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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大明望族-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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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的年纪在这里摆着;年长些的还随着父兄出来应酬过;年纪小些的有的还是头一回下馆子。八方楼又是前些rì子刚整治出来的奢华地界;有些家境平常的学生;被这奢华之气给镇住;脚步都轻了几分。

    算上沈全;今rì与会总共十四人;其中沈氏子弟十人;附学姻亲四人。沈氏十人为宗房嫡支沈珏、庶枝沈环;四房嫡支沈瑞;五房嫡支沈全、庶支沈珈;六房嫡支沈榕、旁支沈桂;七房嫡支沈琴;八房嫡支沈宝、庶支沈琨;姻亲四人为沈全舅表弟郭胜;沈榕小舅舅周恒之;沈宝姑表兄梁传生;九房外甥陈青林。

    托词有事没来的两人;一个是三房旁枝沈珠从堂弟沈玻;一个是沈珠姨表弟徐永飞。

    泾渭分明;可谓如是。

    因提前预定;沈瑞他们进的雅间比较宽敞;丈半见方;中间是个一张七尺径长大圆桌。

    虽说大家都是同窗;年纪又相仿;不过待到论座次;就要从长幼尊卑、远近亲疏论起。

    沈全年纪最长;先前离了族学;今rì算是外客;便推了首座;郭胜与周恒之是沈家姻亲;次之;梁传生、陈青林是表亲;再次之;剩下玉字辈按年齿序坐;后头才是沈榕、沈桂兄弟两个;敬陪末位的则是今rì的东道沈瑞。

    没有大人在;大家按照座次嘻嘻哈哈坐了。

    少一时;看碟都摆了出来;热菜也一道道上来;都是家常难见的;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肚子容易饿的时候;大家早已饥肠辘辘;也不客气;筷子飞快;“食不言”地先将席面吃了大半。

    大家面前的酒盅都满上;里面装的却是甜酒酿。年岁小的还罢;能吃着酒酿已经很满足;年长的几个;肚子里吃了半饱后;却是觉得酒味寡淡。

    郭胜撂下筷子;对沈全道:“三表哥;八方楼的招牌可是桂花白;咱们来上一坛?”

    沈琨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如此美味佳肴;只就着甜酒酿;可是暴殄天物”

    两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

    沈全见大家意动;便笑着看向沈瑞:“瑞哥怎么说?要是大家真的吃醉酒;受埋怨的可是你这个请客的”

    沈瑞环视了一遭;最小的沈榕两个都十一岁;在五百年后是小孩子;在这个时候已经被看成半大少年;不算小了。再看大家吃甜酒酿的模样;个个都是沾过酒的。不等他开口;他左手边的沈桂便凑过来;小声道:“瑞二叔;咱们掷酒签;直接吃酒无趣哩”

    沈瑞点头应了;道:“大家既来了酒瘾;我也不好扫大家兴致。只是可说好了;只要一坛桂花白;可不许多喝;要不然大家回家可要仔细板子了。”

    年轻人都爱热闹;可明天还得上课;也怕各家大人惩处;大家自是齐声叫好。

    沈瑞起身唤了小二;点了一坛梨花白;又向他借了酒签。

    说是一坛酒;不过比chéng rén拳头大不了多少;里面装了二斤酒。

    等打开坛口的泥封;醇厚酒香立时散满一室。别说是年长的几个;就是沈榕、沈桂这两个小的;面上都露出几分馋模样。

    沈瑞对于酒签只听说过;还没见识过;问过大家才晓得。同女眷吃酒用的花签不同;酒楼里准备的酒签签文要浅白的多;并没有那些啰啰嗦嗦的说法;并不需要人作诗对文。

    沈瑞手拿签筒;便按照座次;请沈全先掷。

    沈全接了签筒;摇了三下;投掷出一支签来。

    郭胜忙伸手捡了;笑嘻嘻地念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自饮三杯;签与左首。”

    这句话听着指代不明;不过大家都等着吃酒;见沈全自饮三倍;只有满脸羡慕的。

    沈瑞把盏;沈全连饮三杯;方将签子递给郭胜。

    郭胜笑着说道:“这桂花白的味道正好;让我也来吃上三盅。”口中说着;手中签筒已经摇了起来;却是半响落不出签子。

    沈琴哈哈大笑道:“说什么吃三盅?莫不是没吃酒、闻闻味道就醉了”

    郭胜手腕一用力;丢出一支签来;生怕旁人去捡;伸手拍住;道:“我自己来。”

    他左手边的梁传生一把抽了出去;笑道:“可不能自己看;作弊讨酒吃可不成”

    郭胜哼哼两句道:“那你念来”

    梁传生这才低头去看签文;念诵出声:“不须饮酒径自醉;取书相和声琅琅。左右邻、次左右邻各饮一杯;签与右手第四家。”

    郭胜懊恼出声;大家齐声大笑。

    郭胜左邻梁传生;右邻沈全;次左邻沈琨;次右邻周恒之;四人满酒;举杯饮了。

    郭胜右手第四家;正好是沈珈;摇出签词:“红粉佳人白玉杯;木兰船稳棹歌催。自饮一杯;同庚者共饮;同月份者共饮;签与下邻。”

    沈全拍桌大笑道:“这句签文可合了珈哥”

    众人一起起哄;沈珈满脸通红;越发显得憨实;与粉红佳人真是半点不贴边。

    沈珈十五岁;梁传生、陈青林与之同庚;沈琴与之同月份;几人酒盅满了;仰脖吃了一盅。

    沈珈右手边坐的的是沈宝;笑嘻嘻地接了签筒;道:“我也不贪杯;只允我一盅就好。”

    待酒签摇出来;沈珏捡起;念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同庚者陪饮一杯;异姓者陪饮一杯;签与右手第三家这签可是好……闻了半天酒味;可真要馋死我;总算轮到一口。”

    沈琴、沈珏、沈瑞与之同庚;郭胜、周恒之、梁传生、陈青林四人是异姓;沈宝便连吃两杯;分与诸人饮了。这桂花白入口绵软;窖香浓郁;怪不得这小小一坛就要四两银子;确实名副其实;称得上是好酒。

    沈宝右手是沈珏;从沈珏往右数;第三人正好是沈瑞。

    沈瑞摇了签筒;投掷出一根签。

    依旧是沈珏捡起来;念道:“白rì放歌须纵酒;青chūn作伴好还乡。瑞哥还有第二个故乡不成?自饮一杯;年幼者一杯;签与次右邻。咦;总算终于轮到我了”

    大家都晓得同辈分中;沈瑞年幼;在座比他小的;就要数沈榕、沈桂这两个小辈。

    沈珏待小二斟满酒;毫不客气地取了酒壶;给自己也斟上。

    看的大家都瞪眼;郭胜道:“沈珏;你还没投掷签;怎就给自己满上?”

    沈珏笑着说道:“我生辰比瑞哥晚一rì;可不正是年幼者”

    除了沈全早知此事;其他人一阵嘘声。平rì里沈珏摆着哥哥的谱;一口一个“瑞哥”;没想到他却是弟弟;一杯酒诱惑就招了……

第八十四章 今日酒醉(二)

    轮到沈珏掷酒签;他卷起衣服袖子;站起身来;摇起手中签筒;口中呼喝道:“来个大家共饮的”

    嘴里念叨着;他手上不停;使劲一抖;一下子甩出三、四个签来。

    沈珏飞快地扫了一眼;捡起个“自饮”、“共饮”字样齐全的撂到一边;道:“就这支签了”说着;将其他几支签放回签筒。

    他旁边是沈桂;捡起签来念道:“白首送chūn拼一醉;东风吹破千行泪。自饮一杯;与同庚者共饮一杯;与同姓者共饮一杯。签与右手第五人。”

    这句酒词听着悲切;沈瑞不知为何;想到楼梦》中的判词;心下觉得有些不祥;沈珏却是心情大好;举着手指头笑道:“一杯一杯又一杯;我也摇出了三杯的上签了”

    除了外姓四人;余者都有就吃。沈瑞、沈琴、沈宝三人;还连着吃了两杯;酒桌上一时很是热闹。

    沈珏左手第三人正是沈琴;接了签筒;摇出了一个酒签出来;沈琨捡起念道“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他越念声音越小;酒桌上其他人都愣住。

    若是沈珏那一句酒词只是隐有不祥;那这一句就直白许多;连“生前”、“身后”都出来。饶是十几岁的少年;听着这生生死死的;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沈宝皱眉道:“怎会有这样的酒签;没得败兴”

    沈珏笑了两声;道:“不过胡乱填的几句;谁理会他到底甚意思琨大哥;念后头的。”

    沈琨又低头看签道:“自饮一杯;众人齐饮一杯;签与右手第四人。”

    大家都斟满一杯;齐齐吃了;到底扫了兴致;酒桌上有些闷。

    沈全见状;并未掷酒签;而是掂量起酒坛子看了看;道:“也就一人再一杯酒的分量;就此分了。”

    大家吃得微醺;巴不得多吃两口;都点头应了。

    沈瑞便起身;接了酒坛过去;从郭胜开始;依次与大家满杯。最后等到他自己的时候;就只剩下浅浅一个杯底。沈榕、沈桂见了;便一人匀了小半杯与他。

    大家皆起身;先是沈瑞谢过大家赏脸;随后是大家谢过沈瑞的东道;随后才团团碰杯;饮尽杯中酒。

    一顿午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用一个半时辰;大家个顶个都腆着肚子;打着饱嗝。

    二斤白酒;均到每人头上有二两半。有些酒量的还罢;不过是微醺;酒量浅的;如沈珈、沈桂、梁传生几个;就是由人扶着出来。待下楼一见风;他们更是身子打晃;站都站不稳当。

    梁传生方才挨着郭胜坐;两人一顿饭倒是吃出些交情来;郭胜便主动提出送梁传生回去。

    沈桂则连同沈榕一起;上了沈珏的马车。

    沈珈这里;这由沈瑞、沈全扶上马车。

    剩下沈琴、沈琨;都上了沈宝的马车。

    沈环二哥家的铺子就在巷子口;便不着急回家;去他二哥家醒酒去了。剩下周恒之与陈青林二人;则是方才吃酒吃的少;加上酒量上佳;这点酒下去丝毫不显;两人结伴去书坊看新书去了。

    十四人;分作六、七处;各自离去。沈瑞因是东道;目送着众人离去后;方上了马车后;就见沈珈阖眼坐在一边;已传来微微鼾声;沈全则是坐在另一侧;看着沈珈走神。

    沈瑞吩咐车夫慢行;随后才撂下帘子;坐到马车里。

    “三哥;珈大哥没事?”沈全问道:“没见珈大哥吃几杯;怎醉成这个样子?不过珈大哥平素质朴;这酒品也好;不吵不闹。”

    沈全叹气道:“他家里就有个酒坊;打懂事就会吃酒;哪里就那么容易醉?今儿他心里难受;吃了愁酒;这才吃了几杯就醉了。”

    沈瑞闻言;细看了沈珈两眼;老实巴交的脸上;眉心微蹙;确实隐藏郁sè。

    “他怎么了?”沈瑞问道。

    这老实人能有什么心事?愁苦成这个模样?

    “珈哥也要离开族学了”沈全遇到惆怅道:“若是我还在;他多半还要念到明年。如今我不在;他跟不上夫子教授进度;也是糊涂混rì子罢了。”

    即便是沈家子弟;也不是个个都有读书天分;沈珈就属于不开窍的。他六岁入蒙学;直到今年才升入“夏耘班”;要知道其他人多半是十一岁、十二岁就升级。到了夏耘班后;每月月考沈珈都是垫底;一连十个月倒数第一。

    他不是不用功;平素都是跟在沈全屁股后;抱着书本努力;可是就是不见成效。夫子的课业;他多半听不懂;过去一直要沈全帮着讲了第一遍第二遍。

    因沈全的缘故;沈瑞“爱屋及乌”;对于沈珈这个老实孩子印象颇佳;闻言道:“若是只为了这个;也不至于就退学;以后我来给珈大哥讲第二遍书好了。”

    沈全摇头道:“总依赖旁人;也不是个事。珈哥实没有读书的天分;放弃功课是早晚之事。他转年就十六岁;已是成丁;总要开始学着帮家里做事。chūn耕班的人数为何是夏耘班的数倍?那就是因不走读书这条路的族人;识了字、学些经书便家去了。”

    “族中子弟;若是不读书;那做什么?”沈瑞问道。

    虽说自永乐皇帝迁都北平;已经八十来年;北方人口渐增;可依旧比不上南十省人口稠密。南方十省;南直隶、浙江、江西人口最多。南直隶这一块;除了南京城外;又数苏州府、常州府、松江府人口最稠密。

    这个时候的人口总数在六千万;土地总数六亿亩;全国人均十亩地;可湖广两省的土地就占了全国土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又被王府、官员、地方豪族兼并一半;剩下的才是升斗小民。如此一来;各地百姓田亩数更少

    像松江地界;寻常人家不过人均三、四亩地;名下有几十亩地的都算是殷实人家。

    沈家虽有不少旁枝庶房;可rì子境况不同;有的累世宦门;父祖传下的土地家产就能够嚼用一辈子;也不乏家道中落;别无恒产之家。

    “做什么的都有。家里富裕的;便协助长辈打理庶务;给读书的兄弟做臂助;家境寻常的;或是务农;或是弄个作坊;或是学做买卖;总要寻个营生。”沈全道:“像你我兄弟这样;沾了父母的光;落地就不愁衣食的;又有几个

    “我瞧着班上这些同窗;多像是要应试。”沈瑞道。

    沈全道:“科举之路;岂是那么好走的?这些人里一心读书的也是有数。除了你之外;还有珏哥、琴哥、宝哥、榕小哥与郭胜、陈青林这几个;其他人多是凑个热闹;混个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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