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术之王-第4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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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脚,大声呼喊“唐晚”的名字。
她始终没有回头,一直向斜前方望着,十分专注,但也十分阴郁。
我知道所谓的“见面”会是这种结果,无济于事,却又撕心裂肺。
唐晚瘦了,比起我印象中的那个她,腰肢至少缩减三分之一,早就没了那种独当一面、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
“我会救你出来。”我沉声发誓,“不达成使命,绝不罢手。放心吧。”
我心里当然伤悲,但这可能是花娘子最希望看到的。所以,我克制自己,绝不流泪,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光圈亮了多久,我的眼光就在唐晚背上停留了多久。虽然无奈,但却没有失态。
忽然,唐晚的右手举起来,食指向前,其余四指弯曲,凌空书写。她面前没有黑板,也没有墙壁,食指过处,全是一个一个“夏天石”的名字。
“我在想她,她也在想我。”我在心底默默地说。
写了很久,唐晚累了,垂下了手臂。
情不自禁的,我也举起手,凌空写着她的名字。
这大概就是爱人之间最绝望的表达爱情的方式,不能相见,就握着对方的名字取暖。
光圈渐渐黯淡下去,四周一片昏暗,我渐渐看不清唐晚的影子。
再以后,我自己仍然被困于树窝之中,既不旋转,也不自转。
“你看到她了?”仍然是花娘子的声音。
“看到了。”我说。
这短暂的见面如同一把利刀,把我心上的伤口第二次剖开,血淋淋的,逼着我面对自己的内心世界。
镜室永远坠入地底,带着唐晚和更多人沉沦下去,不知何时才有重归尘世的契机。
古人云,相见不相亲,争如不相见?
花娘子不是为了让我“见”而“见”,她的真实目的是以此来刺探我的弱点,从精神层面上彻底打败我。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但我只能以‘抱歉’二字回应,因为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天上方一日,人间已千年。身处不同空间,任何物理理论都无法通用,想找回她,那已经不是我的能力所及的范围了。”花娘子悠悠地说。
“错了。”我淡淡地回应,“如果这就是我和她的人生结局,那我将坦然接受。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圣贤尚且如此,我一个小小的济南草民,安敢企求人生完美?魏小姐,多谢你的成全和提醒,让我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有多残酷。所以,我拒绝加入魏王会,就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世界负责。”
眼下,唐晚能够给我带来的全都是痛苦的回忆,唯有手挥利刃,斩断蛛网尘思,才能跳出花娘子的精神陷阱。
花开虽美,但如果一切都是由废墟之上爬出来,就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凄凉悲哀。
花娘子的“老树开花局”实际是一种心理上的障碍布局,利用一切办法,勾起被困者的心灵创伤,直至将其彻底打败。
“你竟然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看起来,唐家姐妹都看错了你。”花娘子换了一种惆怅的语气。
我心如止水,不再回应。
“如果你对唐晚如此,那么你对秦王会的大公主又是怎么看的?”她接着问。
我冷冷一笑,仍旧不答。
“大公主连城璧从未对任何年轻男人稍假辞色,甚至已经在公开场合放言,将为了秦王会一统江湖的大业终身不嫁。可是,她一见到你,所有誓言就都崩塌了,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然后连秦王会的发展方向都迅速调整,拿出大把时间陪同你奔波辗转。我们七王会的讯息都是即时互通的,所以一听到她失去意识假死的讯息,我就火速赶来。夏先生,你一个人已经害得两个江湖上最有前途的女孩子失去未来,难道不感到心中有愧吗?”花娘子的语气改变,所叙述的事实情节也随之改变,就像一个老练的舞台主持一样,用声音和台词引导观众的情绪,永远将舞台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当然对连城璧有愧,但她目前处于“锦鲤吸血局”之中,比唐晚的处境略好,并且有复原机会。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我能不能顶住压力,穷追鲛人,找出解决办法。
“魏小姐,好意心领,别费心思了。”我说。
“大家都叫我花娘子,你突然称我‘魏小姐’,我还真的不是太适应呢。如果可以,请也称呼我‘花娘子’,那我们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呵呵呵呵……”花娘子笑起来。
我冷哼一声,并不纠正自己的称呼问题,径直说:“你拿走资料,只怕会引火烧身。”
花娘子大笑:“引火烧身?那有什么可怕的,倒不如说‘玩火*’,岂不更严重?夏先生,你应该能猜到,连城璧倒了,秦王会在这个城市里的苦心经营也就付之东流了。接下来,该是魏王会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第460章 红拂女弃徒(1)
“光——”我突然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只说了一个字,我眼前突然有了光,树窝的正南方出现了一个两尺高、一尺宽的不规则破洞,夜风卷着白龙湾里略带腥味的水气扑面而来。
我的确看到了光,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就架在白龙湾的水面上,烈焰随着夜风飘摇飞舞,威猛炽烈,似乎有燎原之势。
“是谁?”花娘子厉声断喝。
“火光一起,妖魅遁逃,庇护苍生,与日同烧。急急如律令!”那声音第二次响起。
树窝上的洞渐渐扩大,仿佛一个着火的窗口,虽然看不见火光,却能想象到,火舌正在洞口边缘猛烈燃烧,要将树窝一举烧毁。
“敢坏魏王会的局,何方朋友,请报名号?”花娘子大叫。
“红尘一拂万古清,海上仙姝伴月生。千年不悔当初事,乾坤社稷江河东。小姑娘,要问我的名号,你还不配。回去问问魏王,这首诗说的是谁?”那声音说。
花娘子沉寂了十几秒钟,突然大叫一声:“你是——怎么可能?天下第一风尘女侠客的传人?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如果都到了,江湖就真的热闹起来了……我不用回去问魏王,今日之事,如果你要出头,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只不过,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救夏先生?有了理由,我才输得心服口服。”
那声音带着倦意冷笑:“理由只有一个?我要离开济南了,最后必须做一件善事,才能了无遗憾。很不巧,你们魏王会在饮虎池街、长春观街行事,惊动了我的好梦,我就只能遵循天意,出头管这事了。”
花娘子没再开口,但转眼间,树窝里的牵牛花便一一枯萎,那些树根也碎裂为树皮枯柴,落了满地。
我向白龙湾上看,篝火也熄灭了。水仍是水,岸仍是岸,与素日并没有什么区别。
花娘子的“老树开花局”只是“术”,从精神上设置障碍,给目标造成可怕的幻觉,与“鬼打墙”的原理相近。
我无法突破“术”的结界屏障,所以看到树根、牵牛花编织成的树窝,无法越雷池一步。
花娘子早就不见了,东面二十步以外,倚着影壁墙站着的却是之前遇到的长春观道士。
“走吧。”道士向南一指。
我跟在对方后面,走到趵突泉公园南面的铁栅栏边。
他并没有像那些逃票者一样翻墙而过,却是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向着那铁栅栏挥动,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巨大的“人”字。
两米半高的铁栅栏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人字形的大洞,他从容地大步前进,带着我走出了公园。
我回头看时,铁栅栏却又完好无损,栅栏缝隙约二十厘米宽,连一个婴儿都钻不过去。
“回我那里,好茶奉客。”他说。
路上行人不少,但我们快速西去并进入饮虎池街的时候,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他在我前面三步之处疾走,无论我怎样加速或者减速,这三步距离始终不变。
由饮虎池街转入长春观街时,他带我走了一条直指东北的昏暗小巷,抵达那道观的墙外。
他在墙上轻轻一推,本来没有门扉之处就裂开了一扇小门。我们走进去,那门自动关闭,仍然化为一道白墙。
很快,我们就进入了一间没有开灯的大屋,窗前只有一桌两椅,窗外则是树影婆娑。
“坐。”他说,然后率先在主位上落座。
“还没请教——”我坐在他的对面,抱拳拱手。
“名字只是符号,知道不知道,又有何用?”他说。
“谢谢你救了我。”我诚挚地说。
我离开树窝,唐桑就不必受敌人要挟,那保险柜里的秘密也就保住了。
“麻烦只会越卷越深、越搅越多,我曾想劝你,不如歇了名利之心,随我一起逍遥游于海上,但你心上的牵挂太多,怕是短时间不能放下。这一次我能救你,下一次遇险,谁能再救?所以说,早作打算,尽快抽身,离开血雨腥风的江湖,才是安身立命的要诀。如果我是你,就挥刀斩了情丝,毅然离开,再不回头。”他说。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连李太白那样的大剑客、大侠客、大文豪都参悟不透人生,何况吾辈?”我说。
他沉默一阵,忽然后仰身子,黯然长叹:“你是我唯一看上的一块好材料,如果跟我去,锤炼锻打三十年,或许能够成为笑傲乾坤之才。相反,你留在这浊世之中,只会浪费才华,最终一事无成,怆然老去。你再考虑考虑,子丑之交再给我答案,还来得及。”
子时和丑时的相交点是凌晨一点钟,距现在还有五个小时。
我不会改变人生的方向,如果想改,早就改了。
“我愿意走现在这条入世之路,谢谢前辈垂青。”我说。
“眼睁睁看着你这块好材料毁在济南,我真的很痛心。”他说。
我摇摇头:“前辈,济南是我的家,我的根早就扎在这里,如果为建设济南而毁,那是我的荣幸。”
外地人很难理解本地人对济南的热爱,这份爱深植于骨髓之中,是生命的根基。一旦缺失,人也就彻底废了。
“今晚的月光很美,或许当你仰面望着明月时,所思所想,会很不一样。”他又说。
窗外只有树影,并无明月,更无月光满地。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圆形的白纸,直径约有半尺,随手向窗上一拍。一瞬间,那白纸急速远去,化为当空圆月。
“崂山术?前辈是青岛崂山来的?”我不动声色地问。
他之前向我展示过“举火术”和“穿墙术”,现在这“剪纸为月术”则是崂山派名震天下的幻术。迄今为止,天下其它门派都没有参悟其中的诀窍,根本模仿不了。
他轻轻摇头:“崂山术?世人皆知,天下万水之源在天山、昆仑山、念青唐古拉山,你能说长江发源于武汉、黄河发源于山东吗?当你看到一种绝技之时,应该追溯其源头,而不是关注其传承者。”
在白龙湾畔,花娘子曾经从那四句诗里听出道士的师承门派,但却没有明明白白说破。所以,我到如今,仍然被蒙在鼓里。
崂山术的起源是在海上三仙山,即蓬莱、方丈、瀛洲,大概位置在中国与日本之间。在蒲松龄《崂山道士》名篇之中,很详实地记录了“穿墙术”,对其它几种奇术却都是一笔带过。可惜,蒲松龄并未记录该派的来源,成为后代人苦苦追寻的无解之谜。
“前辈,不要再打哑谜了。”我说。
“你跟我走,一切都不再是谜。你不跟我走,就只能一辈子生活在哑谜之中。”他说。
我再次拒绝:“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那样的话——唉,我只能明明白白地点出来,三日之内,你有塌天大祸,很可能九死一生,连‘打龙袍之术’都救不了你。”他急促地说,声音忽然变了。
他原本捏着嗓子说话,全部都是男人的沙哑声音,急促之下,忽然忘记了伪饰,用本来声音说话,竟然是一个非常动听的女子声音。
我没有揭穿对方,而是一字一句地追问:“什么塌天大祸?什么是‘打龙袍之术’如果我躲不过,最糟糕情况会怎样?”
对方挥手,以右手食指在古式八仙桌上横划了一道,桌子就无声地裂成了两半,推着我们各自后退,一直到了十步间隔才缓缓停下。
有了这段距离,我也就无法清晰地看到她的面部表情并以此来推断她的内心世界了。
“消失、失忆、车祸残疾或者直接殒命。我看到那灾祸如同暴雨来临之前的乌黑积雨云,已经笼罩在济南城上空,三日内,必然降落。”她说。
“打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