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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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莲香怔怔了片刻,喃喃低语:“太夫人想让长房继承家业,谨行表哥是长房长子,日后定北侯的爵位自然也是要传给谨行表哥的。”
“十有**是这么回事。”白兰巧舌如簧,竭力怂恿:“小姐若是嫁给大少爷,以后可就是侯府的女主人了。”
吴莲香听的怦然心动。
在侯府里住了几年,她早已习惯了侯府里的生活。家道中落的吴家,根本无法和顾家相提并论。
如果回了吴家,以后最多就是嫁到一个普通官宦的家中做儿媳。到哪里去寻顾家这样的门第?又到哪里去寻像顾谨行这样的少年郎?
到底该不该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白兰见吴莲香皱眉不语,也不再多言,低下头,唇角微微扬了一扬。
……
吴莲香辗转难眠一夜未睡,隔日,便称了病,没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点小事并未惹来众人的注意。
吴氏听闻吴莲香病了,打发人去请了谢大夫。
谢大夫给吴莲香看诊后,开了副清火的药方,委婉地对吴氏说道:“表小姐大抵是忧思过度,所以才觉得疲累不适。”
吴氏也不是傻瓜,稍微一思忖,便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吴莲香这病,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
真是个不省心的!
吴氏憋了一肚子火气。按着她往日的脾气,早就去吴莲香的屋子里将她痛骂一顿了。现在当家理事,不愿让人看长房的笑话,也只得按捺下来。
而顾莞宁,天刚亮便乘坐马车出了府,对此事更是一无所知。
第二百二十五章 姐弟(一)
马车出了定北侯府,行驶一个多时辰,才缓缓停下。
普济寺到了。
大秦朝佛教道教都很兴盛。近年来,因为太子信奉道教喜好炼丹,道教香火更旺,大有压过佛寺的架势。
不过,各府内宅女眷,大多还是信佛居多。
普济寺是京城最大的佛寺,香火颇为旺盛。太夫人每年都要到普济寺里烧香拜佛,添极丰厚的香油钱。顾莞宁自幼时起,就常随着太夫人到普济寺来烧香,对普济寺也十分熟悉。
普通的百姓香客,在普济寺的正殿里烧香求签。
官宦女眷勋贵皇亲,则会被知客僧领到禅房里,有普济寺里的高僧专门讲经解签。中午还有精美的素斋。
定北侯府和普济寺关系密切,侯府的马车直接驶入普济寺里。
知客僧也格外客气有礼,冲顾莞宁合掌行礼:“贫僧见过顾二小姐。”
顾莞宁神色淡然,略一点头,然后张口道:“我前两日便让人送了口信来,今日到普济寺来,一来是探望弟弟,二来是要亲自见一见慧平大师。”
知客僧忙应道:“顾四少爷已经在禅房等着二小姐了。至于慧平师叔,也在寺中,等二小姐见过四少爷,吩咐一声,慧平师叔就会过来。现在就请二小姐随贫僧一起去禅房。”
顾莞宁应了一声,随着知客僧缓步走了过去。
普济寺里有数十间禅房,大小相同,摆设一致,除了一尊佛像外,还放着佛像经文签筒平安符之类的。
同样的禅房,位置却不同。
靠近正殿的禅房,稍微喧闹一些。越靠近后面,禅房越是幽静。
知客僧将顾莞宁领到了最后一排禅房。这里是整个普济寺最安静之处,一共五间禅房。身份特别贵重的,才会被领到这里来。
知客僧在第一间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恭敬地说道:“顾四少爷就在里面,请二小姐自行进去。”
说完,便退到了一旁。
琳琅玲珑对视一眼,有默契地各站在门边。
顾莞宁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
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一直等在禅房里的男童激动地站起身来。
当顾莞宁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顾谨言激动得难以自持,快步走上前,一声姐姐冲到了嘴边,却迟迟没说出口。
顾莞宁心里暗暗叹口气,张口喊了一声:“阿言,我来看你了。”
顾谨言咬着嘴唇,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哽咽着喊道:“姐姐……”
姐弟两人,时隔三个月未见。此时再见面,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明明还是亲姐弟,却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这一声姐姐喊出口的时候,顾谨言满是无奈和心酸。
顾莞宁心中也是一酸,她走上前,将顾谨言搂入怀中。顾谨言全身一颤,双手紧紧地攥着顾莞宁的衣襟,趴在她的肩上哭了起来。
顾莞宁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拍着顾谨言的后背。
很快,顾莞宁的肩膀处就湿了一片。
“好了,别哭了。”顾莞宁轻声道:“这三个月,祖母一直病着,我忙着照顾祖母,所以才无暇来看你。不是要扔下你!”
顾谨言顿时不哭了,用袖子擦了眼泪,紧张地问道:“祖母……太夫人现在的身子可好些了?”
顾莞宁嗯了一声:“一开始很危险,喝了药总是吐出来。幸好请了一个叫徐沧的大夫,治好了祖母的病。现在祖母的身子已经大有好转,只是不宜操心劳碌,得慢慢静养。”
顾谨言这才松了口气:“太夫人没事就好。”
脸上的关切和忧心,绝非作伪。
祖母总算没白疼阿言一场。也幸好他和冷血无情的沈氏不一样。
顾莞宁看着顾谨言的目光悄然温和了几分,细细打量几眼,微微皱眉:“阿言,你瘦了许多。”
顾谨言本就不算胖,这些日子愈发消瘦,一张漂亮精致的脸,瘦得只剩巴掌大小。神色间也颇有些萎靡颓唐,没了七岁孩童应有的稚气和朝气。
就像一棵小树,没等挺直树干,就已经遭受了无情风雨的吹打,再也不复原来的模样。
顾谨言挤出一个笑容:“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初来乍到,一时还没适应普济寺里的生活,所以才会瘦了一些。等日后时间久了,我慢慢适应了,一切就都好了。”
原本是定北侯府里唯一的嫡孙,千娇万宠锦衣玉食,被众人捧在手心上。
后来骤然知道身世,又被送到了寺庙里生活,每日吃的是斋菜,穿的是布衣,身边除了顾福之外再无别人……
这其中的巨大落差,就是一个成年人也未必受得了,何况顾谨言还是个孩子。
顾莞宁心中不是滋味,却也无从安慰。
这样的安排,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姐弟两个相对无言片刻。
很快,顾谨言振作起来:“姐姐难得来看我一回,不说这些了。其实,普济寺里的斋菜做的非常好。白馒头也格外得香甜。我饭量不大,一顿饭只能吃半个。顾福可能吃了,一顿得吃三个。”
顾莞宁打起精神笑了一笑:“这个顾福,这般能吃,月钱得扣掉一半才是。”
顾谨言又笑道:“慧平师父也对我极好。他精通佛法,学识渊博,医术也丝毫不弱于任何一个京城名医。我跟着慧平师父,委实获益不浅。”
顾莞宁眉头舒展开来:“慧平大师是普济寺里最有名的高僧,能在他身边学习,对你来说确实是件益事。”
慧平大师从不轻易收徒,俗家弟子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打着定北侯府的名义,慧平大师未必肯收下顾谨言。
这一点,顾谨言自然也很清楚。也愈发感激顾莞宁的良苦用心。
顾莞宁细细地问起了顾谨言在普济寺里的生活。
其实,顾福每隔几日就会送消息到侯府,顾谨言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顾莞宁都了如指掌。可见了面,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说。
姐弟两个闲话许久,谁也没提起沈氏。
第二百二十六章 姐弟(二)
顾谨言略一犹豫,低声道:“姐姐,我想随慧平大师学医。”
顾莞宁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忽然想学医?”
在顾莞宁面前,顾谨言也没了遮掩的必要,坦然说道:“这些日子,我仔细想过了。以后我没机会再考科举。说不定,要在普济寺里住一辈子。只要我一天还姓顾,就不能落发为僧。这么一来,总得有个合适的借口继续住下。”
“慧平大师医术超卓,闻名京城。我若是正式拜他为师学医,一来能掩人耳目,长期住在普济寺也不突兀,不会惹人疑心。二来也能学一些真正的谋生本领。”
说着,抬起漂亮精致的小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这样可以吗?”
顾莞宁心里一软:“当然可以。”
一个七岁的孩童,能想得如此周全长远,实属难得。
顾谨言见顾莞宁答应得干脆利落,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以后没机会再考科举,也不能再以顾家嫡孙的身份出现在人前。若是能学一手好医术,将来能走出京城做一个游方郎中就再好不过了。或是干脆一直留在普济寺里,像慧平大师那样,钻研佛法,行医救人。
不管如何,有事可做总是好的。
他不想一辈子做一个废人。
不过,想学医的事,必须得顾莞宁点头才行。慧平大师肯收他做俗家弟子,完全是看在顾家的颜面。想求慧平大师将医术倾囊相授,自然也不是易事。
顾莞宁肯出面说情,慧平才有应允的可能。
顾莞宁温和地说道:“待会儿我见了慧平大师,自会和他说起你学医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多谢姐姐。”顾谨言由衷地感激道。
顾莞宁的目光柔和了一些:“阿言,我是你的亲姐姐,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不必一直谢我。”
顿了顿,又轻叹一声:“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发生这些事该有多好。我们姐弟两个相亲相爱,陪伴在祖母身边,日后相互扶持,一起将顾家传承下去发扬光大,也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可惜,事与愿违,事情偏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既已如此,你也只能挺直了腰杆往前走。”
“好在你是个聪明又听话的孩子。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也懂得感恩感激,不像母亲那般贪得无厌令人憎恶。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一定保你一生平安。”
顾莞宁凝视着顾谨言,目光温柔,声音也格外的和缓。
顾谨言眼中闪着水光,唇角却扬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姐姐,你放心,我什么都听你的。”
顾莞宁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顾谨言柔软的头发,缓缓说道:“沈家人已经到京城来过了。”
顾谨言一怔,抬起头来:“他们来做什么?”
顾莞宁淡淡说道:“三叔暗中对沈家出了手,沈耀沈武都被革除官职,关进了天牢。沈老太爷沈老夫人心急之下,便求到了侯府。”
顾谨言对从未谋面的沈家人没有半分好感,闻言皱了皱眉:“姐姐答应帮他们了?”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沈老太爷答应我,以后再也不登顾家的门。又出了二十万两银子,将沈耀沈武还有沈青岚一并带回了西京。”
“只要沈老太爷信守承诺,以后不再来京城,也不打着顾家姻亲的名义生事,顾家不会再动手对付沈家。如果沈老太爷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也就怪不得我赶尽杀绝心狠手辣了。”
说到最后一句,透出森森寒意。
顾谨言沉默片刻,才说道:“姐姐,只怕沈家人不会就此消停安分。”
他虽然没见过沈老太爷,却从亲娘沈氏的身上,看到了沈家人的贪婪无耻。再想到当日沈氏被逼着嫁到京城来,沈家人的性情如何,也可见一斑了。
顾莞宁目光一冷:“我身上到底有一半流着沈家的血,所以我给了沈家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们不知悔改,以后落到什么样的境地,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顿了顿又道:“那二十万两银子,我已经交给信得过的属下,让他在京城外替你置买良田。”
“按着此时的地价,全买最上好的水田,也能买上万亩。地契上是你的名字。日后,田地每年所产出的银子,会有人亲自送到你的手里。光是地租,也足够你吃喝花用了。”
顾谨言震惊不已:“姐姐,这些银子你怎么都给了我!”
以太夫人的性子,沈家的银子她是万万不会要的。这二十万两银子,应该都属于顾莞宁才对。
顾莞宁却将这么一大笔银子,全部都给了他,还为他考虑地这般细心周全……
顾谨言既是感动又是羞愧,立刻又说道:“姐姐,我在普济寺里,衣食住行样样都不缺,要银子有何用处。我什么都不要!这些田地都给你。”
一个人说的是假话还是心里话,其实并不难分辨。
顾谨言