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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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人似乎听不到,只顾自朝前走,可下一刻,他却是停了下来,只因他前面的路被人挡去,而他自己,也早已被那几个兵爷团团围住。
这一刻,百姓们再一次噤声不语,都有些害怕地看过去,而那为首的兵役却是不紧不慢地上前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眼见着眼前那个背影沉沉然不说话,那兵役转而走上前,这才将对面那人看清,眼中顿时浮过不屑,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寻常之人罢了,再一瞧这上下普通的打扮,他便更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敢在咱们爷们儿面前卖弄,胆子不小”
那兵役颇为不在意地用手中的刀鞘戳着眼前那人的肩膀,正出言讽刺,可当他话至一半时,那人却是不知何时出的手,竟是快的连他也未曾察觉,而下一刻,他手中的刀鞘还在,刀却是从他的耳畔飞过,厉生生划断他的发丝,紧紧插在他身后的木桩里,纹丝不动,只有刀的震颤之声。
那兵役脸色一白,脚下不由一阵发软,在百姓们都瞠目结舌之时,他渐渐回过神下,下一刻,整个街道上便响起了他的咆哮声:“抓住他,这是逃犯的团伙,抓住他!”
话音一落,团团围住那人的兵役当即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只听得刀剑碰撞之声随即响起,而那人以一敌数,却是游刃自如,就在那兵役首领气滞之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以眼神示意其他几人将那人团团围住,而就在那人忙于应战之时,他竟是悄悄从后偷袭而去。
只听得男子闷哼一声,半跪下去,那几个兵役见机会来了,群群将刀架上那人的脖子。
“把人给我捆了。”
当男子被牢牢锁住后,那首领笑的阴险而满是嘲讽,上前便狠狠给了一脚,将那人踩在尘土里。
“打呀,你倒是给我继续打一个看看,还敢在我的面前逞英雄,也不看看有没有那条命?”
说到此那首领还不解气般,又狠狠踹了几脚,这才懒散道:“将人给我送回衙门大牢里去,我看他还怎么打。”
眼看着那大义凛然的义士被如此作践,在场的人都不由叹息,心中也渐渐升起担忧。
“这才安稳几天,抓人的兵又来了,这还让咱们怎么过。”
听到身旁人既悲又愤的叹息声,一胡子皆白的贩菜老农道:“这人若是抓不到,哪里能安稳?前些日子不过是因为有京城的钦差过路罢了,如今人家钦差走了,谁还管咱们的死活?可怜刚从那位壮士,进了臬司衙门的大牢,又得罪了那样的主,能不能活着出来也是个问题了。”
说到此,那老农不由惋惜一声,摇了摇头转而走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臬司衙门大牢。
外面仍旧是些许绵绵小雨,使得这牢内更是潮湿阴冷,一入牢内,随着铁锁声响,外面的光亮渐渐变得微弱,直至最后全然消失,只有两边墙壁上悬着的油灯微微闪烁着,散出摇晃的光影。
“滴答滴答”
越入里,一股发霉的潮湿气味就越为浓重,在光晕不及的阴暗角落里,低沉而诡异的滴水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地面,规律而清晰。
眼见着关押犯人的牢门渐近,里面的人似乎有了觉察,隐隐中动了动,下一刻便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引得牢门作响,可来人却被那一扇极为结实的牢门挡住了。
“为什么抓我们!放我们出去!”
那原本被押着朝里走的人默然朝过看去,只见一个正值壮年的憨实年轻人此刻死死趴住牢门,看身上的打扮,不过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带着血污的脸上满是不甘,一双眸中更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许是才察觉到衙役的到来,又许是被这年轻人带动而起,下一刻,从眼前直至尽头的牢门顿时被剧烈摇晃的“哗啦”作响,只听得怒骂声,反抗声此起彼伏,几乎响彻整个昏黄的过道。
“放我们出去!我们犯了什么罪?”
“你们这群黑了心的贪官污吏,就不怕遭报应吗?”
耳边的怒骂声越来越大,扰得那衙役的首领眉头不耐地一皱,当即抽出缠在手腕上的鞭子一扬,只见那鞭子如阴毒的灵蛇一般缠绕而下,凌厉地打在最近的牢门之上。
随着鞭子掀开皮肉的声音响起,那年轻人顿时惨烈出声,在怒骂声短暂停滞之时,那衙役当即扬鞭指向关在牢门之内的人威胁道:“你们这群刁民,不给你们点颜色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是吗?还敢在老子面前逞威风?”
说到此,那衙役冷笑一声,眸中满是不屑地打量了一眼道:“谁再敢给老子闹事,老子要了他的命!”
话音一落,牢房内渐渐归于平静,只见那牢门之后的人似乎都胆寒地瑟缩了回去,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我们从未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你们凭什么把我们抓起来?”
就在周围一片寂静无声之时,那个受了伤的年轻人却是不服输地再一次站起来,眸中是将要喷薄而出的愤怒。
那衙役见还有人反驳,倒也不急,只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冷笑着看着那年轻男子道:“胆敢聚众杭州府,扰乱城中秩序,这难道还没有违反我大兴律法?”
听得此话,那男子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诡异的笑死来,直至那衙役嘴角的冷笑渐渐阴恻恻地敛去,那男子才终于说出话来。
“吴江大堤绝口,整个吴江县沿堤都被尽数淹没,我们的家都没了,上面那些所谓的父母官不闻不问,冷眼看着我们等死,我们不过是为了保命,想到杭州府求一条活路?何罪之有?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将我们关押在这里?”
“凭什么?”
那衙役闻言唇角勾起几分兴致,眼眸一挑道:“就凭你们只是群没用的刁民,胆敢在太岁上动土,上面要你三更死,你们就别想活到五更。”
话一说完,那衙役便转而打量了一眼被关在牢房内的众人道:“都给我老实点。”
四周寂静之下,原本趴在门上的人都不由瑟缩地朝后退,掩在了角落里。
“将人给我扔进去。”
那衙役头侧眸看了眼用绳子锁住,被死死禁锢的那人,只听得两个小衙役一应声,当即便有人将牢门打开,几乎是同时,一把将那人给推搡进去,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锁门。”
随着冰冷的吩咐声响起,那铁链绕过门框也发出“咣当”的声音,下一刻,便见那铁锁已合,只有那铁链还微微摇晃。
“你们几个,将人都给我看好了,若是出了一丝一毫的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骤然听得头头的敲打,那几个小衙役吓得连连点头哈腰道:“是,是,小的们日夜连番守着,您放心,绝对不会出什么事。”
“那就好。”
话音一落,那衙役头满怀嘲讽地看了眼牢房里挤在一起的人,再不多说,一收鞭子,转而朝外走去。
当那几个负责看守的小衙役也跟着走后,牢房内又一次恢复冰冷阴暗。
那刚刚被关进来的男子默然打量了一眼,便见这周围的每一个牢房里,关押的都是壮年男子,看穿着打扮,都是乡间的普通百姓罢了。
“你们是吴江县的百姓。”
牢房内骤然响起男子平淡的问询声,那挨了一鞭子的人闻声抬了抬头,没有回答,却反倒警惕道:“你是谁?”
“你无需问我是谁,你只管回我,是还是不是。”
问询再起,更多了几分不耐地冷意,可那年轻人似是分外倔强,闭口不答,俨然未听到般。
周围的人见刚刚关进来的那人气势有几分杀意,因着担心那年轻人,便不由有一人出来打圆场道:“这里,还有那边,关的全都是我们吴江县的百姓。”
听到此话,那人缓缓走向那几人,通过牢房之上的一个小小的铁栅栏口,外面的光亮微微落了点进来,恰好照在那人的脸上,这才让他们看到那人脸上的冷凛。
“那你们如何会被关在这儿。”
许是被震慑住了,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不由动了动嘴,语中满是小心道:“河堤塌了,河水淹了我们的房子,没了活路,官府又没人管我们死活,实在是没有了办法,我们这些沿堤的百姓才来了杭州府,想要讨个生活,谁知就在一个多月前,臬司衙门的兵就莫名地把我们抓进来,直到现在。”
话音落下,周围的寂静了,而那问话之人冷淡的眸中也渐渐划过一丝了然。
下一刻,随着他嘴唇微动,低沉而逼真的鸟鸣声响起,就在众人诧异时,铁栅栏处陡然“扑棱”一声,随着影子微动,一只两个拳头大的鸟飞了进来,颜色灰黑,看起来并不起眼,可那一双眸子却是炯炯逼人,如鹰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当它停落在男子的手臂上,男子右手探进袖中,抽出一根红线,默然而迅疾地缠绕在那鸟的腿上。
下一刻,男子手臂猛然一抬,随着翅膀拍打的声音响起,那鸟便直直地飞了出去,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块灰扑扑的羽毛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到地上。
第三百八十六章
“陈三爷,您走好”
此刻,夜幕已然落下,一轮皎洁的明月安静地悬在空中,晕出温柔的光芒。
诗一般风雅的杭州府,一入夜,处处灯影浆声,更添了几分别致的妩媚。
而在这最为缠绵的杏花巷内,红色的灯笼高悬,将那光晕落在地上,打出了一个微亮的光圈。隐隐一阵风过,灯下的流苏随之而飘,更为迷离。
与风一同而来的,还有女子的娇笑之声,与丝竹裹挟在一起,便是再硬的心,也能为之酥麻。
在满眼的轻纱薄暮下,一中年男子被人小心扶着,脚下摇摇晃晃地从流苏坊内走出来,只从那修饰精致的门外,便能看到那流苏坊里面是如何的纸醉金迷。
眼见着刚步下台阶,那男子脚下陡的虚软,眼看着要摔下去,却被旁边那个伙计模样的人一把扶住。
“哟,陈三爷,要不今夜还是留在咱们流苏坊罢。”
话音一落,只见那被唤为陈三爷的人抬起耷拉的头来,正是那臬司衙门大牢的头儿。
此刻他醉意朦胧,目光中飘忽而迷离,浑身的酒香扑面而来,夹杂着那浓郁的脂粉香,更显得绵软而靡靡。
眼看着那陈三恍惚间摆手摇了摇头,那伙计也不由生出几分戏谑,唇角一勾,眸中满是笑然道:“看来陈夫人果然是家教甚严呐。”
一听着此话,绕是醉的连路都走不动的陈三也跟那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顿时炸起来,抬脚就给了那伙计一记窝心脚,踹的那伙计哎哟连天直叫唤。
“狗东西,还敢编排起我来了,找死”
眼看着又一脚要下去,那门口迎接客人的伙计们连忙上前来将两人拉开,下一刻,便见一四十来岁,身形富态,续着胡须的男子走了出来,眸中满是息事宁人的笑意道:“陈三爷这是怎么着,莫要为了这起下人伤了身。”
那男子说着话挑了挑眼角,见那陈三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此刻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便也将微微躬下的腰直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在陈三耳边颇为留面子的低声补了一句。
“这样的下人,踹了也就踹了,可陈三爷不能踹了咱们流苏坊的招牌不是,毕竟,不看咱们容九娘的面子,也得看臬台大人的面子。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一听到“臬台大人”四个字,那陈三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般,就连那酒也醒了大半,酡红的脸上僵硬而难看。
几杯酒下去,他竟是差点忘了,这流苏坊是有臬台大人撑腰的。
看出来眼前人的变化,那富态男子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几分不屑,随即佯装陪笑道:“陈三爷,您看这夜深路黑,要不我让人送您回府?咱们也好放心不是?”
听得此话,那陈三嘴中动了动,脸色变得说不出的异样,只能摆了摆手,顾自摇摇晃晃地超前行了几步道:“不用,爷我还走的动。”
“那陈三爷,您走好”
默然的阴影之下,那富态男子站在流苏坊门前,微微倾身,微笑着目送眼前那步履虚晃的人渐行渐远。
直至人影渐渐没入重重阴影之中,消失不见,那男子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敛去,随即满是嫌恶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说出的话冷而不屑。
“灌点黄汤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东西,还想闹我们的事,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也是他敢得罪的。”
话一说完,那人转而侧身欲回流苏坊,当看到那勉强被拉起来,站在那儿捂着受伤之处的伙计,火就不打一处来,抬脚便又赏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