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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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唯闻声当即应了,正要去时,便见一旁同样怒然无法自抑的元皇后出声道:“吴院判,你也随冯唯去,一样一样的查,若是出不得结果,陛下与本宫便先拿你二人是问!”
吴院判与冯唯闻声都精神一凛,冷汗不由从额际落下,只觉得一颗心都颤了颤,当即齐齐出声应了,下一刻,便疾步朝外走去。
夜色越来越沉,而窗外的雪也越下越急,越下越沉,彻骨的寒意仿佛连地龙的暖都已抵不住,浸入了每个人的皮肤中,吴院判与冯唯行色匆匆的消失在乾和宫外,而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众人都知,今夜若真的喜事变成了白事,老天收去了长孙妃母子的命,便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要去黄泉路陪侍了。
……
殿内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在攀升,屋内的血腥味几乎透过房门散溢开来,何院使仍旧在里屋救治着,帝后二人隔案而坐,一双手几乎紧紧攥住,虽都不发一言,眉眸中的沉翳却更是为周围的一切覆上压抑的意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究竟是屋内的地龙太热,还是旁的原因,众人立在一旁,只觉得越发燥热,燥热的几乎想要逃离出去。
就在此时,外面渐渐响起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随着声音渐近,众人皆默然看过去,却是看到冯唯携着吴院判走了进来。
冯唯的脸色莫测,让人察觉不出丝毫东西来,当他默然上前,下一刻便躬身小心翼翼道:“陛下,奴婢与吴院判,的确在长孙妃近日所穿的衣裙上,发现了有这紫葳花的痕迹”
建恒帝的冷眉一抬,沉然看向吴院判,惊得吴院判一震,连忙点头,若有所思道:“陛下,以那些衣裙上残存的痕迹来看,微臣猜测,应是有人兑了紫葳花汁,长时间浸泡长孙妃的衣裙,长孙妃才会”
说到这里,吴院判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而这一刻,众人也都不由一惊,心思如此细腻,用心却是如此歹毒,后宫之中留着这样一个人,实在是更叫人惶恐。
建恒帝的右手紧紧握住,拇指的墨玉扳指硌在指骨上,生硬而冰冷。
“凡是经手这些衣裙的人,都送去北镇抚司!”
听得建恒帝冷沉的声音,冯唯应了一声,随即又有些小心翼翼地抬头道:“陛下,若是论起来,浣衣局一个人都脱不了关系”
“那就一个不留!”
建恒帝的声音冰冷的砸在地上,仿佛能听到震颤之声,默然间,只见建恒帝一双眸子早已覆上一层寒霜,几乎能将一切都凝结般。
“告诉韩振,不论用何刑,鸡鸣之前便要给朕一个答复”
这一句话让众人不由为之一凛,短短数语,却足以送去多少人的性命。
北镇抚司的刑具,从不是旁人轻易受得的。
这一刻众人都从建恒帝的眸中读懂了,莫说是一个小小的浣衣局,于眼前这位已年过天命的天子而言,为这未出生的孙儿,便是伏尸百万,又能如何?
这一次,有人是真的捅破了天了。
以血开始,必然会以血结束。
第四百一十三章 揭发
殿外的风雪越下越急,此刻廊前的雪花密密麻麻,已然让人看不清远方的殿阁楼宇,沉沉的夜色中,只能看到那隐隐的轮廓,沉寂而阴翳,忽又是一阵疾风卷着雪花裹挟而来,吹得廊下的大红流苏悬灯“吱呀”作响,晃动间,银红如纱的光芒在地上如轻烟,如水雾,摇曳生姿。
簇簇枝头的雪落得越来越多,以至于积的将枝头轻轻压弯下去,只听得“咯吱”清脆的一声响,那树枝便轻易的折了半截儿,枝头的积雪顿时簌簌而落,发出沙沙声。
而就在此时,乾和宫的后殿内,仍旧那般压抑的让人想要逃离,屋内的生死关,让等候在外的人或凝重,或害怕。
风雪中,一行模糊的影子渐渐走近,进入殿中的那一刻,仿佛将殿外的风雪都裹挟进来了一般,冷的肃杀。
只见来人身形挺拔,却是比那窗外的寒风疾雪还要冷上几分,一入殿内,便与冯唯一同沉然走过来,随即拱手道:“陛下。”
神情凝重难测的建恒帝看了眼眼前的韩振,点了点头,似也极累了一般漠然出声道:“是谁。”
韩振闻言抬起头来,并没有去看周围的人,下一刻便出声道:“回陛下,微臣在浣衣局搜查时,于一名服侍宫女的屋内寻到了一瓶花露,经吴院判亲自检查,发现正是紫葳花汁。”
此话一出,众人都微微一愣,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与毓庆宫几乎谈不上什么联系,如何有这般胆子,竟莫名对未来的皇孙不利?
建恒帝眸中微微一凛,随即冷声询问道:“人呢?”
话音一落,在韩振的眼神示意下,冯唯转而命人将人从外面送进来,当那哆嗦而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周围似乎都凝滞了,只能看到一双双惊诧的眸子渐渐化为了悟,再一次默然低下头去,仿佛生怕将自己搅和进去。
“随珠?”
在元皇后的迟疑声中,被架进来的随珠一看到面前阴沉难测的建恒帝,当即用命挣扎扑过去跪下哭泣道:“陛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被人陷害,奴婢不知道那些紫葳花汁为何会出现在奴婢的花露瓶中,一定是有人陷害,一定是有人陷害”
随珠极为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此刻已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只能伏在建恒帝的脚下不住地磕头哭泣,声音颤抖而尖厉,难免生出几分聒噪来,说着话时她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不住地重复着,直至最后又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虽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西域绒毯,却也能听到闷闷的声响。
“求陛下明察,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殿内一片宁静,唯有脚下却是不住地求饶声,建恒帝看着那个卑微的身影,眼前渐渐浮现另一个人的模样,却让他的一颗心越发坚硬,越发冰冷。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身影快速走进来,附耳在韩振一旁轻声说了什么,建恒帝微微抬眸之时,那人已然退了下去,韩振随即抬起头来,眸中多了几分肃然。
“陛下,浣衣局内有一宫女,想要面圣陈言。”
随着众人的目光落在建恒帝那方,只听得建恒帝只从口中短短溢出一个字道:“传。”
下一刻,细微的声音从外而入,当众人寻声望去,眼前的人更是熟悉不过了。
“奴婢杏花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贵人主子请安。”
听到这名字众人都微微一愣,建恒帝打量了一眼,随即出声道:“你是随月?”
座下的女子闻言谦恭地行礼道:“回陛下,奴婢曾唤随月,后得余美人赐名,改了杏花。”
短短一语,众人皆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建恒帝漠然扫了一眼人群,只见其中一并不起眼的嫔妃有些心虚地朝后退了几步,更引得建恒帝生出不喜。
“你有何要说。”
听到建恒帝问话,周围都寂静了下来,只余随月微微站直身子,似是下定决定般,紧紧捏了捏手,而这一幕恰好落入建恒帝的眸中。
“奴婢要揭发如今居于北宫的淑女王氏,戕害皇子皇孙,谋害朝廷命官”
女子的声音冰冷而坚硬,几乎是从齿间狠狠咬出来,听得在场的人皆是脑中轰然,震惊不已。
就连此刻的建恒帝也是眸中一震,戕害皇子他自是知道,他却不知随月口中戕害皇孙,谋害朝廷命官这两条罪名。
“随月!”
怔愣懵然的随珠似乎已反应过来,疯了般瞪大双眼怒指随月嘶吼道:“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诬陷主子?”
说到这里,随珠仿佛陡然明白过来什么,眸中一亮,死死盯住站在身旁的随月,魔怔了一般出声道:“是你,是你陷害我的对不对?一定是你”
随珠膝行上前,狼狈而急切地跪在建恒帝和元皇后的脚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泣声越来越大。
“陛下,皇后娘娘,必是随月要陷害奴婢,求陛下明察,求皇后娘娘明察。”
随珠的头“砰砰”磕在地上,看起来既心酸,又难免让人觉得心疼。
这一刻就连立在一旁的六宫嫔妃,也渐渐不知究竟谁真谁假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嗤笑声略显平静的响起,随月神色平静的看向脚下那个可怜又可憎的人,没有起丝毫波澜,就似是心如死灰之人,既冷又悲。
“诬陷?”
随月的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吐的虽轻,却足以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王淑女当年意图谋害长孙殿下,以药折损洛王殿下的事,难道你不知道?”
随珠被这一冷冽的笑声凝在那儿,脸色顿时惨白,似乎连哭都忘记了。
“还有”
随月的眼眸低垂看着随珠,仿佛是说给随珠一个人听得一般,语气轻而缓。
“当年王淑女除去孙琦孙太医的密令,不正是你亲自替她传的?此事,不也正是陈郡王家所为?难得这些,都是我一口编的?”
此话一出,犹如一个霹雳陡然砸下,重重落在地上,几乎轰然一声,让在场的人都惊在那儿。
第四百一十四章 再贬
随珠原本因为激动而跪直的身子,却因为随月的这一句话而瞬时瘫软了下去,面对六宫嫔妃们惊诧的打量,面对元皇后冷冽射向她的眸子,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而最让她胆颤的,却是建恒帝那阴沉莫测的眼神。
对于随月这一连串的质问,她不敢再去矢口否认,更没有胆子说出“不是”这两个字来。
此刻的随珠仿佛被霜打了的枯枝落叶一般,颤抖地跪坐在地上,面对一道又一道的目光,只能逃避地低下头,双手搭在双膝之上,因为紧张而不由攥住了裙子,捏的衣料发皱也浑然未觉。
“怎么?不敢回了?”
随月再一次嗤笑出声,下一刻却是朝着随珠微微躬下身去,渐渐拉近的距离让随珠不自主地朝后怯退了几分。
随月却是丝毫不给她任何机会,仿佛早已忘了周围帝后,嫔妃的存在,只是在随珠耳畔冰冷而满怀恨意道:“随珠,我待你如姐妹,你又是如何对我的?杀了孙琦,这些年来,你可还心安?午夜梦回时,你就不怕报应吗?”
随月的话轻而讽刺,落在随珠耳中,引得随珠仿佛触碰了什么一般猛地一颤,脸色更是极为难看,隐约间,竟能看到她颤抖而失掉血色的唇瓣。
这一刻,随月仿佛解脱了一般,冰凉的神色倏然松下,反而云淡风轻地转身,从容而肃然地面向帝后跪了下去,启唇间,说出的话语更是震惊所有人。
“陛下,当年王淑女为了博得皇后娘娘与东宫的信任,故意制造出以身救太子妃的假象,那时洛王殿下虽体弱,但后来在孙琦孙太医的调养下已然有了痊愈之象,但王淑女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让东宫对其有所亏欠,让陛下与皇后娘娘念着她当年救长孙之情,竟要让孙太医以虎狼之药故意托住洛王殿下的病体,却被孙太医拒绝,后因孙太医负责护东宫太子妃的胎,王淑女又以奴婢要挟孙太医,意图让孙太医对太子妃不利,落下那一胎”
说到此,随月的双手紧紧攥住,一双眸中看似平静,却是噙着渐渐升起的火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沉重。
“因着孙太医的再次拒绝,王淑女起了杀心,命人向陈郡王家递了密信,对将要进京的孙太医一家痛下杀手,想要以三条人命掩盖自己的一切罪行!”
一旁的随珠闻声已然颤颤巍巍,仿佛被人生生剥离了灵魂一般,明明此刻身处在温暖的大殿之内,她却是觉得越来越冷,冷的让她禁不住齿间打颤,冷的让她害怕。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当随月进来说出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完了。
而下一刻,随月的一句话,仿佛将她牢牢钉在那儿,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刻灰飞烟灭。
“奴婢这些年陪侍王淑女左右,知道太多的事,也替她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丢在王淑女手上的人命太多,午夜梦回时,奴婢也会梦到他们,也会害怕,奴婢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今日奴婢愿将一切都和盘托出,这其中,包括当年得了疯症,跳进池塘自尽的李美人,还有母子俱亡的玉嫔。”
听到这一个又一个久远到快要忘却,却又熟悉的称呼,众人的回忆似乎一点一点的被勾了回来,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随月所说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仿佛朝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中丢下沉石,那闷闷的声响让人觉得压抑而胆颤。
在场的人都从未想过,曾经那个笑靥温柔,连说话都温声细语,连宫里再低微的一个婢子,都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