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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声声漫-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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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衣,对不起,没能让你摆脱厄运。如果可以,我愿意用生命换回你的钦涯的平安。他在心底自责地暗想。试问,还有天理吗?可恶的依玛,答应让他见到荷衣,却是这样的场景。看着心爱的女人死一样的躺在祭台,他想跟她说,一定要改写自己的命运。他几欲张开嘴巴,枉徒劳。他根本不能动。老女人领导的众女子念的咒语声在他耳边回荡,扩大成一片汪洋,无边无际地压迫他的心脏。

    戌时,月圆夜的一更天,月亮升腾的位置很快就要赶到正空。月光有气无力地出来偷窃这片地宫,没有带给它光明,倍增了阴森。一直到二更天,亥时,乙夜,咒语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息。只听那咒语的声音渐渐变弱,取而代之的是那夜风的咆哮。于子期专注地听这声音,怎么如此哀怨。这就是结怨吗?他不知,这只是开始。钦涯还没有出场,真正的结怨还在后头。

    荷衣静静地躺,昏沉地眨眼,模糊地感觉,拼命地抓住记忆里的每一个小段子。哪怕只是零碎的画面,不全的人样,陌生的事物……种种,种种。于子期说得没错,一定要改写自己的命运。这,不用于子期教她,她生来就懂,她前生已经做过了。

    只见缠绕着红色绸缎的红树林多了另一种颜色,银白。它一束一束地汹涌游来。说是游,因它正是那魂魄,怨灵。最阴之地本是吸引怨灵前来的地处,加之这结怨阵的摆设更勾引了它们。每一束银光凶猛地扑来,围在阵里所有人的身旁。它们打量打量这个人,再瞅瞅另一个。结怨是许多年前的一个传说,没有任何人经历过。在场的每一个女子被这些飘在她们身旁的怨灵吓得哆嗦。被依玛控制的她们,就是死也得架上这结怨阵中。

    老女人开口道:“专心念咒。”说罢,她提高嗓门,大声地念起咒语。

    众女子想起依玛的恐吓,不得不依旧老女人所说去做。而白衣依玛,是这结怨阵中最安全的一个人。即使是结怨失败,她仍旧不会被这些怨灵伤到丝毫。她身上不仅没有怨气,更没有曾经的香味。即使是这些怨灵通人性,记得害它之人身上的味道也半点不会加害依玛。

    咒语的声音渐渐的又稳定了。于子期是懂阴阳之人,对于怨灵没有几分忌惮。

    祭台上的荷衣被体内本身的怨气笼罩,怨灵闯不进。只等子时,所有怨气从她体内飘散出来时,结怨阵正式生效。她半睁着眼,那此碎片被她抓在脑海里细细打量。从她身边走过的人许许多多,钦涯,于子期,兰香,妃后,山间,阮娇娘……她都不记得。

    他们都是谁?我怎么在这片迷雾之中?她不停的想,不停地试问,没有谁应她一声。

    三更天后,子时如期来临。月太圆,要成一轮车轮从天上滚下来。荷衣的身子感觉一阵不适,众多力量飞出她的身体。那些飘浮的怨灵终于清醒,眼睁睁地看到了有一个红衣女人睡在自己的骨头上。而且,它们的骨头被分散,被折架,不成全样。众怨灵朝向荷衣狂奔而去。

    此时,祭台上空一条白色粗绳吊着钦涯缓缓而落。钦涯身着红衣,专以用来吸引怨灵。他眼神无光,精神恍惚,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在模糊中看到一个挡他路的女人躺在他的正前方。等他被放在祭台上可以行动时,他第一个念想就是踢开挡了他道路的荷衣。过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仰知天文,俯察地埋,知阴阳的于子期心无杂念,闭眼不去想自己身在结怨阵中。那些怨灵从他身边飘过,回头,又飘走。结怨阵中,怨灵唯一可以附体的人只有钦涯了。成千上万条银白色怨灵惯穿钦涯的身体。顿时他集聚众多愤恨怨气于一身。那些怨气只是灵体,只能借住有生命的活人报怨。

    那一刹那,钦涯终于记得自己是谁。只是,太多太多,他的脑子里闪过太多记忆,有些让他头疼。他想停止这些回忆,又无法控制。与此同时,咒语的声音停了。老女人和所有女人长吁一口气,终于摆脱危险。真正受益的人是依玛,这一刻她所有的罪孽转移到荷衣身上。真正的益处,还在后头。她会用更重的怨气练成她的功夫,摆脱控制她的人。

    从头至尾,阮小鱼一直在喜轿里静观其变。

    钦涯的身体装着成千上万的怨灵,痛苦折磨他。他狂抓自己的皮肉,想要把自己的皮肉撕开。良久后,他安静了。他的意识是那些怨灵的。他睁眼瞪着平躺的荷衣,一步一步走向她,没有脚步声的。

第154章 杀(上)

    结怨再现,赤尔漠国的天空突然快速地划过一道闪电。没有乌云,月亮平白无故地消失。山河一阵抖动,惊动了阴阳两界。刹那间,两界又恢复了平静。人们在没有感觉到异样时,又被宁静的夜包裹。

    刚刚是怎么了?醒来的人们,个个心升疑问。

    折枝起身,咋一看寝宫的灯已经全部灭了。

    “来人,掌灯。”

    守夜的奴才慌张地赶来。

    地宫最阴之地,祭台上,钦涯步步逼近荷衣。血红色的她在他眼里,罪恶、可恶、痛恨。近了,近了,那距离不差丝毫。他俯身打量半闭眼睛的荷衣。有那么一刻,他把她融进他的眼睛里,那是钦涯自身的。又有那么一刻,他的目光是一把飞刀,插在她的心脏,那是怨灵的。

    “怎么会这样?”观望的依玛心升疑问。

    下一刻,钦涯伸手掐住荷衣的脖子,死命的。

    这就对了,哼,谁阻止我,谁就得死。依玛在心底阴狠地想。

    “你出来吧,准备做你的新娘。”依玛对喜轿里的阮小鱼说道。

    她们,无非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这场结怨后,依玛不受制于任何人。很早,很早以前她就替阮小鱼安排好了去处。倘若结怨失败,阮小鱼就是荷衣的替身。心狠手辣的阮小鱼终究斗不过经历八十九年沧桑的妖女。她还沾沾自喜,沉浸在自己的新娘妆容中。多美的自己,多美的身段,多美的容颜。钦涯醒来,注定同她双宿双飞。他们好久没有欢爱了,她记得清清楚楚。她要他一醒来,就拥紧她,管他旁人是否在场。所以,她做了手脚,让服侍钦涯净身的男人给他服了露妖人。他一醒来,药效必定生效。

    “真正的钦涯是不舍得杀她的。”依玛没好气地道。她开始厌恶所有痴情的人。

    阮小鱼观望着钦涯用力地掐住荷衣,开心地笑道:“那已经无所谓了。等他醒来,他只知道她是他的仇人,我才是他心爱的女人。”

    依玛哼声道:“他真正醒来就不再是曾经的君钦涯。你得到的仍旧只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心。”

    一句话,道出了阮小鱼这一辈子的悲哀。

    “那不重要。”阮小鱼高傲地道。

    是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构成的威胁将彻底被我毁灭。任凭你带来千军万马,任凭天下人都能闯进这地宫,我一样可以阻挡。天地间,还有谁能与我依玛抗衡?你阮小鱼不能,折枝不能,安达国王不能。依玛猖狂地幻想着。

    荷衣用微弱的声音求救,本能的。此时,她终于能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天一片黑暗,她的圆馍不知藏哪儿了,蒙住了所有的一切。她眼前,只有一面,钦涯那双发光的眼睛。

    于子期听到荷衣的求救声,猛然睁开眼睛,心底默念,撑住啊。他动弹不得,开口不成,只得让自己静下心,闭眼默念他的信念,“命运可以改写,命运可以改写。”

    渐渐的,荷衣的求救声停了。钦涯的手仍旧掐住她,“杀……杀……杀……杀……”他嘴里重复阴狠地吐着相同一个字。终于,他掐得无力了,沉睡了过去。

    依玛走近荷衣,伸手试探在荷衣的鼻孔。

    怎么还在呼吸?暖暖的气流喷打在依玛鲜嫩的皮肤上,柔和的。

    “她怎么没有死?”依玛疑问道。

    阮小鱼凑近身,试探试探,道:“我杀了她。”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箭一样刺向荷衣。

    依玛轻轻挥手,将阮小鱼的匕首挡住。一道白光快速滑落,叮当一声撞在白骨上。那一刻,阮小鱼惊住了,依玛的功夫什么时候长进了?

    “要这个男人亲手杀她。差一点让你破了结怨阵。你安静一点好不好,穿着大红嫁衣还带着匕首。阴狠的女人,时刻不能忘记自己是杀手。”

    阮小鱼怕坏了大事,急忙问道:“如果我杀了她,会怎么样?”

    “杀了她,你就别再想你的男人再爱你,安静地呆在一边去。”依玛没好气地说道。

    阮小鱼听了这话,来了火气,“我说年轻的宫主,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别忘了,我随时可以铲平这地宫。”她自信地说道。

    是的,她可以铲平地宫。安达国王的军队,她可以搬来。只是,结怨后,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成妖的依玛,“捡点好听的,否则安静点,破了结怨阵,你别再求我补回。”依玛不甘示弱道。如今,她大胜在握,腰板也直了。曾经只有阮小鱼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现在换了身份。

    阮小鱼疑问:“可是,怎么样才能让钦涯再醒来杀她?”

    依玛怒了,“安静点。你要是再吵,我可以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钦涯陷在迷阵中,一片朦胧的雾气飘浮。许多的影像映在他眼前。

    这是他亲身的经历,荷衣穿着大红嫁衣与他洞房花烛时,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我嫁你,却不从你。他才是我心爱的男人。嫁给你,只为你的钱财。”阴狠的荷衣说罢,对着她的男人说道:“亲爱的,你过来。”

    影像中,那男人抱起荷衣走到她与钦涯的喜床上亲亲我我。钦涯大怒,本想一掌劈死那男人,自己却全身无力的摊软,并且体力荡漾着难耐的**。

    虚幻中,钦涯怎样对待荷衣,荷衣就怎样还击给他。他忍受**的折磨,亲眼目睹自己的娇妻和别的男人求欢;她杀他全家;她夺他钱财,串通奸夫将他变成太监……

    突然,他又回到现实当中,一身的怨灵之气。更大的报复力量来源与幻影中的情恨。依玛要索取的,便是这股夹杂着成千上万支怨灵的情恨。当荷衣真正死在钦涯手里时,荷衣的灵魂将会化为世间最凶狠的情仇。依玛取之,据为所有,将会成为无敌的妖女。

    荷衣在那一片迷雾当中,看到的只是一个不认识他的颢琰王爷君钦涯。他迷茫地在迷雾中转悠,分不清东南西北,辨不出自己要走的路。

    “钦涯?”荷衣追上钦涯缓慢的脚步,对着他的背影惊喜地叫道。

    钦涯转过头,白了一眼眼前不认识的女人,又埋头继续走路。

    荷衣追到正前方拦住他的路,“钦涯,你怎么逃出来的?我们离开这里,回到眉山去。”

    钦涯重重地推开荷衣,“碰”的一声见到她撞在地面也懒得理会,直接抬头迷茫地向前走去。

    荷衣起身正想追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丫头,放手吧。你注定跟他没有缘分再续前缘,何苦折磨自己强求一段孽缘?”她回头,见到了当日准许她保留记忆投胎转世的冥王。

    “冥王?”荷衣惊呼出声。

    “丫头,如果你放手,将会得到幸福。你看到这些曼珠沙华了吗?从这里过去,就是奈何桥。只要一碗孟婆汤下肚,你将会把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可以再投胎做人,可以找到你恩爱的丈夫。放手吧!”冥王心疼地说道。他看遍千万年的众生轮回,只为眼前的岳荷衣真正感叹过。世间情为何物?

    荷衣着急地问道:“我和钦涯又死了吗?这是阴间?”

    冥王解释道:“不,你们都还活着。本王在你的梦里。你阳寿未终。本王只想搭救于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终止你的阳寿,给你一个美好的来世。你这样继续错下去,永远得不到幸福。”

    荷衣高兴道:“我们还没有死?谢谢冥王,我必须和钦涯在一起。我一定可以改写命运的。”

    “丫头?”冥王呼唤道。

    荷衣回首,展露出最阳光的微笑,示意冥王相信她,“谢谢冥王,我会好好的活着。”说罢,她奔向不远处的钦涯,“钦涯,等等我,我们一起去眉山。”

    冥王无奈,对黑白无常命令道:“把她抓回来,不要伤害到她。”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冥王,这会触犯天规的。”

    冥王铁面地道:“天规也可以改写的。”

    黑白无常建议道:“那为何不让岳荷衣也改写自己的命运。天书上明明记载她的来世与君钦涯将成为仇人。她不是改写了命运,让君钦涯爱上她了吗?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渡过劫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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