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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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顾湛的女儿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而顾湛,却已为国捐躯,长眠地下。
想到忠心耿耿善于领兵征战的顾湛,元帝对眼前的美丽少女更多了几分好感。
太子因为顾湛的原因,对她另眼相看。今日在椒房殿,元帝也因为英年早亡的父亲,对她格外和善。
想及此,顾莞宁心里涌起微妙难言的滋味。
因为沈氏,顾莞宁对已故的父亲顾湛一直有些怨怼。怨他识人不明,怨他太过糊涂。可身为顾湛的女儿,她分明又一直活在父亲的光环和福荫下。
哪怕顾湛去世已有几年,众人提起他来,依然满口都是赞誉。
太子如此,元帝也是这样。
“多谢皇上盛赞父亲。”顾莞宁听到自己清亮悦耳的声音在回答:“说来惭愧,父亲离开京城的时候,我还未及周岁,对父亲毫无印象。”
“四年前,父亲战死的噩耗传至京城,我才惊觉自己竟连父亲生得何等模样都不清楚,实在是枉为人女。”
“多亏三叔,特意画了一幅父亲的肖像给我。我看了之后,才知道我和父亲原来竟十分肖似。”
是啊!父女两个不但容貌相似,气质也颇有类似之处。
说话时略略扬头的从容自信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元帝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口中笑着叹道:“定北侯一走,朕痛失左膀右臂。大秦江山,也少了一个能征善战的猛将。”
现任的定北侯顾淙,虽然也是顾家儿郎,领兵打仗却远不及顾湛。
“你的闺名是莞宁,朕直呼你的闺名,你不会觉得唐突吧!”元帝的态度格外和气。
顾莞宁笑着应道:“皇上肯称呼一声莞宁,是莞宁的福气,怎么会唐突。”
宠辱不惊,不卑不亢。
看一个人顺眼时,总是越看越顺眼。此时的元帝,就是如此。
“好,那朕就叫你一声莞宁。”
元帝身为天子,说话行事从无顾忌,此时兴致又好,竟是直言不讳地说到了太孙:“朕去探望太孙,太孙在朕面前可是对你赞不绝口。”
换了脸皮薄的,现在怕是羞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莞宁也觉得脸颊隐隐发烫,表现得倒是磊落大方:“莞宁之前曾和太孙殿下有过几面之缘,也曾交谈过只字片语。没想到殿下竟对我赞誉有加。日后若有幸再见太孙殿下,我一定会当面对殿下致谢。”
……
元帝对顾莞宁的从容应答十分满意。
彼此都知道今日进宫是怎么回事,避而不提显得小家子气。顾莞宁这样就很好。虽未主动提起太孙,在他说到太孙的时候,也是落落大方的。
最疼爱的长孙娶顾湛的女儿为妻,倒也合适。
至于王皇后之前的些许微词,诸如“听闻顾二小姐脾气刚硬不够柔顺”之类的,元帝并未放在心上。
做皇家的孙媳,尤其是做太孙妃,只有柔顺怎么行?
闵氏倒是够柔顺够听话了,却不堪大用,只能在内宅里打转罢了。
真正有眼光有本事有决断的女子,又怎么会是面团一般的柔顺脾气。
元帝笑着转头,对王皇后说道:“到底还是姑娘家嘴甜讨喜。朕和你身边只留了几个皇孙,高阳又早早成了亲住进了郡主府,忽然觉得身边怪冷清的。”
王皇后和元帝夫妻数十年,对元帝的性子十分熟悉,一听这话,便知道元帝这是相中了顾莞宁,顺着元帝的话音笑道:
“几个皇孙如今年纪都不算小了,太孙和齐王世子过了年都十六了,魏王世子十五,韩王世子十四,就连最小的安平郡王也有十三岁了。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儿孙,到了十几岁的年龄,做长辈的也要提前相看。臣妾和皇上的身边就有五个皇孙,少不得要操心了。”
“等他们日后一个个都成亲娶了媳妇,臣妾和皇上身边也多了一堆孙媳伺候。到那个时候,皇上就不觉得冷清了。”
元帝也被说得笑了起来:“皇后说的是。”
元帝和王皇后说说笑笑,就像一对寻常的老夫妻闲谈。
坐在一旁的嫔妃们,神色就微妙多了。看着顾莞宁的目光里,也多了些许近乎艳羡嫉恨的意味。
这位顾二小姐,简直是天生的好命!
出身比别人好,长得比别人美,得了太孙青睐,现在又博得元帝和王皇后的赞许。这太孙妃的位置,看来是跑不了了。
日后还会是太子妃,六宫之后……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顾莞宁依旧神色平静,十分从容。
直到有内侍进来禀报:“启禀皇上,齐王世子魏王世子韩王世子还有安平郡王一并在殿外求见。”
元帝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他们几个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这是想来提前看看未来的大嫂长得是何模样吧!
元帝和王皇后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然后张口吩咐:“让他们几个都进来吧!”
内侍应了一声,很快退了下去。
顾莞宁笑容却淡了下来,心中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
第二百九十八章 惊变(一)
这种不妙的预感,没有任何理由,纯粹出于直觉。
总觉得齐王世子的来意绝不止是凑热闹这么简单……顾莞宁略略蹙眉,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没有转头,只听到殿门边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然后,几个少年一起迈步进了正殿,越过顾莞宁身边,一起拱手行礼。
“孙儿给皇祖父皇祖母请安。”
四个少年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顾莞宁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齐王世子略显低沉的声音。
眼角余光扫过去,只见四人并肩而立。
安平郡王年龄稍小,个头也稍矮一些,生的俊秀可爱,满脸笑意。
魏王世子萧凛个头中等,相貌也略显平庸些,算不得特别英俊,不过,五官也颇为端正。
韩王世子萧烈和魏王世子一般高矮,皮肤生得颇为白皙,眼睛略显狭长,颇为秀气,有些男生女相的阴柔之气。
齐王世子却是四人中个头最高身姿最挺拔气质最出众相貌也最英俊的一个。往那儿一站,便将众人都比了下去。
这几个皇孙都在皇宫里长大,每天晨昏定省,朝夕陪伴在元帝身边。元帝对他们颇为喜爱。
“你们几个怎么都来了。”元帝笑着打趣:“莫非知道朕今日来椒房殿用午膳,今天特地来蹭一顿午膳?”
安平郡王咧嘴一笑,语气欢快地应道:“还是皇祖父最知道孙儿们的心思。”
韩王世子不仅相貌偏阴柔,声音也最柔和悦耳:“是啊,我们几个今日都想来陪皇祖父皇祖母一起用午膳。”
说着,又看了窦淑妃一眼:“难得淑妃娘娘也在,今儿个椒房殿真是热闹。”
窦淑妃笑吟吟地应了一声,看着韩王世子的目光里满是慈爱温和。
相较安平郡王和韩王世子,魏王世子就显得憨厚了不少,口舌也笨拙一些,只咧嘴笑了一笑,并未说话。
齐王世子忽然上前一步,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时,才朗声道:“皇祖父,皇祖母,孙儿今日来,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相求。”
极要紧的事?
元帝和王皇后俱是一愣。
众嫔妃心中也暗暗觉得诧异。
今日顾莞宁被召进宫的原因,虽未明言,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齐王世子想来也是清楚的。现在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又是何意?
顾莞宁心里突突一跳,那种不妙的预感愈发浓烈。
她抬头看向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也转头看了过来,俊脸温柔,目光专注而深情,仿佛世间再无旁人。
电光火石间,顾莞宁已然猜到了齐王世子要做什么。
果然,就见齐王世子在元帝王皇后面前跪了下来,一脸诚恳地说道:“皇祖父,皇祖母,我和宁表妹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已心心相印。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还请皇祖父皇祖母为孙儿做主赐婚。孙儿在此给皇祖父皇祖母磕头谢恩。”
说完,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
众人皆惊!
元帝听到第二句的时候,面色就已经变了,待听完这番话,脸色更是难看。
王皇后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踪,定定地看着齐王世子。
孙贤妃眉头紧皱,窦淑妃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其余嫔妃也是神色各异。
而顾莞宁,在最初的震惊后,心中涌起的是无法言喻的愤怒。
好一个萧睿!
竟用如此无耻的招数来对付她!
她明明已经断然拒绝了他,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今日她被传召进宫,是元帝和王皇后要为太孙相看孙媳……
他此时豁出脸面,用了这般下三滥的法子,不由分说地将一盆污水全部泼到她的身上。不但是在侮辱太孙,也是在羞辱她。
说什么“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是在告诉众人她和他早就有了私情。太孙倾慕她在后,抢娶弟媳。她也成了贪恋太孙妃之位的虚荣之人。
他张口在先,她已经落入被动。
不争辩,就等于默认。
张口解释,也会被认为是心虚。
不管今日如何收场,元帝王皇后对她的好印象都会荡然无存。尤其是元帝,对太孙一向偏爱,怎么肯让太孙背负上抢弟媳的名声?
算计到这一步,不惜赔上自己的名声,也要毁了她和太孙的亲事。
齐王世子可真是用心良苦!
……
元帝的面色果然冷了下来,瞥了满脸怒色隐忍未发的顾莞宁一眼,然后淡淡对齐王世子说道:“阿睿,你先平身吧!”
待齐王世子谢恩起身后,元帝才沉声道:“你和顾二小姐是表兄妹,朕是早就知道的。不过,倒是没听闻过你们两个还有婚约。”
齐王世子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回皇祖父的话,孙儿和宁表妹并无正式的婚约。只是,定北侯府是孙儿的外家,孙儿时常去侯府,和宁表妹感情甚笃。”
“父王母妃有意亲上加亲,也曾在信中和外祖母提起过此事。外祖母也默许了,只是碍着年纪小,并未宣扬。”
“如今过了年,我也十六了,也到了该定亲大婚的年龄。父王母妃都不在京城,孙儿只好厚颜来求皇祖父皇祖母做主了。”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齐刷刷地看向面无表情的顾莞宁。
安平郡王略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道:“睿堂兄,你和顾二小姐怎么可能……大哥在病中,顾二小姐可是亲自登门探过病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句话一说,又坐实了顾莞宁尚未定亲就和太孙有来往的事。
对一个待字闺中的闺秀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元帝的脸上毫无笑意。
王皇后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阿启,你暂且住口。本宫亲自来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场相看,竟然闹到这一步,实在让人糟心。
别说元帝心中不快,就是王皇后,也觉得面上无光。对顾莞宁的好印象,也瞬间降至冰点。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一个姑娘家在定亲前就和男子有所牵扯,总显得轻浮随意了一些。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惊变(二)
“顾二小姐,”王皇后凤眸淡淡一扫,态度陡然淡漠了许多:“刚才阿睿说的可是实情?你和阿睿曾私定终身?”
顾莞宁将胸膛燃烧的怒火按捺下去,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两步,正好和齐王世子并肩而立:“回娘娘的话,我和齐王世子确实是表兄妹,往日也确实来往密切一些。”
“不过,齐王世子口中说的婚约一事,实在是荒诞可笑。”
“我顾莞宁行事坦荡,绝不会做出私相授受的事。”
“齐王世子张口这般污蔑于我,不知居心何在?若是想借机往我的身上泼脏水,成心损害我的闺誉,我奉劝世子还是趁早打消这份心思的好。皇上和娘娘如此圣明,又怎么会被这点不入流的伎俩蒙蔽?”
“若是世子真有意求娶我,也该请人去定北侯府提亲,而不是今日跑到金銮殿来,当着皇上和娘娘的面说这些轻浮的话,令皇上和娘娘对我生出恶感。试问有谁会这般对自己的心上人?”
一连串的话从顾莞宁的口中倾泻而出。
顾莞宁傲然屹立,神色凛凛,目光锐利,言辞如刀:“今日当着皇上和娘娘的面,我也想问世子一句,我们顾家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世子,为何世子对自己的亲表妹使出这般恶毒的手段?”
这一刻,那个曾执掌朝政数年权倾天下的顾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