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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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施术,实是无奈。饥肠辘辘,全为口腹之欲所诱。”
“我倒是赶得巧。”苍文看看有尾,善意一笑。
“苍文,赶路吧。”弄无悯随即闭目。
“师父,不知有尾当如何处置?”苍文原是忧心弄无悯要将有尾送回来处,见弄无悯不应,有尾也蜷在一角似是打起盹来。苍文不便多言,只得驱马,继续前行。
第一章:初遇弄无悯 … 第6话
盏茶功夫,马车已至胥叠山荡苦禅院。
白鹿叟知弄无悯前来,早携座下候在门口。
有尾先弄无悯跳下马车。胥叠妖众见其头发散乱,披风遮面,下身露着破旧裙角,打着赤脚还一瘸一拐,无不感此景出乎意料。
“鹿叟,知日宫主怎带个粗鄙小妖同至?”白鹿叟身侧一男,身披褐色全羽斗篷,见状低声道。
“灰鹄,莫要多言。”白鹿叟看看有尾,这方迎上前冲着刚下马车的弄无悯作揖道:“无悯老弟,别来无恙。”
弄无悯浅浅一笑算作回应,眼风扫了不远处荡苦禅院门外大批迎候人马。
“老夫实是无奈。前几日知会其打扫禅院,又告诫众位规矩言行,因有故友前来探看;如此这般,知日宫主大驾将至的消息便藏不住了。”白鹿叟又作一揖,“见笑,见笑。”
“多有叨扰。”弄无悯颔首。
“知日宫主当真仙颜!阿齿入胥叠山年余,今可得见宫主,三生有幸。”迎候队伍中站出一高挑女子,一身粉纱,面容轮廓比男人还要深些。她盈盈施礼,窈窈前行几步,脚踝银铃声声脆响。
“阿齿妹子,想你一株碎齿草久居山中,雨打风吹,实是不易,断难见识宫主这般朗月清风。”旁边一妖调笑道。
弄无悯不应,也不多做其他言语。倒是白鹿叟面上一紧,神色尴尬。有尾一笑,一瘸一拐迎上阿齿:“姐姐,可否赏件合体衣裙。有尾承蒙宫主搭救,刚出水火,这身实不雅观。”
阿齿颔首稍应,神情突转,呆滞领了有尾下去。
“原是半路搭救,知日宫主果是悲悯。”有尾言辞解了疑惑。胥叠众妖感弄无悯贵为仙家,却肯纡尊搭救小妖,心上自感与其亲近不少。
“老弟一路劳顿,先进禅院歇息片刻方是。”白鹿叟话毕,即引着弄无悯及苍文入了院。
弄无悯被白鹿叟安顿于主院上房。想是白鹿叟早知弄无悯脾性,屋内燃着上好龙腹香,各处一尘不染,光洁到连檀木椅背皆可作青镜照影。弄无悯闭目细想,总觉心不安稳。金乌丹乍现,今又偶遇有尾,恐此事不若看似简单。
调息片刻,弄无悯即以密音传白鹿叟来见。
“无悯老弟,老夫日前,于禅院映月台打坐,亲见天降百束金光,细密如雨。奇的是当时已经夜半,天上明月一轮,那金光雨丝亮如白日。我当时只道眼花,抬眼却见天上日月偷换,景象不过弹指。老夫心下不安,后日也旁敲侧击问起山中他人有否同见,结果却无一人。念起当年老宫主之事,又想起你曾告知金乌丹特性,我便立时密信与你。”
弄无悯听白鹿叟描绘,面色稍显凝重:“金乌丹乃上古之时为九日生生烤炙而亡的天帝之女尸魂同化而来。女尸至阴,其魂至恨,因为至阳之力夺命,其力之强几可压月。”
“如此说来,果是金乌丹现于胥叠山?”白鹿叟捻着青须,神色不定,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样子看上去颇有些好笑。因这白鹿潜心修炼,童颜不改;他却极慕弄无悯大家气度,惜自己先天不得那番清冷贵气,为了号令群妖,他只得续起长须,以求多添长者风范。
“无悯到此,尚未感知有何特异。不知自那日异象之后,胥叠山可有不同?”弄无悯轻拍白鹿肩膀。
“未见出奇。老弟你也知晓,我这胥叠山偏远,本就人迹罕至。而我山上众妖,性情皆是温和。既无宝物让人觊觎,又无出类拔萃者,引不起他地仙妖注意。”白鹿叟旋即一笑,“倒是也好,静静出世修炼,不染过多尘埃。”
“再者,那日异象我仅道与你知,胥叠山妖众无有多一位知晓。我本是**甚微,加之能力有限,对此物可是绝无窥探垂涎之心的。”
“此话毋须多提,你我相交已深,疑你便是自疑了。”弄无悯直视白鹿叟,又道,“你也不必太过心忧,金乌丹既为家事,更为天下事,我自当力担。”
第一章:初遇弄无悯 … 第7话
白鹿叟为庆弄无悯到来,早早于禅院主厅备下筵席。席上弄无悯主位,白鹿叟次位,之后依次为苍文、灰鹄,倒还有一位空置。
“鹿叟,此位留于哪个?”灰鹄性急,脱口便问。
“当是小女沾了宫主万丈光华福泽。虽有尾名不足道,形貌丑陋,然总是跟随宫主方有幸得入荡苦禅院,白鹿主人思虑果是周全。”有尾边道,边缓步行至正堂,显是一番细心装扮:乌发柔而细密,稍绾个随云髻样子,又留些发丝披挂直下,漫过腰际,娇媚非常。一身堇色丝裙,衬得肤色更显白亮。阿齿衣物略大,有尾便将其墨色蛇尾挽在腰际,身姿曼妙实难言表。
灰鹄稍楞,喃喃道:“但凡与知日宫主扯上关系,无一不是得天之厚。”灰鹄饮尽一杯,“美人儿确是催发酒兴,可惜,一瘸一拐损了风姿。”
“有酒无肉,不欢。有尾自荐行厨,做道滚油雁鸟肉;性平味甘,补气壮体。”
苍文掩口偷笑,心道:“刚还为黄口小儿欺辱,转眼倒跟道行精她甚多的灰鹄争起口舌来。”
“无悯老弟,这丫头既是顺路救回,不知下面如何安置?”白鹿叟缓道。
“无根行客,大言不惭。”灰鹄闻白鹿叟之言,不屑道。
弄无悯轻咳,倒把灰鹄吓个激灵。他稍一顿,朗声道:“听其意愿。闻其于此已无亲故,若你荡苦禅院肯代为照料看顾,自是上佳。”
“不敢奢求。我本不人不妖,不伦不类,若得一处暂避风雨,已然心足。”有尾垂目,悲道。
“如此,那便归我门下,我且倾力授些修行法门。”白鹿叟应道,稍顿,又问:“只是,出身来处,无一知晓?”
“仅记得晕在山下相忆村口,那是约莫十年前。前朝后事,去来返往,皆无印象。”言罢,有尾低眉,轻轻摩挲身前酒台,泪水滚入青爵:“‘有尾’此名,也不过村人随口叫来。”
席间动容。连灰鹄亦感自己诸般恶语,实在狭隘。倒是弄无悯,面色不改,难见爱恶。
第二章:惊变相忆村 … 第9话
第二日,鸡唱天白,苍文早早带上干粮,在门口禀了弄无悯一声便启程往相忆村。
苍文走后不多时,弄无悯跟白鹿叟便也一同乘车巡访胥叠山域,名为故人游旧地,实则盼想多得些金乌丹下落线索。
“无悯老弟,金乌丹跟弄氏一族似渊源颇深。当年若非老宫主出面护丹以休刀戈,想来这胥叠山也难逃水火,我绝难置身事外安心修行。白鹿感老宫主大德,然心中总有一问,不吐不快,却不知这金乌丹首次出世是何因由?”
弄无悯听他又提及自己父亲,心中波澜暗生。闷了片刻,应道:“事过千年,恍如昨日。当年家父受其挚友隐曜仙尊之邀前往盖海一座无名之岛。。。。。。”
“白鹿失礼,闻‘隐曜仙尊’之名内心彭湃难抑。不知言及,可是仙界三尊之首?”白鹿叟冲弄无悯埋首作揖,音调已非寻常。
弄无悯抬手轻触白鹿小臂,顺势免了其礼:“隐曜仙尊为吾长辈,仙界桢干。惜遨游四海,韬光养晦。正因如此,家父得信往盖海之前,料定必有大事。”
“登岛之时,家父方知仙尊邀其前去,皆因金乌丹灭世而出。当年天帝念此丹为其女所化,将之镇于盖海之央,望万万年后,以万顷波涛灭金乌丹戾气,以水阴息金乌丹阳力。”弄无悯叹口气,少倾,接道:“无奈未遂其愿,机缘难料,金乌丹脱咒而出,不过数日,无名岛方圆百里陡现海妖万千,皆为海内生灵所化;虽道行不足言道,然数量世所罕见。万妖为夺金乌丹,互相厮杀,血雨腥风不止。”
弄无悯止住说话,沉吟半晌。
“老弟谈及那时境况,心绪必有所牵。”白鹿叟适时斟了茶,缓递过去。
弄无悯抬手接过,凝视茶汤上虚影片刻,微微皱眉啜尽。
“此事亦是家父告知。金乌丹首次出世,家母尚未临盆。”
“原来如此,”白鹿叟稍点头,“原来如此。”
“家父后与仙尊联手,盖海之祸得平。然不知何故,金乌丹消息不胫而走;因其可助万物成妖,增万妖功力,四方妖物皆蠢蠢而动。未免风雨,家父将金乌丹带回知日宫,以其仙力暂控金乌丹戾气。初时尚有妖众拼力入宫抢夺,但因家父力保不失,时日一久妖界也就再无所动。”
“却不知后来为何。。。。。。”白鹿叟欲言又止,本想趁机解开心中疑团,又觉触及其双亲失踪之痛实是无礼,便将话生生咽了回去。
“无悯老弟,你这火龙驹脚程甚快,我们已是绕着胥叠山兜了个大圈,倒也未见异常。”白鹿叟又往马车外望了望,外面云山雾罩,时有风沙四散,一切如常。
“看来是要无功而返,我倒是真疑自己那日所见是真是梦。”
“且慢!”弄无悯止了白鹿自嘲,抬起右臂,单手在空中画个符咒,再用手掌推送出去,外面火龙驹得令,直直向下。
“老弟可有发现?”
弄无悯点头,不再言语。
弄无悯跟白鹿叟坐于车内,感马车车轮刚一着地立时下陷,车外火龙驹一阵嘶鸣。弄无悯一感异常,即纵身飞出,凝气于臂,挥袖即将马车从沙中拔起,轻轻一扫,让其平稳落于右方高台。
白鹿叟这方跳下马车,见弄无悯足不沾地,正悬空腾于马车最初飞落之处。他便也跳下高台,踏空行至弄无悯身旁:“此地何时有此流沙?我居胥叠多年,月月派人巡查,却从不知此处竟有沙潭做吞人之势。”
还未待弄无悯回应,沙潭里瞬间钻出五六银色灵兽,其形若兔,其色皎皎,每只大小不过手掌,纷纷奔至弄无悯脚下,边用后脚猛踩沙地,边团团打转。
“这……莫不是兔妖?”此兽小巧可爱,白鹿叟看得倒饶有兴味。
见此情形,弄无悯蹙眉更深。
“此乃月灵。恐你所见不虚,金乌丹确于胥叠界内现身,且当夜与兔月有所周旋;这几只月灵,想是当日兔月陨落碎片所化。若非如此,天月之灵绝难现于尘世。”
“呼救之声几不可闻,恐其将灭。”话音刚落,月灵渐止了跳跃,其华欲微,终是沉入沙潭之中。
白鹿叟指着月灵消失之地,看向弄无悯。
“月灵无法久存人世,多不过七日尔。其性如水,可引沙至此。”弄无悯叹口气:“走吧。”说罢已飞至台边,轻拍火龙驹,而后径自上了马车。
“月灵在此,金乌丹何在?”白鹿叟自言道:“难道仅那夜一现,之后又要藏匿百年?”
第二章:惊变相忆村 … 第10话
荡苦禅院内。
一群小妖围着有尾,献宝逗趣,遁地穿墙隔空取物,看得有尾甚是开怀。
阿齿又取来数套衣裙,驱开其他小妖,再定睛瞧瞧有尾,不由笑道:“红颜祸水,此言不虚。”
有尾接了衣裙,莞尔道:“姐姐心得自当多些。”
“年岁怎会打紧,见你无师自通,才是惊心。”
“说到心惊,方才诸位稍露功法,有尾已是瞠目。惜有尾并无所长,盼白鹿主人收归门下,可将技艺倾囊相传。”
“入地,飞天,皆欲习得!”有尾眉眼一飞,笑道:“若能学到姐姐本领,面上生叶,更是不凡。”
阿齿面色陡变,轻道:“这我倒不甚明白。”
“如此,有尾便向白鹿主人讨教。”话音刚落,恰见弄无悯跟白鹿叟一前一后,缓步往堂内行来。
未及阿齿反应,有尾已然跳将起来,跛着疾走。
“师父,仙人。”有尾盈盈施礼。
“玲珑心窍,讨喜的紧。”白鹿叟捻须笑应。想其虽为胥叠山主,然至今未得入室弟子一二;现闻有尾以师尊之,心下窃喜。
弄无悯稍抬眼,瞧了有尾一瞧,又冲白鹿叟颔首示意,这便低眉,直往内房。
“师父辛劳,有尾为师父煮茶润燥。“有尾上前轻拉白鹿叟袖管,接道:“有尾正同阿齿姐姐提及师父。”
“如此甚好。“白鹿叟刚一落座,有尾即刻奉上香茗。
“谈及我?所为何事?”
闻鹿叟之言,阿齿本想支吾蒙混,然脑内虚无,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