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三国之静水深流-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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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是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和上辈子一样的家。这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老师,有她的朋友。平时虽不觉得,可是一旦哪位忽然没了,才发现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什么碾过一样,钝疼钝疼。她想发泄,想找个人倾诉,却发现所有她亲近的人都在落泪。原来竟是这样:他们竟然早就是亲人了,连伤情都这般相似。
下人们有看家主哭的太厉害,来劝说:“老夫人病了这么些年,受了那么多罪。如今走了是去享福,而且走的时候很安详。老爷可以不用挂心了。”
蔡斌哭得更厉害了。
王静听了脑子虽糊里糊涂地,但是还是止不住地想:这话不对!不管她怎么样病着,可她始终在那里!小辈们每天早上请安时还能叫上一声祖母;爹爹奔波回来时还能痛痛快快叫一声娘;母亲有事为难时还知道有个老人即便精神不济还在后面为她撑腰!这得是多幸福的事!这是多少时间,多少经历都抹不平的!可一旦那个常眯着眼睛的老人躺下了,所有这些都成了空了!
蔡斌就在灵前穿上重孝,失魂落魄地跪在母亲棺材前,什么意气奋发,什么精明强干,此时和他全无关系,他不过是个痛失母亲,悲痛难掩的普通儿子罢了。有前来吊唁的人劝他节哀,他有些呆呆地点头,声音沙哑的冲来人行礼道谢。晚上王氏送来亲做的素粥,蔡斌摇摇头,一言不发地把粥推开。
从停灵到出殡半个多月的时间,蔡斌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不止。王静看着面色忧虑的母亲,又看着形容悲戚的父亲,一阵心疼。所谓生老病死,多人能看清,少人能勘破。王静想:她到底是俗人一个,眷恋着凡尘烟火,忧伤着悲欢离合。即便经过了怪力乱神、仿若重生的穿越,她还是心里柔软,做不来四大皆空,享不来六根清净。
………
出殡过后,蔡家开始守丧。蔡斌和妻妾分房而居,把铺盖挪到了书房。王静自从抓周后不久就有了自己的小房间,由李妈照顾她。她出门看着蔡斌明显有些萧索的背影走向书房,想想他这阵子的饮食睡眠,鼻头一酸,然后赶紧从袖子里拿出小手绢抹了把脸,跟自己说:不哭不哭,你还有事情要做!
然后她就迈开小短腿,拿着案上专门让李妈做的杏仁茶往蔡斌的书房走。
蔡斌其时正在案前坐着发呆,见书房门被推开,小女儿^捧着托盘,端着茶碗颤巍巍地向自己走来。他想像往常一样给*女一个笑脸,然后笑眯眯说:哟,我家阿媚这么知道疼人了?可是却只钩了钩嘴角,看着女儿,示意她说话。
王静把托盘放在桌案上,然后小猫一样蹭啊蹭窝到蔡斌怀里,用小手摸摸蔡斌的脸:“阿公又哭了吗?”
蔡斌抱着她摇摇头。
“阿公,老师教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是阿媚不明白,要是哪天父母毁伤身体发肤了,阿媚该怎么做呢?阿媚是要尽孝道跟着一起毁伤呢?还是要父母振作呢?”
蔡斌听完低头看着女儿,他现在明白了:小女儿今天来是专门劝他的。
“阿公肯定不舍得让阿媚毁伤自己的对不对?阿媚觉得祖母也是。其实阿公心里明白的紧,就是过不去这个坎:觉得没在祖母临终前于她身边尽孝,您不能原谅自己是不是?可阿媚觉得那一段时间和之前的三十多年比不算什么,祖母她肯定以自己有个孝顺儿子自豪。您这会儿这么折腾自己,没准儿真对不起祖母生赐您的这副身子了。”
蔡斌低着头,手上加劲抱着小女儿,王静被他勒的有些不舒服,却依旧坚持说:“阿公,您哭吧。今天哭最后一回,哭完了以后就好好*惜自己,也让祖母泉下安心,好不好?”
蔡斌没吱声,把头埋在女儿小脑袋上,声音沙哑地问:“谁教你来说这个的?你母亲还是你先生?”王静摇摇脑袋:“没人教阿媚。是阿媚自己看着阿公这样心疼才说的。”
蔡斌闭上眼睛,收缩双臂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抿了抿嘴,良久才低低地说:“好,好孩子……好孩子。”
14、五岁姑娘有大名
王静任由他抱着也不吱声,后来是蔡斌见她困了,才把她送回自己房间,看着小女儿睡着才出来。那天以后蔡斌虽然还是有些不展颜,但好歹他肯好好吃饭了。王静看着心里一阵快慰:能吃饭就好,说明那天的话他听进去了。时间会抚平一切,慢慢得他自己就想通了。
果然,三个月以后蔡斌开始渐渐走出那道母丧自责的阴影,像往常一样开始忙年底盘账,结算田租什么的。王静也跟着阿婧随林大家继续学习,因为这段日子家里事情多,王静为了不再给爹妈添乱增堵倒是没再像以前那样故意不合作捣乱什么的,她倒是不怕林大家去告她的小状,可是她怕她姐的小巴掌以及她娘忙得焦头烂额时还强撑精神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的疲惫眼神。
因为蔡家有丧在身,蔡家的年过的很是冷清,爆竹不放,桃符不贴,连守岁时都少了一个人。王静忽然想到去年过年时的情景,那会儿她走路都还不甚稳健,被王氏抱着听江氏唠唠叨叨。现在她倒是会行礼能搭腔了,可是那个说话糊里糊涂的老太太却没了。
年后王静生日的时候,按照民间规矩,她在那天吃了碗王氏亲煮的长寿面。老爹来摸着她脑袋满是感慨说:“我阿媚又长了一岁喽。”王静瞪着他很想吐槽:别摆出那么一副表情好不好?我才三岁,三岁而已!怎么看你这表情搞得像是不久就要送闺女出嫁一样?
生日过后蔡斌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开始允许小女儿出入自己书房。王静在饭桌上听着老爹此项决议很是迷糊,结果蔡斌解释:“本来我是想亲自教阿媚写字读书的,不过既然林大家来连这一起教了,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了。阿媚要是想看什么书自可以去书房取。够不着的话,可以让你姐姐帮着。”话音一落,王静就转向阿婧,结果阿婧笑眯眯地冲自己妹妹点头。王静想:张姨娘,你到底怎么教育的姐姐啊?她怎么一点嫉妒心都没有。这孩子肚量也忒大了些。
她是不知道这会儿的嫡庶区别有多大。在这些人看来偏疼小女儿本就是人之常情,再加上小女儿嫡出又聪慧招人疼,蔡斌就是再宠一点也不过分。于是就这么着王静开始三不五时地到她爹书房转悠去了,转悠了几圈她开始腻烦了:蔡斌书房都是些什么书啊?史书,数术,账册!连消遣的小传记游记啥的都没有!你那儿哪是书房啊,分明就是办公室!难怪当年我们闯来书房的时候你阴沉着张脸了。这地儿以后你叫我来我都不想来了!还是哥哥那里好,人家好歹还有《杜康拾遗》这样的闲书。
于是后来大丫头和小丫头纷纷转移阵地,跑去蔡平那里捣乱了。教导蔡平的西席姓魏,早就听说东家的二姑娘是两岁能劝父,三岁进书房的小娃儿。对于小姑娘跑来也不加阻挠。有时还故意显摆一下学问,跟学生讲讲各地风俗民情,看着旁边偷听的两个姑娘都托着腮听得入神,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魏先生只觉得通体舒畅,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倒是蔡斌不乐意了,他这几年要守丧,不用出门远行什么的。本来指望教导小女儿解闷,结果小女儿跟着大女儿一起跟着林大家学习去了;开了书房让她多来转转,结果人家跑她兄长那里听先生讲游记去了。蔡家阿公郁闷了:讲游记?他一个连颍川都没出过的西席能讲出什么好来?他有我见得多听得多吗?就是要听也是听我讲啊!蔡斌很不高兴,他把女儿们提来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顿,当然教育的内容很委婉,总结起来就是:你们还小,心性未定,当务之急还是要跟着林大家好好学习,不要整天乱跑,听些有的没的,对将来成长不好。要是真想干吗,可以来找你们阿公我,对于你们的到来我是随时欢迎滴,对于你们的要求我也会尽量满足地。
教育完等着两个女儿表态,大女儿乖巧的点头,小女儿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抬头望着他,小脑袋一歪,脆生生地提条件:不让去也行,你得给我和我姐也弄个书房。蔡斌失笑:搞半天你们就要这个?不就是书房吗?家里还是有空房子的,随便你们挑就行了。于是大手一挥,同意了。
蔡家姐妹总算有了自己书房了,俩人站在新收拾出来的屋子里好奇地看看这儿,摸摸那儿。蔡家阿姐一把抱住妹妹亲了一口:“阿媚,你可真行!”
王静冲她瞪眼:“你就会欺负我,这要求你怎么不自己提?”
阿婧笑眯眯地回她:“你提的话阿公更容易同意!”王静无语了:这还真是个腹黑萝莉。
打打闹闹中日子到了熹平六年的春上,王静五岁。蔡家的孝期也眼见要满,这期间蔡斌没出过一次远门,基本都在颍阳。平常的时候在书房看帐理事,闲的时候教导教导儿子,逗弄逗弄女儿。日子过得还算悠闲。除了期间小女儿经常提些乱七八糟的要求:什么她要学骑马,要请师父来教她拉弓射箭啦,她要出门拜师学舞剑啊,还怂恿着她母亲让家里屯粮食,藏钱啦。简直古怪刁钻,花样百出,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对于小女儿荒唐的要求他还是本着能答应的答应,不能答应的驳回。骑马什么的倒是可以,小姑娘将来和闺友一起出门踏青只能坐车不会骑马也算遗憾。至于拉弓射箭,屯粮藏钱什么的不予考虑!一个姑娘家家,整天舞刀弄枪,成何体统?还有,他蔡斌又没缺她的、短她的,怎么小女儿跟个守财奴一样,还屯粮藏钱?亏她想得出!
三月中的时候蔡家烧了守孝期的最后一期纸,然后全家沐浴,洒道除服。蔡斌在厅里端坐,等着家人们来见孝期过后的第一次礼。当他看到一身鹅黄汉服的大女儿牵着一身火红的小女儿进门时,不由眼前一亮,心中自豪也油然而生:“看,我家女儿生得多好。”然后他接着想到一个问题:俩姑娘现在还没大名呢?一直阿婧,阿媚的叫着小字,都是许了亲的姑娘,将来换名帖时不能只写小字吧?
于是第二天蔡家阿公找到族长,说要给两个孩子上家谱,请族长带着族人开祠堂做见证。
头上绑着小髽鬏,长得跟星宿老仙似的族长捋着有二尺长的胡须瞪蔡斌:“哼,这事你就是不说老夫也要派人去催了。你家大姑娘有十岁了吧,二姑娘也有五岁了,你这当爹的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给祖宗们报名,你你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蔡斌陪着笑脸,连连点头:“是是是,族叔教训的是!小侄知错了。那您看什么时候开祠堂好呢?”
老族长又瞪他:“当然是越快越好,我看明天就是黄道吉日,就明天吧。”
蔡斌呆愣:“明天?这也太匆促了吧?我连名字要叫什么还没想好呢?”
老族长一个巴掌打在蔡斌脑门上:“那你小子还不赶紧回去想!明天蔡家姑娘上不了名我拿你是问!”
于是蔡斌被老爷子吼回去后立马钻进书房,书都没扒拉多少就在丝帛上匆匆写下“姝”和“妩”,然后赶紧又跑到族长那里把字给他。族长眯缝着老花眼,把丝帛拿得离自己老远,费力得瞅了一会儿:“嗯,‘静女其姝’、‘妩媚芊弱’,意思不错。就这两个吧。”
蔡斌舒了口气,又赶紧折回家里吩咐王氏准备两个女儿明天上名要穿的祭祀礼服。王氏听了傻眼儿:“大丫头倒还好,她的祭祀礼服一直有做大一号的,可是小丫头又没参加过祭祀。她的礼服现在还在玉儿和李女那里裁制呢!总不能让她穿大女小时候的吧?”
蔡斌断然地摇头:“不成。那颜色不对!再说要是让族长知道我们糊弄事,他非抽我不可。这样,你今天带家里针线过得去的人连夜赶制,一定要在明天开祠堂以前让阿媚穿上。”
王氏想了想:“只能这样了。”然后就转身急匆匆地叫人去往绣房赶。
阿媚和她大姐还不知道自个儿爹妈那里已经忙得鸡飞狗跳,她俩正在自个儿的小书房各得其乐。阿婧拿着绣撑子在绣牡丹手帕,边绣边听自己妹妹在旁边拿着从哥哥那里搜刮的《杜康拾遗》唠叨:“阿姊,你说这上面说‘昆仑觞’用雪水酿酒,取三月梨花为辅,窖藏,逾半年而饮,酒香绵醇清冽。这……这可信吗?雪水酿的能喝吗?”
阿婧头也不抬,随口答着:“你到时候试试不就完了?”
王静瘪瘪嘴,低着头接着看,不一会儿又问:“‘梨花白’?也要用梨花作辅?你说写《杜康拾遗》这人是不是跟梨花有仇啊?怎么老往酒里兑梨花?那能好喝吗?”
阿婧继续绣着花说:“你到时候试试不就完了?”
王静无语了,她是明白了,这丫头不管怎么问都一句话:“你试试不就完了?”她倒是想试来着,可也得有条件啊!
就在两姑娘一个吐槽,一个被吐槽的时候,蔡斌来了,一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