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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簪花令-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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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老夫人含笑道:“翡翠,先去给沈老夫人上杯凉茶,降一降火气。”
    翡翠应了声是,奉上茶盏,就出去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福寿堂里就只剩下沈家婆媳和季家婆媳。
    意秾则跟沈意秐去三房的芝兰院看了哥儿,然后就被招呼着去了后头园子里的濯缨水阁。
    成国公府的濯缨水阁在京中极负盛名,最让人惊艳的便是那长达数百米的游廊。游廊弯弯曲曲回回,或经由水面,或探至湖石堆叠的假山,蜿蜒到深处,才隐隐望见一石亭,长檐翘角,神彩飞扬。
    意秾凝神望去,石亭高处隐约写着“濯缨”二字。
    意秾跟沈意秐才到了水阁,就见季悦迎了上来,季悦是季恒的妹妹,据说季夫人怀身子时大夫看了是双胞胎,结果生下来却只活了她一个,故而季夫人刚生产时颇为伤怀,季悦便养在了季老夫人身边。到了季悦三岁多时,季夫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觉得季老夫人要离间她们母女似的,每每对着季悦作出一副心痛不舍的模样来,最后竟拐带得季悦性子十分执拗偏激。
    小时候还只当她年幼不懂事,大了才发现她长歪了,却已经很难改了。也正是因为此事,季老夫人才开始对季夫人极为不满的。
    季悦的长相与季恒有七八分相似,美则美矣,却是十分难缠不懂事的,与季恒岂止天差地别。
    但因为她是季恒的妹妹,上前讨好她的娘子们依然前仆后继。
    季悦只淡淡的招呼了意秾,然后就上前挽住沈意秐的手臂道:“秐姐姐,我等你半天了,我问了张妈妈,她说你去了三房那里,一个皱巴巴的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到了,就等你呢!”
    沈意秐状不经意的看了意秾一眼,然后嘴角微翘道:“上次我在府中请你来我家里玩儿,你怎么不来?”
    季悦不满道:“那日哥哥给我留了课业,让我练完一本小楷才能出门,等我练完了,天都黑了!”两人一边说着就往水阁里头去了。
    上辈子意秾因为对季恒动了心,生怕得罪了季悦,是而处处让着她,有一次一众小娘子们聚在一起比画莲,只有季悦画得一团糟,大家来赏评她的画时,一阵沉默,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意秾怕她下不来台,硬着头皮道:“我看悦妹妹画的花苞极好。”
    季悦却一撇嘴道:“真虚伪!”
    当时闹了意秾一个大红脸,还被大家说她想攀附季家的关系,处处讨好季悦。
    这一世她可不再想嫁给季恒,虽然她也不想让沈意秐得偿所愿,但也绝对不会再跟这个渣男定亲了。所以再对着季悦时,哪里还有上辈子那样的耐心,但是季悦却以为意秾还是以前的那个意秾,给她甩脸子也会对自己笑颜相对的意秾。
    进了水阁,沈意秐很快就成了这个贵女圈子的核心,意秾也不得不承认,沈意秐确实有本事,不管她想与谁交好,都能让对方对她心悦诚服,譬如之前的自己,就一直以为这位三姐姐是真心待她好的。
    季悦很快就拉着沈意秐赵姝等人行令去了,孙阁老的嫡长孙女孙亦盈跟杨清持两人则坐在蒲团上下棋,意秾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听大家都在传,茂章长公主竟然来了。
    今上宣和帝即位才五年,且子嗣不兴,只有两位公主都三岁不到,而茂章长公主是宣和帝唯一的胞妹,今年十六岁,是而如今在宫里,除了太后与皇后,就是这位长公主身份最为尊贵。
    意秾是知道这位长公主的,身份那样尊贵的一个女子,最后却因为宣和帝怯战而要将她送去大虞和亲。
    大虞对于意秾她们这些小姑娘来说,就辟如虎狼窝一般可怕,都说大虞好战,人人脸上都带鬼面,极为吓人。
    所以意秾一直觉得,茂章长公主其实也很可怜。
    不过茂章长公主因为三房八子的满月宴而来,多多少少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猜来猜去,这些娘子们就想到了症结所在,认为茂章长公主定然是看上季恒了,这才特意出宫来。其实她们这般想,完全就是因为她们觉得自己是为季恒而来,其她人便也是一样。
    茂章长公主并未多留,略待了一会儿,就回宫去了。
    意秾她们并未见到。
    快要散席时,意秾已经准备去找凌氏了,却突然见季老夫人身边的翡翠过来,对她道:“沈五姑娘请留步,主子叫奴婢过来请沈五姑娘去偃盖堂。”
    偃盖堂在季老夫人的福寿堂以东,二堂廊檐相接,相距不远。
    意秾虽然诧异季老夫人突然要见她,但因为是翡翠亲自来请,便也不疑有他,又一想到今早沈老夫人那副形容,便想着很可能是沈老夫人说什么了。
    她带着彤鱼和丹鹭,一路跟着翡翠到了偃盖堂,要进去时,翡翠对彤鱼和丹鹭笑着道:“两位姐姐跟我到旁边的耳房吃些果子罢。”
    彤鱼和丹鹭笑着道谢,却不动。
    翡翠只得又对意秾道:“老夫人都交待过了,沈五姑娘放心。”
    意秾便对彤鱼和丹鹭点点头,两人这才随翡翠退下去了。
    意秾进去刚唤了声:“老夫人!”一转身竟看见旁边的黄花梨木镂雕蝠禄的挂落后面立着个人,她顿时就觉出不妥来,忙要旋身推门出去,就见季恒走过来,堵住了她的退路。
    意秾心跳得厉害,“咚咚”擂得自己都能听见声响,她并不先出言,只是狠狠瞪着季恒。
    很显然是季恒让翡翠骗她来的,除了他,季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丫头只怕谁也使唤不动。
    以前未与季恒这么近距离相处,并未觉得如何,如今他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嘴角还噙着一丝笑,前世之事忽然就涌现出来,这样的男人,她现在只觉得不值。
    季恒哪里知道她现在的心思,见她面上恼怒,只当她是因为被他骗来而气愤,便道:“我们是表兄妹,私下见上一面也没什么。”
    意秾冷声道:“还请季表哥高抬贵手,季表哥是男子,可以不看重名声,我却不能,如果季表哥没有别的话说,我就先出去了。”
    自意秾上次病好之后,这还是季恒与意秾第一次独自相处,之前他也给意秾送过一些新巧的小玩意儿,她虽然不会回赠,他却也看得出来,她是十分喜欢的。但今日这个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他难免有些诧异,略抬了眉毛道:“你怎么了?”
    意秾因为这一句,显些没哭出来,亏他还能轻飘飘的问一句“你怎么了?”前世她有多信任爱慕他,今生就有多恨他。只是这些缘故她不能说,便抬着下巴道:“我虽不是多么有风骨之人,却也不会行落井下石之事。”
    再也不顾季恒的表情,快速走到门口,推门就出去了。
    回到披芳院,意秾情绪一直不高,毕竟季恒是她曾经心动过的男子,虽然她知道她不能再回头,却依然觉得心痛。
    成国公府的季恒却是莫名其妙,黑着脸在偃盖堂里坐了一下午,快到了晚饭时间才唤挑云进来,沉声道:“去查定国公府。”
    挑云前脚才出去,季老夫人就命人来找季恒。
    季老夫人难得一见的长叹口气,将今日福寿堂之事说了,又道:“沈老夫人说,她们沈家的姑娘你一个也别想娶!”

  ☆、第7章 除不祥

接下来的几日,意秾每次去给沈老夫人请安,沈老夫人都是沉着一张脸,目光落到意秾身上,简直如冷刀子一般。
    意秾活了两辈子了,却一直也想不明白,不管怎么说沈珩之也是沈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她也是沈老夫人的亲孙女。虽说掌心手背肉还不一般厚呢,有些亲疏偏疼也属正常,可是像沈老夫人这样的,这哪里像一个祖母?对沈意秐跟对她,简直完全就是两副嘴脸。
    况且沈珩之考中了状元,如今仕途一路攀升,不比碌碌无为的大伯父强多了?可是沈老夫人不但没表现出丝毫倚重沈珩之之意,还对二房处处冷脸苛待。意秾实在是不理解沈老夫人这脑子倒底是怎么长的?
    中午用过饭,意秾坐在海棠树下歇凉,见到彤鱼走过来,彤鱼脸上还带着诧异之色,道:“成国公府的季七姑娘命人给姑娘送小礼来了。”
    成国公府未分家,女孩儿们便是一起排行的,季七姑娘便是季悦。
    也难怪彤鱼觉得诧异,连意秾也觉得奇怪,季悦一向不耐烦她,私下里也只跟沈意秐交好,怎么今日竟突然送她东西了?
    外头季悦身边的大丫头问桃已经进来了,笑道:“我们姑娘让奴婢给五姑娘送份小礼来,因前几日在咱们府里的满月宴上,我们姑娘原本还准备了皮影儿戏,谁知当天却出了岔子,就没演成。我们姑娘便命奴婢给各位姑娘都送了小礼,等过几日还要再请五姑娘去看皮影儿戏。”
    这一番理由编得倒也找不出什么漏洞来,这小礼又是各位姑娘都有的,彤鱼就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意秾命彤鱼接过来,对问桃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姑娘。”
    问桃就笑着退下去了。
    意秾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寻常,便将匣子打开,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却发现是个空匣子,鼓捣半晌,才终于找到了匣子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一封信来。
    是季恒的笔迹,意秾上辈子也收过季恒的信,这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立时放下,让彤鱼先出去,才沉着脸将信打开,竟足足有七八页纸。
    意秾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是当日在福寿堂发生之事,她倒是极为惊讶,季恒竟连季老夫人与沈老夫人的瓜葛都详尽的告知了她。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在季恒心里,对她是志在必得,将她当成自家媳妇看待的,反正现在不说,日后她也要知道,还不如现在就说了,省得中间再出什么岔子。
    当日赏花宴那一日,赵氏跟季夫人透露了两家议亲的意愿,虽然没有明说,只是隐晦的提了提,但是季夫人却是满口应下了。
    谁知季夫人回去之后就再没了消息,赵氏那时已经对沈大老爷说了此事,若是不成,她担心沈大老爷发火,心里着急,便让沈意秐写了一笺字帖命人悄悄给季恒送去了,不到一日,季家就让人将那笺字帖又送了回来。
    这简直就是在打赵氏跟沈意秐的脸!
    赵氏自傲了半辈子,哪里受过这个,当时就发彪了,沈老夫人也窝火,才在成国公府的满月宴上去找季老夫人。
    季老夫人本人也是不同意定下沈意秐的,季老夫人看得深远,虽说沈家大房有承爵的希望,但是以现在沈大老爷的资质,想平级袭爵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而二房的前程反而比大房要好。所以她同季恒的意见一致,要定下的是沈家二房的意秾。
    既然她还想着结两姓之好,自然不想跟沈老夫人撕破了脸,但当日沈老夫人却是铁了心了,她这快一辈子积下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若不是有赵氏跟季夫人拦着,她差点儿将头上的抹额解下来,摔季老夫人一脸,说的话亦是字字诛心,“咱们好歹也算是表姐妹,虽说关系远了些,但也有姐妹情份在呢!你跟你娘到我们家来做客还自不安分!当日的老成国公夫人是有意于我做她儿媳妇的,怎么就换了你了?还不是你使出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最后你嫁入成国公府,我却嫁了个破落户儿!”
    季恒敢把这些事都告诉意秾,也是因为此事中季老夫人确实光明磊落,那时成国公府与沈老夫人并未议亲,只是有了些意思而已,就如今时赵氏与季夫人这般一样,可是沈老夫人却一直偏执的认为是季老夫人抢的她的好姻缘。
    老成国公夫人去逝时,沈老夫人也在,那时她已经是有孙子的人了,老国公夫人临死之时送了她一条抹额,也是希望她福寿多禄的意思。但是在她心里,她却一直固执的认为,这是老国公夫人对她有所愧疚。
    这个心结在沈老夫人心里积存了几十年,随着成国公府威势越来越大,她的不甘与愤怒也就随之越涨越高。
    季恒在信的最后一页说,为了免生波折,他会尽快让季老夫人来沈家提亲。
    意秾面无表情的将信烧了,前世两人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定的亲,但是因为意秾年纪还小,凌氏舍不得她早嫁,便又多留了她两年。而她那时既然已经与季恒定亲了,顾忌也就少了许多,有时候季恒到沈家来,凌氏偶尔也会让他们见见面,沈潜更是经常帮季恒给意秾带一些礼物。
    四面的槛窗都开着,意秾起身走到窗前,将湘妃帘放下,有风慵慵的自竹篾儿间溜进来,吹得幔帐上的穗子丝丝缕缕拂动。意秾在窗边的矮榻上坐了许久,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再重复前世的结局了。
    自进入五月,天气已然十分热了,各种有毒的昆虫、动物都蠢蠢欲动。大梁自立国以来便有端午避五毒之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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