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第6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师祖说:“最后,你一旦运用,会比从前更快觉得疲惫,效果不如之前长久恒定,事后也会觉得更加虚弱。”
师祖:“这里面的区别所在,你明白了吗?”
你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天下承平,本就是循道为主,用术为辅。弟子不会颠倒主次,本末倒置。弟子会遵照师祖的吩咐,慎重运用,用得其所,爱惜再得之内功,不做无谓的消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未来
(一)
雪地。吴顺和几个小兄弟一起,在练习刀法。
道济陪着师祖踏雪走了过来。
师祖说:“这场雪好大啊。清川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想必山下也冷到滴水成冰了吧。”
道济说:“是啊。一年一年的,日子过得真是太快了。”
吴顺和小兄弟们看到两位师长走过来,便停下练习,过来见礼。
道济说:“咦,顺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景龙呢?”
吴顺指了指那边,说:“他自己到溪水边的松树下静坐去了。他不让我跟着去。”
师祖说:“这可真罕见啊。你们两个好像总是形影不离的。难得见你们分开。”
道济说:“景龙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常常独自去那边静坐,吴顺落单也不止一两次了。”
师祖说:“他每天去那里坐很久吗?”
道济说:“是的。有时候早上过去,天黑了也不见回来。”
师祖说:“他身体怎么样了?”
道济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比起刚回来时,那是强得多了,可若论到元气恢复,恐怕没有一年半载的安心静养,是做不到的。”
(二)
师祖和道济让吴顺和几个孩子继续去练功。师徒俩继续向前走。
道济说:“要不要去看看他呢?他这次回来,沉默了很多,不太喜欢和大家热闹在一块,总是愿意一个人呆着,就连吴顺,也不愿带在身边。想来,心情还是不太好啊。”
师祖说:“他静坐的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他从小有心事就是这样,不喜欢和人分担,也不喜欢别人过问,愿意一个人去扛着。”
道济说:“回来这么久,他该想家了。以前还小,对家庭没有什么记忆,这儿就是家,倒也无牵无挂。如今他回去了一趟,还发生那么多事情,想要再了无牵挂,可就难了。”
师祖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有多少人看得破生死,却过不了恩爱这一关。”
道济说:“他们两个感情很深,恐怕不是简单下个决心,就能真正了断的。”
师祖说:“道济啊,你是他师父,师父师父,半师半父,国公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你,就是他的父亲啊。你要多多开解他,不要让他把这事老闷在心里。”
道济说:“弟子遵命。弟子会和他多谈谈。他虽然已经算是能够断然舍弃的了,但毕竟也只刚过弱冠之年啊。”
(三)
你独自坐在溪水边古松下的石头上。
你静静地盘坐在那里,脊梁挺直。
你看着生命的内部。
你看着内部的温暖,内部的深厚,内部的坚强,内部的流动,内部的湿润。
你看着内部的火焰,内部的土壤,内部的清风,内部的森林,内部的江河,内部的锋利的刀。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古树上飘落下来,落在你的头发上,落在你的肩头。
你浑然不觉,任由它们纷纷降落。
(四)
道济和你对坐喝茶。
道济把茶盏递给你,说:“溪边风大寒冷,喝点姜茶暖暖吧。”
你说:“谢师父赐茶。”你举起茶盏慢慢喝茶。
道济说:“你坐了这么久,身体应该是安静休息了,但不知,你的心有没有也安静休息啊?”
你停了下来。你放下茶盏。你低头说:“确乎没有。弟子,心里常常很乱。”
你说:“其实弟子也并没有特意去想,只是那些事情,常常会浮现在心里,然后,心就会纷乱如麻。”
道济说:“人人都有降伏不了这颗乱心的时刻。心乱也是心的一种状态。既然无法不心乱,就不要再为心乱而更加烦乱了。”
你说:“弟子惭愧。”
道济说:“再喝一杯吧。看你身上还带着寒气呢。”
他再次把你的茶盏倒满。
他说:“关于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呢?康复之后,你何去何从呢?跟怀州府销假,回到军营去吗?若是要回军营,你打算还回家里去吗?”
你说:“军营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可是家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回去。”
道济说:“你父亲、舅舅和琴儿,一定都很想你。你不打算再见他们了吗?”
你说:“看着别人受苦而无能为力,那是比亲受其苦还要难耐的一种痛苦。我应该回去,把这样的痛苦再带给父亲和琴儿吗?”
你说:“我不愿看到他们因我而那样痛苦。尤其是琴儿。我不愿让她对不可能的未来继续抱有希望。父亲还有大哥可以在身边尽孝,我可以全力为国尽忠,我们兄弟,可以各全其道。”
道济说:“孩子。有仁慈的心是好的。但是,光有仁慈的心,也是远远不够的。你要明白,战胜痛苦的办法,就在经受痛苦的过程里面。每一个人,都只能从面对痛苦,经历痛苦,忍受痛苦,抵抗痛苦的种种挣扎里面,学会处理痛苦的办法。就像你练刀,就像你练剑,如果永不攻击你,不让你落败,你就永远都学不会。”
道济说:“姑且不说你的父亲。就说琴儿吧。对她来说,最好的帮助是什么呢?不是让她永远不要面对痛苦的事,而是帮助她去获得能够面对痛苦的能力。一颗面对种种艰难困苦,种种打击挫败,种种恩爱断离,依然能够宁静泰然的心。那才是她这一生的盔甲,也是她这辈子都能用得上的武器。”
道济说:“你好起来之后,不该继续对她避而不见。你应该回去。去送给她,这样的盔甲,这样的武器。这才是真正的爱护,才是真正的慈愍。你应该回去,做给她看,如何地处理痛苦,才配得上她的父亲,才能配得上你。”
你听了道济的话,低下头。你看着茶盏。你把茶盏放下。你说:“我会好好想想。”
(五)
你再次盘坐在古松下的石头上。
掉落的松针就像柔软的毯子一样铺满了石面。
你看着那颗古松的树干。
树干上有一个用匕首划写在树皮上的字。那是我的名字。
你面对着我的名字,慢慢地,你的眼睛里有了一些泪水。
你低头擦掉眼里的泪水。
你在心里说:“琴儿,我不能对你说实情。如果我说了,你一定不肯离开我,你一定矢志陪我到最后,做我的寡妇,为我守持一生。可我不能和你结婚,也不能给你孩子。我除了无助的诀别之苦,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不想你这样孤苦伶仃地度过一生。我只能对你冷落,只能让你伤心,只能让你觉得我对你改变了心意,让你愿意离开我。”
“我只能让你伤心。你才能接受离开我。”
“可是,我最不愿意做的,就是让你伤心啊。”
你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
你在心里说:“琴儿,虽然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但是,我还是会做到对你的承诺。我会给你一个好的归宿,会让你在太平的年代里,过上尊荣与安定的生活。”
你在心里说:“希望你在没有我的世界里,生活得平安快乐。”
你在心里说;“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但是,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你要勇敢。要鼓起勇气。不要消沉和放弃。”
“琴儿。我祝福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两处相思
(一)
你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你没有动筷子。
吴顺说:“怎么一直吃得这么少啊?还是胃口不好吃不下吗?开胃生津的药都熬了好几副了,怎么不见效果呢。”
你说:“每天我也都吃了东西啊。”
吴顺说:“就吃这么点,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原来那样啊。你得多吃才能胖起来点啊。你自己看看镜子,你和以前在清川的时候,差距有多大啊。”
你说:“一切都是会变的。”
吴顺看着你,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能让你心情好一些。
你看着桌子上的食物说:“不知道这时候父亲和琴儿在做什么,应该也在吃饭了吧。现在,家里人丁稀少,七零八落,大概只有她在陪着父亲吃饭了。”
吴顺看着你。
你说:“我很想他们。很想父亲。很想她。”
吴顺听了,突然鼻子一酸,差点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想起师祖的话,忍住了眼泪,劝说:“那你就更要努力多吃一点,早点好起来。你身体再好一点,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你说:“顺子,我不会好了。”
你说:“从前的那些生活,我都回不去了。以后,要走另外的路了。”
吴顺并不知道你被救醒后和道济的谈话。
于是他说:“少主人,怎么突然说这样让人听了心里难过的话呢?每天每天的,咱们不都是在康复吗?情况不是越来越好了吗?——难道,你还是觉得不太好吗?”
你说:“它还在那儿。我能感觉到它。它就像影子一样地跟着我。在说每一句话的时候,在做每一个动作的时候,在每一次吞咽,在每一次呼吸。”
你说:“这辈子,它都不会离开我了。”
吴顺担心地看着你。他说:“你怎么了?”
你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不过,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你看了看吴顺。
你伸手拿起了筷子。你说:“如你所愿,我多吃一碗吧。”
你说:“不过如此,没什么关系。”
(二)
“再吃一点吧,父亲。”我给父亲加了小半碗粥。
我说:“您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了。”
父亲说:“我老了,不用再吃那么多了。”
我说:“哥哥若是好了回来,看到父亲您这样消瘦,心里会很痛的。”
我说:“您就把我想象成他吧,这半碗粥,就是他给您加的。您就为了他,再多吃一点吧。”
父亲看着我说:“琴儿,好女儿。好吧,我会再吃一点的。”
他说:“父亲怎么忍心,让你忍着自己的担心和难过,日日地来劝说我呢。”
他说:“父亲本来想让你能有幸福快乐的一生。可是,父亲却没有能够做到。只能看着你,从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掉入另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父亲说:“我的两个儿子,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的心痛。”
我扭过头去。我努力忍住眼眶里涌上来的眼泪。
是啊。无论是恨,还是爱,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从一开始就苦涩,还是先有甜蜜才有苦涩,它们都是一样的。它们全都是痛苦。一个是没有包糖衣的痛苦,一个是包了糖衣的痛苦。
(三)
“给她写一点什么吧。”吴顺一边帮你研墨,一边对你说,“你明明是想要给她写的,也明明知道她渴望着来自你的消息。”
吴顺说:“哪怕只有一句话。或者只有几个字。”
你看着他。
吴顺说:“你瞪着我,我也是要说的。”
你放下了笔。
吴顺说:“还记得你给我取这个汉名时所说的吗?”
吴顺说:“你说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要顺应你的心。”
吴顺说:“不要这样对待她。让她分担你的一切。那才是她愿望的。”
你说:“可是,顺子,生死是每一个人的。别人,都无法分担。”
(四)
你去了清川一个多月之后,家里收到你报平安的亲笔信。这意味着你终于能够起床和行动自如了。
你的信是写给父亲的。里面提到对我的问候。你并没有单独给我写只言片语。
看完信之后,父亲看着我。
我低下了眼睛。我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父亲说:“孩子,有时候,我们很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什么也不再对她说。”
父亲说:“不要看他的表现,你要看他的心。”
父亲说:”不管他怎样表现,你要记得,但看他的心。”
(五)
父亲说:“琴儿,你要给他写点什么吗?”
我提起笔,在父亲信纸的末尾,写了一个分成两半的“共”字。
拆开的两半,一半在信纸的这边,一半远在信纸的那一边。
(六)
你读着父亲的信。
你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