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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奇术之王-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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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过太多与此人有关的野史和传说,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负面的,唯一对国家有贡献的那百分之一,就是他在抗战初期的一些对日谍报战战绩。

    在曲龄提供的秘档中,这个人的代号为“远航”,其名气不比日本大人物来得小,在当时旧政府的谍报系统中排名第一,是政府大总统最器重的左膀右臂之一。这个人自小就被称为神童,成年之后更是在谍报工作中显露出了巨大的天赋,所以由一名商业电台监听员很快就晋升为系统高层,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督导的谍报机关屡次挫败日寇的阴谋,并将敌人布置在旧政府城市里的潜伏电台一网打尽,由此而声名鹊起。如果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完全可以做到旧政府的副总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坚人物。只可惜,天妒英才,他巡视北方时,乘坐的飞机于大雾中撞山,所有乘员摔得粉身碎骨。

    试想一下,他若不死,一旦放出间谍战中的最高明胜负手,战局又该如何?是不是就会将战争拖入相持不下的艰难阶段?

    秘档中又说,旧政府在二战中节节败退之时,远航带领自己的抗日情报组亲临战争第一线,用有限的战斗力在每个即将沦陷的城市中层层布置间谍秘密据点,展开各种破坏活动,以阻止日寇南下的铁蹄。

    当时,中国大陆全境弥漫着悲观到极点的亡国情绪,很多达官贵人已经卷着金银细软逃到香港和美国,对于国家未来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秘档显示,远航在此时遇见了一位来自峨眉山的高僧,那高僧夤夜点化他,告诉他必须另辟蹊径,以奇谋对抗日寇的坦克大炮,才能取得抗战胜利,保住中国的疆土。

    在这段文档的后面,有人用红笔批注如下——“峨眉山高僧?无,必为托辞。领袖高居峨眉,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对战争局势了然于胸,故此,点化之。走卒枉死,不及大人物一言,可知大国之战,天数已定。高手过招,招招名牌,洞若观火,无所遁形。然,峨眉有灵,不度领袖,非战之罪,人之罪也。其后,龙蛇之争,胜负昭然若揭,千帆竞渡,天险不险。时也,运也,命也。”

    这几句批语精简到极致,虽然半文半白,却已经是将大国历史说得清楚明白。

    尤其是末尾的签名,更是令我吃惊,那是“邵更夫子”四个汉隶小字,写得工工整整,笔画一丝不苟。

    我在古籍中见过同样的签名,也知道此人是易经学派的绝对权威,更是邵氏家族的嫡传之一。这位前辈本名邵更,号夫子,后来被江湖上的人叫成了邵更夫子,遂改命为这四个字,并且亲自动手治印,以手书汉隶小字为印文。

    他预料的事从未落空过,尤其是跟战争有关的。

    最著名的,莫过于两次海湾战争中,他都曾准确地预测了战局、战国以及伊拉克政府每一位高官的最终结局。

    曾有传言称,他已经成为美国三届总统的智囊之首,长居美国,政治地位极高。

    看到他的签名,我相信以上那则传言是真实不虚的,不禁为国人感到悲哀。

    邵氏一族的历史至少能够追溯至两宋,更远则可以追溯至春秋。作为一名中国人,一位高明的国术传人,竟然会移居至国外,为美利坚人出谋划策,成为其称霸全球的工具。这种做法,一方面令国人齿冷,一方面则说明本土环境已经不适合邵更夫子这样的奇术高手生存。

    要想改变这种劣势,国家还是要出台政策,蓄水养贤,恢复到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大好局面,奇术界的顶级人才自然就不会外流了。

    在邵更夫子的批注之后,秘档的叙述显得简单了许多。

    我猜测是因为那段往事的实情并未公之于众,所以资料收集者无素材可用,于是只能简单概括。

    这其实也符合情报机构的最高准则——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绝对不能臆测捏造。

    秘档记载,远航经过高僧点化后,想到了请苗疆炼蛊师出山御敌的绝妙办法。

    最早几次,他的手下进入苗疆后全都有去无回,再无下文,于是他就决定亲自上阵,赴苗疆寻找帮手。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与玉罗刹在苗疆深处的十一连环峒相遇,并且立刻擦出了感情的火花。究其实,玉罗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只要是个健康的男人,都会对她过目不忘。远航成功地将玉罗刹带离苗疆,抵达了距离前线不远的沿海城市,并且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严保玉罗刹的冰清玉洁。他是一个美男子,地位又高,衣着又光鲜亮丽,更加上花钱如流水,所以把玉罗刹完全迷住。最后,远航成功地劝说玉罗刹杀上“吴之雪风号”,向日本国运发出了惊天大诅咒。事实证明,远航的计划非常成功,指导思想也完全正确。自那一战后,日本在亚洲战场上的好运就彻底结束了,半年后即转入节节败退之势,最后不得不龟缩在大大小小的县城里,被动挨打,遭到步步蚕食。

    在今天看来,抗战之所以能够胜利,其中既有政治、军事的力量在前线拼死阻击敌人,又有民间资本、奇术人物、江湖高手奋起参战,从各个渠道消耗日寇的战斗力,已经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全民抗日大行动。

    所以说,八年抗战胜利之功,不能记在哪一派政府、哪一个领袖、哪一支力量自家的功劳簿上,而是全民皆兵、全国抵抗、全中华民族各尽所能的必然结局。

    抗日中撞山而亡的大人物不多,只要稍一思索,就能准确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而且秘档之首,已经清清楚楚地写明了“远航”的本名。

    秘档编辑人员特将远航的部分履历摘记如下:

    1897年5月28日出生于浙江省衢州。

    1926年,入学黄埔军校第六期。

    1928年,开始参与情报活动。

    1930年,成立旧政府第一个间谍精英小组十人团,深得上级信任。

    其后的十年中,远航策划并主持了一系列刺杀日酋、汪精卫政权高官的行动,震惊中外,大快人心。

    值得一提的是,远航在1941年12月初,领导密码系统精英小组提前破译了日军偷袭珍珠港的阴谋,并专电通知美国,可惜未受美国重视。珍珠港事件发生后,美方震惊,总统罗斯福亲自接见远航,并向他发出了赴美深造的邀约。

    1942年,远航作为中方谍报界的第一高手,与美国合组成立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亲任主任一职,在1944年6月至1945年6月期间,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领导的部队歼灭日军两万三千多人,击伤日军9000多人,俘虏日军300多人,摧毁日军84辆机车、141艘船舰、97处日军军需库。

    1946年3月17日,远航乘专机由青岛飞往南京时,因南京上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不得已转飞上海,后因为上海的天气也不适合飞机降落,只能改飞徐州,途中在南京西郊的岱山失事身亡。

    这份秘档没有结尾,记录到此处,成了断章。

    可以想象,远航专机撞山之后,他所筹划的诅咒行动无人接掌,遂被束之高阁。

    曲龄解释:“撞山之祸来得实在太突然,很多专家分析过,以当时那架飞机的航行动力与雷达功效,绝对不可能发生撞山事故。唯一的可能,是那架飞机的驾驶员遭到日寇的策反,执行了一场自杀式袭击,与远航同归于尽。这也可以被看做是日寇奇术部门对于‘吴之雪风号’诅咒事件的反击,毕竟彼时两国的军事力量有所差别,但奇术之战却是势均力敌。历史上再也无人记起玉罗刹的名字,无论是旧政府、新政府、苗疆还是日方,都已经认为杀上‘吴之雪风号’的人无一生还,全对以身殉国。谁又能想到,时隔七十年之后,这段往事,又起波澜?”

    如此看来,玉罗刹的一生是一个巨大的悲剧。她以为遇到远航之后,可以托付终身,白头偕老,不想末了才明白,她爱上的只是一个幻影。所谓的“远航”,不过是虚构出来的代号。

    历史上,那位谍报高手早就娶妻生子,而且家庭和谐,生活美满。而且,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不喝酒,不吸烟,不贪财,不好色,毕生精力都献给了抗日大业。这样一个本该不朽的谜一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苗女而舍弃自己的幸福家庭?

    “玉罗刹真是可怜!”曲龄下了这样的结论。

    我却深知,如果没有玉罗刹这种看似虚无的牺牲,抗战就不会取得转折性的胜利。即使是现在,日寇大人物的灵魂都有死灰复燃之势,仍旧需要玉罗刹的长年镇守。

    “自古至今,红颜薄命的例子比比皆是,她只不过是在那些凄惨故事上又披上了一层爱国的动人霞帔。”我纠正曲龄的话,“我们看她可怜,但她一定以为,完成这件事就是生命的最重要价值。沉沦在爱情中的男女,他们的价值观与普通人迥然不同,明明是不可为、不必为之事,他们却肯赴汤蹈火而为之。等你爱上一个人,也许就明白其中的甘苦喜乐了。”

    曲龄望定了我,眼神变得深邃而明亮:“是吗?我希望有一天能如夏先生所说,品尝爱一个人的滋味。”

    我不免苦笑,意识到自己的话又让对方多想了。

    简娜的效率极高,我与曲龄谈完,她的同事那边已经给出了回馈:“鬼菩萨的视网膜上只有两个字——杀楚。”

    我的推测完全正确,我们已经错失了了解那些奇怪画面的最后机会。

    “现在,大家暂且休息,放松神经,不必有太大压力。”我告诉所有人。

    很快,曲龄、简娜斜靠着写字桌闭目睡去,而血胆蛊婆早就在角落里沉沉睡着,不断送来鼾声。

    白玉床突兀地横亘于我的视野中,一切诡异事件都起源于它,但我偏偏拿它毫无办法。现在,即使是将它一寸寸截开,再研成粉末,加以研究,也只会获得一些跟玉粉、石粉有关的成分数据,并无任何实际意义。

    “要想了解它,除非是钻入其中,跟玉罗刹有同样的际遇,才能了解在七十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愿为囚,不愿为人……到底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沉重打击,思想才会产生这种畸变?白玉床中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唐晚的魂魄又去了何处?”我无声地自问,把所有的困惑都一一列出来,期待冥冥之中有人给我答案。

    一想到唐晚,我心里忽然窜出了一团熊熊的火苗。

    “她一个人在地下三层,已经过了那么久,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会不会有危险?”我猛地起身,准备向外走。

    曲龄、简娜都已经睡着了,她们在一起,我总算能够放心。

    现在,我必须去找唐晚。

    我向外走,发现那大门是开着的,走廊里也亮着灯。

    “明明记得,大家入睡之前,门是关着的?”我有些疑惑,但还是一直走出门去。

    地下七层到三层总共得有八十级台阶,步行上去,要比等电梯更为方便。

    我立刻推开地簧门,埋头向上走。

    奇怪的是,“镜室”的楼梯似乎变了颜色。原先楼梯应该是普通的水泥地,表面刷了白色防静电涂料,但现在每一层台阶都变成了青灰色,并且是半透明的,自内而外,散发出淡淡的青光。

    我走上第一段台阶,刚刚拐过转角,上面突然一阵叮叮当当乱响,滚落下几百颗褐色的荔枝果实来。

    “呀——”有女子惊呼出声。

    我抬头向上看,一个穿着白衣的妙龄女子横坐在地上,手底下按着一只倾倒的白色果篮,惊慌失措地向下望着。她的头发极黑极长,用一只光芒四射的拳头粗金环扎在脑后,散发则随意地拖曳在背后。黑发、白衣、金环,三种颜色搭配得极为和谐,又极其抢眼,更加上这女子眉目如画,一照面就让我大为惊艳。记忆中,我似乎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美到极致的女子。

    “我的果子,那是我的果子!”她叫着,双眼亮晶晶的,如冬夜里闪烁的星子。

    我低头看,荔枝滚了遍地,已经无法收场。

    “你来,我带你去看苗疆的风景——”女子起身,向我招手。

    不等我有所回应,她已经向着楼梯更高处行去。

    “你是谁?”我大声叫,避开荔枝,向上奋起直追。

    又拐了两个弯,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恍惚中,脚下已经不再是楼梯,却变成了盘根错节、怪石嶙峋的荒山野岭。

    “你终于来了,来听我讲那个年代久远的故事。我常想,如果时间将一切绞杀为碎片,这个故事是否就真的无法流传下去了?”就在我的右侧,一面竖直的光滑石壁上,浮现出一个长发女子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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