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2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未等马车停稳,惊惶近乎癫狂的卫氏紧紧趴着车上的门框,倾身跳了下去,随着清脆的一声筋骨响,卫氏压抑的疼痛出声,脸色苍白间,额头浸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师母,师母”
这一刻的卫氏是真的怕了,她从未想过方才还鲜活地站在她面前,对她体贴有佳的袁氏此刻竟是以这样突然而惨烈的方式消失在她眼前。
忍着脚踝骨裂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卫氏咬着牙爬起身子,步履狼狈而蹒跚的朝袁氏车马摔下的边缘走去,此时脚下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尖厉阴冷的刀锋上一般,鲜血四溢。
卫氏惨白着一张脸,早已没了一点人色,灰败间,她的嘴唇颤抖的翕合着,自顾自的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说话间,脚下陡然被掩在落叶下的石头绊倒在地,卫氏登时感受到钻心一般的疼痛再一次从脚踝处传来,一阵比一阵更为猛烈。
身后的丫头总算是焦急而颤抖的撵了上来,手忙脚乱的要将卫氏扶起,恍然间,似乎有人从她的身旁跑过,当听到锦书等几个丫头跪在不远处的悬崖声绝望而崩溃地哭喊时,卫氏身子猛地一僵,当即抬头朝那一方看去。
“夫人”
在丫头们的惊呼下,卫氏猛然疯了般甩开众人搀扶她的手,忍着脚踝的疼痛,几乎是跪着朝那一处跌跌撞撞的爬过去,随着呼啸的山风越来越猛烈,几乎吹得她身上的衣袂烈烈作响,掌心处因着石子无情地划过,已然被割破的鲜血淋漓,疼痛的神经都麻了一般。
卫氏却俨然未察觉般,一步一步膝行而去,就在将近之时,只见她的身子微微一僵,害怕般停了下来,在锦书跪在那儿,以额抵地,痛不欲生的哭嚎中,卫氏终于挪了挪膝盖,当她缓缓爬过去,双手颤抖而虚乏地撑在悬崖边沿时,随着耳边“呜呜”如同哭嚎的风声,卫氏看到了茂密而阴冷的山林中,袁氏的马车早已被撞得粉碎,没有了最初的模样。
山崖下寂静无声,隐隐的传来几声低迷而诡异的鸟雀声,仿佛方才那惊险而惨烈的一幕从来未发生般,而袁氏与车夫却是早已不见了半点踪影。
“师,师母”
卫氏目光呆滞如木偶般喃喃朝着山谷念叨了一声,可除了凛冽的寒风声,似乎什么回应也不曾有过。
下一刻,卫氏的神情终于渐渐有所松动,就在死寂如寒潭的悬崖上,卫氏陡然疯了般向前倾身,双手死死紧扣住满是石子的泥土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山崖下悲戚哭吼道:“师母”
原本被甩开的仆人担心卫氏失手也跌落下去,连忙拔腿上前死死拽住卫氏的身子。
卫氏隐隐的回声在悬崖间久久盘旋,仿佛缭绕在云雾间,却又一点一点消散,而卫氏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般瘫软在地上,泥土和着泪沾染在脸上,头发松散间,如同一个疯妇般,怔怔然在那儿,就那般绝望而恐惧地蜷缩在那儿,身子微微颤动,几乎压抑着声音哭泣着。
而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早已愧疚不已的啜泣了无数遍。
对不起,师母,对不起。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下一刻,卫氏鲜血淋漓而沾染着污泥的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透过指缝,隐隐滑落,渐渐印出斑驳的污迹来,一点一点顺着跌落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滴答滴答”
可一切,似乎都晚了。
此刻的阳光似乎也渐渐变得晦暗阴冷,被层层的浮云遮挡住,一声又一声诡异而阴冷的寒鸦啼鸣渐渐由远及近,为这周身悲凉的气氛平添了几分寒意。
渐渐地,卫氏身子一点一点凛起,随即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可怕而苍白的挂着泪,语中一声比一声寒凉道:“快,快去城内报信,快去请尚书大人来!”
卫氏尖厉惊呼扭曲破音的声音让哭泣到不能自已的丫头们猛地抬起头来,仿佛想起什么般,凄惨灰败的脸上顿时浮过最后一丝生机,仿佛行走在沙漠中倏然看到绿洲的将死之人般,当即便有人连滚带爬的翻起,转而朝身后的车马跑去。
听到渐近驱驰而远的马车声,卫氏呆愣地望着眼下陡而寒厉的悬崖,心中只能暗暗祈祷,暗暗祈祷尚还有最后一丝奇迹发生。
暗暗祈祷,她的双手还没有完全沾染上袁氏鲜红的血液。
冷风中,鬓边狼狈散落的发丝微微摩挲着脸颊向后扬,痒痒的,卫氏就跪在那儿,木偶一般,一动不动,仿佛入定……
第三百六十四章 征兆
此刻暮色渐渐落下,舒爽的凉风微微穿过庭前的桂花树,习习吹入窗内,等在袁氏院中的崔知晚盘腿坐在窗下的软塌上,微微以手撑额,靠在矮桌上阖眼睡着了,陡然间,少女一个痉挛,身子猛地一震,就这般莫名被惊醒,伴随着胸前剧烈的起伏,少女急促而后怕的喘着粗气,额角的汗已然浸湿了头发,只见几缕发丝黏在额际处,更衬得少女脸色异样。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一旁守着的绿鬟见此忙上前来扶住少女询问,却见少女怔愣间摆了摆手,嘴唇翕合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此刻的她脑中也是一片木然,方才仿佛的确做了一个混乱而急促的梦,可此刻任她如何曲回忆,却是半点也回忆不出来。
“无事。”
少女呐呐出声,抬头间,看到窗外渐渐落下的太阳,察觉到周身渐渐驱散的暑意,不由脱口问道:“母亲还未回来?”
“还没有。”
绿鬟温声启唇,因着担心少女多想,又不禁补了一句道:“夫人原本走的晚了几分,此刻只怕正在回来的路上,想必也要不了多久了。”
听到此话,少女勉强点了点头,陡然间,只觉得喉中干痒,抬手间便去探案上的茶盏,谁知只听得“哐当”一声,一股温热的湿意陡然淋在了手背上,少女的手微微一颤,转头间,才发现自己竟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只见茶盏孤零零躺在桌案上,里面的茶水顺着桌沿一点一点蔓延,缓缓下落,只听得“滴滴”的声音,一点一点落在脚下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直至蔓延到脚下的地毯之上,浸湿间,染成了血红的印迹。
一旁的绿鬟见了,低呼一声,忙上前将茶盏放好,手忙脚乱地摸向少女的手背时,见茶水并不烫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细心而体贴地用丝帕替少女擦了擦手,这才轻声安慰道:“奴婢这便叫人来打扫。”
看着绿鬟疾步走出去,少女有些发怔地坐在那儿,心下却是越发被蒙上了一层莫名的阴翳,直至丫头们将屋内打扫干净,便听得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极为恭敬道:“姑娘,将要摆饭了。”
崔知晚闻言抬头看了看窗外,只见昏黄的晚霞已经为院子里笼罩了一层温柔而静谧的光芒。
“不急,再等等吧,将饭菜放在小厨房热着,等母亲回来了一同用吧。”
听得少女温柔的吩咐,那小丫头当即点头应是,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一旁的绿鬟见此不由凑上前来,轻声问询道:“姑娘可觉得饿了?若是饿了,奴婢便叫人送些点心上来。”
“不用了,我不饿。”
崔知晚淡淡摇了摇头,转而伸手去探茶盏,想着方才的失态,手上便更小心翼翼了许多,待温热的茶水顺着喉腔一路润下去,这才觉得平定了许多。
“去叫人在门上等着,看着母亲回来了,便速速来报我。”
少女轻而认真的话语在耳畔陡然响起,绿鬟闻言当即了然,微微颔首应了,这才出门吩咐人去,崔知晚顺着看了眼微微摇晃的湘妃竹帘,略微顿了顿,终究没再多想,转手间将绣花绷子取来怀里,臻首娥眉,便又安静地飞针走线起来。
淡淡地夕阳透过窗户落在少女的身上,轻而软,瞬然间,为少女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看起来更为恬静,美好。
……
这厢,因着兵部尚还有些事未处理毕,尚书崔文程连同几位同部的官员正在值房谈论着,眼看着晚霞已然遍布天际,众人这才起身朝回府的路上去。
三三两两的朝服官员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走向兵部门口,就在许多人上了自家的马和官轿时,却听见了一阵急促如战鼓般的马蹄声渐行渐近,还未等他们闻声看过去,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便骑着快马,几乎是拼了命的朝府衙门口冲,就在众人诧异时,只听得缰绳猛地被收紧,那匹马扬起前蹄高声嘶鸣时,那小厮便连滚带爬地下了马,仿佛未看到周围的一众人般,明明已经累得脸色都惨白了,却还起身拔腿穿过人群,向着相反的方向便要朝府衙里奔去。
门口守着的人几乎是本能地拦住那小厮,谁知那小厮却是急的要哭了般,当即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扬声道:“我是尚书崔府的人,我有要事向尚书大人禀报。”
守门的人一见那令牌,当即松了手,还未等他们回应,眼前的身影便已然冲了进去,许是动作太急,一不小心还在门口处一个踉跄,险些摔翻在地,倒是让周围的人都不由捏了一把汗。
当那小厮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四周似乎顿时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唯独那匹被扔在府衙外的马已然累的耷拉着脑袋,不安地来回踱着,轻轻打着响鼻。
而此刻的崔文程正与谢昀一同走出值房,因着辈分,谢昀微微却了几步,夕阳下,二人的影子被拉的更长了几分,却也越发亲密。
“后日你便要动身去江南了,行礼可都收拾妥当了?”
听得崔文程的亲切询问,谢昀微微颔首,声音温和而恭敬道:“回尚书大人,已然收拾妥当,后日一早,便乘舟而下。”
“嗯。”
崔文程闻言应了一声,随即想起来什么一般,侧首间,眸中竟是难得浮起一丝和蔼的笑意。
“来年阿晚便要入谢家门了,如今亲事已定,这口也该改了,此刻并无外人,再叫尚书大人,便生疏了。”
听得崔文程如此说,谢昀不由微微一愣,当看到当年那个赫赫有名的平叛名将,如今却静静地站在他的眼前,周身氤氲着慈和的气息,笑然间,眼角的周围更平添了几分亲近,仿佛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父亲时,谢昀心下微动,眸中不由浮起平静而温和的笑意,下一刻唇角勾起时,却是自然而然的脱口道:“岳父所言,谢昀记住了。”
了了一语,却是如同一袭春风,然眼前二人都精神一松,无形中,距离似乎也更近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还未结束
一轮半月静静挂在空中,月辉显得格外清亮,重重的暮色下,夏虫在宫墙的角落里一声一声低吟,偶有小蛙在池塘处轻轻一跃,发出“咕噜”的水波溅起声,引得枝头的鸟雀受了惊,不由扑扇翅膀飞向了远处。
远在北宫一处废旧的宫苑此刻格外静谧,静的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到一般,可遥遥看一眼那爬满蛛网,绿漆斑驳的名匾,便知此处早无人迹。
就在此时,一个墨色的身影隐在月色下,沿着远处无人的甬道谨慎前行,因着来人裹着墨色带风帽的斗篷,若是不仔细,只怕也瞧不出来。
待到那人将近,依稀可看出是一身形高挑而瘦削的女子,月色静静地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平添了几分神秘。
只见其连宫灯也未曾提,默然前行,直到了这废旧宫苑的门口,方谨慎地朝左右的甬道看了看,似是确认无人时,这才抬手习惯性用风帽将脸遮的更严密了些,而下一刻,便提步朝里走去。
迈过门槛,女子的衣裙轻轻拂过灰尘,发出之声,走过长长的夹道,一股浸凉的风徐徐吹过,仿佛哀妇的离然之歌,凄冷而孤寂,吹的女子身上的斗篷烈烈作响。
穿过一道破败的长廊,女子走到了一处宫殿前,只见宫殿的台矶之下已然长了许多小腿高的杂草,碧绿而透露着勃勃生机,在风中摇摆着纤细的身子。
“吱呀”
女子走上台阶,抬手推开了眼前朱漆已脱落的旧门,一股阴冷而潮湿的风携着淡淡的霉味袭面而来,引得女子不由皱了皱眉头。
女子身后的月光随之落进殿内,隐约间,也能看到几分殿内曾经的模样。
下一刻,随着门再一次合上,女子轻车熟路地朝着最里的房内走去。
屋内静极了,静的女子俨然能听到自己平静的心跳声,脚下的软缎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一扇破旧的小窗微微开了一条小缝,透过这条缝,月光落入,点起了微弱的光亮,女子随之环视屋内,却是并未看到半点人影。
“你来了。”
男子的声音平静的响起,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