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倾城:噬心皇后-第5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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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梳了头,画了个干净的妆……她的头顶和后脑凹下去很大一块儿,容菀汐和初夏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却也还是用发髻将这一处凹陷遮挡了。
借着马车中烛火的光芒看去,知秋的仪容,又如她活着之时那般清秀灵动。
容菀汐轻轻握着知秋的手,含泪不语。马车颠簸,但是知秋躺在窗边的长榻上,却是这般安详。车窗外的冷风暗夜,并未能入到她的美梦里……
马车一路颠簸着往城门处而去,一声声一下下,恍似人低低的、不疲累、不止息的啜泣。
一路无话,到了北郊松山下。皇上先下了前头的马车,叫上卓酒,道:“你随朕上山去寻个好地方……菀汐,你和初夏在车里等着,我们找好了,再来叫你们上去。”
容菀汐点点头,没说什么感谢之言,却也没有抗拒之意。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却还肯为一个奴婢这样尽心尽力,着实不易。他的恩,她领情;他的错,她也记得。
说放,她便时刻提醒着自己,莫要再沉迷。但越是如此,却越反而无法将他的一切从自己的心底里抹去。似乎说放弃,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往昔浓情已付,如东水、入海不回。如今她能做的,只是让自己莫要继续付出罢了。至此刻而止,不能再深了。再深,她与他,都承受不起。
皇上和卓酒带着两个侍卫,解了马骑着,上了山。足足找了有一个时辰,这才下山来,可见寻得极其仔细。
卓酒上了车,对皇上的怨气明显消减不少,低声道:“原本奴才相中了几处,但陛下看了,都觉得不好。奴才知道皇陵的风水是最讲究的,陛下对风水一事多少有些了解,便跟着陛下又找了许久,这才在山顶朝南处找到了一块空地。”
容菀汐叹道:“难得他肯尽心。以此身份,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的确已足够了。”
卓酒也跟着叹了一声儿,没再说什么。
古往今来,主子冤死奴才的,不计其数,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也没什么可稀奇的,更何况是在皇宫里呢?从来只见主子冤死奴才便罢,从未见过哪个主子肯为此事赎罪的!更何况陛下以此圣体龙躯,却肯为一个小奴婢尽心找墓穴,怕是古往今来也未有之,他还能抱怨什么呢?
想来事情发生得突然、且又是悄悄儿的,陛下未来得及阻止,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么?陛下只以为薄妃娘娘说了那结果,事情便了结了,知秋连个板子都没挨,又岂有性命之忧呢?难道陛下还能成日里派人跟着薄妃不成?
这件事儿,说到底,当真怪不得陛下。
“大总管,可能进去抬知秋姑娘了?”马车下,两个侍卫问道。
卓酒先跳下车,向两个侍卫施了一礼,道了声:“有劳二位大人。”
“应该的应该的,大总管切莫客气。”小季道。
小季和老林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知秋抬下了马车,又到后头跟着的潜邸出来的板车旁去,跳上去开了棺,将知秋的尸体放了进去。
卓酒道:“娘娘,上山的路不好走,陛下的意思是,咱们挤一挤,到一个马车里去,只一辆马车、并着拉棺材的马车上山去,留一辆马车在山下。”
容菀汐点点头,叫上知秋,一起往皇上坐的马车上去。
容菀汐一脚踩在车上,正要上来,皇上伸出一只手,要拉她。容菀汐略一犹豫,还是把手递给了皇上。在马车上坐定,却是无言。
山路不好走,马车上山格外吃力,但边寻路边走,最终也还是到了山顶。只是慢了些,却并未出什么大乱子。
几个御前侍卫拿了棺材旁的几把铁锹,开始在皇上选好的地方挖坑以下棺。初春山顶,土地冰寒未全然缓解,铁锹下得吃力。但好在侍卫们都是有些真本事的,劲力自然不小,且有皇上站在一旁看着,自然也干得卖力。一个足以放下一口棺材的大深坑,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挖好了。
此时已近天明,东方一颗启明星亮得很。
皇上看了一眼,道:“时辰正好,下葬吧。”
“是。”侍卫们应了一声儿,便去抬棺材。
眼见着装有知秋的棺材正在缓缓落入深坑中,容菀汐和初夏的眼中,都隐着满满的泪。卓酒站在皇上身后,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嘭”地一声闷响,棺材落入了深坑之中。声音不大,却似恍若一记惊雷一般,惊了在场之人的心。
“知秋……”忽的一声哭喊,初夏扑了出去,扑到了深坑边儿上。
与初夏一齐冲出去的,还有卓酒。卓酒跪在深坑边儿上,大哭道:“知秋……我说过要娶你的,定不失言……等我攒够了银子,得以建个祖坟,必要将你接回去的……你且在这里暂住一阵子,我定要将你接回家去的……”
看着如此情真意切的卓酒,容菀汐流着泪叹了一声儿……好在知秋的情并未错付,九泉之下,也能舒心些。
第七百四十三章:入土为安
卓酒和初夏在深坑边儿哭着,眼见着侍卫们的铁锹,带着一锹接一锹的土壤,覆盖在了知秋的棺材上……渐渐,就连那棺材盖,都已经被泥土覆盖了一半儿……
容菀汐缓缓上前去,将自己腰间的帕子摘了下来,将这帕子,扔在了知秋的棺材盖儿上。盯着那一处还未被泥土覆盖的棺材,咬牙道:“知秋,姐姐定会为你报仇。”
她不怕被皇上听到。恶毒之事薄馨兰和秦颖月做得,难道她就做不得?就算他心里向着秦颖月,想要袒护着秦颖月,也总要有个分寸不是?总不能做得太明显。
深宫之中,哪一个女人的心不都是如此?都是如同蛇蝎一般!宫墙压人,谁又能是例外呢?
她自己不想死、不想让自己身边儿之人死、更不想让自己的爹娘死,所以,就只能是她的敌人死。
你死我活的事儿,她是再也疏忽不得了。
她的地位便是她手中的权利,后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何以要忽略掉?何以不好好利用?
说来可悲,她终于,也如历朝历代中的所有可怜皇后一样,能握住的,最终只有自己的地位和手中的权利。
然而可悲,却总好过可怜吧?
她不想要自己变得可怜。
她的敌人并不仁慈,哪一日若她连后位都没有了,她的敌人们,是断不能让她活着出宫去的。所以为了能活着,她只有变成未央宫里真正的强者,只有这样,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她要在胜利之后离开,而不是做一个失败之后的逃兵、她不允许自己变成一个懦夫。
一锹一锹地泥土,渐渐覆盖了整个深坑……容菀汐眼见着侍卫们将土地敲平、眼见着他们用泥土堆出了一个坟头儿,眼见着他们把写有“容氏知秋之墓”的墓碑,放在了这小小新坟的坟头儿上。
墓碑上的朱红漆字未干,竖立起来,一流红漆便落了下来,恍似泣血。
卓酒忙冲上前去,直接用手将那一流红漆给推了上去,让它留在凿出的凹槽里。
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红,一个恍惚,竟然觉得,这是知秋流出来的血,眼泪不免又止不住地往下落。
日出之前,山上安静无风,使得这一座新坟看起来格外安详。
容菀汐觉得,知秋应是放心了,知秋应是不怪她了……知秋向来相信她,想来她说会为知秋报仇,知秋是确信无疑的。看到卓酒对她这般深情,知秋也算走得无憾。但愿她的坟边,能始终如同此刻这般无风无雨。
容菀汐静静看着,不说离开,皇上自然也没说走,其他人自然也只能等着。容菀汐看了好一会儿,知道便是在这里瞧上一天一夜,这新坟里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不知怎的忽然想通了,便只是长叹了一声儿,转身,欲要下山。皇上紧跟了上去,其他人自然也都跟上了。
初夏深深看了知秋一眼,咬咬牙,暗道:“知秋,姐姐一定要让那些人不得好死!待到为你报了仇,姐姐再带着她们的鲜血来看你!”
言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追上了容菀汐。
容菀汐发现皇上走在她身后,便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皇上走到前头去。却发现,她慢了脚步,皇上的脚步也慢了。因而索性直接停住,侧身给皇上让路,让皇上先上马车。
皇上的脚步顿了一下,却只是轻叹了一声儿,便阔步往马车边走去。先跳上马车,撩开车帘,伸出手来要拉住她。
容菀汐看到,他向她伸出手来,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般。北宫门前、京兆府前、桃源镇里、青云山下、淮安府衙、崇阳山下,还有将军府外、宸王府外,可是此时……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她熟悉的笑容。
他紧锁着眉心,看起来心事沉重。他递出来的手,也显得这样陌生。
他这双修长好看的手,她明明已经很熟悉了,可此时,却忽然觉得,好像是第一次见到。
容菀汐一笑,道了声:“多谢陛下”,便握住了皇上的手,跳上了马车。
此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握住的,是皇上的手,而不是她的夫君、不是她的情郎。她再不敢胡乱摆放自己的位置,因为教训已经足够惨痛。
皇上没说什么,只是在将容菀汐拉上马车之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在往常同乘一车之时,他常常会这样闭目养神。初见之时,容菀汐觉得他安静闭目的样子煞是好看,渐渐便也见惯不怪。可此时,容菀汐却觉得,同样的动作,她见了,却与先前的心境天差地别。她能感觉得到,此时他自己的心境,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眉宇间再不是舒展的样子,而是紧紧锁着,在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
真的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无了昔日里那常有的闲适潇洒,而只剩下满面愁容?
那皇座,当真害人不浅呢……
一路无话地进了都城,已是霞光满天之时,城门已开,早起的小商户们已经准备着一日的生意了。马车行驶在都城中,因为行人稀少,一路顺畅。忽的,听到路边儿有小贩儿喊了一声儿:“不好了,着火啦!”
容菀汐掀开车帘四下看去,果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阵火光。虽然不算太大,但却也已经烧到了房顶,屋顶上一跳一跳时高时低的火焰,映着霞光,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可是那地方……
那火焰所起的位置,好像是……驿馆!
“陛下,好像是驿馆走水了!”容菀汐回头道。
皇上这才睁开眼,撩开另一面车帘,向驿馆方向看去。
一皱眉,吩咐赶车的小太监,道:“去驿馆。”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儿,也知道皇上是看了火势而去的,必然紧急,便快赶着马车,疾驰着往驿馆方向去。
容菀汐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免礼稳定了片刻,这才问道:“不知陛下说要细查慕容焰所提之事,可查了吗?”
皇上点点头,那眉心,仍旧是一个“川”字。
“结果如何?”容菀汐问道,声音还算平静。
皇上睁开眼,看着容菀汐,道:“据说慕容焰带来的人里,的确有一个极美的中年妇人,驿馆里进宫见过皇后之人,都说这妇人很像你。”
容菀汐心内一沉,问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告诉臣妾?”
“如果一个人不幸成为另一个人的筹码,什么时候,他才是最安全的?”皇上问。但却并未等容菀汐的回答,而是自答道,“只有在他还是筹码的时候,才最安全。一旦筹码变得无用,很有可能会被丢弃、或是敲碎。你既说慕容焰是个暴虐的性子,那么他采取的法子,定然是敲碎这个已经无用的筹码。”
容菀汐仔细听着,虽然知道皇上这样考虑,的确有皇上自己的道理。是以“考虑”拖延着慕容焰、以谋划解救为好,还是直接应了慕容焰、说会借兵给他之后,再求救人为好?自然还是前者更为稳妥一些。如此拖延着,慕容焰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但因为这是她的母亲、因为对方是完全不可以常理度量的慕容焰,她便不可能赞同皇上的做法!
“陛下自有陛下的思量,臣妾无权多问。只是陛下既然已经答应臣妾,是不是就应该做到呢?陛下明明说过,一有结果,一定回来告知臣妾。这事事关臣妾陆 生母,臣妾理应为陛下分忧。”容菀汐道。
马车里除了她和皇上之外,便只有卓酒和初夏。初夏是绝对可信的,至于卓酒……就算卓酒对陛下不够忠心,但他也一定足够聪明,他该知道,将这种事情卖弄出去,对他没什么好处。所以容菀汐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