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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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恶梦。
她指了指男生手中的牌子:“他——他是谁?”
男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你是问教授吗?他是我的老师,马克。弗格森,
詹姆士大学的终身教授。”
Mygod !倒霉的人怎么都碰上一块儿了。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5 )
春雨扭过头不想再和他说话了,似乎所有和弗格森教授沾边的人都会染上厄
运。
“为什么问这个?”男生盯着春雨不走,大概被她略带忧伤的眼睛迷住了吧,
“奇怪,我已经等了快两个钟头了,可教授还是没出来,打他手机也无人接听。”
“他不可能走着出来了。”
“什么意思?”
春雨终于抬起头,用冰凉的声音回答:“他死了!”
酷酷地吐出这三个字,她把头扭向一边,宛如一朵冷酷的玫瑰。
男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摇摇头:“教授死了?开玩笑吧!谁都不是被
吓唬长大的。”
“信不信由你!”春雨还是没有看他,自言自语一般,“反正就算你等到明
天早上,也不会在这见到教授了。”
“你和教授一起飞回来的吗?”
春雨缓缓抬起头,说出了她飞过来的航班号。
“没错,教授坐的就是这班飞机。”
“我就坐在教授的旁边,他在飞机降落的时候猝死了。”
“上帝啊!”男生似乎有些相信了,伸了伸舌头说,“教授真酷啊,死都要
死在天上。”
春雨皱了皱眉头,她顶讨厌男生吐舌头了,于是提着行李独自向外走去。
“哎,等一等。”
男生拦在她身前,那双细长的眼睛睁大了一圈,正好对上了春雨的眼神。
她警惕着后退了一步:“要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美丽女生常碰到这样的纠缠,春雨若遇到一向是不理不睬的,何况她现在已
走投无路了,这个男生正好撞上了她的枪口,于是心烦意乱间轻轻念叨:“有毛
病!”
“哦,你的名字叫‘有毛病’啊。”
春雨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低下头从他旁边绕过了。
男生没有继续追赶,只是在她身后喊道:“喂,你的眼睛真漂亮,我叫龙舟!
端午节赛龙舟的龙舟。”
她本该愤怒地回头,却继续低着头向前奔去,从一群老外中穿过,跑出了候
机楼。
快六点了,又一次面对伦敦的天空,暮色笼罩大地,阴郁的天空飘起了雨丝。
机场外人和车熙熙攘攘,春雨有些头大了。一切都比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要
坏,不会再有车来接她了,只能自己坐机场大巴去学校。她拖着重重的行李,好
不容易找到大巴上车点,坐上了去切尔西区的车。
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再加上两小时前的空中惊魂,早已经让春雨困得不行
了。她把头靠在车窗上,玻璃上的凉气透过发丝进入头皮。眼睛在半闭半睁间,
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机场高速路两边的灯光,化做了一团团白雾。
不愿再回忆了,无论是两个小时前还是半年前——梦里不知身是客,但愿只
是一场场恶梦,纠缠着这个可怜的美丽女孩。此刻,她已在不列颠岛上,远远地
离开了家乡,分不清此时彼时了,究竟在梦中从上海飞到了伦敦,还是在伦敦做
了一个关于上海的旧梦?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晚(1 )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晚上7 点50分在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中,大
巴开进了伦敦市区。饥饿感迫使春雨醒了过来,只见车窗外的道路上全是汽车,
如乌龟般爬行在雨夜中。
终于,大巴停在切尔西区的Wellington街。春雨下车后拿出一把折叠伞,拖
着行李茫然地寻找伦敦街道上的门牌。
伦敦人打着黑伞从她身边走过,宛如福尔摩斯电影里出现过的景象,不知贝
克街离此有多远?穿过两条马路,总算找到了学校留给她的地址,是一个专门接
待外国留学生的办公室,真正的校园还在几十公里外。
现在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春雨绝望
地看了看夜空,雨丝穿过晃眼的街灯,径直坠落到她的眼睛里。可是,她哭不出
来。
在门前踌躇了几分钟,春雨低头离开了这里。在街的另一头找到家地下商场,
花了五英镑把行李寄存了。
商场里正好有家KFC ,她匆匆解决了晚餐,然后回到伦敦的淫雨底下。
现在要去哪里?
仰望远方模糊的大楼,春雨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就像刻在脑中的明信片,
一幅画面紧随着“伦敦”这个词浮出水面,那是飘满了白雾的泰晤士河水面,如
镜的微澜中倒映着一座高高的钟楼。
对,就是那个地方,她的梦中几度出现的英伦之钟。
春雨带着个小背包轻装上阵,撑着伞找到最近的地铁车站——斯隆广场站。
伦敦地铁虽然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但感觉还是很方便,她很快找到大本钟所在的
方向,登上那节坐满了蓝领阶层和外国移民的列车。
列车在具有百年历史的隧道里飞驰,车窗外黑暗的地洞,还有玻璃上映出的
自己的脸,让她想到了荒村的结局。
就这么飞奔下去吧,一直通向更深的地底,那里是地狱的第N 层,或许高玄
就在燃烧的地下等着她……。
然而,没有眼泪在飞。
21点45分,她混在一群东南亚游客中走出了地铁。雨水依然在下,她举着伞
穿过国会广场边的街道,忽然发现那座梦中几度相见的钟楼,就悬挂在自己的头
顶了。
大本钟。
彼时彼刻彼地,春雨看到的是大本钟,这座147 岁高龄的大钟,如古老的城
堡般矗立在伦敦的夜色里。
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混杂着湿润的雨水的空气,似乎还带着一百年前的味道。
就是这一刻,不可逃避的前定——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张白纸,而意识成了那个人
曾经握过的一支画笔,就这样绘出了眼前的钟楼,它是如此真实,又是如此虚幻,
像一张永远都洗不出的底片。
走到大本钟底下,脚下就是国会广场,眼前矗立着新威斯特敏斯特宫——英
国国会大厦,这座哥特式建筑在晚灯中金碧辉煌,宛如曾经的日不落帝国。
大厦的一面正对着泰晤士河,无数灯光打在河面上,让春雨想起了黄浦江或
苏州河。大本钟那尖尖的高塔,正在水波中微微晃抖,这是每个初到的伦敦的游
客必看的风景。
而此刻的春雨已成为了风景中的风景。
她撑着伞退到河边的栏杆,在伦敦夜色的凄风苦雨中,她披上了一间红色的
罩衫,与黑色的裙子合在一起,宛如司汤达不朽杰作的名字。
仰头眺望夜灯照射下的大本钟,那朝向四方的钟面上,镶嵌着几何形状的玻
璃,两根巨大的时针正指向十点钟的位置。
晚上十点整,悠扬的钟声从云端响起,大本钟向全世界发出低吼:一、二、
三、四……。
百多年来这钟声几乎从未间断过,送走了无数伟人英灵的离去,又迎来了无
数生灵的坠地。这就是英国,伦敦,大本钟。
当钟声渐渐平静后,春雨依然仰望着大钟,仿佛眼睛已被那长长的时针牵住
了。
大本钟的时针继续运行,肉眼几乎看不出动静,但已从十点整走到了十点零
七分。
依然是十点零七分。
春雨保持这样的姿势已好几分钟了,而大本钟的时针停留在十点零七分的位
置,也已是同样的时间。
怎么回事?时针忽然有些刺眼,她看了看自己手机的时间,已经22点12分了,
再看看手表也是同样的时间。
而大本钟仍然是十点零七分。
已经过去至少五分钟了,大本钟的时针仍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根本一动也
没有动过。
大本钟停摆了?
天哪,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奇观——春雨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今天经
历了太多的事情,让自己产生幻觉或臆想了呢?
不,她的眼睛没有欺骗自己,大本钟的时针确实没有继续前进。它就像一个
不知疲倦地奔跑了上百年的老人,突然之间倒地不起,默默地沉睡过去了。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晚(2 )
手表上的时针已走到10点15分了,春雨发现身边许多游客都纷纷仰头看着大
本钟,彼此间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有人发出惊讶的呼喊声:“瞧,大本钟停了!”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一奇景,国会广场上一片喧哗,人们拿出照相机来拍
个不停,还有人在十点零七分的大本钟下摆出POSE以留纪念。
春雨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再回头看看泰晤士河里大本钟的倒影,一切
都像是被颠倒了过来——今天到底是什么黑色的日子?2005年5 月27日,暮春凋
花时节的星期五,她从上海飞到伦敦,飞机上有个教授死在她身边,千辛万苦出
了机场,却错过了接机的人,忍饥挨饿赶到学校却吃了闭门羹,当她跑到这梦中
来过的地方,却看到大钟百年一遇的停摆了!
难道是上帝有意捉弄她?只不过把可怜的弗格森教授,与古老的大本钟作为
了道具。
突然,春雨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她高高举起手机,拍下了此刻大本钟停摆的照片。这是她上个月新买的
手机,照片像素还是蛮高的,灯光下的大本钟晶莹剔透,指向十点零七分的时针
非常清晰。
几秒钟后,春雨把这张照片发送到了万里之外的一个手机号码上。
北京时间2005年5 月28日清晨
北京时间2005年5 月28日清晨6 点20分这是我的号码。
尖厉的铃声钻进耳膜,仿佛从某个遥远山洞传来,将我从连续不断的梦镜中
托出海面。
睁开眼睛,我大口呼吸,仿佛某个人影就在眼前。
清晨的光线直射入瞳孔,我的脑子从混沌状态中缓缓退出,猛然想起刚才是
什么在响?
对,短信铃声。
从床边摸起手机,发现这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还不是中国大陆的,
难道是香港的手机?眼睛睁大了一圈,想想会是哪个身在海外的朋友呢。
满腹狐疑地打开短信,却看到了一张图片。
大本钟。
手机微微晃动了一下,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大本钟,这座举世闻名的建筑物,早已在《三十九级台
阶》电影的结尾,深深映入我的童年记忆了。
手机里是大本钟的夜景,一片晶莹的灯光笼罩着它,时针指向十点零七或零
八分的位置。
小小的屏幕里闪烁着荧光,下面还有一行文字——“我是春雨,我看到大本
钟停摆了。”
刹那间我把手机合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她就在手机里和我说话——大
本钟停摆了。
是她说还是他说?
没错,昨天清晨春雨给我发了短信,告诉我她要登上去英国的飞机读书了。
现在她应该已在伦敦了吧——上海与伦敦的时差是八个小时,那么现在她在那边
正是晚上十点多钟。
他说的就是这个时候,不知不觉间额头沁出了汗珠。难道又是一语成谶?
昨晚叶萧风尘仆仆的面容又一次浮现眼前,他在英国发现了那个人留下的壁
画和文字,预言了2005年5 月27日晚十点,伦敦大本钟将要发生的事情——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夜(1 )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夜晚10点20分大本钟停摆了。
刚才分针好像走动了几下,但现在又彻底停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围拢在国
会广场,仰望大本钟停摆这一百年难遇的奇观。
春雨也在这人群中,背后不远就是泰晤士河,不知万里之外的那个人,看到
她的短信了吗?
又过去几分钟,大本钟丝毫没有走动的迹象。路边多了几辆电视台转播车,
正用摄像机拍摄大本钟,还有记者拿话筒采访周围的游客,也许很快这个画面就
会传遍全世界。春雨但愿自己的脸不要暴露在镜头下,她宁愿被天下所有人遗忘,
除了在地底的那个人。
仰视了大本钟几十分钟,春雨的脖子异常酸疼。当她把视线放平下来后,在
人群里扫到了一个背影——瞬间,春雨的目光被冻住了,仿佛那背影是块千年寒
冰,凝固了她眼睛里的一切液体。
她捂着胸口向前走了几步,那么熟悉的一个背影,无数次梦里在见到,如今
却在人群中忽隐忽现。白色路灯照着他茂密的黑发,下面是黑色风衣竖起的领子。
是他吗?
世界上有那么多黑头发的人,有那么多相似的背影,甚至有那么多酷肖的面
孔。记得有一回她在淮海路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