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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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许氏眸中划过一丝光亮的笑意,随即颇为随意道:“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今日我从皇后娘娘那得了幅画,想叫你来一同品评一下。”
此话一出,萧译饶是平常再沉静,此刻也是微微怔楞了。
他知道,母亲许氏是出身于书香名门,于书画鉴赏上颇有见解,不过,人人都知当今的太子萧稷与太子妃许氏琴瑟和谐,因而母亲若有了好画,也只会与父亲品评,如今反倒将他召来,倒是不得不令他觉得诧异。
榻上的许氏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却是不多做解释,只侧眸看了眼身旁的贴身大宫女兰溪,兰溪当即抿嘴轻笑,弯腰将许氏榻上搁着的画轴拿了起来,小心送到座下的萧译面前。
萧译抬眸,见许氏扬颌示意他打开,便收起诧异的心思,仍旧平静无波的接过画轴,随即一手拿着画轴的一端,小心翼翼地将画轴一点一点展开。
当画上的人一点一点落入他眼中时,他瞬时明白了母亲此番叫他来的意图,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这幅画,即便非名家之作,在他眼中,也是一副名贵的好画。
许氏将少年眸色的变化收入眼中,随即笑着道:“你觉得,这幅画如何。”
座下的少年微微怔顿,但很快便将目光又停在了画上,仔细而认真的端详着,唇角渐渐浮起温暖的笑意。
“儿臣以为,这幅画是好画,只是”
见萧译语中停顿,似是若有所思,许氏闻言眸子也饶有兴致的微挑,听着他将话继续说下去。
“儿臣以为,这幅画只描出了少女的形,却未绘出其神,比如,少女的眼睛,这画中便太沉静了些,少了几分偶有的活泼和狡黠,显得有几分美中不足”
话语说到这儿,还未等萧译继续,许氏却已是先笑出声来。
“看来,你对这幅画倒是颇有了解。”
至于,到底是对画了解,还是对这画中的人了解,无需许氏说明,母子二人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兰溪看了眼周围的人,暖阁内的宫人皆会意地低首,随即悄声退了出去。
待暖阁内宁静下来,许氏这才将手肘微微靠在凤榻的扶手上,看向萧译,唇角微微启笑:“这幅画,是皇后娘娘着人画的,原是皇后娘娘与我一样,想瞧瞧顾家这位被传得极好的大姑娘是什么模样的。”
萧译闻言,唇角的笑意渐深,随即将画轴小心卷起,捏在手中微微偏首道:“那母亲觉得,如何?”
许氏眸中微微一动,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
能叫她这个儿子如此小心翼翼地问询,看来,这位顾家大姑娘的确是让人上了心了。
她可是越来越想见见了。
许氏眸中覆下温和,不再与萧译周旋,只是微微点了点颌,算是满意的缓缓启唇道:“看画,的确是如传闻中的端庄大方,颇有几分谢家女儿的风范,只是不知,这真人,又是如何”
说到这儿,许氏拖着尾音,看向了下面的少年。
萧译闻言,心底不由松了口气,却是难得的抬头,略微笑道:“儿臣想,母亲若是见了,必会觉得真人更胜过这画几分。”
“哦?”
许氏饶有兴致的挑起笑眸,随即微微思索道:“既然如此,那便更要瞧瞧了。”
说着,许氏眸色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看向萧译笑道:“我与皇后娘娘商议了番,打算过几日选个暖和的时候,请这位顾家大姑娘进宫来瞧瞧,不过,人家既是来了,总不能叫我们两个长辈拘着人家了,我们想着到时候叫绮阳陪着人家姑娘好好在宫里转转,也尽了咱们的地主之谊。”
萧译闻言眸中几不可察的划过一丝欣然,随即含笑道:“儿臣以为甚好。”
许氏见此,便也觉得试探的差不多了,眼瞧着夜色渐深,便道:“这会子也晚了,你再回自己宫里反倒是麻烦,今夜便在慈庆宫歇下吧,明日上早课也近。”
萧译闻言便稳沉的起身,随即拱手含笑道:“儿子也有此意。”
“嗯。”
许氏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偏头看向身旁的兰溪道:“你亲自送殿下去吧。”
兰溪顺从地欠身,萧译也向许氏微微颔首,这才随着兰溪一同朝外走。
“等等”
身后陡然传来许氏的声音,兰溪微微诧异,萧译已然转身,却是见许氏一双笑眸落在他的手上。
萧译未有移目,却是颇为从容淡定的笑着看向座上的母亲道:“前些日子皇爷爷给了儿臣一副宋朝的《溪山春晓图》,母亲不是极为喜欢,儿臣明日便叫人给您送来赏玩。”
许氏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去吧。”
少年从善如流的转点头,转身间,唇角却是划过一丝难掩的笑意。
随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扇后,许氏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人人都说,女大不由娘,她看呐,这儿子大了,照样由不得她这个娘了。
人走了,还用一副她心念许久的名画换走她那副再寻常不过的画像。
这般的心思,还是她那个心思沉静,不肯外露的儿子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当顾砚龄接到坤宁宫邀请令的那一刻,一时有些懵然,毕竟,在前一世,是从未出现过这一幕的。
然而懵然过后,顾砚龄也渐渐明白了这位元皇后的意图,因为,这个邀请令在偌大的京城只有她得了,这中间的意思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就连一向直脑子的顾砚朝都是了悟地看着自己,眸中有些难言的异样。
因而在坤宁宫的人离开宁德院后,她便平静的收到了四周异样的眼神,或嫉恨,或羡慕,或高兴,或自豪。
这一次,傅老太太几乎是笑的没合上眼,当即就将自个儿压箱底的头面取了出来,拉着顾砚龄的手嘱咐了许久,一双眸子中满含期冀,摆足了慈祥亲和的祖母样。
然而顾砚龄却是看出了傅老太太的欲言又止,也很明白,她想说又不好说出口的是什么。
若非顾砚龄再三推说秋日的新衣已然裁制过了,傅老太太恨不得立即叫人来给她量尺寸,将入宫的衣饰提前赶出来。
不过顾砚龄很清楚,这些东西,谢氏自然是会替她打点好的,从不需要她来操心。
终究,对这件事,谢氏可比她思虑的多了。
比如,现在。
屋内寂静无声,只余茶盖轻拂茶盏的细微声音,顾砚龄颇为平静的坐在那,不言不语,端庄大方的坐在那,下颌微抬,丝毫未有即将要见当今皇后凤驾的紧张和期待。
对此,座上的谢氏还是满意的。
因而,她只淡淡啜饮了一口茶,随即道:“此番进宫不同于上次,坤宁宫与翊坤宫不同,皇贵妃虽是娘娘,却也是你的姨母,一家人亲近随意些也罢,坤宁宫处,去了却是不能有一丝懈怠,此次皇后娘娘只召了你一人,我们旁人是断没有跟去的道理,进宫了自己谨慎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怎么说,自己都要掂量着来。”
座下的少女闻言温和的点颌,随即顺从的垂下眼睑道:“阿九晓得。”
谢氏满意地“嗯”了一声,眉目间也渐渐化开了点点暖意,随即看着眼前的少女道:“你一向沉稳有礼,我是放心的,进宫的衣裙我都让人替你备好了,至于头面,老太太为了你也是操了许多心,送的那套头面极好,此次进宫就用上吧。”
顾砚龄闻言唇角含笑,的确,此次老太太送的一整套点翠镶料珠海棠蝶纹头面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做工精巧,样式大气又沉稳,可见是最上等的银娘一点一点手工制作的,拿出来那一刻,连一向颇为自持的顾砚锦都看的沉不住气了,得亏如今的顾砚朝改了性子,否则,只怕要将老太太的宁德院都闹掀了。
要说府里,当数老太太分得清了,什么时候该送什么分量的东西,拿捏的是极为得当。
这一次受召进宫面见元皇后和太子妃的意义何在,众人都很清楚,因此再贵重的头面相对于这背后风光的未来实在是不该心疼,老太太应该很想告诉她,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但到底这么多人在场,终究只能忍住,将这一切期冀都放在这一套贵重的头面和她闪烁的目光里了。
就在顾砚龄正顾自想着,耳畔却陡然听到谢氏在唤自己,抬头看上去,却见谢氏目光略带了些深意的看着自己。
周围寂静无声,下面的顾砚龄正欲开口问谢氏,却见谢氏眸中渐渐覆下温和和认真。
“慈庆宫和长春宫,你当有所思量了。”
顾砚龄闻言一愣,上面的谢氏却是不徐不疾的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虽然我们谢家与皇家结姻亲之好从开朝便开始了,但如今你们这一辈女儿家只你与如意公主两个人,事有从权,你若不想”
谢氏说到这儿看向顾砚龄的眸中满含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温柔与情愫道。
“也没有强扭的道理,当今圣上圣明,自会有所思量,到时我也自会与你外祖母他们商议,法子总是有的。”
“母亲。”
顾砚龄出声打断了谢氏后面的话,随即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方,微微抿了抿唇。
“阿九知道了。”
谢氏温柔的点颌,看着眼前从来都是端庄懂礼的长女,的确觉得愧疚越发多与旁的。
如今,她是真的想将从前的都补偿回来。
顾砚龄隐隐的猜出了谢氏心里所想,却也知谢氏这般说的容易,真正做起来,却是难的。
正如谢氏所言,萧谢两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也不是没有转圜。
联姻,皇子皇孙与谢家女是为联,那天家的公主与谢家公子也是联。
可若论才名,论年纪,如今当属谢昀为首选。
谢昀是谢家长房嫡孙,年岁尚小便已富盛名,若是叫这位“陈郡公子”娶了天家的公主,皇帝几乎是擒住了谢家最重要的那条血脉。
毕竟,谢昀的儿子将来会是谢家长房的当家人,一旦身上流了萧家一半的血。
相信这一幕,会是当今万德帝最想看到的,却绝不是谢家愿看到的。
因为,谢家女儿嫁与皇家,生下的孩子一旦座上皇位,说明白些,这坐拥天下的人有一半的血流的是谢家的。
可若谢家公子娶了皇家的公主,那将来,谢家的一半,只怕都要成了他萧家的了。
顾砚龄眼眸微微下垂,拂去眸中的几分异样。
即便不考虑这些,她也不想看着上一世孑然一身的谢昀这一世被逼着娶了那天家的娇女。
前世谢昀过的太孤独清冷,这一世,她想看着谢昀能够寻到一个好的女子,一生琴瑟和谐便好。
所以,即便不为了谢家,便只为谢昀,这个联姻也当由她来承担,而她也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人生注定是仇恨,谢昀的人生,不该如此。
顾砚龄的眸子渐渐清明,她心里的抉择也越来越清明。
能够符合两家的联姻,又能助她扳倒长春宫与萧衍的,只有一个人。
她的脑海中也陡然浮现那个熟悉的少年。
其实,论才貌,萧译比之薛原这个“京陵公子”更名副其实,论身份地位,比萧衍更高出几分,而论品行,就更不必说了。
她若与他,倒也算是好的选择了。
那么这一次的奉诏进宫,便不能等闲视之了。
念及此,顾砚龄唇角渐渐浮起笃定的笑意。
相信她与萧译应当比前世与萧衍要和谐许多,不说旁的,便是二人时不时斗上几局棋,这日子也好打发些。
第一百二十九章 慈庆宫
十一月十五日这天一早,顾砚龄便被叫起了身,与上一次进宫不同,顾砚龄先由醅碧和绛朱伺候着沐浴,换上了谢氏准备的一套湖色折枝花蝶纹妆花裙子。
再由绘夫人挽了少女的元宝髻,戴上了与衣裙同色系的一整套点翠镶料珠海棠蝶纹的头面,轻傅了一层浓重而雅的粉,原本稳沉的少女更添了几分端庄,可那眉间的一点鹅黄却又隐隐跳跃着少女的活泼。
绘夫人一双保养得宜的手覆在少女肩上,微微倾身,透过玻璃水镜子,满意地看着少女完美的妆容。
在宫中伺候过许太妃多年的绘夫人很清楚,如今宫里的贵主们,尤其是元皇后,太子妃这般贵重的身份,更欣赏怎样的少女妆容。
美而不艳,庄而不呆,眼前少女的妆容,便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当顾砚龄由醅碧伺候着去了宁德院,除了俞氏和秦氏,该来的也都来了,谢氏坐在那很沉静,虽未说话,可所有嘱咐与关心都搁在了一双眸子里,无需多说,顾砚龄自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