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春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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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辛苦了这么久,距离收网拿钱的日子指日可待,她不由愉快地扬起嘴角。
“逐笙,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傅遥山早已自动将“宋公子”改为“逐笙”,以示亲切。
盛羽笑眯眯地说:“承蒙傅兄多日来的照顾,小弟早就想回请以表谢意了。今日的菜肴点心全是一个特别之人所做,我想傅兄一定会满意的。”
“哦?”傅遥山莞尔一笑,钩子眼中射出灼灼的精光,“只要是逐笙花了心思的,我当然会满意。”
盛羽眯眯眼,笑得格外腹黑,“我当然花了心思,这个心思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是么?愚兄翘首引领相待。”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兵相接,似乎迸发出无形的耀眼火花,一种带着心照不宣意味的爽朗大笑萦绕在室内清雅的栀荷香中。
“吱呀”一声轻响,一阵奇香飘来,是小二将盛羽订好的菜肴一一呈上来。
黑、白、绿、黄、橙、红、紫,粽八色精致非常的菜色,满满当当搁得像朵大梅花般摆了一桌。
“逐笙安排的这些菜式可真是色泽艳丽。”傅遥山看着那一桌子调色盘似的五彩缤纷,不由失笑出声。
盛羽轻扣桌面而笑,“别瞧不起人呀,这每道菜可都含着一句诗,费了大功夫的。”
“哦?愿闻其详。”
盛羽欣然起身,捋起宽大的袖口指着桌上的菜式一道道给傅遥山解释起来。
“这碟黑色的菜式是黑米炖乌鸡,做菜人取名为‘寂寂初长夜’,最是顺气补血,滋肾健脾。”
“这碟白色的是羊奶炒芙蓉,香滑滋补,是养颜暖身的圣品,叫作‘独钓寒江雪’。”
“这碟绿色的是莼菜汤鱼片,汤色碧绿深幽,汤底却悄悄埋着削薄如绢的雪白鱼片,入口即化,叫作‘朝起千层浪’。”
“这碟橙色的是甘橘炒海贝,取淮南之橘佐以东海之贝,果味与肉味完美融合,口感格外鲜甜甘美,叫作‘暖日破云时’。”
“这碟红色的是辣子爆软骨,辣子来自西域,非我国所产,刺激独特,别有风味,最适合用来下酒,叫作‘红颜袖底香’。”
“这碟紫色的笼蒸茄肉夹,用新鲜茄子切片包住虾仁、猪肉做的肉糜,过油后换笼蒸,名字也取得形象俏皮,叫作‘为君缝紫裳’。”
“这碟黄色的竹篾烤鲜河鱼,虽是乡野味道,却反朴归真,傅兄锦衣玉食想必从没尝过,叫作‘携伴相枯荣’。”
“最后这碟粽色的香栗焖鸭子,口味醇厚,大巧若拙,暗含平顺之意,叫作‘岁月无声长’。”
盛羽为他布了几道菜,笑眯眯地说:“这桌菜虽比不上山珍海味,却是心意拳拳,傅兄可得好好尝尝。”
傅遥山看着对面笑得一脸灿烂的盛羽,目光微闪,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
“这些全是你特地找人为我做的?”
“你先说还满意不?”
“……满意,很满意,我从未吃过这么合心意的菜肴。”傅遥山微微皱眉犹豫了刹那,终于认真望住盛羽的眼睛,缓缓道:“逐笙,你能有这番心意……我很欢喜。”
他渐渐前倾了身体。
眼前这个人笑得这般心无芥蒂,好似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些永远不想忆起的事。
这样,真好。
这样,就足矣。
……
“啪!”一记清脆的击掌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小世界中的傅遥山,接着,厢房内那扇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奴家多谢傅公子赞赏。”
傅遥山已经坐了回去,瞪着盛羽,满面惊疑,“这是?”
盛羽敛袖端坐,坦然道:“傅兄多日关照,我无以为报。在下有位干妹妹,虽然出自商贾之家,却一心仰慕傅兄的才华。今日这桌菜,无论菜式、诗句,还是烹饪,全部由我这位干妹妹一手包办,也算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她别无所求,只求傅兄能将刚才那八句诗亲笔题在她的扇子上,望傅兄成全。”
屏风后的女声也娇滴滴地附和,“请傅公子成全。”
原来这八道菜都是屏风后另一个人的心意……
傅遥山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双眼发亮一脸挚诚的少年,忽然很想一把掐死他。
钩子眼蓦地沉下来,面上却更加平静。他把玩着掌中的酒杯微微一笑,“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盛羽的眼睛越发亮了,简直像两只点了蜡的灯笼般熠熠生辉。她赶紧冲屏风那头招呼,“金妹妹快出来吧。”
屏风后一点鹅黄一闪,一位肤白面团的丰腴美人半垂螓首,羞羞答答地走了出来。
这位丰腴美人正是经过盛羽大力改造的改良版金粽子。
一头乌云青丝挽成了高髻,拔掉那些累赘的金簪子,只用几粒浑圆的珍珠点缀在发间,清雅之余显长了她的圆脸,还多出几分飘逸之气。
眼眉都重新帮她描过了。盛羽特意根据她的脸型调整了金粽子的妆容,银盘似的圆脸被勾出了重点,眼眉不会再淹没在白乎乎的大脸蛋中,多出了立体感。
那身鹅黄衫子选用极富悬垂性的轻纱料子制成,很衬金粽子细腻白嫩的皮肤。而大领口高束腰的款式,则完美掩盖了腰粗臀肥的缺陷,使整个身体重心上移,身型也显得纤长了。
臃肿俗气的金粽子完美变身。
盛羽望着焕发出崭新光彩的金粽子,心中小小得意——就冲她这手艺,五百两说媒费也不算太贵嘛。有哪家冰人馆说媒还包形象设计的?
傅遥山问她,“这些菜名全是小姐一个人想的?”
金粽子羞涩地点点头。
盛羽很有专业精神地在一边唠叨:“我这位妹妹姓金,是京城第一织造大户金福旺的爱女。要人品有人品,要嫁妆有嫁妆,要才艺有才艺,说媒的人踏破了门,可她偏偏不爱商贾之流,独喜欢吟诗弄词,还说嫁人当嫁读书人。你说她傻不傻?”
傅遥山脸色更冷了几分,话都懒得讲,只伸手要扇子。
盛羽递了扇面给他,让金粽子坐到傅遥山身边,一句一句给他念那八句菜名诗。
寂寂初长夜,独钓寒江雪。朝起千层浪,暖日破云时。
红颜袖底香,为君缝紫裳。携伴相枯荣,岁月无声长。
傅遥山唇角微扬,心中不住冷笑,果然好心思,以菜附诗,以诗传意,原来是想给他做媒。
起先以为这人品性纯良,又生得……便一直捺着性子以礼相待。不料自己走了眼,他竟也是个识得攀附之人,白生了这副好相貌,是自己将他看高了。
盛羽见傅遥山嘴角含笑,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那首表白诗,心里又笃定了几分。她冲金粽子悄悄打了个眼色,也不顾傅遥山满脸异色,以出恭为由闪人。
切,明明开心得脸上都快挂不住了,还装什么装?
与傅遥山相交一段时日,盛羽敢说自己对他的喜好早已了如指掌。
今日各项环节全是按傅公子喜好设计,他爱附庸风雅,金粽子便陪他风雅。他要新奇,金粽子便给他新奇。
温柔、贤惠、心巧、浪漫、装十三,再加一往情深……盛羽就不信了,这么一个完全按傅遥山需求度身定做的金粽子,还能拿不下他?
自古都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现在放他们单独一室,聊聊天,谈谈人生,火花很快就会萌发,爱情的小树很快就会发芽,当然,她也能早日揣着银子回家。
盛羽边走边想,越想越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便开始寻思这银子到手后该怎么花。是先买房子还是先买地?还是房子和地一块儿买?
正盘算到紧要处,忽然手臂一紧,她吓得心一抽,还未来得及发出声响便已身不由己被人拉入另一间厢房。
那人关上门后便放开了她,可盛羽并未惊呼。
因为她在发出惊呼前,听到了一个清若鸣泉的声音,“盛姑娘,我来收帐了。”
七宝红纱绢灯照得满室堂堂,灯下含笑而立的那人,不是爱记小帐的神仙屠夫叶朝扉,却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条:各位亲,俺今晚有点事情要出门,不能在家码字,而且下面的章节俺有点小卡,所以明天的一章可能赶不及写了,下次更新时间排到本周五,估计要到晚上才能码出来,请各位大人见谅。可以透露一点的就是……下章小叶同学要出来撒狗血了,大家周五看的时候自带避雷针哦。群摸大家~~~
24
24、暗优昙,情如袖底风(上) 。。。
盛羽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她一直带着叶朝扉给的面具,他认出她,也不足为奇。
只是……
盛羽鼓着脸,“你说清楚,谁是剩姑娘,你才剩姑娘呢!不对,你是剩男,剩男人!”
叶朝扉还是一身雪白长衣,如美玉雕琢的面容半隐在灯火中,半明半暗,似笑非笑,与这间装饰华丽的厢房有种异样的违和。
他应该是站在荒凉的山头,面朝大海,狂吹冷风的那种世外高人。
而不是天天敲着小算盘,总想着放债收债利滚利的小人。
盛羽话方出口忽然反应过来,咦,这人怎么知道她姓盛?
叶朝扉眨眨眼,就像她肚里的蛔虫般应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所以,被我查到任何东西都不用奇怪。”
包括她的身份,来历,目的。
盛羽撇撇嘴,她的目的不过是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任你怎么查,她也是个一等一的良民。
……如果不逃债的话。
“叶公子,您看,我家是个什么境况想必您也一清二楚了。救命之恩小女子时刻铭记在心,可我实在能力有限,不晓得叶公子想我怎么还?”
叶朝扉微微一笑,忽然向她端端正正揖了一揖,“盛小姐……”
“不敢不敢,您可是我的债主大人。”盛羽赶紧侧身避开这一礼,眉尖微蹙有些烦恼地说:“商量一下……能叫我阿羽不?别老把个剩字挂嘴边。”这个字听起来着实晦气,令她十分不爽,尤其是在叶朝扉这样一个美男子面前。
“也好。阿羽,”叶朝扉莞尔一笑,从善如流,“这一揖并非以债主的身份,而是为大梓国的百姓向你一揖。”
“不行!”盛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地跳回到门边。
虽然还不明白她一个普通女子能和大梓国的百姓牵上什么关系,可她又不傻,电影里演得多了,每当出现这句台词时,伏笔就是主角要当烈士。
NND,穿过来变成未云门的圣女已经够倒霉了,叶朝扉这厮难道还想拐她当大梓国的圣女?上帝佛祖,她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贪财,怕死,爱面子,有私心,根本不是佛光普照当烈士的料。
叶朝扉蹙眉道:“阿羽连听都不听就一口拒绝,这样很不给我面子啊。”
给了你面子,可就伤了我里子。两者相较,当然是自己的里子比较重要。
盛羽干笑,“呃,不是不给面子,只是我笨得很,稍稍绕弯子的事都做不来。以叶公子的权势品味,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呢?用我只会坏了您的大事,不恰当,不恰当的。”
“哦?”叶朝扉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微动的衣襟间带起兰草的清香,像山谷间流动的夜风,“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已反应过来了,可见不仅不愚笨,反而机灵得紧,实在最合适不过。”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盛羽算是明白了。
她苦着脸冲叶朝扉又摇又拜,“叶公子,叶大人,叶哥哥,叶祖宗,我只是个穷人家的女儿,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十六口人都指望着我做点生意吃个安生饭。你不要弄这么大个帽子给我戴,我很怕,我也受不起。”
叶朝扉叹了口气,明明是种遗憾的口吻,清雅如玉的面容却隐隐浮上一丝煞气,就像……玉剑出鞘。
“我救你一命,你还我一命,本是最合理不过。你若硬要赖帐,那,我只有找你的家人清算了。”
小、小小小人!
“为什么一定是我?”
“顺手。”那人答得淡定非常,“谁叫你欠我债呢?我都说过要记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