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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倾色-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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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的老房子被一幢幢高楼所替代,曾经走过的逼仄的老街无踪可遁,她要到哪里寻找那个抛弃过她,却又一心一意想要赎罪的男人?
  如若不是闻欣出事,她大概不会想着要来寻找姬辰枫。
  有天半夜闻欣又心血来潮,叫顾洛行陪她去江边看夜景,结果遇上酒驾,车子直直地撞向两人,两人一车全都掉进了江里。顾洛行被抢救过来,闻欣却一直不见苏醒,靠氧气吊着一口气。
  夏末闻讯赶去医院时,正看到石西泽趴到病床边,哭得涕泪纵横,全无平日里沉静稳重的成熟男人模样。
  之后石西泽几乎每天都会陪在闻欣病床前,有时给她念书,都是些文字优美的散文。有时会跟闻欣讲话,大都讲的是小时候的事。有时会帮闻欣按摩全身,帮她活动四肢。还有一次,夏末看到石西泽亲吻闻欣的脸颊。
  当时同去的还有刚刚恢复的顾洛行。
  夏末觉得尴尬,替石西泽解释:“西泽他……和小欣从小长大,情同兄妹。”
  顾洛行却道:“其实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
  “小欣常常半夜叫我,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能够爱上我的理由。”
  夏末想起那天晚上的真心话大冒险,怪不得闻欣会紧紧挽着顾洛行的胳膊,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给石西泽一瞥,其实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内心吧!
  如果没有这场车祸,顾洛行会努力做闻欣理想中的男朋友,甜蜜恋爱,然后结婚、生子,爱她宠她一辈子。
  只是,终究没能如愿。
  上天揭开一个真相,却又还回一个真相。
  理智如石西泽,最终还是正视内心,承认了这份于他而言,背叛了初恋的爱恋。
  那么,她呢?
  是否真的对姬辰枫已经斩断情丝?能抹去有关姬辰枫的所有记忆?
  答案是不能。
  在姬辰枫将她搂入怀中,说他很幸福的时候,她曾希望时光停止,不要流逝。
  在看姬辰枫一步步从高位跌落之时,她和他的欢愉,也是真实的。
  所以,当初姬辰枫报复她时,他的那些温情,是不是也是真实的?
  在北方冰雪初融的季节,夏末给侯跃打电话:“请你帮我转告秦慕远,对不起,我不能等他回来。”
  秦慕远那次回来之后,夏末听说了秦慕远的事。他被秦老爷子调到西北方一个偏远的山区,平时如果要出来得先骑三个小时的马,坐两个半小时的汽车,才能到一个小型飞机场,坐每天只有一趟飞往大城市的小型客机。
  每年十月,风雪就会把唯一的出路给封死,到来年的五月,冰雪才会融化,那条山路才会再一次响起马蹄声。
  所以,秦慕远才会在十月初回了一趟C市。下次再回,大概要到五月。
  问题是,夏末并不爱他。她不想秦慕远再继续误解下去。
  六年了,夏末再一次踏上S市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却发现一切都那么陌生。但好在,她还能听懂S市的方言,也还会说一点。
  夏末一路打听,终于找到记忆中的那条弄堂。
  其实已经称不上是弄堂。旧房子早就拆得没了踪迹,入眼全是新建的高楼和商厦。夏末找了半天,才在一家酒店旁的绿化带里找到一条石板路。衬着两旁郁郁的树木,石板路显得格外古朴。
  夏末沿着石板路走了一截,前面忽然变得空旷起来。一幢老式带阁楼的房子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在四周都是高楼的现代都市里,显得违和而老旧。
  就算已经过去六年,夏末还是一眼认出那幢房子。
  她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就跟从前一样,总喜欢在来之前或下楼之后看一眼那间阁楼,只要看一眼,就立刻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那时候她以为,阁楼里的那个人,是来和她赴千年之约的。
  老房子里面一点也没变,唯一变的是下面两层根本没有人住,夏末踩着木制的楼梯向上,整幢房子就只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叫人听得心惊胆颤,仿佛下一刻整个楼梯就会坍塌一样。
  终于走到阁楼那扇油漆斑驳的门前,夏末伸手推了推,木门是锁上的。她轻轻敲两下,也没人来开。然而夏末可以肯定阁楼里有人住,一路走来,楼梯都打扫得很干净,阁楼门口也很干净。她试着惦起脚伸手在门框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把钥匙。
  以前姬辰枫把阁楼的钥匙给她,她怕被家里人发现,就把钥匙放在门框上,还辩解说这样方便姬辰枫忘记带钥匙的情况,一举两得。
  大概是很久没人用过,不但钥匙上落满积尘,门框上也是,夏末摸钥匙的同时自然也摸得一手灰。可这个时候夏末根本没心思去管手到底干不干净。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房门开得异常顺利。
  推门的瞬间,夏末竟有些害怕门内空旷一片,但是,还好,阁楼内跟当年没什么两样。还是一张单人床一个电脑桌,一个书架,写字台把睡觉的地方和办公的地方隔离开来。甚至窗台上的米兰,她的照片,都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唯一有变化的是写字台上多摆了一张照片,夏末见过的,是那张曾在校内网上引起质疑的照片。照片上的夏末牵着夏离的手,神色淡淡。姬辰枫手上牵着夏离,却微微侧过了脸看她,嘴角眼底,笑意浅浅,温情脉脉。
  那个时候,用汪南的话来说,她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夏末拿起照片,伸指去抚姬辰枫的脸,不想手上有灰尘,越抚越模糊。夏末放下照片,准备去厨房洗洗手,然后再把证据消灭掉。
  楼梯间忽然传来“咯吱咯吱”上楼的声音,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夏末却突然间紧张起来,几乎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阁楼这么小,哪里有藏身的地方?
  脚步声停在门口,夏末撇过头,看着窗台上的那盆米兰。
  很久很久都没有声音,久到夏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回过头,却见姬辰枫怔怔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和文件袋。
  “夏夏,是你吗?”姬辰枫一步步走近,跟做梦一样,脚步虚浮。钥匙和文件袋掉在地上,画稿从文件袋里滑出,散了一地,他也只当不见。
  夏末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清瘦很多,和十五岁那年初见他一样,普通的白衬衣黑裤子,衬得他四肢修长,身材挺拔,风姿如玉。而她,似乎也还是那个在阁楼里等待心上人归来的少女。
  “夏夏。”姬辰枫修长温暖的手指抚上她的眉眼脸颊,黑如点墨的眼眸贪恋地扫视她脸上每一寸肌肤,然后蓦地把她拥入怀里,“我一定又在做梦了是不是?很多次我都梦见你回来,梦见你叫我辰枫哥哥,梦见你笑盈盈地看着我说我喜欢你呀,梦见你在厨房里一下一下笨拙地切菜……”
  夏末任姬辰枫抱着一动不动,翘翘嘴角想要笑,眼睛一眨,却落下一行泪来:“可是那时候你总说我厚脸皮,嫌我吵,还说我讨厌。”
  “是啊,那时候的你总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那些讨厌你的话,喜欢你的话都是真的。想要讨厌你,可又控制不住喜欢。曾经想过就这样吧,可一想起前世就要嘲讽自己,已经被欺骗过一次,还要再被欺骗一次,落得个和前世一样的下场吗?”
  “你说过,那时的我们虚情假意。”
  “当时以为是。直到后来,你下定了决心要报复,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虚情假意。不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虽然脸上在笑,眼里却并没多少热度。你偶尔下厨,也只做小离喜欢的菜。我喜欢什么,吃没吃,你就算问,也只是例行公事。晚上如果是你先上、床,你永远都离得我远远的,背对着我,是我厚着脸皮把你按在怀里。我常常自我安慰,时间长了就会好,等再有一个孩子会更好……”
  所以,姬辰枫才会给那个孩子取名意。
  “可是你说,无论我们以后会有多少个孩子,你都会把他们打掉……夏夏,对不起……直到听你说出这句话,我才知道自己当初说过的话有多残忍,对不起,夏夏……”一向坚强自负的男人,竟然哽咽着把头埋在她颈间。
  姬辰枫说:对不起。
  对普通人而言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的三个字,她却花了六年的时间才终于等到。
  虽然她一直说不在乎,可那张支票那些残忍的话,终究成为长在心里的一根刺。不要说碰,就是呼吸一下就会觉得痛,痛彻心肺。
  夏末闭上眼,任泪水在脸上纵横肆虐,却终究伸出双臂,慢慢慢慢,一点点抱住姬辰枫结实劲瘦的腰:“那些话,是我骗你的。因为担心怀孕,所以我一直偷偷吃药,那个孩子……我担心他是个不健康的孩子。”所以,她才会选择普通的手术,用疼痛来惩罚自己。
  姬辰枫止住哽咽,错愕非常,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夏末的双肩,迫使她与他对视:“夏夏,你再说一遍。”
  “当时我一直在吃避孕药……”夏末喃喃,不敢对他对视。
  就算如此,也还是会伤着他的心吧?他那么想要孩子,她却偷偷吃药。
  “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这个?”姬辰枫几乎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询问。
  原来并不是不想要他的孩子!
  夏末被问得有些恼了:“姬辰枫你有完没完?”再回答下去不就等于是变相跟他表白?
  姬辰枫想笑,却又想哭。如果他早些告诉夏末其实他早就把那些药替换掉,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会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既然如此,还是选择不说的好。自责的事,留给他就好。 
  他今后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好好宠着、爱着、捧着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妻子。
  (正文终)
  

  ☆、秦慕远番外

  
  还没到五月冰融的时节,秦慕远就常常绕道去通往山外的小路口查看冰封的情况。
  住在山里的藏民们都知道这个才来一年不到的秦书记和他的心上人分隔两地,因此每当在路上遇到绕道去的秦慕远时就会脱了毡帽跟他打招呼,并热心地告诉他:“秦书记,我们已经替你看过了,路还被封着呢。”
  秦慕远在当地很有些声望,这声望来自于这几个月的无偿奉献。当初他被秦老爷子瞬移到这个偏远闭塞的小县城时,秦老爷子曾摞下狠话:“不做出政绩就别回C市,更别提你的婚事。”
  初到小县城,秦慕远还真是一时适应不了。这哪里是县城?完全就是小村庄!
  在他的认知里,汽车、网络、美食、高楼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主旋律,可这个小县城不但没网络没电视,县里唯一的变电所还时常断电。马路真正是马走的路,偶尔有摩托车走过就可以称得上豪车。如果两三屋的房子能够算高楼,很幸运,县政府算得上是,不过外墙只勉强抹了层水泥,连秦慕远记忆里小时候大院的房子都比这高档得多。藏民们主要还是以帐篷游牧为主,点着油灯,烧着牛粪。
  秦慕远曾去过一个当地的藏民家里,好客的藏民给他倒酥油茶,用的是银质的杯子。这本来是件挺有面子的事,关键是他在出帐篷时看到女主人正用牛粪擦拭杯盘,当时就差点把喝下去的酥油茶给吐出来。
  要说当地很缺水也算不上,可在藏民看来,水是神圣之物,用来喝可以,用来洗就是玷污。所以当地的藏民还保持着一生只洗三次澡的传统,器皿要么用一块脏得看不出本色油腻腻的抹布擦,要么用牛粪擦。
  交通闭塞,信息落后,知识匮乏,是秦慕远对这片土地的认知。可抓、可建设的东西太多,反而让他一时思绪混乱。经过反复分析,响应要想富,先修路的号召,秦慕远决定先打通通往这块盆地之外的小路。只有道路通畅,才能引进外面的新的东西,拓宽当地人的视野,从根本上转变过来。
  除了修路的报告,秦慕远还想办法找商家赞助。当地贫穷落后,可也保存了最完整的原生态,只要擅于利用,不愁得不到发展。
  十月初秦慕远回C市那次,除了想见一见夏末,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拉赞助。等到冰雪融化的时节,就可以等来他想要的消息了。只要做出了政绩,他就可以挺直腰杆在老爷子面前说娶媳妇的事了。
  秦慕远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想得入神,忽听对面有女孩子的歌声传来。歌声悠扬纯朴,与这蓝天白云和被冰雪所封的壮丽景致融为一体。不用看,秦慕远也知是央金卓玛。央金卓玛是个十七岁的藏族少女,因长相出众,歌声清越而成为众多小伙子追求的对象。可她一个也瞧不上,总喜欢围着秦慕远转。时间一长,大家便也知道央金卓玛喜欢秦慕远的事。
  一首歌唱完,秦慕远正好骑马来到央金卓玛跟前。央金卓玛大大方方地冲秦慕远露出灿烂的笑容:“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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