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等待三千年-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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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姬是聪明的女子,立刻上前柔声道:“皇上不要听他说笑,臣妾觉得今日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大庆生日,自然要来恭贺一番……臣妾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有皇上这样心怀仁慈的君主,烈火朝的江山必将会安详温和……”
她不急不慢的讲着,悦耳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觉得十分愉悦。洛河面带丝笑看着潮姬,她倒丝毫没有觉得潮姬抢了她的风头,只是越发觉得这个女子智慧非常,简简单单的几句祝福被她说得妙笔生花。
“罢了罢了……”游罹天笑得非常愉快,摇摇头,“我还是让你们兄妹好好团聚吧,否则不知要说出多少更好听得话,我可招架不了。”
他这一句惹来不少笑声,景云殿的紧张气氛终于回归到轻松愉快的节奏上。莫言气宇轩昂的走了过去,他相貌本就英俊,加上宴会开始时与游罹天的亲切谈话,显得他格外耀眼。兄妹站在一起,惺惺相悉的模样,更加惹人注目。渐渐的,景云殿开始形成两个中心,一部分围在曲椋风与洛河身边,另外一部分,则选择了后起之秀,团团围住那引人注目的两兄妹,争相敬酒致意……
谈笑间曲椋风抬起眼帘望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莫言与莫潮姬,眼中幽幽的光芒一闪而逝,那抹暗色在一瞬之间便转换成一抹淡淡的笑,融化进手中的佳酿,与身边少女面上的潮红中了……
正文第37章念奴娇
烈火五年三月初五。摇光叱落轩大营。
柳玉寒大病初愈,气色渐好,却还是透着些许苍白。他半卧在暖榻上,盖着毛毯,一手把玩着药盏,一手懒散的在额前轻轻扫着碎发。玩了半晌,才抬起眸来,清秀甚至带点妖娆的眸子中是一片亮黑如漆的幽深,配着他唇角的一抹邪邪的微笑,散发着诡异的色彩:“准备的如何?”
答话的男子正是寥槿,他眉头深锁,毕恭毕敬的答道:“大护法从西领传来消息,说是已经部署完毕,请轩主放心。”
“恩,瑶若办事,我是放心的。”柳玉寒笑容里透着愉悦,“芙寒和怜星如何?”
“三护法碰上了一点麻烦,但她说会尽快解决。”寥槿沉稳的答道,“二护法也很顺利,估计今日就能部署完成。”
“恩……很好。”柳玉寒稍微正了正身,看着寥槿道,“还有什么事,一起说吧。”
“……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踌躇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寥槿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后,他只觉得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说吧。”稍觉得有些奇怪,坐在他旁边正拿着书卷默读的柳袭缨也带些疑惑的抬起头来。柳玉寒轻声催促了一声,眼神却同时黯然了几分。寥槿向来是干脆的人,这次讲话如此犹豫,这事情相关于谁,他已在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是……王都里来的消息。前日朝烈帝生辰,烈枢密使与莲枢密使联合一气,以女装之姿出席宴会……”寥槿越说心里越没底,眼看着柳玉寒眸色骤暗,生生把“反响甚众”四个字吞回了肚子。
“与莲枢密使联合一气——?”柳玉寒以讥讽的口气重复了一遍,“这是莫言从宫里传回来的消息?”
“正是……”寥槿轻咳一声。
柳玉寒低下头去,一丝自嘲却悲伤的笑容从他唇边无可奈何的荡漾开来。这一刹那他不知道如何自处,不知道该相信谁。只要提到她的名字,他眼前就只有那个娇俏的身影,让他心情骤然爽朗。但曾几何时……每一次听到她的名字,都会和另外一个名字连在一起。如今,那个身影一次次伤他,他却连痛也痛的充满爱意……是他利用她,是他亲手把她推向那个名字,是他将她推向了那个万劫不复的宫廷——
她一次次伤他,是恨他了么?
难道——一直错的都是他?
苍天弄人啊……现在,她竟然和莲联手,暴露自己是女子的身份,是要致他于死地么?柳玉寒冷如冰雪的眸色里,慢慢显出一丝绝望,那绝望的颜色甚至比他的眸色还要浓重,浓重得像一团永远也化不开的黑雾。
“……告诉莫言,让他继续好好盯着,有情况立刻汇报……绝对不许暴露身份。叱落轩大功告成在即,不可出一丝差错……”他慢慢说完,好象耗费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疲惫的闭上双眼,沉沉的倒回了暖榻上。
寥槿听他说完,向他和柳袭缨各自行了礼,便退下了。
柳袭缨的表情忧伤得像一潭秋水,脉脉的看着柳玉寒尚未喝干便放在茶几上的药盏,一滴眼泪从她右眼滑下。
“这就是你爱得至深的女子……玉寒啊,现在后退……还来得及……”
柳玉寒如冷玉一般精雕细琢的清秀面孔安静得没有一丝潋滟,仿佛是睡着了一般,久久没有回答柳袭缨的话。
烈火五年,注定是个传说纷纭的时代。
在人们还没有忘却三月初三的夜晚,两个女子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惊艳时,那夜在宴席之间形成的两股旋涡,已经在朝中暗暗形成。三月初三之后,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永远都在两个人身上,两个男人——那两个绝艳的女子背后的男人。
本以为已是落日余晖,再无力东山再起的莲枢密使,利用他与朝烈帝的关系,成功的用夏洛河的性别转别将人们的注目重新转回自己身上,作为老牌的忠诚之士,他的权力与党羽自然不可小觑,再加上一向淡然自处的曲椋风这一次竟主动发威,让人们心中不免揣测。但不可否认的,三月初三一过,烈火朝的确与以前不同了。上到游罹天,下到王都百姓,人们多了一种朝气,不再一味想着逃避即将到来的灾难,转而积极起来。
但与之相反的,人们也没有忘记那夜出现的另一个莹莹靓影。莫潮姬的出现使得局势陷入了另外一个未知的僵局中。出人意料的,她并没有让她的夫君游裂月一夜腾飞,真正在那夜之后得到人们侧目的,是那位在天权一战通报有功,使曲椋风一行得救的飞虎将军。莫言的确是难得的人才,初来乍到便一枝独秀,得到了游罹天的信赖与曲夏二人的提拔,为人又开朗坦城,人缘极好,竟隐隐有赶超曲氏风头的气势……
一向都由曲椋风一人掌管的朝廷,此时另一高峰已显,隐隐有蓬莱天姥二山争高的趋势。曲椋风与莫言当然都心知肚明,但不知是因为曲椋风一心为国,几乎没有私心,还是他们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这两人在朝堂上永远站在一条战线上,打的都是为国的旗号,也确实是忠义的两位臣子。这复杂的局势却恰恰成为了一剂兴奋,人们看着两虎默默相争,内心中的兴奋被暗暗挑起。烈火朝不再是曾经那个死气沉沉,因为一个软弱的皇帝而暗流涌动的王朝,而变成了一条充斥着流言蜚语,却拥有激情的航船……
然而,人们一直不厌其烦的闲聊话题,在烈火五年的春分之日,戛然而止。
那年春分的前一日下了场大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彩国的人们全然没有留意到危 3ǔωω。cōm险的来临,而是欢天喜地的迎接这场大雨。雨过天晴,新一年的春笋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彩国上下顿时一片新绿。但与此同时……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倏地冒出地面的,是叱落轩之前不动声色暗埋的三万精兵。
柳玉寒先前暗地里亲自跑遍全国,就是为了布置他的计划,让他的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化零为整,打王都一个措手不及。他的确做到了——烈火五年的春分当日,东南西北四领同时告急,那只曾经出现在柳玉寒交给洛河的战略书里的两万五千人大军,并没有如意料之中一样发起总攻一路横扫四领,而是分组埋伏在四领的据点,由叱落轩四大护法带领,同时出击,让王都措不及防,一时间无法下手。而代替这两万五千大军进行总攻的则是叱落轩一万人的王牌水师,传说由柳玉寒和寥槿亲自带兵,干净利落单刀直入,气势汹汹的夺取了宫河,直取羽河。而那只五千人的暗杀军,依然不为王都所知,他们暗地里杀害四领领主的罪名,都被那陆军戴在了头上……
一直暗藏杀机却还算得上安稳的彩国,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然而王都的反应比人们想象中要迅速得多。也许是曲椋风早有准备,也许是消息足够灵通,游罹天在三天之内组合了三支精良的大军,由现任丞相白律为王师总帅,朝烈帝游罹天亲自监军,在春分过后的第四日清晨,已经守侯在玄武门前整装待发。
曲椋风清楚的知道,四领的陆地军突起,在横扫四领之后,下一步当然是化零为整,直取王都,而由于在西领的叱落轩军队人数最多,加上地形等情报的分析,王都的第一支一万五千人大军队定为西征军,莲枢密使曲椋风亲自作为西征军总帅,率领西征军挺进西领。而第二支万人陆师则为东征军,一分为二,一队水师直打宫河与羽河的交界处——东领的玛瑙平原,这支只有几千人的水师由东征军副帅,曾经跟随烈枢密使驻守翡翠谷的李将军统领。而剩下的东领军则直取摇光——暂由柳袭缨坐镇的叱落轩大本营,而这只东征军的统帅,便是那个曾为游罹天平定西领判军之乱,协助曲椋风平定起义军的奇女子——夏洛河。第三支王师驻守王都,采用曲椋风曾经用过的老办法,一部分围守羽河,一部分守护王城。而这只虽然看似不太出彩却异常重要的军队,正是由年轻的飞虎将军莫言为大将军领导的,而游罹天则亲自出任为监军……
曲椋风,夏洛河,莫言,'炫‘书‘网‘整。理提。供'游罹天。
柳玉寒,柳袭缨,寥槿,四护法。
这场宛如电光火石一般袭击彩国的战争,这场宛如六月飞雪,八月胡天的战争——到底谁人能够赢,能够赢得天下,又是谁能够赢得……她?
天下就如此,在一场人人欢欣的春雨过后,在预示着春红来到的那日,如同一朵风雨后残存的花朵一样,乱了……
“恩……”从胸腔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曲椋风重重的靠在背后的羊毛毯上,眼中是初春的凉夜如霜。他手里拿着的是刚刚从王都传来的急报,这样的急报,十天来他已经收到了四封,而每一封的内容,都让他的心又寒冷几分……
上天仿佛眷顾叱落轩大军一般,无论他们如何堵截,叱落轩仿佛总能够知道他们的所在,每一次都能如偷油的老鼠一般,不易察觉的溜出他们的视线……今天的急报又是如此,北领的一小部分叱字军又已经溜过他们的眼线,向着自己所在的西领来了。
曲椋风紧紧的皱着眉头,眼中有着惊怒,攥着羊皮纸的手指关节微微有些泛白。
他不信……他不信那个柳玉寒如此神机妙算,能够如此精确的预测到王师的每一步动作!叱落轩此次采取如此大胆的战术,一定是凭借精准的情报!盛怒之下,他抓起笔墨,在羊皮纸上大大的写了三个字:“有内贼。”
那个“贼”字写得像是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黑色的湿墨浸透了草纸,暗暗的殷开一片黑晕。
曲椋风眸色暗然的盯看着那三个大字良久,突然便像被人泼了一头凉水一般,眼里的气焰全无,慢慢伸出手拿起拿张草纸,却是把它细细的揉碎后扔在了夜风中。他缓缓的坐了下来,第一次觉得如此疲惫。
看来这场赌,他是真的要输了……输的彻底。
西领隐山上的王师营地里,最后一堆篝火也慢慢的暗了下去。
一片死寂。夜如秋霜,月如银钩,静烧着细密的光晕。
“西征军支出一千人,将前往天璇城。”
整齐的小楷,细细的写出这一句话,再仔细的卷成小卷,缠上信鸽的腿。信鸽乖巧的叫了几声,便展翅消失在迷茫的夜空中。
看着它渐渐失去踪迹,少女深棕色的眸子被如扇的睫毛覆盖了一半,在夜色中散发着有如月光的皎皎之色。洛河坐下来,扫视了一眼无人的帐房,然后躺在自己的羊皮榻上,默默无言的凝视着窗外的茫茫黑夜。
叱落轩如有神助,当然不只是因为柳玉寒的战略才华。
她没有违背自己当初的诺言,所有的情报都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但她也从没有对叱落轩手下留情,在东领她已经横扫了几支正要前往西领的叱落轩小军,一旦她见到便是毫不留情的全灭。
她无法违背对柳玉寒的承诺……但她也不想就这样看着游罹天倒下,她也不希望……不希望看到那个一心为彩国鞠躬尽瘁的人,就这么将自己的一生付出在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役中……
所以,虽然听起来可笑得连自己都无法容忍。她还是决定既帮助叱落轩,也帮助烈火朝……她决心投入相等的精力,虽然这样让她自己都觉得痛苦如撕裂一般。但她无法抉择,这一次她真的无法抉择。
曲椋风的西征军之所以西征,是她规劝曲椋风和游罹天。
而她为叱落轩提供的情报,也让柳玉寒如虎添翼,势如破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