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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中迷雾-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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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死亡就是死亡,是终点,是结束,人死后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漂亮的棺材,照管得很好的墓地——甚至被照管得像简的墓地那样好——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把车停在停车场,从小道上步行过去,她的墓上有鲜花。我们信犹太教的人并不在墓上放鲜花。我们在墓碑上放石头。我喜欢这样,但不知道是为什么。鲜花是鲜活灿烂的东西,好像与坟墓的灰暗不协调。我妻子,漂亮的简,正在那些新鲜百合花下面几米深的地方腐烂。我觉得这好像是对我的侮辱。

  我坐在那条水泥长凳上。我没有和她说话。后期,简的病情严重恶化,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我在旁边看着。至少有一段时间是如此。后来,我们把她送到临终关怀机构。简本想死在家里。但后来,她的体重大幅度减轻,身上发出那种病人特有的腐败气味,还大声呻吟。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种声音,至今仍然会干扰我的睡眠。那是一种可怕的咳嗽声,其实更像窒息声,简不能将黏液咳出来,痛苦万分,非常难受。这种状况持续了好几个月。我尽量坚强面对,但我没有简坚强,她也知道这点。

  我们相爱之后不久,她知道我仍然怀疑女人。我失去了妹妹,母亲把我抛弃了。现在,好长时间过去之后,我第一次让一个女人进入我的生活。我记得,有一天深夜,我无法入睡,盯着天花板出神,简睡在我身边。我记得听到了她深沉的呼吸声,那么甜美,那么美好,与她临终前的状况那么不一样。我还记得,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短促起来,她慢慢醒来,用胳膊搂着我,依偎到我身边。

  “我不是她,”她柔声说道,好像能读懂我的心思,“我永远不会拋弃你。”

  但最后,她也抛弃了我。

  她死后,我也约会过,甚至有过一些很热烈的情感生活。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个女人,重新结婚。但现在,回想起我们那天晚上在床上的情景,我认识到,这可能不会发生了。

  我不是她,妻子曾经说过。

  当然,她指的是我母亲。

  我看着墓碑,念着妻子的名字。充满爱心的母亲、女儿和妻子。旁边是一些天使翅膀。我想象着岳父岳母和妻姐挑选那些装饰品时的情景,大小、形状都正好。他们已经在没告诉我的情况下买下了简的坟墓旁边那一小块土地。我猜,如果我不再婚,这将是我的葬身之地。如果我再婚,就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处理这块地盘了。

  我想向妻子寻求帮助。无论她在哪里,我都想请她在她所在的地方找找看能否找到我的妹妹,并告诉我卡米尔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我像个傻瓜一样笑起来。然后,我停住了。

  我知道万万不该在墓地里打手机,佴又觉得简不会介意,因此把电话从口袋里拿出来,再次按下六号键。

  铃声刚响了一下,索希便接起电话。

  “我想请您帮个忙。”我说。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不要在电话里说。”

  “帮我找到我妈妈吧,索希。”

  沉默。

  “您能行。我请求您。为了纪念我父亲和妹妹,请帮我找到她。”

  “如果不能呢?”

  “您能。”

  “你母亲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我知道。”

  “你是否想过这个事实:也许她根本不想被别人找到?”

  “想过。”我说。

  “不过,”我说,“人不是总能如愿的,是吗?因此,帮我找到她吧,索希。求求您。”

  我挂断电话,又看着妻子的墓。

  “我们想念你,”我对死去的妻子大声说,“卡拉和我都非常非常想念你。”

  然后,我站起来,向汽车走去。

  16

  蕾亚·辛格正在餐厅停车场等我。她已经换掉那身露肚皮的女服务生服装,穿上牛仔裤和深蓝色宽松衬衫。她的头发被梳向脑后,扎成一根马尾辫。这种效果仍然很炫目。我摇摇头。我刚从妻子的墓地来。现在却在这里不合时宜地欣赏一个年轻女人的美丽。

  这真是个有趣的世界。

  她灵巧地坐到乘客座上。她的味道好闻极了。

  “去哪里?”我问。

  “你知道十七号线在哪里吗?”

  “知道。”

  “从那里往北开。”

  我把车开出停车场。“你想开始向我询问真相了吗?”我问。

  “我没向你撒谎,”她说,“我早就决定不把有些事情告诉你。”

  “你仍然想说和圣地亚哥是在大街上不期而遇的?”

  “的确是。”

  我不相信。

  “你听他提到过佩雷斯这个名字吗?”

  她没回答。

  我紧追不舍:“吉尔·佩雷斯呢?”

  “十七号线的出口在右边。”

  “我知道出口在哪里,蕾亚。”

  我瞥了一眼她完美的侧面轮廓。她正看着前方,美得让人心痛。

  “告诉我你是怎样听到他说我的名字的。”我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再说说。”

  她无声地吸了口长气,把眼睛闭上了一会儿。

  “马诺洛说你撒谎了。”

  “对什么事情撒谎了?”

  “对一件有关”一她迟疑了一下一“有关树林或森林之类的事。”我感觉心脏突然在胸腔里移了位:“他那样说的?与树林或森林有关?”

  “是的。”

  “他的原话是怎样说的?”

  “记不清了。”

  “尽量回忆一下。”

  “保罗·科普兰对发生在那些树林中的事情撒了谎。”然后,她歪着头说,“嗯,等等。”

  我等着。

  她接下来说的两个字让我差点把车开出公路。她说:“露西。”

  “怎么啦?”

  “这是另一个名字。他说:‘保罗·科普兰对发生在那些树林中的事情撒了谎。露西也没说实话。’”

  现在,轮到我保持沉默了。

  “保罗,”蕾亚说,“这个露西是谁?”

  剩下的路上,我们都没说话。

  我沉浸在对露西的回忆中。我试图回忆起她那浅黄色的头发摸上去的感觉,以及那奇妙的味道。但却想不起来。真想不起来。记忆好像很模糊。我记不起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想象出来的。我只记得很奇妙,

  还记得那种冲动和欲望。我们都是第一次,都没经验,动作都很笨拙。但那种感觉却像鲍勃·西格,也可能是米特·洛夫的歌“来自地狱的蝙蝠”中唱到的一样。天哪,多强烈的欲望啊。是怎样开始的呢?那种欲望是什么时候潜入我们的爱情之中的?

  夏日浪漫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是双方交往的部分前提。它们就像某种植物或昆虫,只能存活一个季节。但我觉得露西和我会有所不同。我们的确与众不同,但我猜,不是以我认为的那种方式与众不同。我真正相信我们永远不会放弃对方。

  年轻人总是那么愚蠢。

  那个AmerSuites酒店公寓小套间在新泽西州拉姆齐。蕾亚有钥匙。她打开三楼上一个房间的门。我本想向你描述一下房间里的装饰特征的,但遗憾的是,唯一能用来描述这个公寓的词就是,没有特征。家具具有公寓小套间,嗯,新泽西州北部一条叫十七号线的路边上的公寓小套间的所有特点。

  我们走进房间时,蕾亚小声惊叫了一声。

  “怎么啦?”我说。

  她环视着整个房间。“那张桌子上原来有很多报纸,”她说,“还有资料,杂志,铅笔,钢笔等。”

  “现在什么都没了。”

  蕾亚拉开一个抽屉:“他的衣服也不见了。”

  我们很彻底地捜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了一一报纸、资料、杂志上的文章、牙刷、个人物品都没了。蕾亚坐在沙发上:“有人回来清理过这个地方。”

  “你最后一次到这里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

  我向门口走去:“我们走。”

  “去哪里?”

  “去和前台的人谈谈。”

  但前台只有个孩子在上班。他几乎什么信息也没能提供。房客是以马诺洛·圣地亚哥的名字入住的,现金支付房费,留下了一张现金押金单。房费已经预付到当月底。那孩子不记得圣地亚哥长得什么样,也不记得他的任何事情。那种公寓的问题之一就在这里。你不用从大厅进去。用化名登记也很容易。

  蕾亚和我回到圣地亚哥的房间。

  “你说这里以前有报纸?”

  “是的。”

  “报纸上都有些什么?”

  “我没仔细看过。”

  “蕾亚。”我说。

  “什么?”

  “我必须坦率地告诉你,我并不真的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啦?”

  “你想让我相信你。”

  “是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想了想。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就向我撒了谎。”她说。

  “我撒了什么谎?”

  “你说你在调査他被谋杀的案子。像个侦探什么的。但那不是真的,对吗?”

  我没说什么。

  “马诺洛,”她继续说,“他不相信你。我读过那些文章,知道二十年前你们在那个树林里遇到的事。他认为你没说实话。”

  我仍然没说什么。

  “现在,你想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会吗?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吗?”

  我用一点时间整理了一下思路。她说得有点道理。“这么说来,你看过那些文章?”

  “看过。”

  “那你知道,我当时就在那个夏令营。”

  “知道。”

  “你还知道我妹妹那天晚上失踪了。”

  她点点头。

  我转头看着她,说:“那就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

  “你来这里为你妹妹报仇?”

  “不,”我说’“我来这里找她。”

  “但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韦恩·斯托本把她杀了。”

  “我过去也这样想。”

  蕾亚把目光移开了一会儿。然后,她又直视着我的眼睛,说:“你们对什么事撒了谎?”

  “我们没对什么事撒谎。”

  又是那种迷人的眼神。“你可以相信我。”她说。

  “我相信你。”

  她没说话,我也等着。

  “露西是谁?”

  “夏令营的一个女孩子。”

  “还有呢?她与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她父亲是营地的主人,”我说。然后,我又补充说:“她那时是我的女朋友。”

  “那你们俩怎么都撒了谎?”

  “我们没有。”

  “那马诺洛说的是什么事?”

  “该死,我怎么知道。这正是我想弄清楚的事。”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这么肯定你妹妹还活着?”

  “我也不肯定。”我说,“但我认为现在是一个相当好的机会。”

  “为什么?”

  “因为马诺洛的出现。”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脸,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耍我。“我先前提到了吉尔·佩雷斯这个名字,但你却闭口不谈。”我说。

  “那些文章中提到了他的名字。但他那天晚上也被杀了。”

  “不。”我说。

  “我不明白。”

  “你知道马诺洛为什么要关心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他从没说过。”

  “你没好奇过?”

  她耸耸扃:“他说是生意上的事。”

  “蕾亚,”我说,“马诺洛·圣地亚哥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我没接着往下说,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说什么。她没有。

  “他的真实姓名,”我继续说道,“是吉尔’佩雷斯。”

  她把这句话想了一会儿:“树林中的那个男孩?”

  “对。”

  “你确定?”

  问得好。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说:“确定。”

  她又想了想:“如果这是真的,你现在想告诉我什么?他一直都活着?”

  我点点头。

  “如果他一直活着……”蕾亚·辛格不说了。我替她把话说完。

  “可能我妹妹也活着。”

  “又或者,”她说,“马诺洛一一吉尔,不管你们叫他什么一把他们都杀了。”

  奇怪。我还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不过这倒的确有些道理。吉尔把他们都杀了,还留下证据标明自己也是被害者。但吉尔有那么聪明,能做出那样的事吗?那你又如何解释韦恩·斯托本呢?

  除非韦恩·斯托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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