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空-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
他拍了拍我,笑道:“真是个幸福的家伙,努力活下去吧!”他看了看周围,“好在战争就快结束了。”
是呀!战争就快结束了。这是我们厄罗斯军的最后一次集结,大约有几百万人,目的地是君士兰,梅利坚首府的卫星城。这是我们最后的兵力了,用领导人的话说,这是输不起的战争。
梅利坚首府齐尼亚克,是他们最后的根据地了,三面环海,唯一的出路被我们完全包围了。但他们聚集了一千多万的兵力,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
“为什么不用原子弹什么的?”我问浅空。
“原子弹?”他表情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先别说没有铀矿,会造的人都死绝了。你没发现么?军舰,飞机什么的也都早没了。”他踢了地上的空弹壳一下,“就连子弹都不多了,这东西倒遍地都是。”
现在我们已经快接近君士兰了,可以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向那里前进。
浅空和我走在队伍前面,每走一步,他身上便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很在意么?”他问我。
“有点儿。”
接着他解开了军大衣,赤裸的胸膛前挂着无数的脏兮兮的小铁片。
“这是……”
“死去的战友的名牌,这帮家伙,死之前非要让我把这些带给他们的家人。”浅空有些不爽的说,“真是的,两三百的人名,我那记得清谁母亲是谁?爱人是谁?再说,咱们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城市了……”
“能让我看看么?”
“行。”
我随便拿了一个在手里看,是一个叫塔布里·普伦茨克的人。
“那个家伙呀!好像住在塞巴顿,是个修表匠,不,是个烟鬼,还是我们最厉害的狙击手。”浅空说着,又拿起了一些名牌,“叶寒星,可以说是我的启蒙老师,教我射击和野外生存的男人,但为了救我死了……安娜·普劳德魔雨,一个美丽的,唱歌好听的姑娘,最后被烧死了……结城悠人,一个出色的贝司手,和我是绝妙的搭档,可惜……”
他就这样叨叨的不停着念着各种名字,就连他们的小动作,梦呓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然后突然,他停了下来,不说话了。
“喂,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名牌给这个照片上的姑娘。”
“你在说什么!”他打断了我。
“她叫艾可儿·兰佩斯。”我没有停止,看着他说,“我是认真的。”
他同样看着我,说:“我记住了,要是我死了,你也要记得把这些都带回去呀!嘿嘿,一个对两百六十三个,我可赚大了!”
“你是哪儿的人?”我问道。
“黑塔利亚。很幸运,就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城市。”
“真的,太巧了,我也是黑塔利亚人!”
“是么?那你有听说过一个叫香格里拉的餐馆么?”
“当然,是那个市中心的?”
“不,是一个小巷里的。”浅空笑了笑,“店员只有我和姐姐。”
“姐姐?”
“她叫浅蓝,可是个美女呢!你看!”
他兴致勃勃的拿出一张残缺的照片,都有些发黄了,上面有一个美女,明眉皓齿,琼鼻樱唇,看起来知性而端庄。
“很漂亮,但还没我的艾可儿好看。”我又仔细看了看,“我觉得你们不大像呀!”
浅空有一对剑眉,鼻子高高的,银发白肤则将他的锐气盖去了不少。他的身材高大又十分结实,血色的眼睛看向谁,便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气场异常的强大。
浅空笑了笑,说:“那是当然,我们并不是亲姐弟。”
他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说:“姐姐的名字叫浅蓝,是个如人一般美丽的名字。浅空这个名字,是姐姐起的,她说我们的名字连起来就是蓝空,代表着希望。
“我是姐姐在我小时候捡来的,具体的情形,我是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当时是冬天,我几乎快冻死了,呆呆的看着街上呼啸而过的奔驰宝马,然后我就看见了姐姐,看见了那温柔的目光,握住了那伸来的温暖的手。
“听姐姐说,她也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被她的养母捡来养的,靠开一个小饭馆度日。后来,她的养母被宝马车给撞死了。在那不久,她就遇见了我,也许是想起了她的养母,她也同样将我带了回来,尽管当时她也穷得不行。所以,虽然那位母亲没有留下什么照片,也没什么墓碑灵牌,但没事的时候,我会看向蓝空,为她祈祷。毕竟如果没有她当时的善举,可能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就这样,姐姐和我两人相依为命,靠这个只能摆四张桌子,十六把椅子,名字却叫香格里拉的小饭馆过活。姐姐比我也就大五六岁,但精明能干,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烧得的香味四溢的饭菜,更是我们经济的保障。我本来也想帮姐姐打理店铺的,但她非得让我上学,说没有文化知识是不行的,有了文化,我将来可以开公司,挣大钱。
“虽然她这样说,可我有时间的话,还是尽可能的帮她,时候久了,我便也能作出一手好饭菜。但好景不长,在十一岁那年,我被征走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香格里拉怎么样,甚至连她是不是嫁人了、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不知道。”
浅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齐尼亚克的方向,喃喃道:“好在这次终于要结束了。”
“如果我活下来,以后我一定会天天去你的小店的。”我说。
“那真是不胜感激,我会给你张会员卡,算你七折。”
“还有这种东西!”
“那是,再小的店毕竟也是做生意嘛!总得想些方法揽揽回头客。”
“怎么,战争结束后,你要继续当你的香格里拉的老板?”
浅空停顿了一会儿,说:“是呀,听姐姐说,把那家店发扬光大,是历代店长的愿望。”
“你还真的做?”我有些诧异,“我想象不出你点钱时嘿嘿笑着的丑恶嘴脸。”
浅空狠狠地打了我一下脑袋,笑骂道:“靠,你这是在和上司说话么?”他最后使劲抽了一口,把烟蒂扔到了地上,又叼了一只含在嘴里,没有点火,“当然不会了,店交给姐姐打理就行,毕竟老板是她,我偶尔帮帮手,把店维持下去就行了。然后……就结婚生孩子!”
我吃了一惊,说:“刚才这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一口气娶她十七八个,反正现在男女比例已经严重失调了……”他说的时候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上战场的么?”
“那又怎么样?总得有个盼头吧……”浅空有些意兴阑珊的说,掏出了打火机,打了半天却打不着火。
“是啊……这个人,已经在战场上待了七年了,有二百多个同伴离他而去……他一定很孤独,寂寞吧!”我盯着他,想。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弥生。”血色的眸子对准了我,看不出任何感情,“我们还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能看看未来到底是什么样!”
我们还活着……没错,我们现在能听,能看,能说,能感受,能分享……这一切都说明我们现在还活着。但以后呢?也能这样吗?死之后,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感觉,又是怎样一种感觉?
“靠!什么破打火机!”浅空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把打火机一扔,掏出了枪,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干嘛又收起来?不用那个点烟吗?”我问。
“我刚才已经说过,子弹已经不多了。如果我遇见最后一个敌人,这时子弹却恰巧没有了怎么办?难道为了这支烟,我现在削减自己生存的机会么?”
“这……”我一时无言以对。
“做任何事情都要尽可能考虑周到,哪怕是蝴蝶效应!不然你认为凭什么是我拿着这两百多的名牌?”
“那你杀死阿斯兰他们时,却毫不犹豫。”我努力反驳道。
浅空想也没想就说:“为人类清除人渣或是救赎处于苦难之人,怎么做都不过分!”
“那算救赎么?”
“我认为算的。你觉得呢?”
“我……”
“好了,弥生,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已经到君士兰了,该准备下了,我要去找上尉了,你带他们在这里盘点物资,然后原地待命。”
我行了个军礼:“是,军士长!”
浅空点了点头,叮叮当当的走开了。
我们都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地狱就在不远处那片灰蒙蒙的城市中,死神已经准备好了为我们拉开大幕。
我陷入了沉思。
第十一章 【焚尸】
更新时间:2010…6…30 14:36:36 字数:2144
战争究竟是什么呢?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
“弥生?发什么呆呢!帮帮我。”大哥说道。
“哦,知道了。”我回过了神来,和他一块儿把尸体扔进了焚尸炉里。
“今天这已经是第十二个了吧?还有么?”
“没了。”我看看手中的单子。
“太好了,我都快要热死了。”大哥擦了擦汗,背起了书包,说道,“这气味真是呛人!”
我们从工头手中领了面包兑换券,离开了。走时,我看见还有卡车在不断的往里运东西。
“我们问什么要焚烧尸体?”
“不这样的话,就会爆发大瘟疫。”
“我说,我们就不能换个工作么?”我问。
“换个工作?现在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想干什么工作呢!”
“什么都行,总比放学后来这里焚烧尸体好!”
“那样的话,我们就要饿肚子了,毕竟这是政府提供的工作呀!再说,现在还有谁能给我们什么像样的工作么?”
“……”
“这就是战争呀!”
“战争?”我不是特别懂。
“你才十岁,还太小了,等到你大一些,就会明白了。”
“太小?你不就比我大五岁么?你又懂什么了?”
“是呀。”大哥看着浅浅的天空,说,“我也不是太懂。”
我们默默的追着夕阳走,但夕阳还是落了下去,连影子都不给我们留下。
“对了,我明天要参军了。”
“什么?”
“前线的人手不太够了,你在这里工作,这种事,你应该清楚。”
“非得要走么?”
大哥看着我,把他的面包券给了我,说:“是啊,就像刚才说的,这就是战争。弥生,从今往后,就剩你一个人了,要保重呀!”
“保重?”
“尽量活下去吧!”
第二天,他走了。
==============华====丽====分====割==============
四年过去了。
学校倒闭了,原因是:教师数量不够了。事实上,我们身体有残疾的老校长一个人给我们几百人上课已经一年了,他说,就算一切都毁灭,也要将文明传承下去。而今天,他的嗓子已经蹦不出一个音了。
就在这一天,大部分的人上了战场,少部分的幸运的人派到了工厂,而我阴差阳错的又回到了焚尸厂。整个黑塔利亚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只留下自以为高枕无忧的官僚主义在那里苟延残喘。讽刺的是,他们前一天还说我们是帝国最后的希望,要我们安心的好好学习,今天就突然让我们做好准备为帝国捐躯了。
“弥生,喝口水吧!”
“谢谢。”我接过了艾可儿递过的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有些涩。最近运来的尸体越来越多了,喝口水的功夫,就又有工作了。在前几年,我们的还煞有介事的把灵骨捡出,庄严地为这些英雄们下葬。现在却像是和屠宰场似的,批量处理,毫无感觉。有时我总想到书中那些关于极端分子和集中营的描述,不知我的思想是不是无意中也受到毒害了。我只感觉自己像个机器,只有不再问到那些呛鼻的味道时,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我没事,继续吧。”
“好。”
我和她一块儿把一具尸体费力的抬了起来。
“咦?”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把它扔进去,一、二、三……”
透过那个小窗口,我看到那具尸体渐渐的萎缩,融化。一个女人十个月的努力,在这短短几分钟便化为了灰烬。
我没有告诉艾可儿,那是我的大哥。尽管已经没有了头,但腹部那巨大的胎记我是知道的。我曾为此取笑过他,没成想却成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凭证。不,见面?“面”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