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魅影-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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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象。
景苍从南门入城,一路沉眉无语,走至靠近城北的一条河畔柳堤,突然站住身子,侧首对身后的袁立道:“你先回营。”
袁立愣了一下,遵命而去。
待他身影消失,景苍沉声道:“出来!”
白影一闪,娇俏绝艳的少女站在他面前,仰首笑道:“嗯,看起来武功精进不少嘛,我藏得那般好还被你发现。”
景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你又回来做什么?”
“感谢你啊,我们谷主……”
“不要说了!”渺云话说一半,他却突然十分沉不住气地打断了她。
渺云有些惊愕,抬头看他。
他转过身子看向河中的月,一弯残月,哀戚得像是含泪的眼。
玉霄寒和小影的幸福,他能想象,并且,他也深深地为小影欢喜。但请不要告诉他他们究竟有多幸福,他……不想听。
“你,并没有放下。”渺云一半猜测一半肯定。
景苍面向河面背对着她,道:“时至今日,为何还要来猜?”
渺云垂下眸,半晌,道:“只因,我与你一样,即便带着成全的心,却仍有未了的情。可时至今日,我发现,我成全不了你。既然成全不了,自私一回又何妨?”
景苍闻言,沉默有顷,缓缓转过身,看着夜色中双眸潋滟的女子,道:“渺云,放弃吧,终我一生,不会爱你。”
渺云看着他,浅浅一笑,泪却滑了下来,道:“这是第三遍了。”转而伸手一拭颊上的泪,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直白的性格。”
景苍皱眉:“你为何这般执着?”
渺云反问:“你又为何?”
景苍盯着她,少时,一字一字道:“至少,她不讨厌我。”
渺云一颤,言下之意,他,讨厌她?!
心在惊痛中萎缩成一团,她压抑不住瞬间勃发的怨恨,一掌向他心口袭去。
他挺直了身子,不避不闪。
纤小的手在离他胸口两寸处堪堪停住,她抬起泪眸看他。
“动手,一掌之后,不论我是生是死,今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他面无表情,字字冰珠。
“你真的,这般厌恶我?”她难以置信。
景苍毫不避闪地与她四目相接,果断地颔首:“是。”
她愣了一愣,突然倒退两步,盯着他的目光碎裂成片,她仰头大笑,悲怆的,凄凉的,也,痛彻心扉的。
再低头,她目光如刀,剜着他,语气却十足平静,道:“再见你,我会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如何的一副铁石心肠!”言讫,身形一杳,不见影踪。
景苍怔立于惨淡的月辉之下,仰头看看星月寂寥的夜空,心中长叹:渺云,你的情,此生,我无福消受,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你用恨,来将痛消磨殆尽。你千万记得,再不要对我心软。
四月二十八日,远在洲南的景澹见景苍接到信后毫无回应,心中十分不安,几番斟酌之后,力排众议令宋如戟镇守洲南,自己则亲自率领十万兵马前来援应景苍。
四月二十九日,萧汾怀揣景苍的亲笔书信,含泪与景苍作别后,马不停蹄赶往洲南。
四月三十日,清晨。
伏虎关外一片鸟语花香的宁静,宁静中,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藏都藏不住的煞气。
即墨晟站在城楼上,手掌下历经岁月而沧桑的异国砖石透着冷冷的凉,一直凉到人的心底。
放眼看去,一片杨柳堆烟绿草叠翠的大好春光,可,也许,用不了多久,鲜嫩的草即被铁蹄踏碎,翠绿的柳即被刀剑倾覆。
他转过身,眸底沉郁。
此战,他没有胜望,自己死不足惜,可怜跟随自己的三十几万将士,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再返故里。
若是,自己死于此战,不知能否让北堂陌心灰意冷从而停止兵戈?抑或,悲愤万端歇斯底里,以为自己报仇之名而穷尽举国民力?
他无从知晓,如今,他担心的只有一点,景苍的翼营是殷罗大军的前锋,为了城中的三十几万将士,他不可能不战自退,也不可能束手就擒。那么,意味着,就在今天,他和景苍之间将有一场殊死之战。
他不希望景苍有分毫差池,因为如今能给小影以依靠和幸福的,只剩下他了。但他又无法确保在枪林箭雨你死我活的战争中,景苍最终能全身而退。
心绪愁闷之际,他又突然惊觉,自己委实不是一个好的将领,值此生死之际,他仍身陷私情不能自拔,而将满城的将士丢至一边不管不顾。如此想来,心中甚是羞愧,当即收敛了心绪沿着城楼巡查起将士们的备战情况。
时间在屏息的等待中一分一毫地流逝,时至中午,伏虎关前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即墨晟十分不解,正巧派出打探情报的探马回来,上了城楼向即墨晟禀道:“禀报丞相大人,两个时辰前,百州的翼营在夕烟以北临阵反戈,突然冲杀进殷罗大军之中,殷罗大军一片混乱,双方正激战不休。”
即墨晟愣了半晌,临阵反戈,景苍他临阵反戈?!
他为什么这样做?殷罗有二十万大军,他只有五万啊。
来不及细想,喷涌而出的深沉担忧已占据了他的心,他冲下城楼,叫上池莲棹和许诸,点齐十万骑兵冲出城去。
不算宽广的平原在铁蹄的践踏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浓烈的血腥气息在刀剑碰撞下无形的激荡,春风和煦的小城郊外,已变成血肉成泥的地狱。
宴泽牧的军队果真非同一般,在景苍的五万铁骑突然掉转枪头洪流一般冲进他们的方阵时,他们有片刻的慌乱,但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后,被冲散的未被冲散的军队便一起朝他的翼营猛扑过来。
翼营的每一个人都将飞星传恨枪法发挥到自己的最高水平,五万柄银枪在四倍于自己的敌阵中如梨花一般朵朵绽开,随之扬起的,是喷洒如雨的鲜血与仿佛来自地狱深处一般的惨嘶。
每一个交睫的瞬间,都有敌人和自己的士兵从刀剑下坠落,在马蹄下碾成血泥,无声地控诉战争的惨烈,唯有枪头与刀锋的鲜血,仍在无止尽地淋漓。
景苍一身银色战甲,英飒挺拔如黎明时分第一座被阳光点亮的雪峰,于人海一般的敌军中左突右挡,一柄银枪在他手中幻化成了一轮饮血噬魂的银月,胆敢靠近着,非死即伤。
翼营的将士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险,只要那个银色的背影在,他们心里就有底气和信心。
惨烈的厮杀还在继续,浩如烟海的敌军中间,景苍看不到主将程垓,前路已被重重的人墙挡住,他无法前行,只好先放下寻找程垓的打算,积聚力量杀出血路。
程垓的这支军队战斗力很强,骑兵的速度,步兵的疯狂,弓箭手的敏捷,都是景苍平生仅见,然心里却并没有一丝畏惧,反倒有一丝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酣畅。
同时,他也知道,面对这样的军队,翼营的将士们,必定也是死伤惨重,所以这一路冲杀,他并未回过一次头,这些愿意追随他与任何敌军正面交锋的洲南健儿们,每一个,都是忠肝义胆的铁血英豪,是他洲南的骄傲,百州的骄傲。
刀光与血光交相辉映,头顶,乱矢如雨,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银枪每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都有成批的殷罗士兵丧生在炫目的寒光中。
杀戮,开始变成本性一般的麻木。
蓦地,耳边传来一声沉喝:“景苍,你疯了么!”
景苍一枪划断挡在马前的五六个殷罗步兵的脖子,闻声抬头,姬申手执两把短戟,双目迸发出愤怒至极的赤红,如刀一般盯着他。
如果没有景嫣,他一定会选择杀了这个被权力蒙昧了良心的皇子,但,如今的情况是,他不能让自己的亲妹妹成为寡妇。
他一言不发,驱马上前,蓦地一枪刺向姬申,姬申不料他会对自己发难,情急之下挥戟来挡,景苍枪头一颤,寒光晃眼,瞬息之间,枪头已勾住双戟的小枝,臂上发力一挑,双戟横飞出去。
姬申见他一招便夺了自己的兵器,正在发愣,景苍横起一枪击在他的肩头,将他震落马下,喝道:“走!”言讫,迎着如林的刀枪如雨的鲜血继续向前。
踩着脚下残缺不全的尸体,姬申捂着肩头含恨回眸,僵立片刻,眸光怨毒地抄起地上的一把弓,跨上骏马追上前去。
激战了两个时辰,平原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翼营所剩的三万多人马已身陷重围。
姚琮见势不妙,一路斩杀奔到景苍马侧,扬声道:“郡王,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属下掩护你突围!”
景苍不为所动,只道:“先找到程垓!”
姚琮急道:“郡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要为王爷想想!”
景苍心中一颤,是啊,他要为景澹想想,如今,程垓夺取伏虎关的计划已然落空,他的目的达到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为景澹保住自己以及翼营幸存将士的生命。
他四顾,道:“东南方向兵力最少,传令全营,向东南方向突围!”
姚琮领命而去,正在此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乱哄哄地呐喊声,细闻,似乎有人在叫:“平楚骑兵来啦!平楚骑兵来了……”
本就纷乱的战场因这突来的变故更加乱作一团,景苍并未回身,他相信,即墨晟必定不是冲他来的。他率领翼营马不停蹄地冲向包围圈的东南方向。
然而,程垓的军队似乎杀他的决心比迎战即墨晟的决心更大一些,就在景苍向东南方向冲杀之时,将近两万的殷罗生力军顶着翼营无与伦比的锋刃和拼杀力,硬生生用人数优势将三万多翼营士兵拦腰截断,包括景苍在内的几千前锋陷入了更小更险的包围之中,敌军迅速收缩包围圈,将这几千人团团围住,个个剿杀。
激战了将近四个时辰,翼营的将士们早已体力透支,然而此刻包围他们的,却是程垓身边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劲旅,他们至今未曾参与战斗,精力充沛,双方交兵不到半个时辰,已有千余翼营将士丧生。
景苍将程垓的两名副将刺于马下之后,终于看见了程垓,就在包围圈外围不远处,面色阴冷地看着他。
景苍沉住一口气,在姚琮等副将的协助下开始全力突围,一时间,枪如流星,血肉横飞。
程垓似乎被眼前惨烈的厮杀场景撩动了斗志,抄起长刀纵马向景苍方向奔来。
景苍丝毫不惧,一枪荡开四周如网密集的刀戟长矛,一勒缰绳,身下骏马长嘶一声,前踢扬起向前跃去,一下便将拦在前方的十几人全部扑倒,景苍枪挽梨花,零落血泥无数,骁勇异常地向程垓冲去。
姚琮等人一时跟不上他,眼见他孤身陷入绝阵,心焦欲死,拼尽全力大开杀戒。
那边景苍已在敌军的包围下与程垓交上了手,刀枪相撞,其声铿锵,程垓虎口一麻,心中顿时一骇。景苍已征战一天,还有如此臂力,若是自己一开始就与他正面交锋,必不是他对手,此时看他气力已竭,正是杀他的良机,否则回国之后,如何向皇上交代?
下定了决心,趁着自己精力正旺,招招狠辣,来往之间,双方兵器火星四溅。
饶是如此,却仍不是景苍的对手,若非身旁有众多殷罗将士袭扰景苍,他早落下风。五十回合下来,他明显感到自己败相已呈,而景苍却有越战越勇之势,虚晃一刀后便想退后令四周副将上前再与景苍耗斗,不料景苍并未上当,他刚欲掉头,眼角寒光一闪,景苍被鲜血染红的枪头已刺到他的颈侧,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周边有一员副将离景苍很近,趁机向景苍发起必杀一击,景苍察觉,但终因力竭而回势稍慢,幸而避闪得快,那人的长矛堪堪挑破他胸前的铠甲,自己却被景苍横起一枪击碎了头骨。
景苍手腕连翻,转瞬银枪又直指程垓,正欲上前,眼角却扫到紫光一闪,转眸去看,原是那名副将的长矛倒刺将他怀中的腰带给挑了出来,眼看就要落到马蹄下的血泥中,当下心中大急,回枪去挑。
就在此时,一支暗箭,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从景苍毫不防备的翼营方向,电光一般射出。
换做平时,这样来势凌厉的一箭,景苍定能察觉,可此时,他的全副心神,都在那正在飘落的腰带上。
箭尖穿透他铠甲之时,他的枪头,堪堪将那随风飘落的腰带挑住。
未等回势,破空声起,胸口和腹部突然感到一阵冰凉。
耳畔响起姚琮等人惊骇欲死的厉喝:“郡王!”
他手腕一振,将那腰带挑起,探手一抓,牢牢握在手心,眼眸未抬,手中银枪已游龙般掷出,幻出夺命银光似电。
这一招,他用尽了全力,抬眸之时,失了兵器的程垓已口眼大开着被他一枪穿身。
前所未有的剧痛蓦然袭来,身体似瞬间轻盈,如一只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