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第6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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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福立刻笑道:“没事,奴才脸皮又老又厚,被数落几句也无妨。对了,公子今日身上满是酒气,莫非是喝酒了?奴才早已准备好热水,公子沐浴一番,去去酒气再休息。”
顾福向来机灵有眼色,见沈谨言没有多提,一个字也不多问。伺候沈谨言沐浴更衣休息后,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烛火已全部熄灭,只有窗外点点寒星闪着熹微的光芒。
沈谨言安静地平躺在床榻上,动也未动。
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今晚和顾莞琪见面的情景。一幕一幕,都是那么鲜明,彷如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一般。
微笑时的顾莞琪,淘气时的顾莞琪,爽朗开怀大笑的顾莞琪,还有酒意熏然眼眸熠熠闪亮的顾莞琪……
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膛。
沈谨言红着脸,侧过身,继续想她。
在她眼里,他只是那个青涩不懂事的少年郎吧!她根本未将他当成成年男子看待。再者,他的出身是顾家难以洗刷的耻辱。她或许同情他,却也和其他顾家人一样厌恶他吧……
不,她对他那般友善亲近,怎么会厌恶他?
所以,她是喜欢他的吧!
只是,这份喜欢,只是姐弟一般的情感,并无男女之情……
沈谨言黯然长叹,又翻了个身。
……
一夜辗转难眠。
隔日,顾福见到一脸萎靡面色晦暗的沈谨言时,被吓了一跳:“公子,你……莫非是一夜没睡?”
沈谨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色很难看吗?”
顾福异常诚恳地点点头:“十分难看。”
沈谨言:“……”
沈谨言和顾福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然后皱眉说道:“我得去给姐姐请安。这副样子,不宜让姐姐看见。”
那该怎么办?
顾福也皱眉苦思,很快有了办法:“奴才去寻一盒脂粉来,给公子稍稍敷上一些。让公子看来气色好一些,皇后娘娘便不会生气追问了。”
这是什么馊主意?!
沈谨言下意识地拒绝:“我又不是姑娘家,怎么能涂脂抹粉。”
顾福无奈地摊手:“那奴才也没辙了。公子若不惧娘娘追问,便这么去见娘娘吧!”
沈谨言:“……”
沈谨言一咬牙一狠心:“好,你动作快些。”
顾福精神一振,应了一声,手脚麻溜地退了出去。不到片刻,便兴冲冲喜滋滋地回来了。献宝似地从袖中逃出一盒脂粉来:“公子,这可是宫中特制的脂粉,细腻光滑,香气扑鼻。我好不容易才从珍珠那儿要了一盒来。”
沈谨言一脸英勇就义的神情:“行了,别说了。少涂一些,遮掩一二就行了。”
一盏茶后,面色“白皙”的沈谨言出了寝室。
顾福天生一双巧手,对涂脂抹粉无师自通。一层薄薄的脂粉,遮掩去了沈谨言一夜未眠的憔悴颓丧。
今日是新年初一,众诰命夫人照例要进宫觐见。顾莞宁这一日忙碌的很。沈谨言趁着早膳后见了顾莞宁一面,“安然过关”后,便放下心来。
可惜,他这颗心放得太早了。
中午宫宴结束后,众诰命欣赏歌舞之际,琳琅微笑着来了:“沈公子,娘娘请你过去说话。”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遮掩
沈谨言陡然生出不妙的预感,试探着问道:“琳琅,你可知道姐姐叫我去做什么?”
琳琅笑容如常:“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娘娘还在等着公子。还请公子现在随奴婢过去见娘娘。”
沈谨言只得无奈地应了下来。
顾莞宁竟将一殿的诰命夫人都抛下,独自在偏殿里等着他。
沈谨言一看这架势,头皮不由得发麻,低着头走上前,垂手束立:“姐姐找我前来,不知是有何事?”
顾莞宁淡淡说道:“你又没做亏心事,慌什么,坐下说话。”
沈谨言应了一声,坐了下来,依旧低着头。
顾莞宁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为何不敢抬头看着我?”
沈谨言只得抬起头:“今日是新年元日,姐姐定然忙碌的很,竟还特地抽空见我。真让我于心难安。”
顾莞宁轻哼一声:“竟还学会涂脂抹粉来遮掩面色敷衍糊弄我了。”
沈谨言:“……”
沈谨言恨不得立刻去洗净脸上的脂粉。
都是顾福,出的什么馊主意!
堂堂七尺男儿,涂什么脂粉!还妄图蒙混过关!事实证明,根本瞒不过顾莞宁的利眼。平白被多训斥一顿!
顾莞宁的目光落在沈谨言泛红尴尬的俊脸上:“你昨晚为何去八方客栈?和四妹喝了多少酒?”
沈谨言还妄图遮掩:“我一个人在宫中待着气闷,便独自悄悄溜出宫。正好走到了八方客栈附近,便去见了四姐。不过,我们并未喝多少酒,只几杯而已……”
声音越说越低。
顾莞宁也不出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沈谨言编不下去了,老实交代:“我喝了大半壶,她喝得更多一些,昨晚喝醉了。”
她?
顾莞宁目光微微一闪,忽地问道:“你昨夜一夜没睡?”
沈谨言从来藏不住心思,被这么一问,很快就说了实话:“嗯,前半夜没睡,后半夜勉强睡了一会儿。早上起来脸色太难看,不敢让姐姐看出来。所以我才听了顾福的建议,抹了一点脂粉。”
顾莞宁目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依然冷肃:“胡闹!莫非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沈谨言一脸惭愧自责:“姐姐说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莞宁话锋一转:“你昨夜为何没睡好?”
沈谨言神色有些僵硬,口中却答得异常流利:“昨晚见了她,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一时心中难过,迟迟未能入眠。”
又是她!
连四姐也喊不出口了么?
顾莞宁眼眸微眯,目光在沈谨言的脸上扫过。
沈谨言这次倒没有低头,主动抬起头来和顾莞宁对视,目光还算镇定:“姐姐这般关心我,实在令我心中感动。以后我一定照顾好自己,不令姐姐忧心。”
顾莞宁神色柔和了一些:“你知道我担心你便好。过了年,你也有二十了。也该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沈谨言乖乖应了声是。
顾莞宁未再多言,叮嘱几句,便又起身回了正殿。
沈谨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新年之际,宫中总比平日热闹几分。椒房殿里孩子众多,愈发喧闹。
阿娇姐弟四个都喜欢温和好性子的沈谨言,时不时来寻他玩耍说话。沈谨言已经许久未曾领略到这等温馨惬意的生活,日子过得也颇为舒心。
只是,他的心里总有些难言的空虚和失落。
白日人多热闹,他想起顾莞琪的次数稍少一些,到了夜晚,却无法抑制。想要再见她的渴望和冲动,愈发强烈。
他压抑不住心里的渴切,在新年初五这一日又独自出了宫。
为了不惹来顾莞宁的注意和疑心,他特意挑了傍晚时分出宫。然后满怀隐秘喜悦的去了八方客栈。
只可惜,扑了个空。
守在客栈里的管事一脸歉然地说道:“今日定北侯府的三夫人邀齐小姐在府中赴宴,齐小姐却之不恭,便未到客栈来。公子想见小姐,奴才这便去侯府送个口信。”
沈谨言心中失望之极,面上却未流露出来,温和说道:“无妨,我明日再来。”
管事对这位俊秀出众的沈公子印象深刻,心里暗自琢磨他的来意,闻言笑着应了。
……
隔日,椒房殿。
玲珑轻声禀报:“小姐,沈公子今日又出宫了。”
顾莞宁神色未变,淡淡问道:“还是去八方客栈?”
玲珑点点头。
顾莞宁默然不语。
玲珑悄然抬眼看了顾莞宁一眼,低声问道:“要不要派人继续盯着沈公子?”
“不用了!”顾莞宁出人意料地说道:“暗中派人保护他的安危就可。他何时出宫回宫,不必再回禀了。”
玲珑应了下来。
待玲珑出去之后,顾莞宁又独坐了片刻,久久才叹了口气。
她一直盼着沈谨言早日解开心结,早日遇到自己的心上人,娶妻生子……却未想到,老天竟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沈谨言,齐婉儿……
顾莞宁目中露出苦涩无奈的笑意。
……
此时的沈谨言,正沉浸在重见顾莞琪的喜悦中,根本不知自己百般遮掩的事实已经曝露。
“哟,今日穿戴得真有精神。”顾莞琪大咧咧地调笑:“你这副模样走出去,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要回头看你。”
丝毫没觉得自己用言语调戏了一个二十岁的大龄未婚男青年。
今日的沈谨言,穿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水波暗纹的锦袍,腰间束着玉带,长发用玉冠纶起。一身贵气,端的是丰神俊朗清俊不凡。
沈谨言被夸赞得暗自窃喜。有些羞涩地看了顾莞琪一眼,大着胆子夸了回去:“你今日也格外美丽。”
顾莞琪五官生的好,虽然年龄稍大一些,眉宇间却神采奕奕,比普通的闺阁少女更多了几分英气飒爽。
她不耐涂脂抹粉,也未刻意穿得华美,只一袭简单的天青色罗裳。长发一半挽起,一半披散在胸前,头上只戴了一支金簪,再无别的装饰。
她意态悠闲,举止洒脱,一颦一笑间,别有一番不拘一格的魅力。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表白
听沈谨言夸赞自己,顾莞琪开怀一笑:“我今日出门,我娘还发了一通牢骚。说我如今和男子差不多,根本不知穿衣打扮。”
沈谨言凝望着顾莞琪,舍不得眨眼:“你这样很好。风采动人,远胜过涂脂抹粉。”
顾莞琪的美,在于她恣意的潇洒和不羁的率性,令人生出灵魂深处的悸动,更胜肤浅的相貌带来的惊艳……
当然,这绝不是说她生的不够美丽。她的外貌也是极美的。明亮灵动的杏眼,红润的嘴唇,小麦色的肤色也格外好看。
沈谨言默默想着,耳后悄然泛红。
顾莞琪浑然不知沈谨言的心绪波动百转千回,兀自欢快地说道:“昨日管事就让人悄悄送信给我,说你到了客栈来寻我。还说今日会再来。今日早上我娘想留我在府中,我都没应。特意到客栈来等你!”
所以,她也是喜欢见到他的。
少男芳心如同泡在甜腻的糖浆里,滚烫又甜蜜。
沈谨言心花怒放,鼓起勇气大胆说道:“其实,这几日我一直想来见你。忍了几天,昨天实在忍不住,才到客栈来。没想到会扑了个空。”
顾莞琪笑道:“这可怪不得我。你来之前又没让人送信给我。”
沈谨言立刻道:“那我以后可以让人送信给你吗?”
“当然可以。”顾莞琪随口笑道:“我在京城还会逗留数日。你若想见我,便让人送信到客栈来。客栈里的管事自会想法子告诉我。”
“不过,你每日也很忙碌,想来也没时间时时到客栈来。待我离京前,我们怕是没什么时间再相见了。”
沈谨言定定地看着她:“我不忙。若能见到你,每日我都愿出宫来客栈等你。”
顾莞琪:“……”
顾莞琪就是再迟钝,也听出些不对劲了。
她迟疑又小心地看过去,正好迎上沈谨言热切明亮的黑眸!
脑海中骤然轰隆一声!
……
不妙!
顾莞琪虽不解情事,到底不是年轻小姑娘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沈谨言这副少年情窦初开的模样,实在太过明显了……
沈谨言还在目光灼灼地凝望着她:“婉儿,我可以来找你吗?”
那一声婉儿,听得顾莞琪心房一颤。
他不肯叫她四姐,是不愿再以姐弟的方式相见。他叫她婉儿,是想告诉她,他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来见心悦的女子……
顾莞琪心乱如麻,脑中也是一团乱麻,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你真是没大没小,我是你四姐,你应该叫我一声四姐才对。”
素来性情温软的沈谨言,此时异常固执坚定:“你不是顾莞琪,你是齐婉儿。我叫你婉儿有何不对?你忘了么?去岁末的那一日,是你让我叫你婉儿。”
“可是,这不一样。”顾莞琪的俏脸悄然涌起红晕,不知是羞恼还是着急。
“怎么不一样?”沈谨言身体动也未动,并未唐突,目光却一步步逼近,紧紧地黏着她的脸孔。
“就是不一样。”顾莞琪下意识地看了回去,并未闪躲:“四弟,我们是姐弟。虽然我们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