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魅影-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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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的那位小郡主束玉,笑颜如花,亲切无比。
然而,洲南王府来的这四人,却个个都瞩目,首先,景苍和景嫣在相貌上分别将在座的小王爷小郡主们纷纷比了下去,其次,景澹的温润笑意和优雅神态成功博得了谦谦君子的桂冠,最后,小影语出惊人:“呵呵,大家排排坐,倒和乡野的草庐学堂没什么区别。”
大家依次坐下,国君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连这开学之日,都没有放姬傲出来,姬申的旁边,硬是空了一个座位。
开学之篇,讲的乃是忠孝大义,忠者,忠于国家,忠于君主,孝者,孝敬父母,孝敬师长。年逾半百的饱学之士滔滔不绝地阐述着他的满腹经纶,一讲就是两个时辰,听得下面一应学子个个头昏脑胀。
眼看时近中午,先生却全无停口之意,殿中学子渐渐不耐。想他们这十六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被家人娇宠着长大,若不是在这宫中有所顾忌,早就掀了桌子自己放学去了。
“咳咳!”两声咳嗽成功让一直埋头案上先生抬起头来,只见姬申手中拿着锦帕轻轻捂着嘴,眼神却清亮地看着他。
先生顿时领悟过来,讪讪地说今天的课程就教授到此。
出了同修殿,只见外面阳光明媚,天朗气清,人人心中不免都冒出这样的想法:多么美好的一个上午,就这样蹉跎在这了。
以同修殿为出发点,往南一万三千多里,在殷罗和百州的交界,有一片绵延宽泛的密林。密林深处,深浓浅绿的树木掩映下,建着一片方圆几十里的别致雅苑。庭院的东南角,突兀地长着一棵巨大的枫树,初夏时节,那满树枫叶却红的如血一般,远远看去,犹如一簇冲天的火焰。
树旁不远的门廊下,面色白皙如雪的男子身着浅金色锦衫,又怕冷似的披着一件袖口绣着雪白兔绒的金边红袍,剔透如玉的指间执着一只翠绿的玉杯。他低着头,束起的长发一缕缕飘扬在他的胸前背后,细长的指拈起落在栏杆上的一片枫叶,蹙着细长的剑眉若有所思。
门廊东边传来浅浅的脚步声,他抬头,回身,嫣红的嘴角挂上醉人的微笑,一笑倾国。
来人年约二十,足蹬浅褐色鹿皮马靴,一袭绣着银丝云纹的黛色长衫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而在风中微微卷动,凝重肃然的形象与这透着几分妩媚的院落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不到,我的飞鸽传书,竟能换得二殿下亲临我相思门。自那日一别,已整整三年了。”红袍男子浅笑着,说不尽的妩媚风流。
宴泽临看着他美得有些不辨男女的脸,眉头一皱,道:“不要再笑了。”他一贯讨厌这样的笑容,即便,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红袍男子闻言,却笑得更加花枝乱颤,伸手指着他,道:“怎么?几时起竟开始迁怒到男人身上了吗?”
宴泽临转身,看向那株红的如火如荼的枫树,冷冷问道:“你说,魅皇已经离开再生谷?”
红袍男子瞬间收敛了笑意,随手拢了拢下滑的锦袍襟口,道:“所料不错的话。”
“我记得你曾说过,魅皇一生都不会离开再生谷。”宴泽临转身看向他。
“我也说过,他之所以能主掌幽篁门,不过侥幸而已。”红袍男子捏紧玉杯,眼中隐隐有了一丝恨意。
“除了你,这世上还有谁值得他挂怀,值得他罔顾这百年的门规而亲自出谷?”宴泽临问。
红袍男子眉头微微一皱,道:“关于这一点,我想,并不那么重要,当然,前提是你能一击而中的话。”
“魅皇一死,幽篁门将不复存在,你真舍得?”宴泽临淡淡觑着他。
红袍男子神色微微愣怔,但也只一闪而过,他抬头看一眼那株红枫,低语道:“别人的东西,我有何舍不得。”
真正的魅皇,最基本的一条便是应该冷心冷情,想他玉霄漓,本是为了魅皇而生,却仅仅因为比那个人晚归一刻,便生生地与幽篁之主失之交臂,此种遗憾,将纠缠他一生,与其如此,不如亲手毁了它。
“此番行动,唯有你一人认识他,最是不便之处。”宴泽临道。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玉霄漓冷冷一笑,道:“你以为外界关于魅皇是妖非人的传闻是空穴来风吗?管你是什么样的高手,他若不想露面,你就休想看见他。”
宴泽临剑眉一皱,道:“既然这样,还提什么杀他?”
玉霄漓抬眸看向宴泽临,又是淡淡一笑,道:“每次有关幽篁,你就总是这么激动。”
宴泽临目光一凝,不语。他当然会激动,身为殷罗的二皇子,皇后所出,却在十一岁那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幽篁门的那个女人夺去了丈夫,夺去了地位,最后自缢而死,他怎能不恨?
虽然,那个深得他父王宠爱的女人最后也是不知不觉地死在了他手里,但是,这口怨气,却总也没有消下去过,唯有灭了幽篁门,才能真正解他的心头之恨。所以,这几年来,他无条件地支持着相思门与幽篁门一争高下,胜负未分,此时却有了更好的机会,他怎能不积极把握?
“我说过的,他不是合格的魅皇人选,这便也是他的缺陷之一。幽荷冷香处,他必在。”玉霄漓唇边勾起一丝浅笑,是的,同为上一任魅皇的儿子,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弟弟。
“好,我们盛泱再见。”宴泽临转身大步而去,他向来行事果断,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一个人值得他小心翼翼地去维护,那便是,他一母同出的弟弟,宴泽牧。
第023章 打抱不平
来到盛泱二十几日后,景澹突然发现,原来,景嫣的性格和景苍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同修殿中,景嫣锋芒毕露,才华盖过了同殿的所有学子,一句“仰头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被朝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一个十岁稚女,做出此等狂傲之句,那些恪守君臣之礼,讲究道德伦常的臣子们听后,惊讶之余,多是摇头。
不几日,景苍在校场上大败各位藩王之子及宫中的皇子们,当众说道:“可惜所遇之对手,不在国中。”暗指百州国没有他景苍的对手。
此言一出,朝中又是一片哗然,群情愤慨,纷纷斥责洲南王府实在是太过狂傲,言辞之中却又难掩嫉妒之情。百州国君却淡笑曰:“不意洲南俱是能人。”当下颁旨,赐景嫣“百州第一才女”,景苍“百州第一才俊”之盛名,赏银无数。
相较之下,景澹是默默无闻的,他只是日日陪着小影,微笑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在人前出尽风头。此时,他比较担心的是小影,因为,他发现,小影似乎越来越沉默了。
他心中猜测是因为离家日久,不见父亲之故,可是,这偏偏也是他的死穴,对此,他无计可施。每每看到小影那纯稚无暇的清澈大眼时,他实在是说不出安慰她的谎言。日复一日,他的担心与日俱增。
这日午后,景澹将刚刚写好的家书交给随行的侍卫,侍卫离开不久,他也来到院中。今日的院中格外的安静,姬傲禁足之期已满,景苍日日与他厮混在一起,而景嫣今天则是难得好心情地去花园散步去了,洲南院中只剩他和小影。
来到小影的窗前,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小影正趴在床上,手中拿着那串晶莹的琉璃,反复的摩挲凝视。少时,“爹爹……”女孩低喃一声,颓然地将小脸埋进了褥中,一动不动了。
景澹眼神一暗,再看女孩几眼,悄然转身离去。此时,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哪一天,小影得知她爹爹已死,而且,整个洲南王府都有意对她隐瞒这个事实时,会是何种情形。可能,她会恨透了他们吧。
通往盛泱的官道上,三骑一车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行着。三骑中,一身黑色劲装的俊美少年一马当先,英姿飒爽地跑在最前面,身后,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侍卫,十岁左右的娇小女孩毫不逊色地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上,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而跑在最后面的宽敞马车,在四匹黑色骏马的整齐步伐中,与前面三人也只落后几丈的距离,风卷帘动,花香阵阵。
这三人,正是从平楚国雪都烈城来的即墨晟、朱峤和雪媛。
午时刚过,三人便来到了盛泱,城门口,韩旸一身石青色箭袖,牵着骏马,明眸含笑,拱手道:“即墨兄,恭候多时了。”
即墨晟翻身下马,脸色温和,却并无笑意,抱了抱双拳,道:“有劳韩兄在此久候。”
身后朱峤和雪媛也纷纷下马,与韩旸见了礼。一行便缓缓进了城。
龙栖园,坐落在盛泱南郊。这座盛泱最大也最豪华的客栈布局十分精妙,古色古香的建筑环湖而建,一楼是轻纱飘扬,繁花妖娆的水廊,二楼,是清幽别致的雅座,三楼和四楼,是百两一夜的奢华客房。
韩旸手执茶盏,站在西面的雅间窗口,看着湖心那座被初绽的粉荷环绕的凤翼小筑,绿色的琉璃屋檐如展开的凤翼一般飞翘,巨大的红柱旁,如水的轻纱卷着荷香,在夏日的微风中荡漾,轻柔的丝竹之声和着花香一起传来。
身后传来门扉的轻响,他优雅转身,眼光为之一亮。即墨晟一身秋香色云锦箭袖,身形颀长,乌眸红唇,加之行动间全然一派贵族的气定神闲,端的是丰神俊逸,无与伦比。
他浅笑开口:“看来,即墨兄此行,是来探亲访友的了。”
上次即墨晟随父来盛泱,终日一袭黑袍,他第一次在姬傲举办的宴席上看到他时,他也是如此。此番却一来就换了行装,看来,他要见之人,必定对他十分重要。
即墨晟点头,径直走到他身侧,看了窗外一眼,随即转过俊脸,对韩旸道:“即墨晟与韩兄只一面之缘,韩兄相迎之盛情,即墨晟有感于心。”
韩旸笑道:“韩旸与即墨兄一见如故,即墨兄如是说,却是生疏了。也罢,是我韩旸太心急了吧。即墨兄,既来了,不妨多住几日,看一看幽篁门一年一度的选美盛景。”
听到幽篁门,即墨晟不由微微怔住,脑中又浮现出十年前那张绝丽温和的脸庞,是啊,语姨那样出色的女子,也是出自幽篁门啊。
韩旸见即墨晟神色有异,以为是自己的提议不合时宜,遂笑道:“即墨兄如不喜欢,只当韩旸没提。”
即墨晟回过神来,道:“既是盛泱盛景,看看也好。”
安平宫花园小径,一身雪白的景嫣匆匆而行,身后两个丫鬟急急跟着,其中一人怀中还抱着一副画卷。
景嫣神色微恼,脸颊上却透着些微晕红,向来沉稳悠闲的步伐此时也有些凌乱。
琼花,本在春季盛开,可是那人,却遣人给她送来一副雪琼图,请她这百州第一才女鉴赏。
雪花和琼花相映成趣,惟妙惟肖,若是旁人看了,惊叹作画之人丹青之功高超之余,也许只会道:“画是画的好,只是也太不合情理了一些,雪花和琼花,怎会一处绽放呢?”
可是她景嫣是何人,怎会看不懂这画中的意思?
琼花晶莹素洁,嫣然绽放,凌驾于百花之上,天上的雪花看见了,以为遇见了知己,也不管这本是不适宜的季节,奋不顾身地飘零落下,只求在融化之前能一亲芳泽。
他身份尊贵,玉树临风,以一个皇子之尊如此含蓄的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意,换了别家女子,只怕早也芳心暗许了。只是,他却看错了她景嫣,心性高傲如她,岂是这区区一幅画就能打动?
虽年仅十岁,然而,不是人中翘楚,她却也看不上眼,虽然对方已贵为皇子,于她看来,却仍是少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她还不是特别清楚,然而,想起明日同修殿上再相见,不免尴尬,心中便不由地着恼起来。
“咦?这是谁家的女儿?生的这般美丽非凡。”耳畔传来轻佻的声音,景嫣心中更加不悦,皱眉抬头,发现自己的去路已经被阻。
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华贵的金线蔷纹红袍,满头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俊挺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乌眸邪魅地眯着,上下打量着景嫣。身后,跟着东海的小王爷龙秀。
景嫣被他无礼的打量气的小脸通红,低声喝道:“让开。”
“啧啧,看,小美人害羞了。”少年转身,笑着对身后的龙秀道。
龙秀微微皱眉,道:“九殿下迟迟未归,只怕一会二殿下要怪罪龙秀。”
“不会,大哥正有事情在忙呢,如今,我可也有事做了。”少年说着,伸出右手,探向景嫣小巧的下颌,腕上雕着负屃纹路的七宝金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景嫣倒退一步,睁圆了双眸看着面前这个轻佻而又大胆的少年,袖中的小手因气愤而握的死紧。
少年正欲上前,胳膊却突然被拉住,他不解地回身看向龙秀,龙秀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