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单 (i-iii)作者:周浩晖-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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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剑云等人都无声地点着头。黄杰远又愣了片刻后,沮丧而又茫然地长叹了一声。
“这家伙。我说最近几天怎么销声匿迹了,原来是去查一一二案件去了。”又听曾日华晃着大脑袋说道,“不过他搞这个案件干什么?是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还是故意炫耀,嘲笑警方的无能?”
慕剑云立刻反驳曾日华的论点:“这个阶段他不会有闲心搞其他案子的,他只关心自己的身世。他去追查一一二案件的真凶,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性:从这起案件中或许能够牵扯出丁科的下落。”
曾日华瞪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理解的样子。于是慕剑云又继续解释道:“当年正是因为一一二案件的压力,所以丁科才彻底归隐。而Eumenides想要查清楚身父被射杀的真相,必须找到丁科。所以他会想到以一一二案件作为突破口吧。”
曾日华“哦”了一声,然后又琢磨片刻,说道:“那他怎么个意思?杀了一一二案件的真凶,那丁科也就没必要再藏匿起来了吗?”
“如果丁科的退隐确实是因为无力破解一一二案件,那这个思路是可以说得通的。困扰自己多年的血案凶手被别人杀死了,无论从好奇心和压力释放的角度,丁科都决不会毫无反应吧?”说到这里,慕剑云略停顿了片刻,然后又换了一个角度分析道,“当然,我们也不能忽视第二种可能:丁科的退隐或许和一一二案件中某个深层次的隐秘有关。如果是这个情况,那Eumenides只要挖出一一二案件的真相,籍此找到丁科就更有把握了。”
“是啊。”曾日华连连点头,对慕剑云的这番理论非常认同,“这么说的话,我们也应该早点把视线对准一一二案件才对啊。现在让Eumenides占了先机,我们可就被动了!”
罗飞轻叹了一声,神情显得有些无奈。事实上早在几天之前他就已经一路追查到黄杰远的酒吧,甚至已经针对一一二血案的细节展开过一些探讨。只是后来半路又突然杀出了龙宇大厦凶杀事件,使得自己不得不分心去对付韩灏和阿华着两个难缠的角色。现在虽然后一起案件的事实已基本明朗,韩灏也伏法了,但Eumenides却趁着这个间隙渔翁得利,将角逐的步伐抢在了警方的前头。
不过现在纠缠于这些感慨是毫无意义的,至少Eumenides并没有自顾自绝尘而去,他还是给警方留下了追赶的机会——具体能不能赶上就要看警方自己的实力了。想到这里,罗飞便决定抓紧把众人的思路引向正题,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目前的局势大家都已经明白。别的话也不用多说——我们必须用最短的时间锁定一一二案件的真凶。困难是存在的,毕竟这起案件已经过去了十年,而且在座的大部分同志对案情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我特意把当年的卷宗全都复印好了,每个人一份。我给大家半小时阅读这些资料,半小时之后,我们再集中讨论。”
说完这些话之后,罗飞首先带头拿起自己面前的那堆资料翻看起来。其他的与会者也纷纷仿效,会场上一时间变得静谧无声。
虽然同为专案组员,但各人在翻看资料时的表现均有所不同。罗飞因为此前便已看过一遍,所以他现在只是一边凝思,一边按照思路的进展挑选相应的段落重点研读;在他身边的尹剑则要细致得多,他一页一页地按顺序翻看,一边看还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同样是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曾日华阅读的速度却很快,只有在翻到案发现场那些极度血腥的照片时,他才会龇牙咧嘴地多看几眼;慕剑云却又和曾日华截然相反,只要遇到有照片的章节,她都干脆闭上眼睛直接跳过,即便如此,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呼吸还是别得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样子。
在所有的人当中,心情最复杂的阅读者当属黄杰远了。这些资料大部分都是当年他亲手整理出来的,现在重新翻看,每一页都会把他的思绪带回到曾经的记忆中。那是一段夹杂着愤怒、屈辱和无奈的岁月,这些纠结的情感直到现在仍在折磨着他。没过多久,他的注意力便完全脱离了手中的资料,目光也怔怔地定在某个虚无的焦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他听见罗飞的声音在叫自己,才从一片惘然中挣脱过来。
“老黄,你对这案子最了解了,所以就请你先讲讲吧。”半个小时已经过去,罗飞正看着黄杰远说道,“时间紧迫,大家不可能看得太细——有了你的基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黄杰远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同时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然后他便把案件的一些细节,以前专案组总结出来的信息以及自己后来创办“黑魔力酒吧”的思路认真地讲解了一遍。在座者知道从他嘴里得到的信息量恐怕比那一整叠的资料还更具价值,所以一个个都在侧耳凝听,不敢有只言片语的疏漏。
对于很多内容,罗飞和慕剑云已经是第二次听闻。不过这次的状态却和前些天在“黑魔力酒吧”时截然不同。当时他们只是把这起案件当作是追寻丁科下落时遭遇的一个插曲,所以只是一听而过,并未展开针对性的深入思考。现在再听时,却是承受着Eumenides施加的紧迫压力,他们脑子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全速运转着,竭力在重重的迷雾中寻找到光明的方向。
尹剑和曾日华也在跟随着黄杰远的讲述蹙眉沉思,尤其是后者抛出黑色重金属音乐的杀人理论时,他们更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终于等到黄杰远讲完,曾日华率先按捺不住地嚷嚷起来:“对对,你说的那种音乐我在网上也听过。真的是很变态的!我觉得能喜欢这种音乐的人,心理上多少都有些疾病吧?所以你说这音乐有可能就是杀人的媒介,我非常认同。嘿嘿,我还说呢,你怎么会去开了那样一个酒吧?原来是别有深义的啊!佩服佩服。”
慕剑云瞥了曾日华一眼,觉得对方的废话稍微多了些。曾日华识趣地停住了口,却听慕剑云问黄杰远道:“老黄,上次我和罗队在酒吧的时候,你好像是锁定了一个厨师——后来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黄杰远摇摇头:“应该不是他。十年前案发的时候,他的女儿正好出生。我从多方面了解过了,那一阵他整天都在家中照顾妻儿,并没有作案的时机。”
“那么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你就没有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符合的可疑对象吗?”曾日华又忍不住插口问道。
黄杰远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实是一个都没有。本身能在酒吧里通过刀功测试的人就很少,偶尔有通过的,要不就是作案时间不符合,要不就是不具备作案环境……”
“等等。”曾日华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问题呢!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刀功非常精湛的对象?即使那些肉片非常薄,难道不可能是用切肉机一类的工具制作出来的吗?”
“用切肉机的话,就不太符合作案者的心理描述。”说这句话的却是慕剑云。
“哦?”曾日华飞了飞眉毛,做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因为把死者的尸体切成肉片,这本来就是一种变态的行为。凶手一定是在残害尸体的过程中享受到了某种快感,所以才会实施这样的行为。如果使用切肉机的话,他所得到的快感就大大的降低了。”
“你的意思是,单单把尸体做成肉片对凶手是没什么意义的?他要的就是亲自动手去切的那个过程?”
慕剑云点点头:“没错。”
“这……这真是……”曾日华咧着嘴憋了半天,挤出几个词来,“畜生……不,应该是魔鬼!”
“其实未必需要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也能排除使用切肉机的可能性。”黄杰远此刻又接着说道,“因为用了切肉机的话,所有肉片的厚度应该都是均匀的。但是现场找到的死者遗块却不是这样。那些肉片有薄有厚,一看就是由人手工切成的。”
“是这样啊?”曾日华一边嘀咕着,一边从资料里翻出一张堆满肉片的照片,凑在鼻子前面细细端详。坐在他身边的慕剑云原本一直关注着前者的举动,此刻连忙把目光转移开去,不愿去接触那些血腥的画面。
“确实如此呢。”片刻之后,曾日华把照片放回到桌上,带着些悻悻的语气说道。
罗飞很久没说话了,但他一直在关注着曾日华等人的讨论。此刻他又探过身去,把曾日华丢下的照片捡过来,看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凛了凛,似乎有了些想法。
“你们的思路或许都是对的。”他依次看了看慕剑云和黄日华,“但结论却未必正确。”
“嗯?”慕黄二人同时用困惑的目光回视着罗飞。
却听罗飞又继续说道:“如果他只是用切肉机切了部分的肉片,其他的都是用手切的呢?然后把两部分搀在一起,也能造成厚薄不均的感觉吧?”
黄杰远愣了一下,反问:“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又用手又用切肉机的,从他行为的目的性上来说,本身就无法统一了呀?”
“用手切是为了满足他某种变态的欲望,用切肉机则是为了造成一种混淆的效果。”罗飞晃了晃手中的照片,“我仔细看了,现场的肉片里只有一小部分切得很薄,所以我就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是的,的确是这样。真正很薄的肉片并不多……”黄杰远不用看照片,所有的场景和细节早已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其他的肉片,普通人想要切出来也并不是很难。嗯,只要是经常做饭的家庭主妇,应该都能做到。”
“但是那一小部分很薄的肉片,已经可以引导警方的思维,让警方觉得:凶手一定是个刀功非常细致精湛的人——进而会对这个人的职业范围进行初步的划定。”
罗飞的语意已经非常明显,黄杰远愕然道:“你是说,那个家伙在残害尸体发泄欲望的时候,故意用切肉机处理了一部分的肉块,目的就是要让警方做出错误的判断?”
“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罗飞保持着严谨的措辞,“因为这些肉片的切割水准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黄杰远却难以甘心:“这也许和凶犯作案时的心情有关吧。有的时候压力大,水平就发挥的差一点;或者说每次刚开始的时候做得很细心,渐渐的就会失去耐心,动作越来越粗糙呢?”
“这也是合理的猜测。”罗飞先是点点头,然后又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道,“不过十年前警方就锁定了医生、屠夫等相关人群进行了重点排查,此后你又数年如一日地布下了精心设计的陷阱,而这些工作却没有任何收获。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否应该改变一下思路——或许当初在第一步划定侦查范围的时候便已经出现了偏差?”
黄杰远沉默了。确实,既然存在着不同的可能性,那么把“用刀技巧”作为甄别凶犯的标竿显然是不合适的。良久之后,他才苦笑着自叹道:“难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至少从现在看来,我们应该把搜索的范围在扩大一些,不仅仅是医生、屠夫、厨师这些特定的人群,也不仅仅是技术高超的刀手。”
曾日华接着罗飞的话茬说道:“老黄啊,你就不该在酒吧里设置那个检验刀功的道具呢。如果没有那个东西作怪,或许你早就把一一二案件的凶手抓出来了。”
黄杰远却又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不设那个道具,那值得怀疑的对象实在太多了。我已经不是警察的身份,根本没有能力对所有的人展开调查。”
“这倒也是……”曾日华推推眼镜片,自觉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儿。
“凶嫌的范围还是必须要界定的——侦破这样的无头案,这是警方必须要面对的首要任务。只是现在我们得从其他方面重新考虑界定的方法。”说到这里,罗飞便用目光扫视着在座的众人,“有谁愿意提出些见解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主动去接罗飞的眼神。大家都在沉思着,毕竟一个贯彻了多年的思路刚刚被推翻,要想建立起令人信服的新体系是需要时间的。
片刻之后却听尹剑说道:“我觉得老黄关于重金属音乐的那套理论很有意思,也许我们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再深挖一下。”
罗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显得并不兴奋。因为这本不算什么新的观点,而且黄杰远在这个方向上已经探询了近十年,能挖的东西只怕早已挖遍了吧?
“慕老师,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这和犯罪心理有关,我们都想听听你的分析。”尹剑又转头对慕剑云说道。作为会议现场的秘书,他似乎有意识地想挑动一下沉闷的气氛。罗飞暗自赞许:思路是需要互相激发的,如果能形成热烈讨论的氛围,那效果会比众人各自独思要好得多。
“在这一点上,我赞同老黄的分析——”慕剑云被成功地逗开了口,“——另类的音乐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