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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凤回巢-第6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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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太后拗不过顾莞宁,只得离去。

    萧诩坚持一起留下。

    顾莞宁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是谁说过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萧诩:“……”

    萧诩无奈地叹口气,叮嘱顾莞宁别动气,便也离开了。

    顾莞宁坐在床榻边,守着姐儿。

    一夜至天明。

    当第一抹晨曦照耀进碧瑶宫的时候,姐儿的眼睫毛缠了一颤。再过片刻,缓缓睁开眼睛。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轻生(三)

    姐儿头脑昏沉,目光茫然无焦距,无意识地落在顾莞宁的脸上。

    顾莞宁一夜未眠,目中已有了血丝,眼下也有了青影,神色依然镇定冷静,轻声张口:“姐儿,你终于醒了。”

    姐儿虚弱无力地笑了一笑:“我已经死了,怎么还会见到皇伯母?一定是上天怜悯,让我在死前做一个美梦……”

    顾莞宁鼻间有些酸涩,低声打断声若游丝的姐儿:“你没死,徐沧将你救回来了。”

    姐儿愣了许久。

    “我真的没死吗?”姐儿声音晦涩,目中闪出水光:“我早就该死了。皇伯母何苦救我……”

    晶莹的泪水从姐儿的眼角滑落,很快,泪流成河。

    有这样的父亲,她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皇伯母,还是让我死了吧!”姐儿闭着眼哭泣,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悲凉:“我根本不该活在世上!”

    “我的父亲,是萧家子孙,却背宗弃祖,投靠敌军,杀了无数大秦士兵和百姓……我这条性命,根本弥补不了父亲犯下的罪孽……”

    姐儿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顾莞宁平静说道:“你父亲犯下的罪孽,你皇伯父自会取他的性命!和你有什么相关?你为何要寻死?你便是死了,又有何用?”

    “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就这么死了,外人会如何议论我和你皇伯父?”

    “他们不会知道是你决意寻死。只会以为我们夫妻心狠手辣,容不得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对你痛下杀手!外面会流言四起。宫中死了这么多人,再加上你,我百口莫辩,不知会被多少人痛骂。”

    “这便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姐儿身子一颤,睁开泪眼:“不是这样,我没有这样想过。皇伯母,你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人……”

    温柔善良?

    生平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话来赞誉她。

    顾莞宁不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淡淡说了下去:“你若不想让人对我心生误会,便该好好活下去。”

    “只要你活着,便无人会对我心生误解。他们会对我歌功颂德,认定我是宽厚仁慈。对仇敌之女尚且这般宽容。”

    “姐儿,你是想自尽陷我于困境,还是要活下来,帮我洗刷清名声?”

    姐儿:“……”

    姐儿怔怔地看着神色淡淡的顾莞宁,蓄在目中的泪水迟迟未曾掉落。

    似乎有什么不对……

    不过,皇伯母说的话总是对的!

    皇伯母让她活下去,她便该好好活下去。她不能连累皇伯母背上杀害孩童的恶名!

    “姐儿,你可想通了?”顾莞宁放柔声音。

    姐儿脑中如一片浆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顾莞宁略一点头:“既然想通了,就好生养上数日。待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姐儿温顺地点点头,待顾莞宁起身离开,又泪盈于眶。

    她怎么会以为皇伯母待她冷淡疏远?

    这世上,再无人这般疼她了。

    ……

    吴妈妈很快走了进来。

    哭了一夜的吴妈妈,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声音也嘶哑得听不清:“郡主,你总算是醒了。以后可万万不能再这般想不开了。郡主若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只得一头撞在柱子上,追随郡主而去。”

    姐儿红着眼眶哭道:“吴妈妈……我不是故意吓你,只是,我听到父亲的事,心中实在难过……”

    吴妈妈也红了眼眶,哽咽道:“傻丫头,皇后娘娘若真的容不下你,有一百种法子可以让你无声无息地死在宫里。她既是让你好生活着,你便好好活下去。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你有机会报答娘娘的恩情。”

    “如此,也不枉娘娘厚待你一场。”

    姐儿哭着嗯了一声。

    ……

    碧瑶宫里发生的事,被顾莞宁下严令瞒了下来。对外只宣称姐儿患了风寒,要静养数日。

    阿娇想去碧瑶宫探望,也被顾莞宁拦了下来:“姐儿身子骨弱,又格外敏感。她养病之际,你就别去打扰了,让她好生养着。”

    阿娇生性聪慧敏锐,从顾莞宁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疑惑地看向顾莞宁:“母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莞宁面不改色地说道:“当然没有。”

    阿娇抿唇道:“母后不肯告诉我,我便去碧瑶宫一趟,亲眼见一见堂姐。”

    说完,转身就走。

    顾莞宁眉头动了动:“阿娇!”

    阿娇脚步未停,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顾莞宁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阿娇,停下!”

    女儿过于聪明,也是件令人头痛的事。同样的理由用来敷衍阿奕,阿奕不会起疑心。却瞒不过阿娇。

    阿娇转过身来,清秀的脸上并无自得,反而更显凝重:“能让母后这般刻意隐瞒,想来堂姐一定是出了大事。”

    顾莞宁轻叹一声,不再隐瞒,三言两语将此事道来。

    阿娇先是满面震惊,然后布满愤怒,变了又变,最后才怒道:“到底是谁将此事告诉堂姐的?被我知道,绝不饶过他!”

    阿娇阿奕都曾被叮嘱过,不得透露齐王世子之事。宫人们也不敢多嘴。显然,这个透露了真相的人,一定在几个伴读中。

    顾莞宁目光一闪,淡淡说道:“你心中有数便行了。此事我自会处置,你别声张,也别多问。”

    阿娇有些不满:“我已经十岁了,母后还拿我当孩童!”

    “傻孩子,”顾莞宁用纵然的目光看着阿娇:“能做一辈子的孩童,才是最幸福的事。”

    “因为这世上有人爱你宠你惯着你,无需你面对世情的冷酷严苛。有人做你的依靠,为你遮风挡雨,无需你在寒风中瑟缩颤抖。”

    “若将你换成姐儿,此时,你又该自处?”

    “你可有勇气面对我?”

    “你可有活下去的坚强和勇气?”

    阿娇被这一连串的诘问问得哑口无言。

    顾莞宁放柔声音:“阿娇,你只管高高兴兴地活着,张扬恣意,重情重义。怎么样都可以。姐儿的事,我自会处置妥当。”

    阿娇终于点了点头。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悔恨(一)

    上书房。

    俊哥儿一上午已经发愣数回了。

    俊哥儿素来勤奋专注,这样的心神不宁,在往日从未有过。太傅目光一扫,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

    俊哥儿心中一凛,立刻回过神来,不敢再发呆,专注地读起书来。

    散学后,阿奕凑过来,低声笑道:“俊表弟,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发呆发愣,莫非有什么心事?”

    俊哥儿含糊地笑了笑,没有出言解释。

    昨日他一时冲动,将齐王世子叛国之事告诉了姐儿。今日一来,便听说姐儿病了没来上书房……

    他眼皮跳了几回,总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发生了一般。

    “奕表哥,”俊哥儿终于下定决心:“听闻表姐病了,我想去碧瑶宫探望。不知你可否与我一同前去?”

    男女八岁不同席,姐儿十一岁,已经到了该避嫌的年龄。他有心去碧瑶宫探病,也得拉上阿奕做幌子。

    阿奕并未多想,爽快地应了下来。

    两人趁着午膳后的空闲,去了碧瑶宫。

    没想到,刚到宫门外,两人就被拦了下来。守门的宫女一脸歉然地请罪:“皇后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碧瑶宫,奴婢不敢不遵令。还请殿下恕罪!”

    阿奕心里涌起一丝异样,和俊哥儿迅速对视一眼。

    姐儿生病,为何不准任何人探望?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

    ……

    两人又去了椒房殿。

    俊哥儿没出声,乖乖站在一旁。

    阿奕一脸疑惑地张口发问:“母后,堂姐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何不准我们去探望?”

    顾莞宁神色有些奇异:“阿奕,你先退下。我有话要单独问俊哥儿。”

    阿奕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顾莞宁。只可惜,顾莞宁在一刹那的异样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从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阿奕到底没胆量顶撞母亲,悄然地给俊哥儿使了一个“你好自珍重”的眼神,然后退了出去。

    俊哥儿忽然紧张起来,心跳加速,喉咙发干,甚至没了抬头看顾莞宁的勇气:“不知姑母有何事要问我?”

    顾莞宁深深地看了俊哥儿一眼:“俊哥儿,你和姐儿说了什么?”

    俊哥儿面色绷紧,声音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姑母,我……”

    “说实话!”顾莞宁略略加重音量。

    俊哥儿头皮一麻,不敢再隐瞒:“表姐百般恳求,让我将齐王世子的事告诉她。我一时心软,便将知道的都告诉她了。”

    果然是他!

    顾莞宁眉头皱了一皱,声音沉凝:“你可知道,这么做是什么后果?”

    俊哥儿惶惑地抬起头来:“姑母,表姐到底怎么了?”

    “她昨晚用刀子割了自己的手腕。”顾莞宁声音不辨喜怒:“差点命丧当场!若不是徐沧抢救及时,今日宫中又多一个亡魂了。”

    俊哥儿:“……”

    俊哥儿脸孔瞬间煞白。

    俊哥儿胸口如被巨石压着,呼吸困难,一张白皙清俊的脸孔迅速涨红,目中满是悔恨和自责。

    若不是他心软多嘴,姐儿根本不会知道此事,也不会轻生了……

    “俊哥儿,此事只有阿娇知晓,现在,又多了你一个。你是否能守口如瓶,谨守这个秘密?”顾莞宁目光冷然,气势凌人。

    俊哥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求姑母责罚!”

    “姐儿此次被救回了一条性命,罚不罚你都不重要。反之,若是她真的死了,我就是罚你罚得再重,也无济于事。”

    顾莞宁声音不疾不徐,却又重于千钧:“俊哥儿,你也不算小了。过了今年,也有十岁。这个年纪,应该知道轻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此次之事,你当铭记于心,永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俊哥儿泪如雨下:“是,侄儿知错了。”

    顾莞宁看着俊哥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声音却未放缓,依旧严厉:“你身为定北侯府的嫡曾孙,自出生之日起,便肩负重任。说话行事,也要格外谨慎。”

    “回去之后,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曾祖母。向你曾祖母请罪!”

    俊哥儿哭着应是。

    “哭过这一回,便将眼泪擦干净。”顾莞宁淡淡道:“记住,顾家儿郎,流血不流泪!”

    ……

    这一日对俊哥儿来说,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他狠狠哭了一场,泪水并未将心底的悔恨冲刷干净。

    顾莞宁命人替他去上书房告假,又将他送回定北侯府。他跪在太夫人面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太夫人又惊又怒:“混账!这等事情,怎么能告诉姐儿?我不是曾叮嘱过你,不得向她透露口风吗?你为何明知故犯?”

    “好在姐儿被救了回来,否则,这一条性命便因你一时失言而死。你日后还有何颜面见你姑母?”

    俊哥儿自出生之日起,便受尽众人宠爱,太夫人对他更是宠爱有加。他从未见过太夫人这般震怒。

    俊哥儿又怕又悔,哭着磕头请罪:“曾祖母说的是,都是我的不是。差点害了表姐的性命。请曾祖母重重罚我!”

    太夫人余怒未消,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吩咐一声。

    很快,崔瑶被召至正和堂。

    崔瑶见俊哥儿跪哭不休,心中倏忽一沉。

    不过,她并未因此慌了手脚,上前行了一礼,才张口问道:“祖母叫孙媳过来,是否因俊哥儿做了错事?”

    太夫人平日最疼俊哥儿,别说罚跪,便是大声说话也舍不得。此时这般愤怒,定是俊哥儿犯下大错!

    太夫人也未隐瞒,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俊哥儿和他爹一样,天生的软心肠。禁不住女孩子哀求,便会心软。好在此次没酿出不可挽回的大错,否则,这样小的年纪,便要背负一条性命之失。他如何能承受得起?”

    崔瑶早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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