,是个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
“孙兴!这次的差事可是不好办,兄弟们能不能活着回来,可都要看你的了!”
被唤作孙兴的正是那刀疤大汉,喝了口酒,呲牙一笑,脸上的刀疤一颤一颤的更显狰狞:“真要是打起仗来,还说得上谁靠谁,生死各安天命,要是怕了,便赶紧回去!”
另外四个百户闻言,面色都是一变,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泣道:“怕!俺赵老三什么时候怕过,可是这次不同以往,是跟着李大帅家的九少爷出去,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能有什么能耐,到时候还不是让我们这些老兄弟拼命!”
另一个百户也附和道:“到时候有了功劳也都是人家少爷的,平白让我们乡亲丢了性命!”
孙兴将酒壶往桌子上狠狠的一跺,瓮声道:“说这些吊毛作甚,要是肚子里有气,便去李大帅面前倒去,和老子说甚,要俺说,便是要怪,也该怪你们自己,你们怎生不去给李大帅当儿子,到时候老子给你拼命也是乐意!”
那个百户被说得面色涨红,可是却也不敢发怒,看得出,这几个百户当中,做主的就是这个孙兴。
“孙老哥!怎生也该想想办法才是,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堡子里的乡亲有不会经营,好几家都断了粮,我们堡子里的张根头前日进山打猎,结果被熊瞎子生生的咬掉了一条膀子,这次应募,他来不了,只能将家里的大小自交给我带了出来,可这差事好支应,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孙兴闻言,面色变得阴沉起来,很显然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他统带的堡子眼下也是一样的情况,日子都不好过。
“算了!等九少爷到时,我去和九少爷说说,这次的人头可不能贱卖了,怎的也要十五两银子一个!”
明朝统计军功,就是看首级,一个人头报到兵部,那可就是三十两银子的价码,可是到了军户手里的,能有十两银子就算厚道了,剩下的钱哪去了,不用说也明白。
正说着,帐篷的门帘被人挑开了,一阵寒风刮进来,让孙兴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孙兴正要喝骂,却见进来的是一个青年公子,跟在青年公子身后的,孙兴认得,正是李成梁身边的亲近人李宁。
李宁寒着一张脸,骂道:“你们几个不去巡哨,倒在这边饮酒嚼舌根,活的不耐烦了不成,孙兴,赵老三,还都杵着作甚,还不来见过九少爷!”
那青年公子正是李如楠,原本他是不必过来的,等到明日出兵,他来和大队人马汇合就好,可是他第一次领兵,难免兴奋,吃过晚饭就坐不住了,和紫薇道过别,便带着来顺,李宁到了铁岭城外的军营,想要看看自己麾下的这一千多号人是个什么素质。
结果一看之下,不禁大失所望,这也能被称之为军人,走进营地,赌钱的,打架的,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见着正经巡哨,操练的。
李如楠黑着一张脸,到了这顶最大的帐篷前,正要进去,却听到里面的人在议论他。
孙兴等人一听是李如楠到了,赶紧起身,抱拳拱手见礼:“标下参见大人!”
他们这些人都是军户,不同于李宁,李宁是自家人,所以要称呼李如楠为少爷,自称小人,这就好像满清一样,自家人自称奴才,外人才要称微臣,要是外人胆敢自称奴才的话,那就是逾越,是要治罪的。
李如楠摆了下手,道:“免了!方才是那个要和我理论的!?”
其实李如楠方才听了这几个百户的议论,也不生气了,这个时候大明朝的卫所制度早就烂到家了,这些人虽然顶着军户的名头,可论战斗力,和一般百姓也没什么两样,充其量也就是可以合法佩戴武器的老百姓。
一个个都是为生活所迫,日子过的十分艰难,又不能去干别的营生,只能这么苦挨着,混日子。
几个百户闻言,脸色顿时一阵紧张,最后还是那个孙兴站了出来,道:“大人!都是标下说得,标下喝醉了酒,胡乱喷粪,还往大人恕罪!”
“行,小子,有种,有胆。方才就是你说要和我理论理论,行啊!一颗人头十五两银子,我认下了,不过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要凭本事,今天便来领教领教你的身手,你若是打赢了,十五两银子一颗人头,就是打输了,也是十五两银子一颗人头,不过到时候,和土蛮打仗,你小子得第一个冲进去,怎么?有没有胆子!?”
孙兴一愣,他没想到李如楠会提出这个建议来,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如楠之所以要和孙兴比斗,是存了立威的心思,这个孙兴摆明了是这个千户所里最能打的,之前在外面李如楠也和李宁求证过了,只有打趴下这个孙兴,他才能树立在军中的威信,不然的话,这些兵痞还不总拿他当成少爷坯子。
孙兴犹豫了一阵,见李如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登时也是血气上涌,道:“好!打就打!还望大人说话算话!”
李如楠负手而立,道:“那是自然!”
众人正要出去,赵老三一把将孙兴拉住了,小声道:“老孙!你可小心着些,我今日进城,听人说了,前些日子,李少爷就凭一双拳头,硬生生的打死了那个大虎额亦都!”
孙兴闻言眼眉一跳,道:“那又如何?这都应下了,要是不打就认输,岂不是更丢脸面,反正方才九少爷都答应了,输赢都给十五两银子一个人头,这事假不了,就算是输了,大不了就去打头阵,还能多砍几个脑袋!”
孙兴说着,就走出了帐篷,李如楠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这时军营里的其他人也都跑出来看人闹,一听居然是孙兴和李家少爷比斗,居然还有几个不晓事的要开盘赌博。
孙兴搓着手,看着李如楠,明显的兴奋了起来,大吼一声,便冲到了李如楠眼前。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孙兴扑一出手,李如楠就知道对方并不是看上去那样只靠着蛮力,一拳自斜刺里轰出,直取李如楠的前胸,看得出孙兴似乎很擅长这种近身的肉搏的战法。
李如楠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这么好的一个立威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了,左脚向后跨出,一侧身躲了过去,孙兴呼的又来了一个双风灌耳,其实暗中隐藏了下盘的腿脚,他那左腿已经往上迈了一步,若是李如楠光注意他手上的动作的话,那下半身恐怕就要吃亏,因为孙兴的右腿已经蓄势待发了。
不过好在李如楠反应还是很快的,前世的兵王,他最擅长的就是近身肉搏,多少军中袍泽都没能在李如楠的这双拳头下,讨得便宜,孙兴也是一样。
李如楠一闪身,让过了孙兴的攻击,连带着让他那要踹出去的腿也跟着招数变老。
孙兴显然没想到李如楠的反映居然这么快,正犹豫的空当,李如楠已经快速的欺身向前,动作快的孙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一记直拳,直奔孙兴的胃部,然后跨上一步,直接就用手卡住了孙兴的脖子,手上一用劲,一绊子就把孙兴放倒在地。
李如楠的动作做的很是麻利,围观的众人都是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是觉着眼前人影一闪,孙兴这等好手就被放倒在地上了。而且孙兴身子此时已经弓了起来,显然是因为胃部受了攻击,疼痛的受不了了。
其实李如楠这还是留了手的,他只是想要立威,根本就犯不着下死手,若是换了真正的生死肉搏,这一晃神的功夫,孙兴估计早就没气了,就算是不死,几根肋骨也早就断了。
孙兴强忍着疼痛,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揉着胃部,好半天才直起了身子。
李如楠一笑,道:“不服气就再来!”
李如楠刚说完,孙兴又是一声大吼,就又扑了上来。
可惜,李如楠对他的动作看的很准确,还是用那一招,这一次,李如楠都没有再去打他的脏器,就是直接一绊子将其放倒在地。
孙兴倒是皮实,摔倒在地上有马上就又站了起来,接着往上冲,奈何李如楠就用那一招,愣是把孙兴摔了七八次,孙兴这才死心。
“不打了!不打了!标下不是大人的对手,再打也是自取其辱!”孙兴也不起身了,就坐在地上嚷了起来。
李如楠见这孙兴倒也是条汉子,便道:“好!既然你认输了,便要愿赌服输,到时候打土蛮的寨子,你要第一个冲进去!”
孙兴也是条硬汉子,虽然承认自己不是李如楠的对手,但说过的话,岂能不认,道:“大人放心,标下也是带种的汉子,没有说话不算话的,说是第一个冲进去,就绝不悔改!”
李如楠心里道了一声好,他前世最敬重的就是硬汉子,那些把承诺当成放屁的人,根本就没资格赢得他的尊敬。
“好!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明日出边墙,今天本将军也把话说在明处,给大家伙立几条规矩,到时候谁要是犯了,可不要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李如楠说完,来顺立刻上前,大声道:“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一出,登时一片哗然。
李如楠脸上带着轻松的笑,道:“规矩立下了,谁敢坏了老子的规矩,自己割了脑袋,再来找老子说话,以前你们做过什么,老子只当没看到,可规矩既然立下了,就是要用来遵守的,我再给你们加上一条,但凡是老子让你们做的,你们必须无条件的去做,就是和那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相悖,你们也要去做!”
李如楠说着,咧嘴一笑,但是被那些军户看见了,一个个只觉得比孙兴那大疤脸更吓人。
李如楠说完转身就要走,可才跨出一步,又转过身来,那些站没个站相的兵痞几乎是下意识的立正站好了。
“忘了说了,方才本将军和孙百户独斗,说好了,不管他输赢,今后人头都是十五两银子一个!”
李如楠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有些军户都要忍不住称谢了,可是李如楠却紧跟着来了一句。
“可是现在老子后悔了。”李如楠也不理会那些军户如丧考妣的脸色,接着说道,“本将军记得,大明军功一颗首级应当是三十两银子一颗的,以后就按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