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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酒徒]隋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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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万里。
山更高;路更窄;更陡。人不得不从牲口背上跳下来;拉着缰绳在前面用力拽。遇到突然出现的陡坡;牲口便成了主人;需要人用肩膀顶着它的屁股向前挪。
只一天;李旭脚上离家时刚刚换上的厚底鞋便被磨漏了。脚指头带着血泡;从鞋前端探了出来。脚后跟也开了口;每迈出一步;脚前脚后就同时传来钻心的痛。肩膀上的茧子也不知起了多少层;顶着牲口屁股的时候;完全失去了知觉。大腿;胸口;粘粘的全是汗;与风中的尘土胶合起来;糊在皮肤上;偶尔一动;便散发出可以令苍蝇晕倒的酸臭味。
徐大眼的境况看起来比他略好;价格不菲的长袍早已被树枝挂成了袈裟;贴身而穿的精致短褐也被挂得四处是口子;风一吹;便露出里边白皙;但肮脏的皮肤。一双爬山专用快靴;也与李旭脚上的鞋子做了难兄难弟;前面见〃蒜瓣〃;后边见茄蛋。
李旭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和王麻子等人没了分别;一样脏;一样憔悴。想想这样的生活还要伴随自己很长时间;浑身上下就不寒而栗。想想父亲这么多年来过得全是这样的日子;却从来没在自己和母亲面前叫过一声苦;内心深处就更体会到了什么叫父爱如山。
〃我一定要赚到钱!〃李旭用力推着坐骑的屁股;暗自发誓。这样的日子一定要早日结束;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为了父母。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身形;饿其体肤;行弗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坐骑前;徐大眼嘟囔着把缰绳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拼命前拉。累成这样;他却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离家前;父亲本来告诉他;徐家可以利用买通官府的办法让他逃避兵役;甚至可以买来流民;冒充他去从军。但是;他拒绝了。或者说;他更想抓住这个机会到外边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有看到了;才能把学到的东西与外边的世界连接起来。
这样;才有机会振兴整个家族。并且在浩瀚历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如卫王杨爽;如大将军蒙恬;如虎贲中郎将罗艺。
少年人缓缓向前;向前;双脚迈过万里关山。


第一卷 塞下曲 第二章 出塞 (三 下)
有一天;山;突然消失了。就像脚上已经变成了老茧的血泡一样;消失得只剩下几点痕迹。
眼前的景物骤然开阔;无边无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荒野横亘在商队面前。几座‘小山孙子’在远处低低的趴着;用脊背顶起头顶上半圆形的蓝天。那天蓝得纯净;蓝得干脆;蓝到一点渣滓都没有。
蓝天下;微微泛黄的野草翻卷着波浪;映出一层层风的痕迹。高可齐腰的草尖起伏跌宕;里边没有隐藏牛羊;也没有野兽;没有石头;除了草;什么都没有。一条大河就在不远处的草尖顶端丝绦般向南飘荡;无桥、无渡、也看不见帆影;如果不是那顺着风传来的哗哗水声;你根本无法相信其是真实的存在。
〃嗷!〃地一声;商队里所有人都发了疯;扔下牲口;不顾一切地向大河跑去。这是濡水;草原上一条宽窄不定的季节河!见了此河;即意味着商队彻底走出了燕山;来到了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奚部的游牧区。
走出了燕山;不仅意味着此行成功在望。还意味着与山贼遭遇的几率减小了一半;大伙可以平平安安地赚一次安稳钱。激动之下;几乎所有年青商贩都冲了出去;不顾高原秋凉;手捧着河水狂饮。饮够了;则将身上已经分不清颜色的衣服扯下来向草尖上一丢;赤着身子走进河中央。
李旭发现自己的胳膊和大腿都变结实了;撮掉半担老泥后;身上的肌肉从皮肤下面一块块紧绷出来。而在行程初始时总被磨破的双肩;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洗尽泥巴和污垢;那些曾经火烧火燎的地方变得光滑、平整;肉垫子般;与别处皮肤迥然相异。这是生活留下的痕迹;此后将和他相伴;直到永远。
徐大眼也变成了野人;一丝不挂地站在水里;与商贩们同样用河泥和草根来清洁身体。从河上游出来的寒风早已把他白皙的皮肤冻成了淡红色;而他却丝毫感觉不出河水的冷。只是一味地向身上撩水;撩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彻底变成一个男人。
在濡水河畔休息了一夜;孙九带着大伙再度动身。不再被大山的阴影所压抑;商队很快活跃起来。特别是杜疤瘌、王二麻子几个;自以为雇佣刀客立了首功;说话的嗓门格外响亮。
〃旭倌哪;旭倌!帮我把马肚带紧一下。行李歪了;向上推推。啧啧;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笨;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弄不好!〃
〃旭倌;旭倌啊;给杜叔把这件包裹挂到马背上去。三岁邙牛十八汉;你这么大个子;挺头竖脑的;怎么这么笨呢!〃
不知不觉间;李旭再次成了众人的小跟班儿。有了那一晚的经历;他已经彻底认清了这些叔叔伯伯们的〃慈祥〃。所以答应得不再那么痛快;即便是实在无法推脱了;也尽力做得〃笨〃一些。不是弄得牲口受惊;就是用力过大;把歪在左侧的行李推得向右歪去;再不就用力过猛;一下子拉断了绑带。但是;他自己和徐大眼的行李、牲口;总是被照料的干净利落;从来不会出现走到半路散架的现象。
众人指使不动他;心里就落了气。有孙九在旁边镇压着;大伙也不敢过分拿他怎样。发了几回牢骚后;决定用其他手段让这小子得到些教训。
打击一个年青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孤立起来。老江湖们走过的桥比李旭走过的路还多;很快就找到了收拾他的最佳策略。所以;杜疤瘌、王麻子等人快速变成了历史迷;纷纷围绕在徐大眼身边;主动要求他谈古说今。
年青人都有表现自己的欲望;这一点;徐大眼也不能例外。他虽然自幼被按照智勇双全的标准来培养;双眼经常能发现别人所不能发现的秘密;但总体来说;如今的他心中还没有太深的城府;很快就落入了老江湖们的圈套。
从霍去病封狼居胥;班超投笔从戎;到伏波将军马革裹尸;徐大眼娓娓道来。能来到草原上看看前辈英雄们的足迹;让他胸怀激荡。他本来就知识渊博;口才又佳;被王麻子等老江湖有意无意的帮腔;很快成了商队的核心人物。就连孙九、张三和那几个见多识广的刀客;每逢休息时;都喜欢围到徐大眼身边来;喝上一碗热水;然后听这个博学多闻的后生讲古论今。
每逢此时;李旭总是坐在人群外围;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老实说;他曾经忌妒过徐大眼;但现在;他看向徐大眼的目光却非常平和。经过那天跟徐大眼小酌;李旭领悟道;是自己和徐大眼的出身不同;决定了现在彼此之间的差距。在自己还沿着家乡门前的小河沟与伙伴们互相甩泥巴的时候;徐大眼已经开始在教习的指导下;分析总结《吕氏春秋》的精义。当自己跟伙伴们背着草筐追兔子的时候;徐大眼练习的是马槊、骑弓。自己刚刚开始识字启蒙;徐大眼已经背完了《孙子兵法》、《吴子兵法》、《黄石公三略》和《司马法》。自己曾经的人生最高目标;不过是当一名县里的户槽。而徐大眼;却从生下来就背负起了让徐氏家族崛起的重担。 (注1)
这种差距在短时间内无法逾越;同样是逃避兵役;自己是为了避免当一名死在半路的小杂兵。而徐大眼是为了给他一身的本事找到合适的价钱和出售时机。两军交战;徐大眼可以凭良家子弟的身份纵马舞槊;陪伴着主帅冲锋陷阵。而自己;想攒钱买一把合格的马槊;至少要在这条商路上跑上三年!
但这些差距不是天堑;完全可以凭个人努力来慢慢弥补;九叔说得好;莫欺少年穷。自己还不到十五岁;有的是时间去学习。实际上;与徐大眼一路同行;自己已经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易县县学里那个;除了书本外什么都不懂;同龄少年中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对手的李旭。
想起在易县城时那个自己;李旭发现自己的确不虚此行。无论这一趟生意最后赚不赚钱;自己都看到了许多先前没机会看到的东西;领悟到了许多先前不可能领悟的人生道理。
‘也许;这就是长大。’少年坐在火堆旁;悄悄地对自己说。小狼甘罗蹲在他的脚边;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睛里闪出一串串金芒。
离开濡水三天后;商队如期来到了奚人最大的一个部落所在。令人绝望的是;这个草原上数得着的大部落居然消失了。四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千根东倒西歪的木桩;和一圈圈毡包留下的痕迹。仿佛告诉商贩们;他们没有迷路。只是主人家有大事要忙;上万家族成员在入秋后集体迁徙去了未知所在。
商贩们抱着脑袋;陆续蹲到了地上。除了李旭和徐大眼之外;所有人出塞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秋末冬初;天刚开始变冷的时候赚上一笔快钱。每年这个季节;胡人部落都会根据夏、秋两季所收集的干草数量;决定越冬牲畜的多少。大批老弱牲畜被宰杀;大批的雄性牲畜被卖掉;干肉、生皮、牲畜的价格都会在瞬间跌到谷底。只要平安走完这样一趟;整个冬天;商贩们的家中都能听见欢笑声。
可是;奚人部落迁徙了。草原上手最巧;能提供精美毛毯和锋利佩刀的奚族部落迁徙了。商贩们没等开张即遭受到了重大打击。最大的一个奚人部落发生迁徙;其他小的奚族部落肯定也追随着移动。如果大伙不能在落雪之前把手里的货物抛售掉;这次买卖就可能血本无归。如果逾期不掉头南返;草原上突然而来的暴风雪;就有可能把这支小小的商队全部吞没掉。
有人开始低声叹气;更多的人开始咒骂奚人缺德;搬家也不肯事先通知一声。商队的两个头领孙九和张三则铁青着脸;走到稍远的地方商量如何面对眼前的困局。
突然而来的打击让李旭也感到很迷茫。临行前;父亲和他约定的第一落脚点;就是这个奚部。比起凶悍的突厥人来;奚部以脾气平和得多。更关键的一点是;这个部落距离中原足够近;家乡有什么风吹草动;李懋可以托商队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过来。而这一切安排;都随着奚部的大搬迁落了空。草原上那一个个毡包留下的圆圈;仿佛还带着奚人的体温。告诉李旭;你的计划很完美;但世界变化实在太快。
苍茫暮色里;毡包的痕迹散发出缕缕白烟。晚风吹过;把人们的咒骂声;哀叹声;远远地传了开去。告诉附近一切生灵;有一伙人被困在了这里。
〃嗷――嗷――嗷!〃有野狼的声音远远传来;在数千根木桩间萦绕。
〃嗷-嗷-呜!〃小狼甘罗扯着嗓子唱和。声音就像一个刚刚开始发育的男孩;纤弱;沙哑。绝望的人们立刻被甘罗的不恰当举动所吸引;一个个对它怒目而视。甘罗自知惹了祸;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跳起来;逃到了李旭身后。
〃都是这个狼崽子闹的;整个一灾星!〃王麻子突然跳起来;指着李旭骂道。
〃对;我早就跟九哥说;让他别带这个狼崽子。逆季出生;又是独伢;肯定不是好东西。他偏不听;偏不听;看看;祸事来了吧!〃杜疤瘌气急败坏;撑着佩刀;从地上站起来;大声指责。
都是这个爱惹事的小杂种和他的小狼闹的;刚出发;就让大伙赔了彩头。然后一路上就诸事不顺;走哪哪赔钱。在蓟县逛窑子;又碰上这个小灾星管闲事招惹胡人;害得自己差点软掉。出来赌两手换运气;反而又输了一百多文。
〃灾星;肯定是它!〃人们无法解释奚人为什么不早不晚在他们赶来前迁徙;把满腹怨气发泻了出来。
〃它不是灾星!〃李旭站直了身躯;山一般挡在小狼甘罗身前。杜疤瘌等人看自己不顺眼;这点他早知道。一路上对这些人的欺负;他也是能忍则忍。但李旭不能让他们伤害甘罗;这个小狼是他的伙伴;除了徐大眼外唯一的朋友。
小狼甘罗从李旭身后跳出来;前肢下伏;后腿紧绷;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这个威胁动作吓了杜疤瘌一跳;赶紧向旁边闪。不料脚下却绊到了跟烂木头;一下子磕了个狗啃屎。
〃嗷-嗷;呜呜!〃甘罗发出胜利的吼叫;不屑地甩了甩尖耳朵;蹲在了李旭腿边。几个看热闹的人纷纷笑了起来;生活虽然苦涩;但如果你认真面对;总是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发现些有趣的笑料。
〃你们两个灾星;今天有你没我。说吧;你们两个一起走;还是赶走这头小狼!〃杜疤瘌在哄笑声中爬起身;〃呛啷〃一声;把短刀拔出了大半。王麻子紧随其后;手里握着根木棍;虎视眈眈地看向甘罗。
李旭楞住了;他没想到有人居然这么无耻。抬头看向众人;却发现商贩中不少人相信王麻子的话;认为今天的意外完全由甘罗引起。而少数清醒的人;却抱了看热闹的心态;对王麻子等人的行径不闻不问。这种情况;是他预先没有料到;父亲也没叮嘱过的。四下张望;想找九叔求援;却发现孙九和几个刀客都不知去了哪里;附近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赶那头小狼走;否则大伙还会继续倒霉!〃受了王麻子的盎惑;或者单纯为了给自己找个发泄怒气的理由;十几个面目愁苦的商贩握着刀柄;慢慢地靠了过来。
〃它不是灾星!〃李旭喃喃地辩解;被众人逼得一步步向后退。杜疤瘌得势不饶人;伸出大手;准备把他拔拉到一边去。孙九说大伙不准欺负这混小子;老子赶走野狼;总没问题吧!
手指尖传来的痛楚却告诉杜疤瘌;他又碰到了硬茬。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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