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喘气-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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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静习惯了我对她好,习惯了我对她的照顾,习惯了我在疲惫的应酬之后,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照顾她,但除此之外,她似乎从来不肯为我做任何事情。曾经她为我下过一次厨,然后说油烟熏的皮肤难受,第二天就找我拿了比钱去做美容。
从没有一个女人像顾文敏这样,为了我,将自己弄的疲惫不堪。
我想着想着,不由笑了一声,豆腐惊道:“你小子发神经了。”
“不是,我现在才发现,我以前有多蠢。”
豆腐有些不明所以,说了句变态,便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没他那么粗神经,都这功夫了,还翘着二郎腿什么事都不操心,趁着豆腐看电视的功夫,我给赵老头去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依旧是登封楼的员工,须臾便转给了赵老头,我尚未开口,他那边便说道:“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了,东西拿到没有?”我暗骂这老东西,我和豆腐关在号子里,他什么事不敢,现在到好意思提东西。
我于是淡淡道:“难道冯江一没有告诉你,东西被谁拿去了?”
赵老头声音嘶哑,显得有些恼火,说:“要不是南京出了事,也不至于被吃黑了,哼,什么被蛟龙给吞了,我看南京和小罗,十有 是被吕肃给抹了。”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认为卫南京和罗德仁其实是被吕肃给弄死的。
我之前对吕肃此人并没有好感,总觉得他行事太过完美,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而经过蛟龙一事,我虽然并没有改变自己当初的想法,但对于吕肃,也并非那么仇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救过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我说道:“怪只怪卫南京死的太早,你现在找我也没用,东西在吕肃手里,你赵二爷手眼通天,从吕肃手里将东西拿回来,应该不是难事吧?吕肃这个搭档,是你们安排的。东西,我也是从鬼王遇龙墓里取出来了。你安排的人吃黑你,不肯把东西交给你,那可就与我无关了。我该办的都办了,陈词留下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赵老头那边气的够呛,重重的哼了一声,阴测测的说:“你说的没错,东西按照约定,我也应该给你,不过这件东西,我必须得拿到镇海石以后才能给你。”
“为什么?”
赵老头说:“当初我们就是这么约定的。而且,没有镇海石,那件东西,就算给你,又有什么用呢。”
不等我多说话,赵老头接着道:“看样子你俩也有贵人相助,那我就不再你们身上多费功夫了,等我消息吧。”赵老头说完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饶是我再有定力,也不禁骂了句娘。
转头将这事跟豆腐一说,豆腐疑狐道:“难道你老爹留给你的东西,还和八鲤斗蛟镇海石有关?我怎么觉得那姓赵的老东西是在诓咱们?你打算怎么办?”
“老虎不发威,他拿咱两当病猫,既然他那么想拿到镇海石,我偏不让他如意。”
豆腐惊道:“你打算去找吕肃?通过什么办法找?当初咱们可没交换电话号码。”
我道:“倒斗挖蘑菇的人,电话随时都在换,就算有电话号码,现在也找不到人了。这吕肃在道上名声很大,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怎么打听?”
蘑菇既然挖出来了,当然得销赃,在这个行业里,消息流传的最广的,便是当地的古玩市场了,不管是想收货的、想卖货的,还是想组织‘掌眼’挖蘑菇的,都和那些地方脱不了干系。刚好,北京的潘家园便是全国人气最旺的古玩地。
若论起规模,它还比不上深圳的古玩城,但有一点,潘家园的年份摆在那里,看起来似乎已经过时,没有琉璃厂一类的有气派,事实上暗地里大买卖层出不穷,那地方人如流水,谁也不记得谁,去那儿打听消息,最稳妥不过。
此刻已经是下午,潘家园下午六点就要关门,我和豆腐便计划第二天去,两人也没有其它衣物,出门点了个火锅当晚饭,又就近买了两套衣服,洗洗涮涮,上网查了些资料便倒头睡。
第二天,我和豆腐早早起床,打了个的士一路到潘家园。
旧时的潘家园,原本是个旧物交易市场,由于是旧物交易,因此时不时便会有人‘捡漏’买到古货,久而久之,就有人专程来这儿淘宝,渐渐发展成了以古玩交易为主的市场。当然,古玩这东西,十件有九件儿假,而摆在台面上的,都算不得什么好货,真正的好东西,那都是放在地下交易的。
过去潘家园还有鬼市儿,也就是夜市。黎明前夕,潘家园空空荡荡,那时候没有霓虹灯、没有摄像头、没有全方位防盗铁门,一入夜,潘家园里黑漆漆一片。
摆鬼市儿的人,拿布帘子铺在地上,上面摆放着需要交易的东西。
为什么会被叫做鬼市?因为这些人都是晚上做买卖,弄的东西大多数也是来路不明,见不得光的。买卖东西的双方趁着黑夜交易,互相也看不清对方的脸,需要什么东西,全凭一套暗语。
比如有人在身前铺上一块布帘儿,上面杂七杂八摆一堆假货,旁边点一根白蜡烛,蜡烛旁边放一碗清汤寡水的青菜汤。不懂门道的外人乍一看,以为是个租不起摊位,所以趁夜摆的穷汉,但懂行的人就能从各个方面看出端倪。
比如那白蜡烛,蜡烛有照明的意思,明通‘冥’,意思就是我这儿专收从蘑菇里倒腾出来的冥器。至于旁边那一碗青菜汤更不得了,青菜汤是青色的,和青铜的颜色相当,摆一碗青菜汤的摊位,做的都是大买卖,就算你手里有杀头的青铜货他也敢收。
买家和卖家做交易时,也不直接讲价,当先还有一套暗语和手势。
☆、第二章 买卖
做交易的人,先口上说暗语,比如卖家说:新出土的山根。
山根就是玉器的意思。
买家一听,如果有兴趣,就会详细询问:山根多重?
这重量其实不是指真正的重量,而是指年代一类。
两人一番暗语对下来,交换了买卖物品的信息,如果这门生意想继续,就得先估价。
过去都是宽袍大袖,两人用袖子遮住手,玩袖里乾坤,各自比手势出价,价格估好,便可以去真正的店铺里详谈。
若有人想组织‘掌眼’挖蘑菇怎么办?也行。
那些上了年头的古玩店,大多有自己的‘供货商’,如果你想挖蘑菇,只要找准这样的店家,对方觉得你可信后,便会牵线搭桥,事成之后,倒出来的东西,店里全收了。
这其中的门道数不胜数,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现如今的潘家园,进行了现代规划,鬼市儿也没有了,卖的货里面,一百件有九十九件是假的。这些假货,专门用来坑外国同胞。那些外国人近年来特别推崇中国的古玩,都喜欢来潘家园‘淘宝’。
虽然时事在变化,形式也发生了改变,但这些暗地里的交易,依旧在潘家园热火朝天。有句话是这么形容的:不懂古玩的,就去琉璃厂,那边儿假货少,上当几率低,但好货不多。真正懂行的,会看、会听、会闻、会说的,都是去潘家园,那地方虽然看起来寒颤,但地下流动的,可都是硬货。
我和豆腐下了车,一路往里逛。
这地方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流如织的,比深圳那华美的古玩城可热闹多了,走在里面摩肩接踵,汗流浃背,两旁一道道过去全是摆地摊的,什么黄货、白货、山根、双圆、混球、软片儿、硬片儿、亲口、大口、长颈,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多了去了。
我和豆腐看的眼花缭乱,目光所见到的全是仿古货,耳里听到的也都是胡天海地的交流声,什么我这对珍珠耳环是当年慈禧太后戴过的,我这个鎏金龙木桶是当年同治皇帝上厕所用的,我和豆腐逛了一圈,都是些西贝货。
我心想:这些摆地摊的,都是些水货,真正的行家没准儿还在里头的店面中,还是抓紧时间往里面看看。正打算带着豆腐走快些,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摆地摊的,正在忽悠一个老外。
那摆地摊的顶着一个方便面头,身上穿着文化衫,脸上全是大疙瘩,往人堆里一扔,可以吓坏一堆姑娘。
只见他手里拿了个亲口,也就是碗。那碗黄色,上面绘了彩龙,正忽悠那老外说:“……这是康熙黄釉瓷,不能少价,看你是个有缘人,古董讲究的就是个缘分,两千块你拿走,咱们交个朋友。”
豆腐不太懂古玩,说:“这么一个破碗,真的还是假的,能值两千吗?”
我说:“清代黄釉瓷烧制最好,工艺最高的,是雍正时期的货。康熙黄釉釉质细而晶莹,似鸡油,所以又称“鸡油黄”,胎厚重而剔透。你看看那个,釉糙发青,而且带着贼光,分量不用过手,看瓷片儿就知道不过关,是流水线上的批次货,二十块钱都贵了。”
原本这地方人来人往,我说的声音又小,谁知那老外中文还真不赖,居然听懂了我这一连串话,本来都要给钱了,闻言立刻骂那摆摊的方便面头是骗子,嘴里说着:“Goddamn!”赶紧走的远远的。
那摆摊的顿时怒了,双手叉腰,打量着我,一幅被惹毛的样子,说:“看得出来,你有两把刷子,不过不懂别他妈瞎说。釉子发青,是‘蛋黄青’釉,还有这光,这不是贼光,是‘油头’,常年把玩下来才能形成的油头。你小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所谓的油头,指的是人油,一件古物,如果经常有人去把玩它,人手上的汗液油份经常摩擦,久而久之便会吸油,表面泛出油光,一般有油头的东西都假不了。
但古玩这东西考的就是眼里,那碗要真是康熙黄釉亲口,哪儿能才卖两千,至少也得两百来万。我也不想跟这人瞎磨叽,拉了豆腐就准备走,那摊主猛的往我跟前一站,说:“不许走,今儿个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别想离开我这铺子。”
我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来火了,冷笑一声,正打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虎威,他忽然又压低声音说了句:“山根叼着凤凰,六个六,借一步说话。”
豆腐也已经抡起袖子准备干架,闻言道:“什么凤凰六个六的,少和窦爷爷饶圈子,敢不敢打,不敢打就麻溜的闪开。”
我瞧豆腐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这小子属于典型的狗仗人势,有人在旁边撑腰的时候,就唯恐天下不乱,要我今天不在这儿,他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儿,我保证,他绝对是求爷爷告奶奶喊饶命。
豆腐不知道,我却是知道,这人说的是道上的暗语。山根叼凤凰,就是他知道我手里有真货玉器,而且是从女性的墓中挖出来的,至于后面的六个六,应该是他报的价码,我对行话也并非全通,因此也弄不清楚这六个六究竟指什么。
不过我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货?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破绽不成?这么一想,我好奇心上来,便对那人说:“土要翻新货要过,走着。”
那人一听暗号,眼睛一亮,立刻给旁边一个摊主打招呼,说要回店里接待客人,让他帮忙照看一下摊位,接着便领着我俩一路往前走。走到前面,当街摆地摊的就明显少了,两边都是古玩小门面。那人将我们引进其中一家小店,只见上面写着‘石聚来社’。
所谓的石,自然指的是玉石,这铺子也不大,临铺一排玻璃柜,后面一个屏风。那人进了铺子,立刻关上大门,见豆腐盯着玻璃柜里造型各异的玉器瞧,便说道:“二位,这些都是水货,入不了二位的眼,咱们内里说话。”
这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前面引路。
豆腐嘀咕道:“你俩刚才磨磨唧唧在说什么东西?”我冲豆腐摇了摇手指,示意他静观其变。
那屏风后面是个小厅,待三人落座,我便问道:“你怎么看出我有东西的?”
那人嘿嘿一笑,说:“做一行,要的就是眼力,不仅得有眼力,还得会闻。要说这闻功,潘家园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打从二位从我铺子前面过,我就从你们身上闻出一股老尸的味道,想必二位是刚从斗里出来,手里肯定有热货。”
豆腐啧啧称奇,惊叹道:“你这么一闻就能闻出我们身上带着冥器?你别是猜的吧?那你闻闻我到底几天没洗脚了,闻出来我就相信你。”
那人估计没遇到过豆腐这种火星脑袋,苦笑说:“您可真能开玩笑,我就直说了吧,除了闻还得看,你们身上尸油的味道太浓了,这味道别人闻不出来,可难不倒我,我一闻着味儿,就开始打量你们……”说着指了指我的裤兜,道:“这凸起的形状,不是烟、不是打火机、还有三环纹,我估摸着,应该是个玉如意对吧?”
我小时候就听爷爷讲,倒斗这行里的闻家很多,一块古物,放在鼻子下一闻,就能断出年代。有个笑话,说有个盗墓贼摸出了个龙头肛塞,出货的时候,闻家往鼻子下一放,立刻说道:“这东西不好,墓主人死的时候肯定便秘了,屎没拉干净,味儿太大了。”
但这种厉害的闻家比较少,我没想到这方便面头其貌不扬,居然还有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